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星火抱起黎蔓,讓兩個人扶著司婁,吩咐其他人將剩余的同伙清干淨,留兩個活口。
醫院,家里都不安全。
益星火一直和仇澤走的近,估計他名下的那些現在也都被人盯著。
“去……我那。”司婁失血過多,又因為疼痛游離在清醒與不清醒之間。
益星火來了,說明那群人是衝著仇家來的。
就算司家和仇家有些關系,憑借司家那麼多年的底子,背後那群人也是要忌憚的,不可能那麼快就將心思動到司家人頭上。
黎蔓斷斷續續的不停在問仇澤,他沒和星火一塊兒來,讓她心慌的要死。
星火抿著唇不說話,拿了個紙袋,扣在她口鼻間,穩住她的呼吸,效果甚微。
應激式缺氧。
被抓來的醫生是這麼說的。
吸了氧之後才慢慢緩和。
騰出了一個房間給司婁做手術,黎蔓不放心,守在門口,星火怎麼勸都不聽。
黎蔓捂著臉哭地崩潰,不明白怎麼就突然這樣了。?
幸好子彈沒有打到要命的地方,不過說到底是槍傷,失血過多,得小心養上好一段時間。
司婁醒來是兩天後的事了,麻藥勁過了,被身上的傷硬生生痛醒的。
就算不動,呼吸一下都在疼。
他從口中溢出一聲痛吟,趴在他床邊的黎蔓立刻察覺,起身看他。
“怎麼樣,疼不疼?疼不疼?”她說著,眼淚吧嗒吧嗒就掉到了司婁臉上。
司婁睜開眼就是她這副著急的模樣,他強撐著咧開嘴笑:
“疼,你要是親我一下,說不定能緩緩。”
黎蔓氣他都這樣了還沒個正經,又多虧了他的不正經,讓她繃了兩天的心稍稍緩和。
益星火推開門進來,這兩天他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黎蔓,黎蔓怎麼能想不到,一定是仇澤出事了。
他不願說,黎蔓就不願意理他,更是害怕聽到她不願聽的答案。
黎蔓端起水,用勺子喂司婁,看也不看站著的人一眼。
“參事上的那條船……爆炸了,我們還沒有找到……”星火低著頭,聲音沙啞。
他們不眠不休找了兩天,沒有收獲。
黎蔓拿著勺子的手一抖,水撒到了司婁身上。
“我我讓人來給你換件衣服。”
黎蔓從嗓子眼里擠出這句話,放下東西要走,司婁一把抓住了她。
傷口再次撕裂,疼得他牙都要咬碎了。
黎蔓不知所措,星火趕緊上前幫忙,將他扶好。
爆炸了……沒有找到……
這是什麼意思?
嗓子眼里涌出一股子腥味,黎蔓咽著口水拼命抑制。
“沒找到說不定是好事,參事可能是被人救了……”
這話說出來益星火自己都不信。
這兩天找到撈到的,有幾個是完整的人?
……
益星火繼續找了幾天,依舊一無所獲。
一艘船上都是權貴,來海邊找的人卻少之又少。
誰都曉得希望渺茫,這明顯是有人要除黨除個干淨,這會兒露頭去撈具屍體。
找死嗎不是。
黎蔓已經幾天沒睡了,還是司婁要醫生給她用了些藥,才讓她短暫的睡了一會兒。
她整個人蜷在床上,冷汗和眼淚直流。
嘴里呢喃:
“仇澤──”
“仇澤──”
海邊,黎蔓被兩個人押著肩,歇斯底里在哭著叫他。
他拼命向她跑,怎麼也觸不到她。
一聲槍響,戛然而止的聲音,黎蔓瞪大了眼睛看他,心口洇濕了一片紅色,那兩人松了手,將她丟進海里。
仇澤猛地扎進去,想抓住她的手,明明只差一點,卻怎麼也夠不到她。
只能兩個人,一起下沉,一起窒息──
仇澤猛地睜開眼,顫著身不停喘氣,傷口的疼痛一下子牽他回了現實。
思緒一點一點回來,腦子里最後的畫面是自己中槍。
他閉上眼,慶幸剛才的一切是場夢。
陌生的房間。
“Oh,are you awake?”(你醒了嗎?)
一個護士裝扮的洋人,走到床邊看了他一眼,見他真的醒了又立馬跑出去。
仇澤打量四周,確定自己沒來過這里。
沒多久,房門被推開,看到進來的人,仇澤攥緊了眉頭。
“嘿!你總算醒了,你都昏迷五天了。”那人用英語和他說。
那人梳著油亮的大背頭,留著一圈胡子,帶著英式大檐帽,挑著眉笑得開心。
是北洋的路易斯李。
見他不說話,他繼續說道:“你命真大,子彈如果往下偏叁公分,就射中你的心髒了。”
仇澤細細琢磨,他一直是北洋政府的眼中釘,路易斯又怎麼會救他。
見他不說話,路易斯皺著眉頭問道:“Hey,areyouok?”
“你在打算什麼?”仇澤反問他,嗓子干澀。
路易斯哈哈笑了起來:“放松一點,是我救了你,我想做點好事,”他換成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right?”
仇澤閉上眼,不想與他多說廢話。
他們北洋什麼時候把人命當命看?
“我知道你的父親,仇銘,說實話,他不如你。”路易斯慢慢摘下皮手套,
“你應該知道,我有幾個同伙,但其實要比你知道更多,不僅僅是夏津堯那個廢物,這次就是另外一個人策劃的一切,他比夏津堯靠譜一些。啊對了,仇銘也是他殺的,可不是我要他做的,他比你我都要心狠的多。”
“但我還是不滿意,他的野心遠遠超出了自身能力。他駕馭不住自己,我也不能完全控制他。”
“我觀察你很久了,澤。”
“我早就打算好,你這次要是能活下來,就收了你。很顯然,你運氣也不錯,上帝在保佑你。”
“你沒法拒絕我,你的勢力在這次行動中被我瓦解了……”
……
這些天黎蔓就一直坐在房間的陽台上,眼淚都流干了,不哭不鬧的,望著遠處發呆。
常常坐一整天,保持著一個姿勢,動也不動一下。
不吃不喝,全靠輸液管里的葡萄糖吊著一條命。
她的花期也過了,生機在流失,一眼便能瞧見她的爛根。
她失去了仇銘沒多久,現在好像連仇澤也失去了。
人是還有一口氣,心死了。
她不能接受,就算仇澤死了她也要找到屍體。
全憑這個想法撐著。
司婁見她這副樣子,心比傷口疼。
“你要這樣不吃不喝死了,我這槍不是白挨了。”
他臉色蒼白,黎蔓的臉色比他還難看。
他蹲下身,左手輕觸她的臉,說得咬牙切齒:
“你這條命既然被我救回來了,就是我的,我的東西,你不能這麼糟蹋。”
這話要理沒理。
黎蔓看著他,總算有了些反應,她仰頭嗚咽一聲,痛苦地捂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