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這邊准備很充分,一輛登機擺渡車迅速地靠了上來,那伙黑制服迅速衝了上去,幾分鍾後,他們從機上押下幾個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個老男人,身材黑黑瘦瘦的,頭頂微禿,就算隔得太遠看不清五官,但文龍仍然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章志和。
章志和等人被塞入那幾輛警車中,很快就隨著車隊的駛離消失在視线中,文龍注意到,車隊並沒有從最近的13號登機口離開。
車隊離開後,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軌道,機場方很快就解除了禁令,在乘務員的積極配合下,多等了1個小時的乘客迅速地離開了機艙。
由於此行的行李頗多,他們出來時多花了一點時間,結果落到了最後,當文龍與三位女伴走進13號登機口時,卻發現門口出現了一點騷亂。
十來個中年男子被攔在了門口,他們大多身穿深色夾克衫,發型和外貌看上去普普通通,可是那警惕的眼神,和習慣性的面無表情,一看就帶著鮮明的監察干部特色,他們是一批經過特殊訓練的人,也是一群令人生畏的人,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物。
按理說,監察干部行事都很謹慎,從來不對外張揚,但眼前的這伙人好像有些不一樣,他們顯得很是激動,不少人都漲紅了脖子,正在與機場的安保人員爭吵著什麼,看上去頗為怪異。
“你們這樣做,是要犯大錯誤的。”其中一個梳著大背頭,一副領導模樣的,乾指呵斥道。
被他指著臉罵的是個中年胖子,一臉富態滿腹油水,穿得人模人樣的,看樣子應該是機場方的管理者,此刻正貓著腰一臉喪氣地在陪不是,他嘴里低聲下氣地道歉,一邊用手帕擦著被不斷冒汗中的額頭,“對不起,對不起,這個都是我們的失誤,我們也是收到總局的禁令,按照程序辦的。”
“你不知道我們是誰嗎?就連督查組都敢攔,膽大包天了,四海市還要不要中央管了。”大背頭雙眉一揚,大發雷霆道。
這幾句話說得一群機場員工也是個個臉如土色,噤若寒蟬。
那個胖子經理更是面無血色,差點當場昏了過去,他幾乎要跪下來磕頭了。
文龍轉頭朝許茹卿看去,她正好也在看著他,他們交換了下眼神,彼此都看出對方心中所想,許茹卿的面色極為凝重,顯然他們想到一塊去了。
他們這番停留,讓另外兩位女人有些莫名其妙,白淑貞還好些,鍾嫣兒開始不耐煩地催他了。
他只好拋下這群監察干部,拉著行李一起走入電梯。
直到電梯開始緩緩下降,他還可以看到,那個胖子經理彎著腰,在大背頭面前不斷賠禮道歉的身影。
“文龍,剛才那些人吵什麼,你怎麼那麼關心。”
文龍的越野車剛駛出機場,鍾嫣兒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看樣子她對他先前的舉止十分好奇。
不過文龍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了看後視鏡,然後把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
後排的座位上,許茹卿正在對著手機說什麼,鍾嫣兒看到母親在講電話,很乖巧地閉上了嘴巴,但一對大眼睛還是充滿期待地盯著他。
許茹卿剛一上車,就開始掏出手機打電話了,文龍知道電話那一頭肯定是曹東明,這個時候,他也很期待從他那里獲取最新的消息。
車開到了高架橋上,許茹卿的電話才打完,她合上手機,一對清澈美目中閃爍著難以形容的光芒,口中卻十分冷靜地道:“章志和被四海市警方帶走了。”
“什麼?”車內的另外兩個女人都十分驚訝地叫了出來,只有文龍並不覺得意外,之前他已經猜測到了幾分。
據曹東明所提供的消息,昨天深夜里,四海市委突然緊急召開常委會議,幾個市委常委連夜從被窩中叫起,一直開到早上7點才結束。
隨後市公安局全員進入緊急狀態,並派出防暴巡特警大隊封鎖了海浦機場以及附近的幾條交通要道,據說是要執行某項重要任務。
只不過詭異的是,原本應該出現在指揮位置上的章志剛,今天卻沒有現身局里,而是在市委通過電話遙控指揮,而曹東明正好是這次行動的副指揮之一,所以才能第一時間將消息傳至許茹卿耳中。
“哈哈,這個姓章的也有今天,果然是報應呀。”鍾嫣兒聽完之後,十分興奮地鼓掌道。
在她看來,章志和被抓絕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不管動手的是哪一方。
不過白淑貞想的就比較深入點了,她有些不解地問道。
“四海市不是章志和的後台嗎?怎麼會抓他。”
“章志和在外面如何風光,放在四海市的大局里只是一個小卒罷了,現在他已經過了河,沒有回頭路了。”許茹卿淡淡地道,她的話言簡意賅,但卻十分形象地描繪了當前的形勢。
看著白楊二女不是很懂的眼神,他耐心地解釋了下許茹卿那句話的意思,並從他目前掌握的情況推導出個概況。
整個事情是這樣的:中察委決定於今天采取行動,在海浦機場將章志和帶走並進行審查。
但是,不知是有人泄密還是四海市神通廣大,這個消息在昨天晚上就傳到了四海市的核心部門,當晚肯定是有一番激烈的爭論,因為章志和雖然只是個商人,但他的存在關系到許多人的政治安全,這個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連累一大批人。
不知道章志剛是否有在常委會上為兄長力爭,但最終章志和還是成為被犧牲的對象,四海市迅速派出警力控制了機場,並且成功阻礙了中察委的行動,並趕在他們下手之前帶走了章志和。
四海市的行為可以說極為大膽,也極為冒險,但相比起讓章志和落入他人手中的後果,這種冒險又是非常值得的,就算換成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招式了,四海市的行事手段果然不一般,這種膽大妄為的風格恰好印證了翁老對他們的評價。
現在章志和已經落入他們手中,不管中察委對此行為有多大的不滿,都無法在四海市內將章志和帶走,四海市最擔心的事情就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只不過,落入四海市的網中對於章志和來說,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章志和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始終是一個威脅,這些人敢冒大不韙地在中察委面前搶人,擺明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度,章志和落入他們手中肯定凶多吉少,他們只要隨便找個什麼理由就可以讓其滅口,從而一了百了。
“不管怎麼樣,章志和總算完蛋了,他們自己狗咬狗,不是更好嗎?”鍾嫣兒聽完他的分析,眨巴著一對大眼睛道。
“我們總算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啦。”她邊說著邊伸了個懶腰,語氣中流露出按捺不住的輕松愜意。
後座上那兩個女人並沒有說話,她們的神情各異,許茹卿一臉凝重地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白淑貞玉臉上則似憂似喜地難以描述,文龍心中卻還在默默地想著那句話。
“我們真的可以回歸正常生活了嗎?”
雁鼎湖山莊位於四海市的郊區,驅車不過2個小時左右,就可以找到都市難得的安靜。
這里背靠著一個水庫形成的淡水湖,四周都是翠綠的群山環繞,天然而然地提供了不受外界干擾的空間,是一個休憩療養的好地方。
所以建國後不久,這里就被辟為四海市總工會的療養院,專門為勞動模范和工人代表提供休養和娛樂服務,直至其改制前,雁鼎湖山莊在四海市的工人家庭里都具有很高的地位,放在當時就跟現在的五星級大酒店一般,有機會到里面去住一個晚上的話,回來可以在親戚朋友那里炫耀好久的事。
只不過,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市場上提供的高級休閒旅游場所越來越多,各種星級酒店和度假山莊層出不窮,漸漸地雁鼎湖山莊便失去了原有高不可攀的地位,工會和所辦的療養院也變得不合時宜起來。
由於需要療養和適合療養地對象越來越少,雁鼎湖山莊基本上空置在哪兒好幾年,直到去年被政府收回並改變其用途,將其修繕成一座特別的監獄,名義上是具備康復功能的醫院,實際上專門容納那些級別較高的經濟罪犯,特別是因經濟問題入獄的前高官們。
雖然改變了用途,但雁鼎湖山莊的外表卻變化不大,除了被封鎖了的道路和設在路口的幾個崗亭之外,只有身穿制服的持槍獄警能夠讓人感受一絲緊張氣氛,而山莊內也並不是鐵絲網林立,各種防范嚴格的模樣,畢竟這里的罪犯都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他們的刑期也並不是很長,沒有必要鋌而走險去搞越獄什麼的。
顧名思義,整個山莊是建在一個人工湖上,水庫蓄水形成的三個小島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中間一個面積較大的島,東西兩側各有一個小島,三個島上各自修建了不同功能的建築,島與島之間用浮橋相連,而想要離開島嶼到山莊外部,只能通過擺渡的快艇,可以說安全密閉性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