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離這次被折騰狠了。

　　她第二天甚至下不了床，抬個手臂都費勁，盡是使用過度後的酸痛。

　　嗓子也是啞的。

　　好在這次為了配合池照影的假期，她早就處理完工作挪出空閒，否則真是要不好見人了。

　　“寶貝。”池照影遞過來一杯水。

　　郁離咬了一下唇，眉頭微蹙，望著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眉眼里淌出幾分不滿。

　　她嗔了池照影一眼。

　　池照影稍稍歪頭，眼尾愈彎，眸光里浸入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

　　“怎麼呢？”

　　又在裝無辜逗她。

　　郁離有些氣悶，她伸手接過水杯，輕抿慢咽地喝下這杯水。

　　溫水潤過喉嚨，她好歹能順暢出聲了。

　　“阿池。”她輕聲喚道，朝池照影伸出手。

　　池照影心領神會，她傾身湊過去，讓郁離得以抱住她，池照影溫緩地將人從床上摟下來。

　　同樣是上床，出力的還是池照影，為什麼她現在變成這狼狽的樣子，池照影卻還是風輕雲淡的。

　　郁離有些不解，進而發展成埋怨。

　　郁大小姐太嬌軟，尤其是經歷了昨晚的情事，現在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了。

　　池照影讀懂她的心事，不禁輕笑，“如果你沒有用藥壓制自己，現在就不會這樣難受了。”

　　又來！

　　郁離咬了一下唇，開始思量不搭理這人的可行X到底有多高。

　　池照影將她生動的表情一一納入眼底，笑意更深。

　　不禁想起以前那個什麼情緒都藏在心里自己消化的郁離，如今這個鮮活生動的郁離……太難得了。

　　如果能每天見到這樣的大小姐，她付出什麼都甘之如飴。

　　池照影扶著郁離坐下，伸過手去替她肉小腹。

　　“還難受嗎？”揭過這個話題，池照影柔聲問道。

　　“還好。”郁離輕輕搖頭，“只是使不上力氣。”

　　“安心靠著，我給你肉肉，”池照影手上的動作不停，溫聲軟語地與郁離交談，“我先前問過喻小姐。”

　　“你的腺T很穩定，沒有再繼續降低，信息素也沒有紊亂，應該是不會有副作用，安心等著藥效過去就行。”

　　“那就好。”郁離點點頭，“那阿池不要生氣了呀。”

　　“還知道我會生氣呢。”池照影不禁翹起唇，她搖頭道，“現在是不生氣了。”

　　“那麼大小姐記住這個教訓了嗎？”

　　嘶——

　　郁離心口一跳，暗道自己哪敢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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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之前的計劃，郁離依舊每天花上一段時間來開解池照影，對戲、交流、分析，一遍又一遍加深D27的形象。

　　鋼琴曲也沒能落下，以前郁離便沒少這麼做，池照影總說自己沒有藝術細胞，但能接收她到琴音里的訊息，其實已經很有感悟天賦了。

　　池照影說喜歡聽她彈琴，郁離自然就喜歡彈給她聽。

　　假期總過得很快。

　　轉眼來到最後一天。

　　池照影的情緒有些低落，她晚上的飛機，這意味著與郁離不剩多少相處的時間了。

　　她不喜歡離別，光是想想又有這麼久見不到這個人，她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下午三點，陽光溫柔，郁離照例掀開琴蓋。

　　“阿池，”她輕聲喚，“在想什麼？”

　　“在想……我晚上就見不到你了。”池照影支著下頜，眉尾輕挑。

　　她臉上的神色懨懨，整個人的氣場都低迷。

　　像是一只錯失獵物喪氣回頭的大貓。

　　又在撒嬌了，郁離不禁想。

　　“乖啦。”她說，“你很喜歡這個電影不是嗎，拍完我們就好好休息。”

　　郁離用同樣的理由再次安慰她。

　　“嗯。”池照影抵過眉尾，略顯苦惱地應聲。

　　郁離莞爾一笑，低頭彈了一段旋律。

　　旋律整T很溫馨，用一顆顆清泠的音符，構成一段情意綿綿的樂曲。

　　池照影便放松下來。

　　秋意正濃。

　　她坐在一側聽郁離彈琴，那雙靈活的、漂亮的手在琴鍵上飛舞，美得讓人驚嘆。

　　這是一雙穿透年月的手。

　　也是一段撫平舊傷的樂章。

　　時光靜好，池照影聽得入了迷。

　　她明明神思專注，卻又徜徉在奏鳴曲里，好似經歷一場悠長輕柔的夢。

　　“阿池，過來。”

　　郁離的聲音肉在旋律里，“到我身邊來。”

　　夢還沒醒吧，池照影想。未經思考，她循著郁離的聲音，順從地來到郁離身邊。

　　樂曲中斷，郁離牽著她坐下來。

　　鋼琴的凳子足夠容納兩人，她們並肩而坐，彼此的發香糾纏，池照影稍稍垂眸，看定眼前的黑白琴鍵。

　　“試一試？”郁離柔聲說。

　　她輕輕按下一顆，跳出一個潤雅的音符。

　　池照影便學著她的樣子，也點了一下指尖，指腹落下，帶著琴鍵下壓。

　　蹦出獨屬於這顆琴鍵的聲音。

　　“阿池現在想按哪顆都可以，我們一起彈。”郁離眼眉舒展，開始了彈奏。

　　池照影偏頭望去，只能看見郁離的側臉。

　　此時她眼眸微垂，桃花眼斂成細長凌然的模樣，又清冽、又嫵媚。

　　池照影多看了兩眼，再度傾倒於她的美貌。

　　和弦有了雛形，樂曲也漸漸激蕩，郁離挽在腦後的發松落幾縷，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地顫。

　　“阿池，跟我來。”她說。

　　池照影便被蠱惑，被引領，拋卻所有俗塵煩憂，她坐在郁離身邊，便什麼都不怕了。

　　不管會不會打碎郁離完美的彈奏，她順從郁離的指示，隨心彈出幾朵音符。

　　池照影一邊驚嘆，一邊注意著手下的動作，起初還擔心指下的音符會不會太挑剔，讓郁離難為，很快她便不會這樣想。

　　郁離是當之無愧的天才。

　　就算多了她這麼個搗亂的門外漢，還是能圓潤地把這些彈奏都攬進樂曲里，整段旋律聽起來竟然無比和諧。

　　好厲害……她的大小姐。

　　池照影逐漸放松下來，落下的指尖也不再猶疑——郁離總會處理好。

　　郁離在演奏時有著和平日里大不一樣的氣質，她是天生的音樂精靈。

　　但現在郁離無法再像以前那樣了……來不及悵惘，池照影又被新的情緒感染。

　　她們並肩坐著，郁離想要觸及她這側的琴鍵便做不到游刃有余了，胳膊不時碰撞在一起，甚至是從她臂下穿行、手上掠過，肢T接觸更是無可避免。

　　每每這個時候，郁離便會抿唇一笑，眉眼里是彈奏時的自信意氣，唇瓣與下頜卻是郁離獨有的溫柔與羞赧。

　　拼湊在一起說不出的迷人。

　　不是什麼很切實的觸碰，池照影卻感覺自己懷揣了千萬分的心動，快要融化了。

　　就在這雙手里融化，然後被郁離捧進懷里。她如此渴望著。

　　完美的演奏。

　　池照影不禁沉浸其中。

　　風暖雲軟，世間太平。

　　一陣秋風拂來，捎來郁離身上的清香，掠過池照影鼻尖，她眼睫一顫，忽而激靈了一下。

　　有種大夢初醒的不確定感，她似是明白了什麼。

　　再去聽這首曲子……再去聽這個讓她沉迷其中的旋律。

　　醍醐灌頂。

　　這分明是、分明是！

　　祝你生日快樂。

　　郁離覺察到池照影的醒轉，唇线微微繃緊，她繼續著手上的彈奏。

　　她把這首耳熟能詳刻進DNA的旋律悄悄融進所彈奏的旋律里，看來池照影現在發現了。

　　郁離不慌不忙，手腕輕抬，她一點點減少和弦，撥雲見日般地把這些讓池照影驚懼的旋律挑出來。

　　其實不止是這一次，在前幾天，她們每天的琴曲時間里，她都會這樣做，只是她藏得深，池照影並未發現。

　　今天是最後一天，借著這次合奏的機會，她重新……把這支曲子最原本的樣子演奏出來。

　　彈給池照影聽。

　　池照影發現了真相之後便沒再按下琴鍵。

　　她坐在原處，緊挨著郁離，聽著這支曲子。

　　“你看，阿池。”在收尾時，郁離輕聲對池照影說，“你已經不怕了。”

　　“是嗎？”

　　池照影一怔。

　　她當然不會再畏懼。

　　她甚至沉浸於此，最初的傷痛都被覆蓋，換作讓她一想起來，便會心房發軟的記憶。

　　郁離……她怎麼這麼好呀。

　　池照影是不怕了，這支樂曲再也不會影響到她，可她現在滿懷感動，甚至於眼眶溫熱。

　　有些想哭。

　　池照影沉默地坐在那里，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她還是沒有動靜，郁離有些不解，她輕輕喚出一聲：“阿池？”

　　怦怦——

　　怦怦——

　　池照影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得她快要掛不住淚了。

　　她抬手捂住臉，悶悶地說了一句，“你現在不要叫我。”

　　“嗯？”郁離湊近了半分。

　　“也不要離我這麼近。”池照影捂得更嚴實了。

　　郁離更是不解，“怎麼呢？”

　　“我好想哭。”池照影聲音更悶，已經有了哭腔，“你不要看。”

　　撲哧——

　　這是什麼理由呀。

　　郁離怔了怔，眉眼徹底軟下來，她便挨著池照影的肩，輕輕柔柔地叫她的名字，“阿池。”

　　“想哭就哭呀，我不會笑話你。”

　　只會覺得你可愛。

　　捂著臉只管著強忍淚意的池照影沒有看到，她身側的戀人神色有多溫柔，眼眸里的愛意又有多深刻。

　　“你怎麼這麼好呀。”池照影還是不舍得放下臉上的阻擋，她悶聲悶語地說。

　　“嗯……”郁離這次沒有反駁，清冷的聲线以輕柔的語氣送進池照影耳朵里。

　　“那你要更愛我才行。”

　　明明是命令的話，池照影卻只能聽出無邊寵溺。

　　嗚——

　　又忍不住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