徐國忠惡心壞了了,心想這王小眼太生性了,他算是服了。
“王小眼……你……你他媽的……”
“徐國忠,要不你也來幫我踩踩,踩踩就看不見了……”王小眼鞋底子還在草上蹭著。
徐國忠腦袋嗡嗡的捂著鼻子指著他說:“王小眼,你就在這站著,一會兒人家進來的時候千萬別往前湊合,這味誰也受不了。”
……
十月份了,雖然已經到了早上九點多,但農村的田地里依然清清爽爽,遠處藍天淡淡,白雲裊裊,天是那樣的藍,雲彩是那樣的白,如輕紗一樣,下面的莊稼也正在一個勁兒的往成熟里長個。
基本上都到了拔節的時候了,停止長高,就往粗壯上長了,遠近的小風兒一吹,綠油油的莊稼一浪賽過一浪,像是碧波蕩漾的海洋。
嘩啦啦的響聲聽的耳中是那樣的歡快,這天籟的聲音勝過任何樂聲……
王亞楠亦是感覺一陣心怡氣爽,總在城市呆著,屁股坐辦公室的椅子都坐膩了,而且一出入都是玻璃門,都是水泥大樓,她已經膩歪了,一天天的工作就像是在過一天似的,忽然來到農村,此時看到這樣的景色,真比去什麼九寨溝,去什麼老虎灘,三亞旅游強不知道多少倍。
那些旅游景點,名勝古跡是花錢旅游麼?簡直就是花錢看人,花錢找罪受,因為根本看不到上面景物啥的,看的全是人頭攢動……
而她因為跟上面有點不正當的男女關系,才被九陽集團打發到東北這疙瘩,任一個小城市的區域經理,心里有些憋氣,早上來的時候在其他的幾個村子都草草看過,而經陳楚一頓瞎白話,來到了田間地頭,看著這漫漫的玉米地,高粱地,還有綠豆地,心里這個舒坦……
聽著天籟般的風吹莊稼嘩啦啦的響聲,王亞楠仿佛真的有登上泰山之巔的心曠神怡之感……
不禁暗想,農村原來這樣好,以前總是感覺這里是蠻夷,是愚昧的地方呢!
所以她一直瞧不起農村,更瞧不起農村人。
“呵呵……王總,來吃幾個洋柿子吧!農村地上摘的,早上的露水剛打濕過,不用洗,干淨的狠,而且咱這片洋柿子地不上化肥……好吃的狠……”
張財不知道從誰家的地里摘了幾個柿子,遞給王亞楠跟邵曉華。
兩人平時吃東西也很挑剔的,不過看著紅彤彤誘人的還帶著露珠的柿子,真是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也不顧著什麼淑女形象了,接過來就連吃了幾口。
“咋樣?”張財笑呵呵的問。
“好……好吃!”別人還沒說啥,王小眼離著十多米就喊了一聲。
張財狠狠瞪了他幾眼:“王小眼,沒問你!”
“咋?附近那塊柿子地就是我家的,我說一句好吃還不行啊!”
“行!行……”張財瞪了瞪他示意他別說話了。
這時,邵曉華呵呵笑了:“對了,王總,您不是喜歡吟詩作賦,對對子啥的麼,這麼好的農村景色,你出個上聯啥的唄?然後讓……讓徐主任,徐主任不是大學生來到咱農村的麼?就讓徐主任對一對,然後我做記錄……”
邵曉華一說這話,徐國忠差點沒趴下,張財也蒙圈了,別人不知道,小楊樹村這二百來戶人家誰不知道徐國忠啊!
打算盤可以,所以就用他當會計了,他是個屁大學,會個屁對子啊?
徐國忠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似的,忙說:“那啥!陳楚,你不是咱學校的老師麼,你算是高中畢業,你來給王總接對子……”徐國忠忙把這燒熟了的燙土豆扔給了陳楚。
王亞楠哼了一聲,顯然對陳楚很不屑,這時邵曉華忙說道:“陳楚啊,看你年紀也不大,剛才張村長說你是高中畢業,高中生就來這里支教了,所以精神可嘉,咱們王總啊,可是碩士畢業呢,一會兒王總出的上聯你可要好好對下聯,不要糊弄啊!”
邵曉華說著眨了眨大眼睛。
王亞楠輕輕笑了笑,一副心高氣傲的樣子,陳楚心里舒出口氣,心想這娘們長得挺性感的,挺招糙的,不過這股傲勁兒倒是挺煩人的……
陳楚以前的學習成績不好,但是語文學的還行,並且有了玉扳指的增強記憶的能耐,學什麼都是百倍速度,自然對文字多少也比以前精進了很多。
“呵呵,王總,我在學校的時候也對一些對子,但我們那是瞎對,跟王總是沒法比了,要是王總不嫌棄,我就試試,爭取對的工整一點……”
王亞楠被捧的有些高興,眸子流離,往四周看了看,心想這麼好的風景不做詩算是可惜了,在大學時候,她是中文課的課代表,喜歡詩詞歌賦啥的,也喜歡對子,只是現實的工作跟理想差的太遠了,任何時候都需要關系門路,還有女人的身體。
什麼清高啊,什麼氣節啊!都有多遠就滾多遠去吧……那東西換不來飯吃,換不來穿,只會得罪人,或者說人要是有氣節那是寸步難行的……
最後自己也委身於領導……不過還行,那家伙雖然有家室,不過只比她大七八歲,並且對她也算不錯……每次從國外回來都給她帶禮物啥的。
想起以前的總總,王亞楠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田野星星點點有房舍三間兩戶……”她這麼說也是想到自己和一個心愛的人,哪怕是在這田園中相守,也不錯,好像比那都市中的爾虞我詐,逢迎奉承要舒心的多,每天踏著晨露,吃吃帶露水的西紅柿,多好……
這一行人除了邵曉華還有陳楚,剩下張財徐國忠啥的根本就聽不懂,心想什麼星星?
還沒到晚上呢,哪里有星星?
什麼三間兩棟?
天也不冷啊,怎麼就凍上了?
雖然他們不懂,不過還是跟著鼓掌叫好,畢竟總是參加鄉里鎮里的會議,聽鎮長啥的說話,還有其他一些有文化的領導講話,他們也不懂啥意思,什麼這那的兩會,不過他們就懂得叫好,鼓掌,這就沒錯。
“好啊好!真有詩情畫意啊……王姐,你這是寶刀未老……”邵曉華說完又捂住嘴說:“王姐我口誤,你才二十七,正是年輕大有作為的時候……”
陳楚聽明白了,便是說田野見有幾棟房屋,那是地里看青的,就是看莊稼的村里人搭建的,比如西瓜棚子啥的。
陳楚低頭琢磨了一下,胸前的綠扳指緩緩的閃動,過了半分鍾,淡淡的說道:“青天渺渺淡淡行雲四朵五瓣……”畢竟陳楚學的只是初中,即便再深,但也是文字有限,但是對的還算工整。
邵曉華忙呵呵笑著,豎起大拇指說:“哎呀,陳老師也厲害啊!田野對青天,星星點點對渺渺淡淡,三間兩棟對四朵五瓣,好工整啊,陳老師,你真不是大學生嗎?我都不相信啊!”
王亞楠一愣,沒想到陳楚還算有兩下子,禁不住大伙咋呼,她發現一口廢井,有青蛙在歡快的叫,伴隨著樹干上的知了聲,很是悅耳,她不禁又出上聯說道:“井台蛙叫蟬鳴三長兩短……”
陳楚這次胸前的玉扳指顯示的飛快,見王亞楠是看著廢棄的井口說話,那他就往前踏足了兩步,有螞蚱啥的飛來蹦去的。
陳楚忙對答道:“草窠蚱蜢蛐聲七閃八跳……”
……
雖然張財不懂得什麼,但是也明白兩人說的東西他不明白,不明白就是有文化了。
而陳楚越對對子越是有信心,王亞楠也敬佩了一下,感覺這小子還行,有些功底,不過隨後又想到,有功底又能咋樣?
還不是在農村窩著麼?
就像這井底之蛙,草叢蚱蜢,沒啥作為了……
這時邵曉華又說道:“王姐,你做首詩歌吧,就比如遠看不見山,那邊只有雲頭,今看不見樹,那邊只有海鷗這樣的詩,我看陳楚陳老師的學問咱也見識過了,就讓徐主任,徐主任是大學生,肯定比陳老師還厲害,農村藏龍臥虎的,這首詩就讓徐主任對答吧……”
徐國忠是趕著鴨子上架,兩手在一起使勁兒的搓,雖然他很多次丟人顯眼,但誰也不願意丟人啊!那不是有病麼!
忙推脫道:“我不行……我不行……”
王亞楠看著他這幅模樣就想笑,忍不住說道:“徐主任,你也別謙虛了,再說了一個大男人有啥不行的?男人不能說不行……”
張財忙衝往後坐的徐國忠屁股踹了一腳笑罵道:“老徐啊,懶驢上套屎尿多,你往後坐啥?再說了,王總剛才說的多好,男人不能說不行,我看你行!上!”
徐國忠咧嘴了,心想讓我上了這娘們沒問題,對詩歌?我他媽的歌唱的都找不到調調,還寫詩?
徐國忠也上過幾天學的,只是小學,和很多人一樣,他上學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師讓他回答問題,他啥都不會啊!
不過他爹以前就是當會記的,算盤打的好,他有算數的天賦,這算盤算是他的特長,在村里也當了會計了,不過一面對說要對詩,徐國忠腿肚子都哆嗦,他也不知道這是為啥,算是對文化上的一種恐懼。
很多人都是的,比如季揚,刀棒往身上招呼一點都不怕,陳楚拿藥針衝過來,他就嚇暈了,徐國忠也是的,在縣長面前都敢吹牛逼,一說到對詩,蒙圈了,真怕了,汗都流下來了。
王小眼這時也湊過來,腳下的屎蹭的差不多了,當然也是過來看徐國忠笑話了。
“徐國忠,瞅你這個熊逼樣!真他媽的不像是個老爺們!”
別人可以瞧不起徐國忠,但是王小眼一瞧不起他,他就來勁了。
“誰熊樣了?”徐國忠站直溜了。
這時王亞楠也來了興致,呵呵笑著說:“徐主任,不知道我們對一對古體詩,還是現代詩?”
徐國忠蒙圈了,他懂什麼古體還是現代的,不禁朝陳楚看過去。
陳楚呵呵笑了笑說:“古體詩講究韻味,平平仄仄的押韻,不太好對,即使對出來了意境可能咱們也沒有古人對的好,畢竟人家古人一天到晚就研究這些東西,我看還是現代詩吧,簡潔明了,一看就懂……”
其實現代詩就跟現代舞似的,現代舞是瞎跳,現代詩是瞎寫,反正在於理解的人了,鼓吹的人多,那你的現代詩就有意境,沒人鼓吹你,你寫的再有意境也沒有用,看懂的人很少,進入你詩中意境的人少之又少……
徐國忠不明白這些,跟著擦著腦門上的汗說:“咱都是現代人,那就對現代詩。”
人都怕吹捧,也都有虛榮心,尤其是感覺周圍人都不如自己,自己就是一個閃光點,虛榮心滿滿的時候,便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王亞楠也是如此的,感覺自己在一群農村人面前,很高傲,很高處不勝寒,很英雄寂寞。
便淡淡說道:“你,
走上了
一段向上的階梯
還是沒有回頭……”
其實王亞楠也是有感而發,是說自己的愛情了,現在自己算是事業有成,但是曾經喜歡的人,卻還是離她而去,帶點傷感的。
徐國忠卻蒙圈了,他根本對不了,陳楚也嘆氣,心想今天徐國忠是要砸了。
這時,徐國忠忽然看到王小眼鞋上還有屎沒擦干淨,忙嘿嘿笑著說:“有了,有了,我能對上了,你們聽著哈。”
只聽徐國忠張牙舞爪的說道:“他,
踩上了
一堆臭狗屎
還他媽
是熱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