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絕望,是不是很憤怒……”
“因為親手殺掉了自己最愛的人,生死不容,天人永隔,所以憎恨,憎恨所有的一切,包括你自己……”
“是不是想要毀滅,想要發泄,想要毀滅慕容山莊,毀滅所有的參與者,想要這個世界為你們的愛情陪葬,是不是?”
耳邊是蒼老的聲音,帶著洞察人心的蠱惑意味,有些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
林九州靜靜的睜開眼睛,入眼是朦朧、晦澀難辨的床頂,金縷花的奢華充滿了厚重的歷史感,光源來自遠處輕輕搖曳的燭光,分外不真實。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似乎某一刻聽到過周培若的呼喊,又似乎沒有,他不記得,他很累很累,從未這樣疲憊過,那個人的死成全了最後的復仇,是的,他贏了,自己活著生不如死。
他不想醒來,一點都不想,但是那個蒼老的聲音並不願意放過他,他喚醒了自己。
林九州無神的轉過頭,看向坐在身邊的那個人。
背對著燭光他看不大清楚,只是隱隱有個輪廓,但是下一秒,淚水蓄滿了他的眼眶。
這個從來不曾哭泣的男人,第一次無聲的流下了眼淚。
“唉,看到你這樣,真不知道我們的做法是不是錯誤,或許,是我們自私了吧,孩子,辛苦了。”
老人輕聲低嘆著,扶著林九州坐了起來。
他這才看清老人的裝扮,軍綠色的長款大衣里面是灰格子毛衣,洗得發白的褲子下露出一雙看不清眼色的布鞋,老人白發須眉,和北京四合院那些喜歡坐在門口下象棋的老人沒有什麼不同。
“晏爺爺……”
嘶啞著聲音喊出這麼一句話,林九州再次哽咽了。
老人側了側身子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以往渾濁的目光現在看來睿智有神,卻讓林九州感覺有點陌生。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現在可以問了。”
林九州一愣,意識漸漸回歸,剛剛的脆弱和再見親人的激動逐漸消散,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他在軒轅的寢宮,他現在是軒轅王,那麼晏老頭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還有左耳上的銀色耳釘,是他親手交給自己這顆把他帶到這里、從而遇上楚輕寒的銀色耳釘……
太多的問題堵在胸口,棉絮一樣滿滿當當無法宣泄,但是最終,他毫無血色的嘴唇輕輕蠕動,問出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問題:
“他,死了?真的死了?”
晏老頭沉默的看著他,緩緩點點頭,雖慢,但堅定。
果真無可挽回了麼。
林九州最後的希望落空,抬起手背捂住眼睛,再也不想說話不想動。
“……是不是很憤怒,因為親手殺掉了自己最愛的人,所以有了憎恨,憎恨所有的一切。是不是想毀滅,毀滅所有的參與者,想要這個世界為你們的愛情陪葬,是不是?”
老人伸出有些干枯的左手,輕撫著林九州的頭發,淡淡開口了。
林九州搖頭,淚腺又有了泛酸的感覺,他沒有失去理智,他很清醒,只是需要時間,他會繼續當他的王,會好好對待他的子民,他不會殘害無辜,他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一點點恢復的時間,還有一點點想念的時間……
晏老頭波瀾不驚的目光在看到他的動作後變得柔和起來,這種柔和一點點擴散,漸漸化作心痛,他低嘆一聲,似乎在平復心情,半響才說道:“九州,我知道你難受,睜開眼睛吧,給你看些東西,一些——真相。”
林九州放下手,深呼吸一口,有些迷茫的看過去,那雙原本如湖水一般深邃的眼眸再也不復昔日的光彩,那麼空洞,就像毫無生機的木偶,失去了生命的痕跡。
晏老頭心疼的看著他,扶著他坐起身。
等他坐好,晏老頭左手一揮,只見眼前一米寬的地方泛出些許微光,接著平靜的空氣如煮沸的水一樣開始蠕動,一點點沸騰,最後終於像幻燈片一般,閃現出一個個彩色的畫面來。
——陰暗的山洞,地上橫臥的屍體,鮮血斑斕,晦澀難明,還有相持而立的兩個人。
一個穿著有些破損的黑色金絲玄衣,黑發如墨,耳後帶著一顆閃亮的銀色耳釘,身材挺拔英武。
另外一個著白衣,絲綢一般的長發披散開來,五官精致絕倫,膚如凝脂,有著蠱惑人心的美貌。
那兩個人,不正是自己和楚輕寒?
林九州仰起頭,呆呆注視著畫面中的白衣人,忘記了說話,忘記了呼吸,近乎貪婪的凝視,一刻也不願放過。
下一刻,畫面再次扭曲,仿佛時光倒退,熟悉的紫衣人、穿著盔甲的中年漢子,寶藍衣的慕仟塵,還有昔日的屬下張顯,一個個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然後是無聲的爭吵、打斗,曾經經歷過的一幕幕再次活生生展現在自己眼前,雖然沒有聲音,但是林九州依舊感覺那窒息般疼痛漸漸蔓延。
一直到最後,楚輕寒高高舉起了手里的枯枝,而自己以為是慕仟塵所做的反擊,當林九州眼睜睜看著自己把銀色匕首送入那人體內,他終於忍不住別過了腦袋。
心痛難耐,一次次殘忍的碾過,為什麼?空洞的的眼眸瞅著晏老頭,晏老頭卻沒有看他,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那人熟悉的聲音——
“……本來很想你死,但是現在,我找到一個比殺死你更加讓你痛苦的事情了。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那人在黑衣男人懷里,笑得好不惡毒。
林九州僵硬的抬起頭,一直無聲的影片猛地響起那人聲音,心髒緊縮,然後他聽到了自己的回答——
“……最後問你一次,你有沒有愛過我?”
林九州痛苦的看著,下意識捂住心口,他知道他會說什麼,但是現在,哪怕知道他說完之後會再次在自己面前死去,他依舊把目光轉到了那人蒼白的臉上。
那人會說:“……有……,但是,我更恨你……”
——“沒有,我從未愛過你,也永遠永遠不會愛上你,哪怕世界毀滅,我也絕不會愛上你!”
“嗯?”
心髒狂跳,林九州猛的瞪大眼睛……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不對,他的答案不是這個!
快速的轉頭,他迷茫的看著晏老頭,期望得到回答,而同時,他聽到自己那冷酷決絕的聲音:
“呵,是嗎?絕不會愛上?哪怕世界毀滅?如此啊,那就毀滅好了!”
轉向畫面,白衣男人已死去,臉上是決不妥協、是大仇得報的譏誚,而畫面里的自己,目光幽深絕望,笑得一臉殘酷……
那不是我!
心里急劇叫囂著,畫面如墨般漆黑。
“繼續看,等你看完我會告訴你,全部告訴你。”晏老頭泯滅在昏暗的燭光里,平靜無波的聲音淡淡吐出。
林九州強壓下心里的疑問,再次仰起頭。
畫面微微顫動,一幕幕閃過。
他看著“自己”穿著威武的銀色戰甲,手拿大刀,帶領著同樣全副武裝的士兵們衝入了某座小城,看著某個偌大的莊園在自己帶領下灰飛煙滅,到處都是鮮血和斷肢,婦女,老人,小孩,無一活口的全滅。
莊園的門口,是“慕容山莊”幾個瀟灑飛舞的大字。
接著是高高的邢台,數以萬計的囚犯,一批批被押送上絞架,一個個人頭落地,而自己端坐在最上方,一臉冷漠……
再然後是早就泯滅的鍾離國,舊址在現齊國境內,自己大兵壓上,瘋狂屠城,哪怕是投降者也一律格殺。
最後是觸目驚心的立私權、禁文書、酷刑法、建華宮,加重百姓徭役等,全國上下民不聊生。
畫面充斥著鮮血、絕望、冷漠,依舊無聲,但正是這無聲給人一種格外慘烈、悲壯的感覺,說是人間地獄也毫不為過。
林九州呆呆的看著,怔怔不語……
“這就是原本的歷史!”
晏老頭幽幽地開口,聲音低沉嘶啞,晦澀難辨,充滿了悲天憫人的傷感。
林九州沉默,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你相信這個世界有神仙嗎?”晏老頭忽然說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大概有。”林九州答,穿越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會發生,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晏老頭輕輕點頭,目光變得飄忽起來:“這個世界是有神仙的,一切要從這里開始說起。”
“那一年爆發了神魔大戰,所有仙人和妖魔死絕,唯一活下來的只有三個——我,還有你父母……”
“我是魔,你父母是仙,當時他們追殺我到世界的盡頭——蓮池,卻不想因此保住了一命。我和你父母冰釋前嫌,一起在蓮池生活了下來……”
“以為時間終究會埋葬一切,塵世也會慢慢從那場大戰中平復,人類是最健忘的不是麼。卻不料因為那場大戰,導致了空間紊亂,這個世界崩裂成兩條平行线,活下來的人類也一分為二,分別生活在兩個不同的空間,他們自己沒有感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就演變成現在這樣,也就是我們所在的那個現代都市,以及現在的軒轅國。多年來也一直相安無事,直到……”
晏老頭停頓片刻,回頭看了林九州一眼,但林九州覺得看的不是他。
嘆息一聲,晏老頭收回目光繼續說道:“其實這個世界比你那個世界要早十年,畢竟千年過去,有些位移的很正常的,打個比方,這個世界的你其實已經36歲,而在我們原來那個時間,你才26……”
說到這里,林九州有些困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軒轅王是我的分身?那所有人都有一個分身麼?也太奇怪了吧,環境不同,生死應該也不同……”
晏老頭看他一下就抓住重點,半響之後才搖頭說道:“你不一樣,你和他們不一樣……”
看他還想問,晏老頭道:“你先聽我說完。”
“……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楚輕寒被軒轅親手殺死以後,軒轅受不了打擊,最後發生了你剛剛看到的那些事情……那其實才是真正的歷史……”
林九州注意到,他說的是“軒轅”,不是“你”。
晏老頭繼續道:“原本的歷史是那樣,但是……”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一股悲傷的情緒開始蔓延開,林九州心里忽然有種不妙的情緒,果然,他說:“雖然這是他自己做的孽,但我們不能不管,我老了,魔力漸微,於是你父母用盡最後法力讓時光倒退十年,回到他們初遇之時,最後用靈魂煉化成那顆耳釘,作為牽引,帶著這個你的靈魂回到那個時候,因為只有你的靈魂才能和他契合,只希望可以改變歷史……”
頓了頓,他輕輕笑了起來:“你看,你父母犧牲是有價值的,雖然很多事情依舊發生了,楚輕寒依舊背叛了你,但是最後他說愛過你,也化解了你的戾氣,其實,這是值得的……”
說的時候,老人的眼中隱隱有些水光。
“事實並沒改變,雖然楚輕寒到死都恨著你,但是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最後他放過了自己,也放過了你……”
林九州微微點頭,靜靜地靠在那里,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但即使知道這一切又有什麼用,楚輕寒他還是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里,又是一陣黯然神傷。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晏老頭再次啟口:“你和他,是孽緣!”
“嗯?”
“故事沒完,我們回到最初的神魔大戰……”
說到這里,晏老頭眼中忽然有了強烈的情緒,不再是那種超然物外、講故事的心態,他直白的表現出一種崇敬、怨恨、懷念般的、極其復雜的感情來。
“神魔大戰源自於兩位神魔,一位是掌管天庭的天帝——初昭,一位是魔界至尊——墨蓮……神魔兩界千萬年來一直征戰不斷,但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初昭剛掌帝位,有鴻鵠之志,遂獨自下魔界,他法力高強,不著痕跡的暗殺了很多魔界統領,就在回程之時,遭小魔暗算,剛巧被墨蓮救下,當時他們都不知道對方是誰,之後發生了一切事情,我們並不知道是什麼,但事實上,他們相愛了。後來初昭天帝知道了墨蓮的身份,於是做了一件錯事,他利用墨蓮對他的毫無防備,暗殺他。其實那會兒,墨蓮也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選擇了相信他……於是,神魔之戰爆發了……”
“……其實,初昭錯了啊,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利用那個人的愛,他是魔啊,是最最高傲、自私、絲毫容不得背叛的魔啊……後來墨蓮對他用了‘魔之恩賜’,不死的天帝隕落,魂飛魄散。魔王陛下大概真愛瘋了他,他殺了初昭之後,用自己的不滅靈魂和整個仙魔兩界為他陪葬……”
“真是瘋狂……”林九州不由低嘆。
晏老頭卻怪異的瞅著林九州,緩慢吐出幾個字來:“楚輕寒就是初昭,你就是墨蓮。”
“……”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好半響林九州才回過神來,掩著眸子問道:“不是魂飛魄散了麼?”
晏老頭點頭:“每一任天帝和魔王誕生,都會烙印上獨特的痕跡,那是生命之初的痕跡,靈魂消失,法力盡失,但是痕跡不會消失。所以,兩個世界都有一個你,一個軒轅。有一個黎風後,也有一個楚輕寒。”
“……痕跡?那麼楚輕寒不會消失?”
仿佛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林九州驚喜的問道。
“不,他已經消失……除非軒轅死亡,到時候自會同時烙印在另外兩個人身上,只是不知又要多少年……”
晏老頭毫不客氣的打破了他的希望。
林九州閃亮的眸子再次黯淡了下去,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晏老頭看他這樣,眼中閃過一縷柔和的光芒:
“正因為這樣,所以你會對黎風後一見鍾情,所以軒轅也會愛上楚輕寒,這是你的執念,只要一見面,你必定會愛上他,不管他是男是女,亦或者是一棵樹,一條魚……不過你比軒轅幸運,墨蓮的痕跡帶有強烈的情緒,你繼承的愛大於恨,而他……”
所以才有那些傷害、強迫、獨占欲嗎?
林九州咧咧唇,卻笑得一臉無力。
盡管現在知道了一切,但依舊改變不了心里的絕望。
房間里的燭光依舊閃爍,富麗堂皇的寢宮,是空洞洞的寂寞。
兩人相對無語,好半天晏老頭才站起身,在林九州的沉默中,伸出了手來:“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他下意識的握住了他枯槁的右手。
微微一拉,就好像從水里面走出來,身體竟是輕飄飄的。
晏老頭說:“我知道你在傷懷楚輕寒,其實大可不必,你回頭看看……”
林九州回頭,不期然對上一雙黑黝黝的眸子,那是,自己?
不,那是軒轅九州!
猛地低下頭,自己的身體是透明的。
“……你並沒有穿越,他一直都在。只是你的一絲靈魂進入了他的身體,你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他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身體的主動權在他,你明白嗎?”
晏老頭柔和的看著林九州,“很多時候你只是一個旁觀者,所以你會騎馬,會武功,會做那些你不願做的事情,因此大可不必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起碼你影響到他的某些行動,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林九州訝然的注視著軒轅,默默搖頭,也不知那是什麼意思。
半響才說道:“你不明白的。我們回去吧……”
晏老頭也不多問,點點頭,再也不看軒轅一眼,帶著林九州踏出一步,他知道軒轅知道應該怎麼做。
林九州跟著踏出,是虛空。
最後一刻,卻還是忍不住回頭,軒轅沉默的坐在床上,他沒有再看自己,緊抿著嘴唇盯著搖曳的燭光,輪廓分明,目似朗星,給人一種冷冰冰的壓迫感,但是不由自主的,林九州看著他,險些就落下淚來……
他還是失去了最愛的人,這樣的報應,夠了吧。
進入虛空的一瞬間,林九州問晏老頭:“楚輕寒和風後是不同的吧,楚輕寒的死會影響到他嗎?”
晏老頭說:“你放心吧,除了那一絲靈魂烙印,他們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經歷,他們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
……
林九州回到了北京,他再也沒有做過那些夢,也再沒去過軒轅國,卻在那之後的第二天遞交了辭呈,辭去了黎風後助手的職務,黎風後雖然很驚訝,但並沒多說些什麼,倒是易時非挽留了一下,可林九州去意已決,易時非也不好勉強。
他並不是不想面對黎風後,只是腦子太混亂,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休息一段時間。
他回到了南方,在鄉下買了一套房子,有山有水,活得很輕松。
偶爾看看電視看看報紙,偶爾關注一下黎風後的最新消息,知道他活得很好,那比什麼都重要。
半年後,威尼斯。
黎風後憑借著一部《紫禁》在全球創下良好口碑,從而獲得了世界影壇的關注,並受邀參加第六十九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摘得了最佳男演員的桂冠。
當天晚上,夜色朦朧,黎風後毫無睡意,坐在大大的落地窗下,他的眸子比星光還要燦爛。
仰頭看著滿天繁星,耳邊響起輕輕的門鈴聲。
黎風後皺皺眉,赤腳站了起來。
拉開門的一瞬間,原本淡定的模樣出現了一絲裂痕。
“我在現場,恭喜你,今天的你非常帥氣。”
“謝謝,請進。”
“不進來了,我就想問你一句話。”
“嗯?”
“不要當明星了,你不喜。不如我跟我走?”
黎風後訝然的看著一臉從容的男人,微微挑眉:“私奔?”
“你可以這樣理解,那你願意和我私奔嗎?”
黎風後忽地勾唇一笑,鳳目上挑,帶著目空一切的高傲:“有何不可。”
男人溫柔的微笑著,在黎風後平靜的目光中,一把擁住了男人。
當天午夜,一輛飛往意大利的飛機上,出現了一個美得耀眼的男人。
……
三日後,馬爾凱區的烏爾比諾小鎮。
烏爾比諾山頂,由費代里科?達蒙泰費爾特羅建造的都卡萊宮附近,佇立著一座文藝復興風格的別致庭院,清晨霧氣彌漫,無可挑剔的线條籠罩在薄霧下,美輪美奐。
細細的陽光無法透過層層霧靄,厚厚的玻璃也掩不住滿室溫馨。
男人充滿愛憐的眸子注視著懷里赤裸的美人兒,夢中的睡顏也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絕美,讓他沉迷其中,溫柔的給美人拉拉背角,一個親親的吻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一整晚的注視,怎麼也看不夠。
不知過了多久,當金色的光线穿透進來,懷里的人兒終於動了動,濃密卷曲的睫毛輕輕顫抖,在令人窒息的美麗中,他終於睜開了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似乎有片刻的失神,在看清身側緊挨的男人時,忽的勾起嘴角,蜜色的薄唇微張,聲音慵懶而蠱惑人心:
“林,剛剛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我變成了亡國奴……”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