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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悲欣交集

劫花傳奇 紫氣鴻運 3528 2024-03-03 07:28

  這一個春節算是張一鳴過得最不舒坦的春節了,當然這種不舒坦是在張一鳴的心里,表面上,那天跟歡歡在健身房里活動了一場之後,他就將對趙敏的擔憂、對自己的懊惱壓到了心底。

  那天在健身房里,歡歡面對著張一鳴,眼神里是少有的憂慮。

  歡歡多年混跡於江湖道上,“花姐”的名頭那更是跟狠辣冷漠密不可分,她豈是一個多愁善感之人?

  歡歡眼里的憂慮讓張一鳴忽然意識到,他的心情將影響到身邊所有的女人,因為她們的生活、她們的生命都跟他緊緊聯系在了一起,如果因自己的過失而始終消沉懊惱或煩躁不安從而影響身邊的女人們,對於她們來說這未必公平,在自己而言,這也不是負責任的做法。

  所以,面對歡歡的憂慮和遲遲不肯動手,張一鳴最終強令自己放松了神情,以玩笑的口吻道:“歡歡,你是害怕已經打不過老公,還是舍不得打老公了?”

  “舍不得?打死類你我都不心痛。”

  這就是歡歡說話的風格,“可如果趙敏不能接受我們姐妹、不能接受沉香,就算我把你打死又有什麼用?她就能忘記一切已經存在的事實?她的病就能立刻好起來?”

  “歡歡,趙敏的事情我心里真的很懊惱,所以才想找你活動活動,也算是發泄一下,但是你相信我,發泄完就沒事了,你不用為我擔心,靜靜她們也都不用為我擔心。”

  “真的?”

  “當然真的,趙敏算什麼呀,等她從廈門回來我一定把她搞定。”

  張一鳴大聲地說著大話寬歡歡的心。

  歡歡不相信地哼了一聲。

  “難道你還不相信老公?我這麼多好老婆,連你這樣又漂亮又有本事又見過世面又經過風浪的都能搞定,她一小姑娘還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歡歡心里豈能這麼輕易就信了張一鳴的話,但想到即便他是為寬慰自己而犯貧,客觀上對他的心情不再郁結也有好處,既然他想活動,就陪他出出汗也好。

  “死色狼!”

  歡歡想罷,發狠的一腳,猝不及防地使勁向張一鳴踢去。

  “好,這才像第一次的時候在這里跟我打架的歡歡老婆。”

  張一鳴反應迅速一招接住,“待會去大浴缸泡澡,誰輸了誰幫對方搓背。”

  “臭男人,就會裝,哪次洗澡不是我們侍候你。”

  歡歡恨恨罵道,第二招緊接而來。……

  2海面上風和日麗,趙敏靜靜地站在船頭,前方,極目之處是海天一色,身後,海岸线已褪成一线淡淡的輪廓,像水墨畫里輕輕的一筆。

  雖然海水一直拍打著船舷,傳來有節律的嘩嘩聲,但趙敏一點不覺得喧囂,海水的聲音與身後城市里的聲音完全不一樣,總是讓趙敏的心變得安靜。

  整個寒假趙敏都在廈門度過,除了期間去了一趟泉州。

  這個假期里,華佳敏和陳鷺一家人全部以趙敏為核心展開活動,到達廈門休整一些日子之後,趙敏的身心狀況迅速好轉,到春節時,從她表面已經看不出什麼來。

  年初一這天,趙敏說想去寺里燒香,於是大家就近去了廈大外面的南普陀寺,完了趙敏忽然想起泉州著名的開元寺,便說想去那里也燒燒香,於是在年初二,由陳鷺爸爸開著車,大家便又去了泉州。

  唐開元二十六年(公元739年)唐玄宗下令全國各州建一座開元寺,在歷盡千余年歷史變遷之後,這些開元寺大多數已經湮沒於滄海桑田中不復存在,但仍有一些得以在不同的地方幸存下來,泉州開元寺即是其一。

  泉州開元寺是目前福建最大的寺廟,同時也是全國現存最大的開元寺,而泉州開元寺之著名,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我國近代著名的弘一法師曾在此傳法和修行多年。

  弘一法師最終亦圓寂於泉州。

  趙敏之想起前往此開元寺,也正是因為想起了他。

  上香過後,在後山舍利塔附近的弘一大師圓寂前之絕筆“悲欣交集”四個大字的石刻前,趙敏呆呆地站了好久。

  雖然趙敏表面上已經看不出什麼,但大家都知道她心里的傷口不可能這麼快就了無痕跡,從南普陀到開元寺,大家默默看著趙敏虔誠地敬香,直到在“悲欣交集”的石刻前發呆,就知道她在尋找一種治愈心靈的力量。

  然而,新年初一初二這樣的日子,兩大著名寺廟里的擁擠和鼎沸讓趙敏沒有獲得她想要的東西。

  從泉州回來的第二天,天氣晴朗,為了讓干女兒開心,陳家夫婦提議出海一游。

  作為大學教師家庭,陳家可算殷實,但還遠談不上闊綽,他們計劃帶大家出海也只是乘坐一人一票的那種大游船在近處轉轉。

  沒想到中國人民日漸富裕的日子和新年快樂的假期讓春節期間這種游船的生意特好,到達碼頭後,華佳敏看著一船滿滿的人,估計這恐怕像前兩天南普陀和開元寺里旺盛的香火一樣,熱鬧歸熱鬧了,但對於此次特殊狀況下的趙敏卻未必有益,想了想便說她出錢,就自家這些人租一條小船單獨出海。

  這次來廈門,陳家夫婦堅持讓華佳敏和趙敏住自己家里而不是酒店,現在他們跟華佳敏已經真像親戚一樣熟悉,何況受過西方教育的他們也不像一般國人那樣硬充面子,單獨租船的費用對他們有些昂貴,但對華佳敏卻是小事,於是便依了華佳敏的提議。

  在陳家夫婦看來,只要能對趙敏有好處,其它的東西都無所謂。

  這次出海的感覺果然不錯,不光是趙敏,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這樣閒適地坐著一條船遠遠離開海岸线,然後停下來在海面漫無目的地漂浮,大家的心也變得毫無壓力的輕輕漂浮了起來。

  趙敏喜歡上了這樣出海,於是這個寒假的後半段,租船出海成了趙敏最主要、幾乎是唯一的活動。

  3“陳鷺,你說那些人為什麼要出家呢?”

  站在船頭的趙敏眺望著海天的盡頭,忽然冒出一句。

  “嗯?哪些人啊?”

  陳鷺走到趙敏身邊,和她並排站著,一齊眺望遠處。

  “就是那些出家的人。”

  “嗯——”

  陳鷺想了一下,“現在的人為什麼出家我不知道,不過過去的人,據說好多都是因為生活貧困,出家可以有口吃的。好像朱元璋就是這樣,嘻嘻。”

  陳鷺也知道自己有點胡謅,所以笑起來。

  “李叔同當年應該並不貧困啊。”

  趙敏依舊盯著遠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哦,你是說弘一法師啊,對了,出家的人還有第二個原因,那就是看破俗世的無奈苦楚和對人生感到悲哀,所以……啊?”

  陳鷺忽然緊緊抓住趙敏的手臂,“姐姐,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不會是想……出家吧?”

  陳鷺又緊張又焦急,還不能大聲,以防在船倉里跟開船師傅說話的華佳敏聽見。

  趙敏這才轉過頭來看著身邊的陳鷺,淡淡笑了一下,“不會的,我只是忽然想起弘一法師的‘悲欣交集’和李叔同那首著名的短歌。”

  陳鷺這才放下心來,看了看趙敏,知道她說的短歌肯定是《送別》便輕輕搖晃著身子小聲哼唱起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真的很好聽,姐姐。”

  哼唱完畢,陳鷺顯得意猶未盡。

  “是啊,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這是不是就是李叔同最終變成弘一法師的原因呢?”

  陳鷺無法回答,只是在趙敏身邊靠得更緊。

  “如果說知交就是你將心交給了他的那些人,那我的知交只有兩個,現在也是一半零落,就剩下你了,陳鷺,我們以後也會天涯海角地分開嗎?”

  陳鷺知道,姐姐話中零落的那一個自然是張一鳴了。“不會的,我們不會分開的姐姐。”

  陳鷺的眼眶一下紅了,“姐姐你別說了,說得我心里好難過。現在跟那時候不一樣了,相隔多遠也能見上面,哪有什麼天涯海角。”

  “陳鷺你不知道,天涯海角在人的心里,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個天涯海角。”

  “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反正我不會離開姐姐,人不會,心也不會,我們永遠在一起。”

  “你說一個人臨死了,為什麼還會‘悲欣交集’?”

  趙敏又說。

  “我不知道。姐姐我們別說這個了好不好?”

  陳鷺對這樣的談話有些擔心起來。

  趙敏沒理會陳鷺的要求,繼續說道:“我覺得那是因為即將離開一個舊世界,進入一個新世界,或者按佛家說法,是要結束一個舊的輪回,開始一個新的輪回,因而總有些留念,但更有些向往,所以‘悲欣交集’。而且,我總覺得弘一法師在那一刻,終究是欣要大於悲的。”

  “姐姐,我們別說這個了。”

  陳鷺再次提出抗議,總在討論一個人臨終前的所思所想所感,這讓陳鷺很不安,正好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4陳鷺一看號碼,竟然是張一鳴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接是不接。

  張一鳴打電話來目的何在,陳鷺不用想也知道,但是華佳敏對張一鳴的三不政策她跟陳鷺也講過,告訴陳鷺不准和張一鳴通消息。

  這一回華佳敏對張一鳴真的很惱怒,在她護理好女兒的恢復和理清自己的思路之前,不想受到張一鳴的干擾。

  “陳鷺,你電話響了怎麼不接?”

  就在陳鷺猶豫的時候,偏偏華佳敏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她恰巧這時從船艙里出來了。

  “哦,我……”

  陳鷺遲疑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誰啊?”

  陳鷺裝模作樣,努力使情形看起來像是在接一個不熟悉的電話。

  “陳鷺,是我。”

  電話里,張一鳴的聲音聽起來也是偷偷摸摸的,像是在做一件見不得人的事,“你干媽不在旁邊吧?別讓她聽到是我。我想問你……”

  “哦,你、你打錯了。”

  陳鷺喀地一下掛斷電話。張一鳴緊張兮兮的說話讓就站在華佳敏旁邊的陳鷺心里更加緊張得厲害,她沒法再裝下去,只好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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