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尼爾1900年10月4日晚8時,拉姆市,貧民窟,賽門的宅邸。)
賽門將脖子里三葉形的黃金墜飾摘下,擱在房間一角的朱紅色漆櫃上。
疲累不堪的他重重地在櫃子旁的床沿坐下,扭了扭脖子,然後伸了個懶腰。
“時候還早,不過今晚要辦的事很多,大家可別浪費太多時間。”
賽門的手從衣領處向下一拂,手法利落地解開了一排所有的扣子,略感放松後又松開了腰間的皮帶。
“哎呀哎呀,我的主人,給你個忠告吧。如果真的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這次就不要再搞什麼‘手下留情’的花樣了,我們可沒興趣欣賞你們倆不痛不癢的調情。”
牆邊一隅,漢娜正在挑選待會兒將會使用到的器具。
她先是挑了一根質地較輕軟的、多用於情趣的短鞭。
但稍稍將之彎折了一下,看了眼正被皮質鐐銬固定在牆上、雙目凝望著賽門的琳花後,又頓感不悅,將手中的家伙換成了更為順手的牛皮長鞭。
呼啪!
呼啪!
漢娜交叉揮舞了兩下長鞭,鞭子的末梢精准地先後從琳花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的劃過,落在她頭部左右兩側的牆面,激起兩股塵煙。
“還是這根使著順手。”
漢娜走近琳花身旁,倒持鞭子的握柄,用柄頭從下向上捅了捅琳花只隔著一件胸罩的乳房。
堅挺而充滿彈性的豐碩乳房在布質的灰色胸罩內小幅度地擺動著,顯然是胸罩的尺寸有些緊。
“哈,看看,還是同樣的地方,還是這副手銬、這條鞭子,是不是有點想起兩年的感覺了?”
漢娜一甩手,呼嘯的皮鞭不傷皮肉地將琳花上身僅存的遮羞布扯裂、卷走,然後又在空中將之絞得粉碎,把殘破的布片拋向地面。
“琳花啊琳花,現在想想,我倆還真是有緣。從那個時候起就——哎呀哎呀,說這些干嘛。總之呢,你就是個沒長進的女人,內衣的品味也是,對主子的忠誠心也是——唯獨這對奶子倒是出落得越來越淫蕩了。”
漢娜脫去上衣,搖擺著腰肢,笑吟吟地坐到賽門懷里,將鞭子遞到他的手上。
不久之前,大伙兒還在為如何將瑪格麗塔博士的這次“微服出行”正當化,以及說服千方百計想要賴著不走的她主動去聯絡警察而齊心協力地絞盡腦汁。
可是在拜托了海婭“護送”瑪格麗塔博士離開後不久,賽門家中的氣氛就一下子急轉直下。
漢娜率先出手。
當正廳大門的兩扇門板合上的那一刹那,漢娜就立刻以驚人的速度衝向了琳花。
琳花似乎對此早有准備,她一個大步退到屋子的角落,腳一勾,將一張牆邊的椅子甩向漢娜。
可是漢娜毫無懼色,對琳花的戰斗方式了如指掌的她甚至沒有減緩腳步,就以一種對單挑而言相當作弊的方式解決了那張幾乎貼地飛行的木椅——朵拉在琳花身前不遠處突然現身,一腳為漢娜踹開了椅子。
緊接著,是另一位依照漢娜的安排,靜候時機的女人趁機發難,從琳花背後的視线死角發動了一次幾近完美的偷襲——至少出手的時機和攻擊的角度很完美。
結果卻是芭堤雅吃了琳花一記大弧度的後空翻踢,然後在踉踉蹌蹌之際被她踩著肩膀躍上了二樓。
撲了個空的漢娜沒有放棄,她選擇了極為穩妥的方式向琳花追擊——從樓梯衝上去,卻差點被琳花一腳踹下來。
惱羞成怒的漢娜朝著朵拉和芭堤雅比劃著手勢,簡短扼要地布置著接下來的圍攻方式。
朵拉從樓梯正面強攻,先前被琳花一腳幾乎踩趴到地上的芭堤雅則學著海婭的方法,試圖以辦公桌為墊腳登上二樓的走廊。
無奈芭堤雅技藝不精——她可沒法向海婭那樣一躍就翻過扶手——兩次嘗試未果還扭傷了腳。
而朵拉又在樓梯上被琳花攻擊得手,從即將登上二樓的最後一級台階一咕嚕地滾回了一樓——落在了飛撲相救的賽門懷中。
“賽門——”沒等琳花開口辯解,趁機從屋子後院二樓窗戶翻入的漢娜在背後一把抱住了琳花並將之撲倒在地。
琳花索性也收聲不提,專注於和漢娜在二樓的樓板上翻滾扭打起來。
從樓梯口到走廊,從走廊又回到樓梯口,之後二人又相互糾纏著一路戰到了餐廳。
在之前的登樓作戰中負傷的芭堤雅站在一樓望著,不知如何下手。
“夠了!通通給我住手!”氣喘吁吁的賽門將懷里的朵拉推開,大吼了一聲,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哎喲,好痛,朵拉你真沉。”賽門反手按揉著自己酸痛的後背,芭堤雅見狀馬上繞到他身後扶住他。
“不會的吧?我肯定比漢娜要輕——”話一出口,朵拉就後悔了——喘著粗氣的漢娜聞言放開了琳花的頭發,把足以殺人的視线轉向朵拉。
“漢娜,你,放肆!”衣衫不整的琳花披頭散發,她忙不迭地推開漢娜,按壓住劇痛的頭皮,掙扎著起身。
“你們這些——咕——”賽門的雙肩微微顫抖著,他豁盡著全身最後的一點中氣,想要將這些女人大罵一通,卻不料自己的肚子不爭氣,將氣氛破壞殆盡。
賽門這才想起,回到家後,自己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一直沒能完成。
“朵拉?”
“是,主人?”
“你要是再不去盛飯,我就把你吃下去。”
朵拉趕忙衝向了廚房——她衷心希望在更浪漫的場合下能夠親耳聽到賽門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但現在的他顯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用餐時,琳花盡管一直對冷笑著的漢娜怒目而視,但也沒有忘記給賽門夾菜。
而朵拉和芭堤雅,雖然她們也很想學著琳花給賽門夾幾筷子菜,但好不容易才在賽門的允許下與琳花和漢娜同席就餐的她們既不敢在琳花的面前貿然效仿,更不敢妄圖在漢娜的眼前造次。
總的來說,這頓晚餐還算平靜。
用餐完畢後,正面迎著賽門投來的責難與疑慮交加的眼神,琳花既未躲閃,也沒有任何抵抗。
她優雅地放下餐具,擦擦嘴,起身,然後束手就擒。
被芭堤雅和朵拉反扭著的琳花向著漢娜瞥了一眼,然後默默地任憑他們將自己押入地下室,束縛起來。
“琳花,事到如今,就不必再隱瞞了吧。我不瞎,也不是傻子。歐涅早就提醒過我,說你這邊的收支情況有點怪。”
賽門從背後抱住漢娜,將她的腰帶也解了開來,把手從她身前小腹上方插進了她的褲子。
“哦……主人啊,何須親眼得見那罪人的惡行?只須將這卑劣的賤人暴之於眾,給予其痛徹身心的責難,她那些陰暗的形跡自會彰顯。”
漢娜拿著調子、唱著戲詞,應著賽門對琳花的質詢,同時轉過頭去吻賽門的嘴角。
“這個是哪部戲里的台詞啊?”賽門笑著問道。她抱住漢娜的頭,將二人的唇對上,稍稍滿足了一下飢不可耐的漢娜。
“薩瓦德侯爵,第四幕,第二曲。”
琳花理解到賽門是在對著自己發問,就隨口答出了正解。
(其實琳花知道,戲中的那個“罪人”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侯爵的事,但時下和賽門解釋這個並沒有意義,於是她也就沒提這回事。)
“哇,真的答出來了?琳花好厲害!有時候我會想,有什麼東西是你不懂的嗎——不不,這麼說對瑪格麗塔博士太失禮了。”
賽門笑道,“我明白,琳花懂的很多,但要是能沒有保留地和我分享就更好了。”
“主人,不用跟這個賤人兜圈子。用你手里的鞭子叫她開口就是,何必羅嗦。”漢娜把住了賽門正插在自己內褲中使壞的手,明顯是有點不快。
“嗯,一年前,歐涅對我說,”賽門回到了正題,“琳花手下的情報部門雖然總的來說收支穩定,一直是處於賺錢的狀態,而且收入的增長還相當穩定。但是——”
賽門考慮了一下,大概是在組織他不太擅長的詞句。
“歐涅是這麼說的,‘資金的收支淨額很穩定,但資金流量卻一直在增大。’意思就是說——”
“賺的錢越來越多,花的錢也越來越多,不就是這個意思嗎?”漢娜用最通俗的說法替賽門表達了意思。
“差不多吧,歐涅替我算了筆賬,他把總的花銷和收入平攤到琳花手下的每個人頭上。結果發現他們用掉的經費簡直是天文數字,相對的,他們每個人賺到的錢也多到不可思議。琳花,可以解釋一下嗎?”
被鎖在牆面上的琳花沒有作答,她眉頭微皺,似乎是在考慮什麼。
“別瞎想了,我沒有偷,也沒有派人去偷你的帳本,這些都是歐涅平時從各種各樣的細節中推敲出來的。”
賽門咧著嘴,一臉的贊許之意。
“比如,派人在碼頭上監督從外面流入的物資,在車站和沃瑟大叔核對以你的名義租用的,往返於貧民窟和市區的馬車有多少班次,又或者是,跟蹤你最信任的手下——比如,蜜兒——看看她們的工作量是否正常。”
直到這時,賽門才終於在琳花的臉上找到了他期待已久的表情,或者說是反應。
琳花的臉色開始顯得有些緊張,同時又夾雜著一點怒意。
“別緊張,歐涅做事很有分寸的。”
賽門掙開漢娜的手,托著她的臀與她一道站起。
“他當時推測,你很有可能是在偷偷地擴張自己的實力,吸納更多的人手。”
“如果僅僅靠這些就能把琳花的收支算出個大概,這個歐涅可真是個人才。”
被賽門托起後,漢娜沒有把松開的皮帶再扣回去,索性褪下了外褲。
“看來以後要提防的人又多了一個。”
“哈,歐涅不只是聰明,他還很勤勞——跟他那個好朋友可不是一路貨色。”
賽門不由地想起了當初推薦歐涅出任自己首席幕僚的莫頓,“這點還真得好好謝謝莫頓。”
“歐涅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在擴編人手,但那是因為——”琳花承認了賽門所說的內容,但又試圖解釋。
“因為‘業·務·發·展·期·的·正·常·需·求?’嗎?”賽門打斷了琳花,一字一頓地說完了這句話,好像非常拗口似的。
“……是的。如您所說,主人。”
“哈哈哈,笑死我了,賽門,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詞兒?”漢娜笑得樂不可支。
“……歐涅當時就是這麼說的。”
賽門瞪了漢娜一眼,“他說若是我去質問琳花,頂多也只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而且,歐涅認為隨著實力的增強,適當地擴張一下勢力的確是必須的,而且也沒什麼不妥,說不定琳花只是順其自然罷了。”
“那你現在覺得呢?”漢娜背對著賽門走向一直閒著的朵拉和芭堤雅。
“現在?我現在真後悔那時撤掉對蜜兒的跟蹤和監視。”賽門忿忿地說。
要不然也不至於費了半天力氣卻只換來一悶棍了。
“賽門先生!請您——”激動之下,琳花大概是忘了自己的雙手正被固定著,身子向前一衝,結果被兩腕的皮銬和鐵鏈給拽了回去。
“請·我·聽·你·解·釋,對嗎?”賽門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這次可是我自己想到的。”
“啊呀,我的好主人,你還是不死心呢,這樣的女人不使一些手段是不會老實的。”
漢娜摘下自己的胸罩,露出了看上去十分駭人的雙乳——左乳上的乳頭殘缺不全,只剩半個。
右邊的乳頭也好不到哪里去,上面明顯地留有遭受過穿刺和灼燙的痕跡。
漢娜走到琳花正對面的牆邊——那里也有一副和琳花那邊一模一樣的束具。她將手放在皮銬的位置,示意朵拉和芭堤雅動手。
朵拉和芭堤雅先是觀察了一下賽門的態度,在賽門點頭後,她們才壯著膽照著琳花那樣將漢娜依樣捆束在了牆面上。
“把腳銬也帶上吧,我可不想看到某個賤人用她那雙小細腿來擋鞭子。”漢娜冷笑著望向對面的牆壁。“或者是冷不防蹬一腳之類的。”
朵拉和芭堤雅相視一眼,各自為漢娜和琳花帶上了皮腳銬。
這是賽門和漢娜“協商”後的方案。
漢娜最開始的提議是由她來動手,賽門看著就好,順便還能給芭堤雅和朵拉做個示范,讓她們好好學學這種事情該怎麼下手——漢娜心里清楚,只要真正逮到機會,芭堤雅和朵拉對琳花絕不會放水。
只是,她的盤算落了空。
賽門堅持,盡管琳花有不忠誠的行為,但他也無法容忍其他人對她下手。因為他和琳花兩年前就有過約定,不會再讓“其他人”欺負琳花。
——這下算是惹惱了漢娜。
“兩年前?呵,哪里來的天真小男孩兒?居然還會相信這種不作數的——難得我好心把自己的位置騰出來讓給那個賤人!”
“漢娜!眼下還是先別急著‘賤人’長,‘賤人’短的。說起來,你還沒告訴我琳花她到底做了什麼?”
“那你是希望我說‘婊子’嗎?”
“漢娜,別鬧了!我現在在問你,琳花她之前到底去了哪兒?做了什麼?還有,我被打暈的那次,你肯定也看到了什麼,對吧?”
“嗯——”漢娜眯著眼盯了賽門一會,然後用夸張的演技故作姿態,“哎呀哎呀,我現在還真就一下子想不起來了呢,主人。”
“我沒心情——”
“這樣好了,由芭堤雅和朵拉——”
“我說過了,琳花只能由我親自——”
“對我下手。”
“親自來——,嗯?”
“同時,你必須原樣照搬她們的手法,用在琳花身上。怎麼樣,很公平吧?”
“這個——”
“這沒什麼好猶豫的,我的傻……主人。”漢娜撲向賽門,把他按倒在床上。“就讓我們一道來見識見識,我和琳花,到底誰先松口。”
“……哈,我就是喜歡你這點,漢娜。剛才的這種口氣——你真的有把我當主人嗎?看來之前一段時日我是疏於對你們這些女人的管教了,今天可得好好地給你們補一課。”
賽門被漢娜囂張的態度吊起了興致——也只有漢娜敢在賽門的面前如此放肆——他拽著漢娜相對完整的那顆乳頭,將她拉近到身旁,然後重重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這樣才對,我的主人。”這一次,賽門終於在漢娜面前幾乎從頭到尾地做出了每一個正確的選擇。
作為認可,喜笑顏開的漢娜給了賽門一個拖欠許久的熱吻。
(尼爾1900年10月4日晚9時,拉姆市,貧民窟邊際地帶。)
“報告!瑪格麗塔博士即將登車,可以返程。”
在這棚戶連綿、照明匱乏的昏暗之地,借著黯淡的星光,一個警察正以十分筆直的“站姿”(沒錯,站姿,而不是軍姿。因為拉姆市沒有,也不允許擁有軍隊。)
朝著他的年輕上司匯報著本次緊急出動的成果。
“……”可是,坐在領隊馬車駕駛位上眉頭緊鎖的青年並沒有因目標達成而表現得愉悅或是安心,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他甚至沒有聽進去。
“隊長?是否要在附近展開搜索?”深知自己的上司所憂何事,這位下屬試探性地建議道。
“好的——不,不必勞師動眾,你帶幾個——不,不,不。我想——還是算了。”
雖然視野不佳,但周圍的警察不難察覺自己的上司目前坐立不安,且相當焦慮。
接到线報前來找尋出走的瑪格麗塔博士時,一路坐在副駕駛位、陪伴在他身旁的那位年輕姑娘——也就是隊長最近在一次團伙偷盜事件中結識的女友——此刻已不見了蹤影,這想必是他心情不佳的原因。
一個年輕姑娘夜晚在貧民窟失蹤,這些警察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況且這次的情況還有些不同尋常。
首先,那位姑娘的姿容實在是相當,相當的出色。此時此地,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其次,那位姑娘是拉姆市警隊隊長的女友,這就增加了事態的復雜性——難保沒什麼結下仇怨的賊人想要對警察實施報復。
作為手段,劫持親友算是一個相對直接對本人動手更為穩妥的方法。
再次,以往貧民窟中每年總會發生幾起強暴、輪奸之類(盡管事後受害者總能被找到)的案件。
不過這兩年倒是消停了不少——去年只有一起,受害者最後還撤銷了控訴,而今年還沒有發生——考慮到這位失蹤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少女美貌的程度,情況可謂大大不妙。
這確實是容易令人浮想聯翩的狀況,但此刻所有在場男人們的想法的確大致如此。
相比起眾人,馬車座上的青年在關於小可人生安全的方面反倒相對冷靜不少。
下午時分,接到拉姆市大學院的報告時,位於內城區的家中,自己與可蓮小姐正在飲下午茶。
得知要緊急出動前往貧民窟後,她竟然主動要求搭便車一同前往。
那時的她是這麼說的:在貧民窟邊緣,有她繼承的一座祖宅和一家店鋪。
雖然久疏打理,但那里還保存著一些郊區的地契之類的物什。
此次,她想趁機回去處理一下,委托給別人或是將它們賣了。
這番話的意思很明白,在不久的將來,可蓮小姐將會和自己結婚,一起生活在城里。所以,對她的要求,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是,讓她一個人在貧民窟里走動未免也太危險了。
“需不需要我派部下跟著你,給你幫手?”
“謝謝,但我想還是算了,我不想單獨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小可低下頭,滿臉羞紅地撲進了男友的懷中。
“可是——”
“我明白你的好意,就算我們遲早是要在一起的,男人也不可以擅自剝奪女人的空間哦,大·哥·哥?”
雖然“大哥哥”的稱呼有些古怪,但還沒等自己有所表態,可蓮的唇就貼了上來。
結果,輕易被說服的自己只得暗自決定,等可蓮下車時,派人暗中保護她——一切本該如此。
可實際的情況卻是,馬車隊進入貧民窟後不久就因為路況不佳而發生了擁堵,最後更是不得不在了某個過於狹窄的拐角通通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大約就是在那時,可蓮小姐突然不見了蹤影。
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征兆。
這一切發生得就好似這兩天的幸福都如夢似幻一般。
直到某個心腹屬下發現異樣主動詢問他時,他才得以從虛幻中醒悟,那絕不是自己一時的錯覺。
“我們回去。”年輕的警察隊長,在馬車上站了起來,熟練地指揮著眾人將擁塞在小巷中的馬車有序地退出貧民窟。
“隊長?真的不用留下人搜索?可蓮小姐她——”這名屬下對“可蓮”小姐的擔憂並不亞於他的上司。
這幾日,小可用容貌和性格征服了許多人。
“我相信可蓮,她既然拒絕了我的保護,我本來就不該強求。”
年輕的警察隊長,面露苦色,“我感覺,她可能不是什麼普通——不,收隊吧。我們此行的任務是確保博士的安全!不該摻雜個人事務。”
“是!”
“先把博士安置在車隊中央的加強馬車里,然後撤出後隊的馬車,在貧民窟外的開闊地擺成防御陣形,再把博士的馬車帶出來保護在中心。前隊最後撤出,在車隊外圍再增加一圈警戒。”
一如他的指揮,在由六名五大三粗的警察簇擁著瑪格麗塔登上一輛車身包著鐵皮的馬車後,龐大的車隊開始陸陸續續地撤離。
最初,貧民窟里糟糕的路況給這些警察帶了一些麻煩,各輛馬車間磕磕碰碰的情況時有發生。
但在精明的指揮下,他們還是有序地快速實現了分批撤離的部署。
就這樣,圍繞著瑪格麗塔博士的車駕,大群的警察離開了貧民窟,踏上了前往市區的返程。
在這一幕的角落,某間簡陋的棚戶里,從頭看到尾的小可不禁感嘆道:“拉姆市難得有這麼能干的警察,真是開眼界了。”
“可兒姐說的是,聽說以前也有過大群警察的馬車堵在貧民窟的入口附近進退不得。撤出去的時候足足花了他們三個小時,還碰壞了好幾輛。”
在小可的身後,幾位早就在此待命的女性正在為小可脫下款式繁冗的禮服,換上便於行動的幫會特制夜行衣。
“不要光顧著看熱鬧,瞧仔細了,這個人將來可能是我們的勁敵呢。”
小可面露微笑,將修長的雙腿從夜行衣中伸展出來——海婭為幫會女性設計的夜行衣是沒有褲管的,這有助於發揮女性下身的靈活性。
至於保護色的問題,則可以用深黑色的長襪或是干脆將腿塗黑來解決。
“可兒姐不是已經把那個小伙子迷得神魂顛倒了麼?回頭找個酒店,把他騙進去灌醉,然後姐妹們一起上——”
“沒錯,這個人我先前替可兒姐查過,是警察局副局長家的公子,家里肯定油水不少。”
“是我喜歡的類型,看著就可口的很呢,等姐妹們一齊把他吸個精干的時候,真等不及想看看他那時的表情了。”
棚戶里的女人們互相開著玩笑,調侃著這位年輕有為卻不慎著了小可道兒的可憐蟲。
這種傻男人的命運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那就是在小可的石榴裙下乖乖拜倒,然後在促不及防之際踏入圈套,身陷到極其惡劣的桃色丑聞中難以自拔。
最後再被以此要挾,榨干每一個拉爾。
“幾位,我這兩天在警察局里發現了許多有趣的事。”小可一邊套著黑色的長襪,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
但她的語氣中充斥著一種讓人脖子被勒緊的迫力。
“嗯……警察局里也不全是一本正經的大叔呢,有些人看我們的眼神就跟魯克手底的那些人一模一樣。”
穿好了長襪後,小可開始在大腿上系用於固定襪子的束帶——這些束帶同時還可以提供飛刀的收納空間。
“我發現了好幾個身材精壯的警察大叔哦!他們平時好像都很喜歡光顧我們的場子呢,要不要我把你們幾個介紹給他們?他們握鞭子的手可有勁兒了。”
雖然小可的語調輕快而又愉悅,但她身後的女人們已經是冷汗直流。
小可的心狠手辣,絲毫不輸給當年的漢娜。
“場子”指的是小可在內外城區私下里經營的兩個隱秘的歡場,那里除了提供普通的性服務外,也會為一些擁有“特殊”性癖好的人士提供器具和女人。
內外城區不同規格的服務同時為擁有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士提供了符合其身份地位的消費場所——當然了,與場所無關,只要出得起價錢,過分一點的要求也不是不能考慮的。
這兩處的收入相當可觀,而且,這件事是瞞著賽門的。
“對了,最近新進了一批玩具,是漢娜姐推薦的。據說可以把人夾在兩面釘板之間,越掙扎越痛苦,好有趣呢——我說,你們怎麼都不吭聲了?”
此刻哪里有人敢接小可的話茬,大家都心領神會地停止了對那位年輕警察的臆想和閒言碎語。
“既然沒什麼想說的,那大家就出發吧,好姐妹們。我可不會允許琳花和她的人走在咱們前面。”
穿戴完畢的小可轉過身來,檢閱著面前數量並不多的人手。
“我們的人雖然少,但質量可比她們那邊要強得多,不是嗎?”
小可輕輕地拽著一個剛才提議要對那位警察隊長下手的女人的胸尖,她的面色瞬間十分蒼白,臉上的笑容也顯得相當勉強。
此時此刻還能保持笑容,已經值得夸贊了——這都是真傳自漢娜的小可親自調教的結果。
“今天表現最差的人,我下次就只好介紹稍微”輕松“點兒的活兒給她做了。”
面對著眼前不知所措的部下,小可笑盈盈地開導著她們,“別這麼緊張嘛,都說了是‘最差’的那個人了,各位對自己拿倒數第二的信心總該有吧?”
未等小可言盡,眾人已經飛速散去。
她們早就聽說過(也不排除有人親自見識過或是體驗過)她的手段伎倆,也完全相信她會僅僅因為被觸怒或是心情不佳而祭出這種為了效率懲一儆百的賞罰規則。
至於“輕松”點兒的活兒具體是指什麼?
總之那必然是發生在她經營的地下娼寮里,與男人相關的工作,而且絕對不會僅僅只是端端盤子就能輕松完成的活兒。
“海婭能坐穩老大的位置也真不容易呢,不動點兒真格的,這些人就只會偷懶。唉……如果我是蜜兒的話,會溜到哪里去呢?”
望著手下離去,小可盤算起來,“這種事問琳花也沒用,她一定會包庇蜜兒的。”
“郊區已經有一大群傻瓜在沒頭沒腦地碰運氣了,總不能從蜜兒的手下那邊一個一個的調查吧?雖說總該有那麼幾個人在悄悄地幫蜜兒的。唉,熬夜對臉蛋兒可不好。”
小可自憐自艾道。
“幸福這種東西,就跟零花錢一樣,當然是要自己掙的才可靠。”
小可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可惜琳花和漢娜姐不懂這個道理,賽門大哥在這一點上也是大錯特錯,反倒是蜜兒和我很合拍呢。”
“可別做傻事哦,蜜兒。”小可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試圖克制住逐漸興奮起來的身心。
小可微笑著朝郊區的荒野與殘垣輕輕地邁開步子,身影漸漸融入那片一直為貧民窟所逃避,同時又被市區遺忘的黑暗。
不久後,就連掛在臉上的那一抹妖艷的笑容也彌散開,消失在了無人的靜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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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為何物?
在以後的故事中,這個問題還會多次出現。
有人把得到或者說占有視為幸福,也有人把擺脫或者說解脫視作幸福。
有人把自由推崇至幸福的主要標准,卻也有人把服從與奉事作為幸福之路。
如果再要細分的話,同樣是“得到”,又有取得,被賦予,竊取以及偶然獲取等等,它們在不同人心目中的地位必然也是不同的。
有人說,真正的商人是一種貫徹趨利性行為的生物。
其實普通人又何嘗不是(笑)。
通俗點說的話,大家都是在追尋著自己的幸福的。
而如何得到幸福、規避不幸,這其中的過程、方法,甚至是方法論則被人們統稱為感性和理性。
一般來說,被大多數人認同的那部分被稱作“理性”,相對的,剩下的那部分都被歸結於“感性”范疇。
不要會錯意,這里並沒有試圖比較兩者的優劣。
因為,能夠從頭到尾貫徹其中一種傾向的人是不存在的。
那麼,是不是說,只要徹底地貫徹理性就能夠維護利益(得到幸福),而過度地訴諸感性就剛好背道而馳呢?
其實不然。
我們以後再討論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