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我已經把油門踩到最底了,但是這台一千三百CC的饅頭車,卻依然照著它自己想要的龜速,緩慢地向著目的地前進。
這個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那些黑道人士,都喜歡開BMW的原因了。
充滿爆發力的引擎,瞬間加速的快感,以及它靈活的操控能力,能在最短的時間到達目的地,是參與第一時間跟敵人火並建功的最佳利器。
難怪玉玫她爸爸在我迎娶她女兒時,一直執意要送一輛BMW七三五給我當嫁妝,但最後我還是因為身份不符為由,而堅決地捥拒了他的好意。
但是現在,我想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還好這台饅頭車的優點是車身小,再加上我多年磨練出來的高超駕駛技術;雖然過程有些驚險,但是我還是利用它最大的優點,如泥鰍般自在滑溜地,穿梭在往雯華娘家的擁擠道路上。
這時我心急的對著空氣說:“玉玫,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雯華怎麼會被人綁架呢?”
我一直沒開電源的汽車音響,此時卻無電自響的說:“我是從雯華姐她媽媽那里,接收到這個訊息。”
許純慧也在一旁關心的問著:“玉玫妹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妳倒是說清楚呀?”
音響停頓了一會,可是玉玫在思考怎麼告訴我們吧!
不過也沒讓我們等太久之後,它就再度響起對我們說:“根據她媽媽所說,剛剛差不多快九點時,本來她們已經准備收工了。不過後來卻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大票人,其中有一個看起來就不像善類的中年男子,突然臨時想要掛號,說要找他的親人,要她們無論如何都要答應!”
我心急的說:“那後來呢?”
“她們本來不想答應,可是沒想到那群人忽然亮出家伙,並且說她們是騙人錢的神棍,就硬把雯華姐抓走,還把雯華她媽媽打成重傷;結果,她媽媽現在人還在醫院里呢!”
我用力的敲了一下方向盤,憤恨的說:“可惡!他們分明是來找碴的嘛!妳知道是誰干的嗎?”
“我知道!可是……”
聽她這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忍不住對她咆哮道:“妳知道是誰還不趕快說出來,這樣吞吞吐吐的,根本不像平常的妳嘛!”
許純慧可能被我這副猙獰的模樣嚇到了吧,雖然是事不關已,但她還是盡力的安慰我說:“弘文,你先別發這麼大的脾氣嘛,也許玉玫她說不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你先耐著性子聽她說完嘛!”
“玉玫,對不起!剛剛是我太衝動了,不過我真的很想快點知道雯華現在的下落。如果妳知道是誰干的話,可不可以請妳快點我告我,免得她到時候出了什麼意外,那我一輩子也無法原諒我自己。”
“老公……對不起!不是我不想說,是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去送死而己!”
我聽了之後,滿臉驚訝的說:“妳……妳說得太嚴重了吧!再說,如果知道是誰的話,我們可以報警抓他呀,這樣我們也許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唉……老公,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老實回答我!”
聽了她無關緊要的話後,我差點昏倒在車內。
都什麼時候了,這個女孩還耍小女孩的脾氣,突然問這個跟我想要知道的事,但卻毫無關聯的話語。
不過我還是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平靜的對她說:“問吧,什麼問題?”
“你愛我多一點,還是雯華姐多一點,或是你更愛純慧姐?”
靠!
這個小妮子,現在應該不是問這個愚蠢問題的時候吧!
因此我縱使脾氣再好,也忍不住對她發火。
“靠你祖媽!哇哩咧我的姑奶奶、小祖宗,你這個問題是現在這個時候問的嗎?如果妳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別怪我從此以後就不理妳了!”
“你……你……就會對人家凶!既然你要去送死,那我就成全你!綁走江雯華的,就是害死我媽的林旺土!”
“什麼!他不是被通緝而且下落不明嗎?怎麼又回來了?”
只不過這個時候,那台沒有打開電源的音響,就再也沒出現任何聲音了。
我焦急的喊著:“玉玫!玉玫!”
坐在我旁邊的許純慧,這時嘆了一口氣說:“弘文……你別叫了,玉玫已經走了!”
“啊!那她去那里?”
“我也不知道……剛才她說完後,我就看見她飄出車外,往淡水的方向飛去了。不過看她的樣子,她好像很傷心喔……”
“唉……她到底在想什麼?算了,等她心情好了,應該自己會回家吧。我們還是先去雯華她家看看再說吧!”
另一方面,為了避免再度節外生枝,而且考慮現在情勢,所以我認為有關許純慧的事情,目前還是先不要曝光比較好。
於是在我萬分堅持之下,許純慧才答應讓我先送她回家。
等到我送她回家後,再風風火火地趕到江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
此時江家一反往常地,不但無人歇息,反而處處通火通明;而我的岳父江喚基,更是臉色鐵青的坐在客廳里。
我忐忑不安的掃視一下里頭的狀況,還好只有他一個人在,而其它的親戚朋友們,大概都到醫院探望我岳母的傷勢,所以都不在吧?
不過等我一進門時,江喚基就立刻對著我破口大罵著:“陳弘文!這個衰尾道人,看你做的好事!”
雖然我知道被罵是免不了的,但什麼時候我又變成衰尾道人了呢?
只不過我現在非常能體諒岳父大人的心情,縱使他現在對我口出惡言,我還是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語。
因為老婆沒了還可以再娶,但是自己細心呵護,長得如花似玉的女兒忽然不見了,那這個問題就比老婆紅杏出牆還嚴重。
為了安撫岳父近似歇斯底里,即將崩潰的悲憤情緒,我在他還沒開口繼續罵時,心念咕嚕一轉的對他說:“岳父大人……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也很想找人報仇,但是你對我發那麼大的脾氣,對於拯救雯華還是無濟於事。所以我認為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出是誰綁走雯華,並確定那個人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這對我們才好想一些對付他們的辦法比較重要,您認為呢?”
我本來認為這番話,可以讓他冷靜一下,不再拿我當槍把子。
但是我卻沒想到,他聽了我話後,不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隨手從桌上拿了一團紙,就向我丟來。
還好我對棒球還有些熱愛,所以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變化球”,我才能老神在在的輕松接下它。
我不解的望著他鐵青的臉色說:“呃……岳父……你這是……”
“你自己看!”
我茫然的攤開那團揉得爛爛地,經過徹底蹂躪後的紙團,就看見上頭寫了幾個,像是小學生寫的歪斜字跡。
雖然只有短短幾行字,但卻看得我內心劇烈起伏不定。
等到我看完里面的內容後,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驚嚇的看著他。
因為上頭寫著:“若要女兒平安無樣,明天晚上十點,你帶著一百萬美金,到雞龍馬投三號倉庫來換。如果遲了或去報警,你就等著收你女兒被倫奸後的交屍吧!”
雖然上頭一大堆錯別字,有的字還用上注音符號,但是最後那一句話,可是說得清清楚楚,再也明白不過。
這些都還不算什麼,但是最令我震驚的,還是上頭最後的署名──“林旺土”。
“你自己說!該怎麼辦?”
此時我腦袋一片空白,大腦根本無法正常運轉。
“我真不知道,你們夫妻倆,怎麼會惹到那個殺人魔?陳弘文!我現在鄭重警告你,如果雯華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就算我拼了從此不能轉世輪回,還要毀去我這一生修為的話,我也要讓你陳家從此倒霉千萬年!”
“我會詛咒你們陳家,以後男的活不過四十,永生為奴;女的活不過三十,終身為妓,任人凌辱至死方休,並且世代交替輪回!我江喚基說到做到,所以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他就不再理我,憤怒地拂袖而去,留下我一人呆呆地站在江家客廳里。
過了好一會兒,我的思緒逐漸飛回腦中,我才想起他最後那一句話:“我江喚基說到做到,所以你自己看著辦!”
靠!
你要我怎麼看著辦?
你女兒出事了,就把事情全都推給我,你自己卻在一邊涼快;如果真的救不了你女兒,你又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看著那些歪七扭八的恐嚇字句,心亂如麻的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尤其是他要求的一百萬贖金,以我一個國中的老師,每個月領那份微薄的薪資,我要到那里生一百萬給他?
再說了,為什麼他會無緣無故的找上雯華呢?
還是因為江喚基無意中得罪了他,所以他要找他女兒出氣,而我卻變成了江喚基的出氣筒,最後還成了代罪羔羊!
並且,還要我去幫他收這個爛攤子?
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想起我另一個岳父來。
既然不能找警方出面的話,那這個棘手的問題,我想還是先找黑松老大商量。
搞不好找他就可以想出解決的方法。
而且,如果我不順便拖他下水,那怎麼對得起他平常對我的“照顧”呢?
好不容易拿定了主意,我再次開著寶貝的饅頭車,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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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徹夜未眠地抵達吳家時,不但聽不到任何嘻笑淫亂的打鬧聲;相反地,我在他家的大門口,就聽到從約二三十公尺遠的屋內,傳來黑松老大憤怒的咆哮干譙聲。
等到我走到大門口時,我才發現緊閉的門口,此時卻無端扭曲大開;而且不知為何,居然沒有任何保鑣駐守。
放眼望去,地上原本長得蔥綠的韓國草皮,以及滿地雪白的鵝卵石步道,此時早已凌亂不堪;那種慘烈的景象,就像剛經歷一場猛烈炮火襲擊,令人慘不忍賭。
我亦步亦趨地來到主建物的門口時,就看見吳火松猙獰的面目,正凶狠的盯著跪在地上,滿身是血的四大貼身保鑣之一,那個名叫芭樂的惡漢。
吳火松望了我一眼後,也沒招呼我,就繼續罵著芭樂說道:“干破你娘雞歪咧!沒想到平常看你對我忠心耿耿,結果骨子里也是一個“反背骨”的叛徒……說!那個衰土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肯吃里扒外!”
結果滿身是血,被打得腫到看不見雙眼的芭樂,居然回了一句:“干!今天算我芭樂衰,沒算好黃歷才栽在你手里,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干你娘咧,你要殺就殺,不要在那里雞雞歪歪的!”
“干!很好,你很有骨氣!你娘的,你想輕松的死,我偏不讓你痛快的死!憨呆,把他拖下去給我挑了他的手腳筋,再把他舌頭割掉,挖了雙眼丟到海里!嘿嘿嘿,如果天不亡你的話,就自己游到廈門討生活吧!”
“干!你敢這麼做的話,我芭樂就算化成厲鬼,也一定會來向你索命!”
吳火松聽了他的話後,還得意洋洋的說著:“恁爸這條命,不知有幾百條冤魂,正在下面排隊等著我,你要我的命……哼……哼哼!我看你就慢慢等吧!黑面仔、憨呆……把他給恁爸拖下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他!”
等到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黑面仔與憨呆兩人拖往後院的門後,我就聽到淒厲如殺豬般的嚎叫聲;過沒多久,就看著那兩人回來復命。
這時黑面仔,恭敬地對吳火松說:“老大,我們己經派人送他上路了。”
而吳火松聽了後也只是點了點頭,揮手叫他們下去休息。
等到他處理完事情,他才丟了根煙給我,然後自己點了根煙,大大地吸了一口後,才好像沒事發生的對我說:“怎麼了,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里?是不是你跟阿玫吵架了?”
我從褲子里拿出打火機,自己把煙點上後,也跟他一樣大大地吸了一口煙。
等到我緩緩吐出煙圈後,才戰戰兢兢的對他說:“丈人大仔……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你別誤會了,我跟玉玫之間沒事……不過,今天我來的確是有事要請你幫忙。”
他聽了我的話後,就露出像看外星生物般好奇的眼神,十分有興趣地看著我說:“哦?平常跟恁爸劃清界线的清高老師,居然會有事要找這個老流氓幫忙?怎樣,你是跟人借高利貸結果沒錢還,所以才來找我出面解決呀!”
“啊!不是啦,是……是……”
“干你娘咧!叫你說話不要吞吞吐吐,你老是改不過來!啊你是吃了人家的精液,卡在喉嚨吞不下去喔?我看你呀,要不要喝杯尿潤潤喉再告訴我?”
聽到他這句肮髒惡心的話後,我也不甘示弱地,學著他說話的知識水平頂了回去。
“你娘咧!恁爸是看在你算我長輩,我才對你客客氣氣的,所以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我想他可是有被羞辱的潛在傾向吧,因為在他聽了我的粗言穢語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走向我旁邊,像個好哥兒們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嘻嘻的對我說:“干!身為一個有雞巴的男子漢,就是要這個樣子才對嘛!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只要我黑松可以解決的,我都可以幫你擺平。”
聽了他的話後,我就把雯華的事,一五一十的照實說出來。
沒想到當我說完時,他忽然露出一副要殺人的凶光說:“干破伊娘老雞歪!這個死衰土,恁爸正愁找不到他報仇,結果他居然自己送上門來!阿文,這件事包在恁爸身上。這次不干掉他,恁爸就跟他姓!”
看他那副凶殘的狠相,好像被綁的是他女兒一樣,看得我是滿頭霧水。
於是我露出一臉茫然的樣子對他說:“呃……丈人大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他塞了顆檳榔,又吸了一口煙後,邊吐出煙圈邊對我說:“干伊娘老雞歪!那個死衰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買通了芭樂,結果趁我出去的時候,偷偷放走了阿虹跟綺夢。好里家在我及時趕回來,雖然傷了幾個手下,不過他們接應的人也好不那去……重要的是,阿虹跟綺夢還在我手里。哼哼哼……既然他想找老婆孩子,那我就“親自”帶去還給他吧……”
說到最後那幾個字時,他更是露出許多不見的殺人凶光,看得我打從內心不寒而栗,全身的汗毛更是全部豎了起來。
我心想,還好平常沒跟他有太多的往來,也沒得罪到他;不然的話,像他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以剛才處決貼身保鑣的恐怖手段,我想他要解決我的話,保證他可以想出幾千幾百種,讓我生不如死的殘酷手法來折磨我。
不過這下子他爽快的答應我的請求,我心口壓著的那塊大石,也終於可以稍微放下一點了。
現在我只能祈求,明晚雯華就能平平安安回到我身邊,那我就真的阿彌陀佛了。
至於那一百萬美金的贖金,吳火松口頭上答應先借給我用;只不過他要我想辦法,在他有生之年還清。
雖然是不計息,但是一百萬美金,折合台幣也要三千多萬,除非是去搶銀行或中樂透彩頭獎,不然我想這輩子也別想還清了。
雖然我是百般不願,但是在走頭無路的情況下,我也只好硬著頭皮,簽下這張永世不得翻身的賣身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