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板接到逃回東興的伙計的報告,知道出了事。
第二天,也就是五月一日,莫老板心急火燎地以最快的速度將小青年從越南邊警手里撈出來。
越南邊警只抓住小青年,除此之外一無所獲,沒有其它物證,而小青年又是經邊境口岸按正規渠道進入越南的,有邊境證上的出入境紀錄可查,所以最後越南邊警沒有太多理由扣押小青年,加上莫老板花點錢,此事很快解決。
一回到住處,莫老板一腳踢向小青年,怒罵道:“丟你老母,三個人,兩個不相干的跑掉,你是最關鍵的,卻被人抓住。你他媽是在越南玩女人把腿玩軟了?”
小青年狠挨了一腳,卻不敢叫痛,訥訥地小聲道:“我摔了一跤,扭、扭傷了腳。”
“別跟我說這些,你把你那根在越南女人的小B里扭斷了都不關我事,我只想知道——貨呢?”
莫老板這一問,小青年的臉立刻變得煞白,有點嚇傻了。難道貨還沒有回來?
“貨、貨……老板,那、那姓段的小子還沒回?”
小青年聲音顫抖地問。那姓段的就是化名段勇的張一鳴。
“沒有。”
“可是,貨、貨在他那兒。”
小青年的臉色更白,可無論心里多麼害怕,他也只能說實話,繼續隱瞞下場只會更慘,而且他現在是兩手空空,也沒法隱瞞。
“啪”的一個耳光,小青年被打得幾乎摔倒。“你說什麼?貨在他那里?你耍我吧?”
“沒有,老板,你、你聽我解釋……”
小青年顧不得腫起的半邊臉,急急忙忙把昨晚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報告給自己的老板。
“你、你……”
聽完情況的莫老板又急又氣,卻再沒有動手打小青年。
並非他發了慈悲覺得小青年情有可原,而是事已至此,他已經在焦急地思考如何找回丟失的貨品,提不起再教訓眼前這蠢材的心思來。
“你知不知道,如果貨丟了,連我都要遭殃。鄭老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歸根結底是從丟失那批貨引起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莫老板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你說,現在怎麼辦?丟你老母。”
小青年充分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莫老板說的是實話,如果這批貨丟了,那就不再是莫老板怪不怪他的問題,而是莫老板受他拖累,自身都難保的問題。
可以說,現在兩人完全坐到了一條船上。
2“再等等看,他、他應該會回來的,他還等著我們幫他出去呢。”
這是最後一线希望,也是目前唯一可做的事情。
“回你媽的屁!”
莫老板怒斥一句,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是黃昏時分,“從昨晚到現在,要回早回了。他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發現包里的真相,吞了貨跑路了。你知不知道,現在雲南线路不通暢,貨品的來路減少,價格暴漲,這批貨市價近千萬。”
“他應該不會跑路,我覺得他這個人還算夠義氣,昨晚那麼危險,我摔跤之後他還回來救我。”
小青年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不禁對張一鳴產生一份好感,“老板,當時那種情況,要是不把包交給他帶走,我連人帶貨肯定被抓,那就死定了,一點希望都沒了。”
莫老板冷冷橫小青年一眼,沒有出言,心里卻想,你他媽死了倒好,你死了我不就沒事了。
原來,昨天晚上小青年交給張一鳴的旅行袋里,並非他說的貨款,而是滿滿一袋海洛因。
小青年這回去越南,主要任務根本不是走私舊電器的事情,而是去接這批毒品。
正因為有這一袋海洛因存在,所以昨晚越南邊警到來的時候小青年才格外緊張,要知道如果海洛因被查獲,那就遠不是走私舊電器的問題了。
但在莫老板來說,小青年如果死了,不論是現場被邊警擊斃還是人贓並獲後被越南政府判處死刑,莫老板雖說都會受到責怪,但畢竟要輕得多;可現在小青年人活著,貨卻沒了,作為他的直接老板,莫老板的壓力就大得多了。
莫老板一屁股坐到紅木沙發上,冷冷看著小青年,目光像一把刀子,幾乎殺得死人。
可他最終一動未動,一言未發。
現在就算把小青年殺死,他的責任也脫不了了,不如留著他,最後沒准還可以向上面交差,頂點罪。
小青年也帶坐下來,眼光不敢朝向自己的老板,神情一籌莫展。
天色漸漸黑下來,莫老板和小青年不知呆坐了多久,小青年感到總得想些什麼將功補過的辦法,最後道:“老板,我知道他跳河的大概位置,不然今晚我去那里撈一下?當時他跳下去後,越南人在河邊守了很久,向河里開了好多槍,說不定他死在河里了。”
“他要死了的話,包早被衝走了,還撈什麼?”
“不一定,如果他把包是抓在手里的,也有可能死了之後手就緊緊抓住沒放開了。”
不管怎麼樣,這個時候只能往做好的方面想。
莫老板也明白小青年的良好願望,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做點什麼總比坐在這里要好,於是點點頭道:“只能試試了。”
隨後想著想著又覺得生氣,滿臉怒容道:“你最好求老天保佑你的願望成真,要是找不回這批貨,我先活剝了你。”
小青年不敢爭辯,唯唯諾諾道:“那我先准備一下,再晚點就過去。”
莫老板陰沉著臉,點點頭。
就在這時,樓下的鐵門上傳來“嘭嘭嘭”的敲門聲。
3小青年下樓開門,一見門外的來人,“啊”的一聲,幾乎要哭喊出來,老天啊,救苦救難的菩薩到了。
門外站的不是別人,正是張一鳴。
張一鳴的一身邋遢得無法形容,頭發一縷一縷地漿在一起,顯然是在髒水中打濕過後,未經清洗直接曬干的結果,衣褲也是同樣狀況,雖說已經干了,但又皺又髒,還有青一塊黃一塊的斑點,那是水草和泥土的痕跡。
但是小青年毫不在乎這些,他一把抱住張一鳴,像是見到久別的親人,“兄弟,大哥,我的好兄弟。”
他這兩聲喚得可是真心實意。
“先進屋。”
張一鳴手里一直提著那個旅行袋,無心囉嗦,一閃身進了莫老板的屋子,小青年在後面迅速把門關上。
上得樓來,莫老板見到張一鳴也是大喜過望,像小青年一樣,他衝上去就想給張一鳴一個擁抱。張一鳴一伸手攔住了他。
“兄弟,你可急死我了。我們正在想怎麼救你呢,你要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對得起我老七兄弟。”
莫老板的姿態就比小青年虛多了,張一鳴一眼能看出來,他冷冷問道:“莫老板,你是想救我呢,還是救這個包?”
“救你,當然是救你了。”
莫老板信一臉的信誓旦旦,“包算什麼,那點貨款我還賠得起。”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出手,像是無意識地想接過張一鳴手里的包。
張一鳴如何看不出莫老板這點小花招?他手一縮,避了開去。“哈哈哈。”
張一鳴長笑幾聲,“莫老板,到這個時候你還跟我玩虛的。鄭老七說你夠朋友,講義氣,我真不知道是他在騙我呢,還是你在騙我。”
“你、你什麼意思?”
莫老板有點緊張起來,心里估計張一鳴已經知道真相,但卻拿不准他想怎麼做,只得出言試探。
4“莫老板,你當我傻呢,還是看我像個正人君子?這包是我拚了命保下來的,你以為我不會打開看看?或者,你以為我就算看了也認不出里面的東西?”
面對莫老板的試探,張一鳴把話挑明了。
莫老板的臉色在陰晴之間轉了幾圈,最後終於停在晴朗的一面,哈哈笑起來,“誤會,兄弟,這都是誤會。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們也就心照不宣了。我一直瞞著你,主要是我想你不知道為好,做這個買賣跟走私舊電器不一樣,那可是掉腦袋的生意。我這也是為你好。”
“這還差不多。”
張一鳴做出釋然的樣子,將手里的包一把扔給莫老板,“看看,少了一件沒有。”
莫老板沒想到張一鳴這麼輕松就被說服,欣喜萬分地接過包,連聲道:“不用看不用看,對兄弟你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張一鳴一屁股坐下來,“真他媽餓,一天多沒吃沒喝了。”
莫老板聞弦音而知雅意,哪里還會遲疑,立刻對小青年道:“快,去飯店,好酒好菜多叫幾個來。你小子沒有段兄弟,這回死定了。”
其實要沒有張一鳴,死的豈止小青年。
小青年對張一鳴也早存感激涕零之心,莫老板話還未完,他已經飛快地去了。
“莫老板,東西已經給你了。我不做這一行,不知道這包里的東西究竟值個多少,不過,再怎麼說,好幾百萬該有的吧?”
張一鳴問。
莫老板看著張一鳴,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心念幾轉之後,莫老板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將張一鳴的問題帶了過去,打算聽完他下面的話再說。
“我拚了性命為你保住這批貨,這個人情該不算小吧?那我求你的事情……”
張一鳴心里一邊斟酌,一邊慢慢說道。
是到最後攤牌的時候了,但這牌該如何攤,卻讓張一鳴頗費思量。
可以說,張一鳴這樣問話是冒了很大風險的,莫老板是會就此答應送張一鳴出去,還是趁機拉張一鳴入伙?
張一鳴真擔心這姓莫的一時感激,真就答應把他送到河內去。
要是那樣,再想辦法繞回莫老板身邊就得頗費周折了。
但張一鳴又不能主動開口要求加入其中,那樣做太著痕跡,莫老板這種老奸巨滑之徒,很可能立刻由感激轉為懷疑。
張一鳴覺得,現在莫老板的生意在自己面前已經完全暴露,他應該不會冒著風險輕易放自己離開。
要不干掉自己,要不拉自己入伙。
而以莫老板善於利用別人的性格,至少會先試探一下拉自己入伙的可能性。
聽了張一鳴的話,莫老板心頭也活動開了。
張一鳴這回無意中的表現令他眼睛一亮,像張一鳴這樣有頭腦、有膽魄、而且有強烈賺錢欲望的人,一旦拉攏進來為己所用,將會得心應手,比小青年那蠢材要好得多。
莫老板讓張一鳴先參與舊電器走私,本就有意試一試他,不過當時莫老板的想法是今後可以在張一鳴不知情的情況下,利用他做些運送小批量毒品的事情,也就是把他當一個運載工具,從東興往國內其它城市配送貨源。
現在情況有點變化,生意暴露了,但莫老板轉念一想,把事情挑明了也未必是壞事,看張一鳴的能力,應該能擔更大的重任。
問題在於,他願意干嗎?
莫老板又是嘿嘿一笑,回避了張一鳴的問題,卻問道:“兄弟,你是怎麼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