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蘇南眼角抽搐,驚訝地看向黃毛阿叔。
誰不怕死?
蘇南前不久還在生死邊緣徘徊過,相較於常人,他對疼痛和死亡的恐懼無疑會更勝一籌。
但黃毛阿叔突如其來的這番問話,還是讓他如墜雲霧之中摸不著頭腦。
只見黃毛阿叔眯起眼睛繼續說道,“她們現在,可是吳卓培的人。”
“怎麼了?”蘇南皺皺眉頭,心想這和怕不怕死又有什麼關系?
“那個姓吳的,脾氣不小,心眼……就這麼大一點,”黃毛阿叔捏起手指比劃了一下,兩根手指間幾乎沒留下什麼縫隙,“誰要是敢碰他的女人,他一定會把他做掉……”
“做掉……”蘇南心頭一顫,難道這就是自己遇險的原因嗎?
他呼吸開始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就聽黃毛阿叔補充說,“對……做掉,親手做掉!”
蘇南突然想起他和紅帽子男人在“行刑”時的對話:“是姓吳的派你們來的嗎?”
,“你別瞎猜了,待會兒你會知道的,不過要先剪干淨再說……”
這話的意思很清楚,那三個人要先把自己折磨個半死,而他則會最後現身,給自己致命一擊?
沉思半晌,蘇南顫抖著聲音問,“那……他,他真的殺過人?”
黃毛阿叔點點頭,“嗯,我和你說過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蘇南忙問。
黃毛阿叔不說話了,目光慈祥地看著他像是在思索什麼,過了老半天才問,“……你真的想知道?”
“嗯。”蘇南堅定地點頭。
“那好吧,”黃毛阿叔坐到櫃台里的椅子上,示意蘇南隨便找地方坐下,緩緩說道,“我是外地人。”
“聽的出。”蘇南回答。
黃毛阿叔的口音一聽就不是本地人,普通話說的也像是吳儂軟語一樣,不時還會夾帶出一兩個他聽不懂的詞。
“那個姓吳的也是,我來此地之前,和他在同一個城市……”黃毛阿叔若有所思,喝了口茶接著說,“出事的時候,他還是派出所所長……”
“出事?”蘇南疑惑道。
“嗯,他老婆有個姘頭,是她的健身教練。”
“姘頭?”蘇南疑惑了,這個詞根本就不在他的詞典里。
“就是你們年輕人說的炮友,”黃毛阿叔微笑著解釋,“只上床不談情的那種。”
“哦。”蘇南恍然。
他當然知道這世上存在這種男女關系,而且為數還不少,但他自己沒有。
對霜兒和米小白他自認是有感情的,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他十歲時差點成為了婭淑姐她們的炮友倒是真的。
只不過僅僅做過一次之後她們就死了。
而他也相信,憑自己的品性,是不會隨隨便便和陌生女性發生關系的,他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的賢王啊,是米小白口中的冷感小青龍。
但他一邊在心中給自己定性,一邊眼前卻莫名冒出了一個銀白色頭發的女孩,腦袋上還盤著兩圈麻花辮。
就在蘇南默默甩開心中雜念,下定決心要讓這種事永遠不再發生時,就聽黃毛阿叔接著說,“吳卓培親手把那健身教練的家放火燒掉了。你知道石庫門吧?老房子木頭多,很容易著火的,最後燒掉了一大片,還燒死了很多人……你可以去查查十五年前的新聞。”
“十五年前……”蘇南都聽懵了,怎麼又是十五年前的事?那一年還真是多事之秋啊!
緩了緩蘇南又問,“那為什麼沒抓他?”
殺人放火都是重罪,難道說他知法犯法,做下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不僅可以逍遙法外,而且還從派出所所長一路晉升成總隊長?沒搞錯吧?!!!
“呵呵……”黃毛阿叔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笑,就好像他問了一個極其幼稚的問題一樣。
這個世界表面光鮮靚麗,內里卻是汙濁不堪,哪都有放不到台面上的丑陋。所謂潛規則,無非就是圍繞兩點的爭奪和交易——財富和權力。
蘇南沉吟片刻思索道,“你怎麼知道是他干的?”
“是我親眼看見的,他怎麼倒汽油,怎麼點的火,我全都看見了……”黃毛阿叔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嘴角顫抖目光聚於遠方,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
蘇南也在抖,因為對方提到了汽油!
他只覺腳上一陣莫名冰涼傳來,背上汗毛炸立,鼻子里仿佛充滿了那股刺鼻的氣味。
又是汽油?!
是他的慣用手段嗎?!!
兩人間沉默了片刻後,蘇南小心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的結論是意外失火,呵呵呵……”
黃毛阿叔的笑,極盡悲涼與無奈,他嘆了口氣說,“哎……我的家燒掉了,又是目擊證人害怕他滅口,就逃出來躲到這個地方,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跑到這里來了,真是老天弄人啊。”
“……”蘇南沉默了,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古怪的中年男人,背後竟然還有這樣的悲慘故事。
黃毛阿叔緩了緩,又滿眼慈祥看著他說,“所以我講,如果你希望霜兒她們好,就想辦法幫她們逃出來,逃得越遠越好。如果辦不到,你就當她已經不在了,不要再去找她,除非你不怕被吳卓培燒死。”
“……”蘇南感覺喉嚨里憋著一口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卡得他腦袋發脹胸口生疼,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
蘇南渾渾噩噩地告別黃毛阿叔,離開了成人用品店。來到小巷口時他猶豫了,向左走是他來時的路,向右則是通往霜兒的家。
還需要追問她嗎?
誰在暗地里對付他,這答案對他來說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類似的境遇,相同的手法,差點燒死他的人如果不是吳卓培還能是誰?!!這個混蛋!!!
但是,讓蘇南感到困惑的是,那姓吳的要“愛視訊”源代碼干什麼?
蘇南越想越糊塗,仿佛整件事的背後還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准備隨時將他徹底吞沒。
他腳步開始轉向右邊,決定還是要弄個明白,不能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