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按下由灰變紅的停止按鈕，關閉直播退出軟件。他只覺呼吸困難，用力扯掉紗布，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起粗氣。
他這輩子在人群面前暴露身體，還是在學校的公共浴室。
一開始被幾十個男生圍觀，那暗藏譏笑，不太友善的目光，總能讓他當下立誓絕對不再踏入浴室半步。
不過後來，他也就慢慢習慣了，進化出了一套“目光過濾系統”，自動將那些像是看待異類的眼神盡量屏蔽。
這也是他能在米小白的威逼利誘之下，同意去泡溫泉的重要原因。
所以很難說他對加入米小白的直播有多在意，更何況他還把腦袋纏的跟個鬼似的，哪個人能認得出來是他？
他更為在意的是，他不是一個人！身下還壓著米小白！
女孩赤身裸體被他壓著的樣子，被人看到了……
一萬多人呐！
一大堆感嘆號問號破折號省略號在他腦海中飛速轉動——小白今後的生活該怎麼辦？
她會不會被人恥笑，就此抬不起頭，甚至產生什麼心理陰影！
觀眾中有她認識的人嗎？
哦對了，還有一個是她爸！！！
OMG！！！
正當蘇南坐在手機前抓耳撓腮的時候，米小白從床上坐起身，披著毛巾被歪著腦袋，一臉好奇地看著他，“蘇哥哥？”
女孩甜甜的呼喚聲，把蘇南從紛亂的思緒中拽了回來。
他順著最後那個念頭，看著女孩飄紅的小臉說，“那個……拉姆拉，又給你發紅包了…………”
“哦。”米小白撇撇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他…………他就你爸爸？”蘇南問得小心翼翼。
卻見米小白小嘴微張，露出一絲驚訝，“誒？你怎麼知道？”
“你說過啊，他每次都是打賞最多的，今天我看到的就有三萬了。”蘇南憋著一口氣，瞥了眼逐漸安靜的屏幕，語氣有些發硬。
“嗯。”米小白點頭承認，又揮揮手笑著說，“這還不算多的……”
那樣子就好像只是給她買了一杯珍珠奶茶一樣。
蘇南怒氣涌上頭頂，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嚷嚷起來，“他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逼你做這個！”
他完全無法理解這種行為，但凡是個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如果米小白真的是他女兒，他怎麼能忍心讓她把身體暴露在幾萬人面前！
自己這個鄰居尚且還知道保護米小白，那個所謂的父親竟然還把她往火坑里推！
而讓蘇南沒想到的是，米小白卻訕訕地笑了，一臉溫柔地看著他輕聲說，“他沒逼我呀。”
“誒？”蘇南蒙了。
“是我自己跑來做直播的……”米小白抱起膝蓋，枕著臉頰，若有所思，“……因為這個平台，是他的。”
“啊？”蘇南驚得都快合不攏嘴了。
“我聽說了他和『夜來香』的事，就自己找來了，心想也許可以在這里遇到他。”米小白解釋道。
“為什麼呀？”
“因為媽媽從來不提他的事呀……但是我知道她心里還想著他，要不然為什麼不談男朋友……”米小白神情黯淡下來，“……我想認識他，想知道他為什麼不要媽媽，真的是因為『白虎克夫』嗎，我才不信呢。”
蘇南聽完，擰著眉頭問，“你找他直接問不行嗎？他還打電話給你不是嗎？”
米小白揚起臉看著他，認真地說，“會說實話嗎？還不是找一大堆理由？”
“……”蘇南啞口無言。
他實在想象不出，米小白和他爸爸當面對質的場景，女孩指著他鼻子凶巴巴地問，“你為什麼不肯娶我媽媽！”
我天！這種事好像只有在電視劇里才會發生。
不過只是憑想象也不難判斷，面對孩子的質問，男人能如實招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蘇南臆想的時候，米小白自顧自開始說起來，“一開始我的房間人氣不高，後來……嘛……看的人就多了。”
說著她羞澀一笑，蘇南立刻明白了她省略的內容——脫了衣服，人氣就開始暴漲了。
“……終於有一天他來了，給我發紅包，還和我說話，我知道那就是他了。”米小白說著，嘴角勾出一絲小得意。
蘇南卻納悶了，“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就是他的名字呀，出手還那麼大方，還戴著『超管』的小紅帽。”米小白把雙手舉到頭頂，比了個戴帽子姿勢。
“……”蘇南保持沉默，心說他難道真的叫“拉姆拉”？這名字怎麼也跟開玩笑似的。
“所以我才每周六做直播，他也每次都會來看我……”女孩繼續說，“我就在直播的時候說很多媽媽好話呀，說我們長得很像啦，說她很寂寞啦，還有我很想……很想……有一個完整的家…………屬於小白妹妹的家……”
米小白說著說著，眼圈就開始發紅了，她靠在膝蓋上，抱著腿悵然所失，看著讓人心疼。
蘇南見她半天沒動靜，一副少女愁思模樣，主動發問道，“他……來過你家嗎？”
“我沒見過，也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他，不過說實話我也不太敢啦。”
女孩抬起頭，笑了笑接著說，“……害怕被當面拒絕，那種沒有回旋余地的拒絕，那可就真的沒希望了…………他的心一定又冷又硬，我想也許只有在直播間里，才能慢慢讓他融化吧……”
蘇南心中無限酸楚，男女感情方面的事，他知道自己完全沒資格出主意，但米小白撮合她爸媽的方法，總讓他覺得哪里不對勁。
“這辦法行得通嗎？”他有些心虛地問。
“但願吧，我和媽媽很像……特別是……嗯……下面……你知道的……”米小白垂下眼，面露羞澀，“他如果喜歡看我，就一定不會討厭媽媽的，這世上哪里有什麼白虎恐懼症患者嘛…………”
“……”蘇南突然意識到了米小白的邏輯問題，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反例。
他看米小白的身體能有反應，能產生性衝動，哪怕她和她媽媽很像，但他絕對沒有想娶小楠姐的意願。
米小白像是還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兩眼放光，一臉壞笑著說，“不過，我雖然不知道他的癖好，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歡什麼。”
“嗯？”蘇南頓時一愣。
“有一次我直播玩皮鞭被他阻止了，說以後再也不要這樣，讓我把鞭子扔掉。”
蘇南眼睛都快彈出來了，抽動著嘴角，哆哆嗦嗦地問，“就，就是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