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文龍絲毫不為所動,依舊用那種略帶挑逗的眼神看著她。
許茹卿被他的目光看的受不了,她心里又擔憂著自己臥室中的那些“罪證”,坐立不安的她忙找了個借口,拋下他們倆回樓上去了。
樓下只剩他與鍾嫣兒兩人,他依舊掛著笑容回憶著許茹卿可愛的窘態,他臉上的笑弄得鍾嫣兒摸不著頭腦。
“喂,你傻笑什麼呀。”
鍾嫣兒推了推他的肩膀問道。
“沒什麼呀,只是今天天氣很好,很開心。”
他回了她一個笑臉,嘴里卻不著邊際的回答著。
“莫名其妙,你跟我媽一樣,中邪了。”
鍾嫣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嘟著嘴巴嗔道。
接下來的時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許茹卿竟然又恢復了原本的狀態,雖然他處心居慮的想要與她重溫舊好,但從她那里得到的反饋無一都是拒絕。
盡管昨天晚上他用自己的霸道行徑在她身體上打開了一道口子,並且盡他所能將男性的強悍與溫柔灌輸入她的體內,成功調動起她體內壓抑已久的女性的需索與嫵媚。
但這一切好像只停留在了昨天晚上,許茹卿很快又回到了那個用智慧與禮儀包裝起來的清冷殼子里,曾經的衝動與就像被清理掉的避孕套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男人要有耐心,文龍暗暗對自己這麼說,這不僅是單方面的想法而已,他相信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刻,許茹卿是不可能狠心斬斷他們之間的所有牽絆的。
事實證明他既是對的也是錯的,雖然他們同處一室,低頭抬頭不免都會遇見,但許茹卿好像很清楚他在想什麼似得,她從不跟他單獨呆在一個地方,要是鍾嫣兒在家中的話,她肯定會找理由把女兒留在身邊,絲毫不讓他有可趁之機。
或許他衝動專橫的樣子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吧,但實際上他內心也很後悔昨晚的舉止,雖然他的強勢讓他得到了她的身子,但這也撕破了他在她面前的最後一層偽裝。
許茹卿並不知道,他不僅僅是只想得到她的身子罷了,他所索取的遠比她認為的要多得多。
不過,鍾嫣兒的情況卻是好多了,她已經取消了休假,開始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年輕人就是如此,傷痛來得快去得也快,總之她又恢復到過去那個精力充沛的樣子。
可許茹卿卻依舊蒼白下去,好像早上充滿生機的膚色只是偶然的回光返照而已,那對清麗脫俗的鳳目下方漸漸可見黑眼圈,這些日子她應該睡得不是很好,是因為他的原因嗎?
他不敢肯定。
直到下午,根據魯嬸的傳話,他又回到書房那扇紅木大門前。
他心緒有些紊亂,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里面等待著的會是什麼,但腦中浮現許茹卿清麗端莊的玉容,不由得又是一陣浮想聯翩,思索再三,他還是深深的吸了口氣推開門。
中午的陽光透過窗棱照在書房內,半昏半明中有股靜謐的味道,角落里的青銅獸口中蕩起一縷輕煙,一股冷冷的幽香飄入鼻端,這香不是麝香也不是花香,並沒有那種濃郁的香味,但你又很難忽略其存在,這香好像有提神安定的效果,讓他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
“龍兒,你坐下罷。”
許茹卿清冷的聲音從一側響起,文龍這才發現她從書櫃旁的一個偏門走了出來,手中還提著一個長條形的緋紅色蜀錦繡花包袱。
許茹卿走到那張羅漢床上坐好,他見她並沒有抬頭看他的意思,有些訕訕的在對面那張酸枝木椅上坐下。
而許茹卿此時將手中的那個包袱拆開,從里面取出了一件通體烏黑的器物。
那器物長約三尺六寸左右,寬約六寸,呈一個不規則的長梯形,器身一頭較另一頭稍寬些,在兩頭稍下去幾寸的部位凹進去兩塊,那輪廓有些像一個雙手緊貼在身側的人形。
器物從形狀和輕重來看應該是木質的,它身上有七條透著亮光的細長弦线,較寬的那一頭底部垂下七條帶流蘇的銀鏈。
這應該是一件樂器,雖然他叫不出它的名字,但樂器上除了弦线與銀鏈外遍體漆黑無光,但卻隱隱約約有股凝重古朴的味道,好像經歷了漫長的年月一般。
許茹卿今天穿了一件長長的古漢服式的單衣,青色苧麻質地的曲裾將她窈窕的身段掩蓋得嚴嚴實實的,一條月白色腰帶束住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同色交領口包得很上面,只余一段雪白頎長的脖頸露在外頭,單衣的裙裾很寬大,將她盤膝坐著的雙腿完全包在下方,根本無法窺探那對修長白皙的美腿。
文龍看到許茹卿將這件樂器稍一擺弄,然後就架到自己的膝蓋上,稍寬的那一頭靠在右膝,而尖的一頭則輕輕搭在羅漢床上,那一簇銀鏈在她右膝邊垂了下來,許茹卿眼神低低的落在樂器上,她纖手輕輕的拂過長長的弦线,那神態好像是一位少女在擦拭自己青春的胴體一般,充滿了喜悅與欣賞。
一聲清越而又悠長的音調響起,這聲音並不顯得悅耳,但聽在耳中卻很難忘卻,然後又是數聲連響,許茹卿纖指輕輕撥動著,調試了幾下樂器的音色。
她那絲綢般光滑的齊肩黑發用一根茭白繡花發帶向後束住,露出光潔如玉的秀美額頭,更加顯得那張臉蛋又小又秀氣,由於略微低著頭的緣故,她的秀長斜挑的黛眉顯得更加溫柔,長長的睫毛向下遮住了清亮的眸子,兩片嫣紅的薄唇抿得緊緊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好像全身心的投入手中的樂器一般。
樂聲停住,她輕抬臻首,口中悠悠道著:“此為古琴,琴名中和。七星拱月,五德三色。鳳沼臨岳,天人合一。”
見他面帶疑色,張口欲問,許茹卿輕輕搖了搖手道:“不必多言,凝神靜聽。”
她的一舉一動極為優美,但又像帶著不容置疑的魔力,他只好端正的坐在酸枝椅上,目不轉睛的看她開始演奏。
她的雙肩微垂,兩只細長的胳膊輕輕落在琴身上,她的腰背坐得很直,只是憑借手肘的移動來操動琴弦,肩膀始終保持著紋絲不動。
長長的青色袍袖向內挽起一截,露出戴著翡翠鐲子的一截雪白皓腕,十根水仙般的雪白纖細的玉指在那七根絲弦上起落不定。
文龍細細看去,她十根纖指上都留有指甲,左手的指甲略短大約4厘米左右,右手則在6厘米以上,每一片指甲都修剪成尖細長條的橢圓形,雖然沒有塗任何指甲油,但是卻泛著天然的玉石光澤,貼在她白的幾乎透明的纖指上,隱約可見指肉的粉紅色澤。
她左手輕提慢按、帶起跪撞、多用名指與大指,右手則或抹、或挑、或勾、或剔、或摘,變化多段,目不暇接,那尖尖細細的玉指猶如十個身段窈窕妖嬈的天女般,在這具樣式古朴的琴身上騰躍旋舞,擺出各種優美動人而又魅惑至極的姿態,一股緩緩的樂曲聲從琴弦下流出。
那樂聲初時並不起眼,只是吉光片羽的偶爾流露出,漸漸匯成涓涓細流般,不知不覺中匯成一片汪洋,但又絲毫不見波濤浪涌,只是洋洋灑灑的一片廣闊,而後轉入一陣清風徐來,只覺渾身輕飄飄、蕩悠悠,不知身處何方,卻如同一風箏般隨意飄灑,極目遠眺,不自覺已身處萬丈碧霄,而先前那片汪洋已不可辨別,只余一抹幽幽的蔚藍。
琴音止住,他卻渾然不覺,猶自沉浸於浮想之中,那琴曲端正無邪、自然淡泊,讓他純然忘卻了殺戮征伐、情緣欲念、與外界的種種煩憂。
久而久之,他終於抬頭望去,許茹卿那雙清澈可鑒的鳳目正凝視著他,她的眼中衝淡平和、渾然無物,好像那天晚上他們之間的事情並沒發生過一般,他發覺這些天一直困擾著自己的欲望好像蕩然無存了,只是滿溢著怡然自得的生機,心中只是想著向她微笑。
而他的嘴角也果然翹了起來,許茹卿還了他一個恬淡的笑容,她輕聲道:“文龍,我剛才彈的這個曲子叫《忘機》曲名源自一則寓言,你知道嗎?”
文龍搖搖頭,並不開口,只是痴痴的看著她的玉容。
許茹卿好像知悉他的想法般,她輕輕的將古琴從膝上移開,纖指拿起書桌上的一本薄薄的書冊,身子稍稍向前一傾,遞到了他的手中。
他隨手接了過來,正想翻閱,許茹卿又道:“不急,你回去慢慢看吧。”
他收回眼神,向她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出書房。
他不知道許茹卿下一步想做什麼,他只知要想回到昨晚的那個氣氛已經不太可能了,許茹卿完全已經恢復到原本那個她了。
回到客房後,他躺在床上,借著燈光翻開那本冊子,這是一本薄薄的线裝書,泛黃的封面上用繁體寫著《列子》從包裝和書頁上看都是年代久遠之物,書中夾著一根細長優美的書簽,書簽是用一根檀香木微雕出一支瘦削的寒梅,他取下梅花狀的書簽,翻到了標准的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