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洪走進村支書用大青石壘砌的院子里，迎面看到的是五孔青石窯，靠最右邊的屋子里已經能夠聽到幾個男人的哈哈笑聲，當然最響亮的莫過於村支書王福臨的聲音。

　　“進去之後別吱聲，有我和你二叔呢！”村長楊三旺干咳兩聲說道，之後他看著那孔傳出來笑聲的青石窯嘟囔著說道：“老色鬼，我看你今天晚上還能笑出來麼！”

　　莫少洪點了點頭，他目光卻是落在了旁邊的一串蔓延茂密的葡萄架上，記得自己小時候嘴饞，看到村支書家里的葡萄成熟了就想吃，翻牆進來摘葡萄，不是被石牆上的破壁茬子扎破屁股就是被村支書抓起來一頓胖揍。

　　現在想起來屁股都疼，狗日的村支書。

　　走進去之後就是一陣寒暄，莫少洪作為晚輩自然是啥話也插不上，寒暄完了之後就開始討論承包果園的事情。

　　所有人都被村長提前串通好了，表明了態度，只要王小山一家還是堅持那樣的話，那麼果園沒話說，自然就會落在莫少洪手里。

　　“這事王小山那小子做的確實有些過分，要不這麼滴，我給他打個電話，看他咋說？”王福臨亮堂的臉上泛著紅光，動了動他的啤酒肚子說道，這話一說所有人都不說話了，轉頭看著二叔，二叔點了點頭。

　　這事遲早要過王小山那個滾刀肉的關，索性今天晚上當面鑼對面鼓的講清楚。

　　王福臨打了電話之後，果然王小山很快就在那邊炸開了鍋。

　　“老日娘嘞，還有人敢撬老子的牆角跟，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行！”王小山在電話那頭就開罵了，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在場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了。

　　“罵球咧罵？有本事你趕緊過來一趟，別瞎嚷嚷！”王福臨掛了電話，也是一頓罵罵咧咧，這叔侄倆的雙簧唱的那叫一個絕，莫少洪心里冷哼一聲，二叔更是嘿嘿一笑，端起茶幾上的玻璃杯子吱溜一聲把橙黃色的茶水喝了個干淨。

　　王福臨嘿嘿一笑，說道：“他二叔，你也別生氣，這孩子就這脾性！”王福臨端起茶壺又給二叔把茶水給滿上了，之後他才抬眼看了看莫少洪，問道：“洪娃子？你這是大學畢業了？咋不在外面闖蕩嘞？年輕人嘛，還是在外面多跑跑的好！”

　　“王叔說的是，不過現在工作不好找，我就是想在村子里踏踏實實的干一場！”莫少洪嘿嘿一笑說道，其實他臉上在笑，心里卻是暗自咂摸著，這叔侄倆到底會唱一出什麼好戲。

　　沒過多久外面的大鐵門就嘩啦一聲響了起來，顯然是被踢開的。

　　“莫二球，你給老子出來，你想咋咧？想休仙人咧還是咋咧？”王小山手里拿著三輪車的搖把，光著上身，一身壯膘在有些灰暗的燈光下格外扎勢，就好像一頭肉金剛，大罵著走了進來。

　　莫少洪也一時愣住了，他畢竟沒見過這種陣仗，這完全就是來干架的嘛。

　　“你是來干仗的還是來談事的？”二叔幾人走出院子，會計和主任兩人想當和事佬，結果卻被王小山一個眼神給嚇退了，村支書也不痛不癢的說了兩句，顯然是知道這件事情就只看王小山的了，可二叔卻不吃這套，他老神在在的橫在院子里，一雙亮眼直勾勾的看著王小山。

　　在這村子里，有兩個橫貨，一個是王小山，人稱滾刀肉，見了誰都喜歡說一句休仙人咧，另一個就是莫少洪的二叔，莫爭，沒人叫他的大名，只叫二叔，因為他在村子里輩分高。

　　“談毛，那果園老子早在今年開春就每棵樹追了五斤化肥，你們這是啥意思？這是想搶我的飯碗？”王小山咽了口唾沫說道，他看到二叔比他還橫，一點服軟的意思也沒，就話鋒一轉冷哼哼的說道。

　　一棵樹五斤化肥，三十畝地，一畝地不多算只算五十棵果樹，一千多棵就是五千多斤，你妹咧，這是要獅子大開口嘛。

　　“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果樹以後你別想沾邊了，被你王小山橫了十幾年，也該換換人了，多少斤化肥我都會還給你。”二叔哼哼著，繼續說道：“二十萬，老子要了，不過我也不會虧了你，這幾年你是不是感覺腰眼子里生疼生疼，那活連舉都舉不起來？”

　　二叔前面幾句話說完王小山還臉紅脖子粗的准備上來和二叔干仗，結果聽到後半截頓時就跟蔫了氣的皮球似得，直勾勾的看著二叔。

　　二叔吧嗒吧嗒的抽完最後一口煙，之後示意眾人都回屋子里去，之後他就上前勾住王小山的脖子往外走。

　　大概過了有十分鍾之後，二叔便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王小山跟在他身後，表情格外復雜，有不舍又有欣喜。

　　“商量妥了，簽字按手印吧！”二叔拿出之前寫好的合同一式兩份放在了茶幾上，印泥打開，里面放著村委的章子。

　　王福臨臉色鐵青的看著王小山，就連夾著煙卷的手都在顫抖，他本想著王小山可以壓住二叔，可卻沒想到會被二叔三下五除二給解決了。

　　“唉，我王小山認了！”王小山手指頭按在印泥里嘆了一聲，之後按在了合同上，轉身走人了，從今天以後，半月山下的三十畝果園就和他徹底沒關系了。

　　莫少洪傻愣愣的看著這發生的一切，然後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王福臨臉色從頭到尾黑著，會計蓋完章子，村主任簽字，村長簽字，一系列程序完了之後莫少洪心里一顆石頭才終於落地。

　　走出村支書家，幾人四散了。

　　等到和村長分開之後莫少洪終於憋不住的問道：“二叔，你到底給王小山做了什麼？他咋那麼聽話的就按了手印？”

　　“你看不出來，王福臨的臉鐵青鐵青？就跟死了親娘一樣？”二叔呵呵一笑，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看到莫少洪依舊一臉不解，二叔就緩緩說道：“王小山前些年被三輪車撞了腰子，幾年了，根本不能行男女間的事，他給我果園，我讓他重新當男人！”

　　莫少洪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王小山為啥會在那麼一瞬間就會變成蔫皮球。

　　“可是這又和王福臨有啥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