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龍簡單地轉述了遍自己所聽到的章志和的言語,當然略過了有關那艘游艇的細節,曹東明很認真地聽著,待文龍說完之後,他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等他終於開口時,說出的話卻讓他為之震驚。
從曹東明口中獲知,就在不久之前,許茹卿通過他的關系,約見了章志和,根據她的要求,這件事本來是要對他保密的,但他既然已經知道了,所以他就只好如實相告。
許茹卿與章志和好像在私下達成了一個秘約,只要四海市能減輕鍾鑫的刑期,許茹卿便可以通過帝都市的關系,讓帝都市法院輕判他唯一的兒子。
這個交易表面上看起來挺公平的,不過按照文龍的性格,章小前平日作惡多端,即便是假手司法途徑,也必須讓他得到應有的懲戒,但許茹卿之舉卻等同放章小前一條生路,這讓他聽了卻有些不是很舒服,這因為帝都市那邊的關系是他一手拉攏起來的,章小前也是在他的設計之下落得現在的處境,而許茹卿卻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便擅自與他的大對頭達成了交易,這無疑是一種過河拆橋的行為。
而且,許茹卿事前事後都沒有征求他的意見,明顯是將他撇在了一邊,這讓文龍心里頭很不是滋味,相比起對他刻意回避的態度,許茹卿顯然對這個曹東明更加信任,即便是在他們之間發生了多次肉體關系後,文龍自信自己已經贏得了她的心,但擺在面前的事實無情地告訴他,這只是他單方面的一廂情願罷了。
“她沒有告訴你這回事嗎?我還以為你都知道了。”曹東明有些詫異道,他的語氣中帶著幾絲好奇,但卻掩蓋不住眼中的得色,好像在這個話題上他已經占了上風。
文龍苦笑地搖了搖頭,事已至此,只有許茹卿本人才可以給他答案,而她也的確欠他一個回答。
他對曹東明表示了謝意,正想轉身告辭之時,曹東明又把他給叫住了,他臉上難得露出略微不好意思的神情,吞吞吐吐道:“那個,能不能在茹卿面前,不要提到這消息是從我這里漏出去的。”
“小兄弟,能幫我個忙嗎?”曹東明雖然說話支支吾吾,但文龍卻了解他的心態,他並不想因他的緣故,影響到自己在許茹卿心中的形象。
雖然文龍對他的行為頗有些不爽,但也沒有理由當面拒絕,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兩人再次握手道別。
他先行一步走入電梯里,看著曹東明灰色的身影站在輸電塔的鋼網後,像是被切成了無數個小塊般,他的表情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他的身體卻像是被那鋼材撕裂了一般,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顯得尤為怪異。
下樓後,張亮的那輛桑塔納出租車不知從何處又鑽了出來,載著他返回市內,一路上他照樣緘默地沒提起曹東明,沒有人知道曹東明究竟何時返回,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返回的。
帶著些許不悅回到家中,始終知情的姨媽白淑貞在聽完他的轉述後,也感覺很是突兀,但她還是用溫和的口吻安慰他,許茹卿只是救夫心切,所以才會擅自與章家做幕後交易,並勸他多關心鍾家的事情,無論是在公還是在私,他們都不能坐視許茹卿陷入危險而無動於衷。
在姨媽白淑貞的循循善誘下,文龍原本陰郁的心情總算舒緩了不少,雖然她並沒有許茹卿那般聰慧過人,也沒有銳利逼人的口才,但不知為何,她那軟綿綿的吳語聽在耳中,卻是那麼地溫暖和悅耳,令他不知不覺中,就接受了她的勸告。
得知姥爺醒來的喜訊之後,文龍和媽媽姨媽都是喜出望外,他也就可以放心去帝都了。
媽媽白素貞知道他又要去帝都,囑咐他到了帝都自己多加小心,因為帝都現在風雲變幻形勢緊張,“有事就去找找田歌,她應該可以幫上忙。不過,她現在也……”
“田歌阿姨現在怎麼了?”
“你見到她就明白了……”白素貞意味深長的說道,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醋意,當年丈夫陸淳風在烏瑪斯港警署的時候,田歌就是蘇曼州警察廳的督察了,算是陸淳風的頂頭上司,陸淳風對田歌頗有暗戀之意,而田歌對陸淳風也頗是賞識,所以後來陸淳風晉升很快,一路青雲直上,雖然兩人未必有過什麼出軌行為,不過,白素貞對於這段往事還是耿耿於懷的。
文龍不知道媽媽白素貞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和翁儷虹商定一致後,便動身行動了起來,許茹卿單方面拒絕與他聯系,他只能主動去找她,從曹東明那兒得到的信息,她現在還是在帝都,那里有鍾家的親戚朋友,還有田歌丘大秘和幾大家族背後的整個帝都,他相信以他的能力,不難找到她。
不過,這次出門可不像之前那般,只要他一個人去把事情搞定就好了。
在現今的形勢下,除了章志和章志剛兄弟之外,他們之前已經招惹上了另外一個財界巨頭,厲偉民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他生怕他們會在此期間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為了保險起見,他必須把翁儷虹帶在身邊,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心愛女人的安全。
在華北平原的北部,一條巨龍盤踞在太行山脈和燕山山脈間,構成了這個國家政治與權力的心髒地帶,這是一個充滿了歷史感的現代化城市,層巒迭嶂的高樓大廈與嘈雜擁擠的人口,大大小小的胡同四合院與鋼筋水泥建築混合在一起,光怪陸離卻又活力十足。
座落在市中心的香格瑞拉酒店已經有20多年的歷史了,外表相比起周圍新拔起的高樓大廈有些古舊,但內部的設計和服務質量卻依然保持高水准。
在夜色中,一新一舊的兩棟樓遙相呼應,星星點點的明黃色燈光將建築點綴得暖意十足,為初入帝都的旅人驅散了些許涼意。
抵達帝都市已經三天有余,在這些日子里,翁儷虹回家陪了陪父親翁老,還有兒子呂小天和女兒呂青青,然後再回來和文龍一起住酒店,可以專心處理相關事務。
而文龍可以說是動用了除翁儷虹外的一切力量來尋找許茹卿,但直到目前為止的收獲並不大。
原本他還想寄望於比較踏實的鍾家二叔,但不知是否巧合,鍾森卻接到一個訓練任務,帶著部隊到沉陽演習去了,所以他至今還沒跟許茹卿碰上面。
鍾家出面接待他的是鍾晶和她的丈夫崔建華,為此他們專程在王府半島酒家設下豪華包廂宴請他們,今晚他們正是從那兒回來。
雖然在酒席上,鍾晶夫婦倆妙語連珠,對他這個名義上的准女婿,和翁儷虹這個好姐妹很是周到,但文龍總覺得,他們熱情的背後總像是隔著一層什麼似得,他好幾次想找機會問起談起許茹卿的住處,但都被這倆夫婦用他語掩飾帶過,好像許茹卿對他們有特別交代一般,在他面前一絲口風都沒有透露。
在結束這場表面上賓主融洽的宴請後,他們一無所獲地回到了香格瑞拉酒店,走進位於酒店新樓頂層的豪華套房後,剛剛關好房門,翁儷虹顧不得脫下腳上的高跟鞋,就迫不及待地踩著9厘米的細高跟,跑入主臥室一陣忙碌,坐在梳妝鏡前用護膚品在臉上塗抹起來。
文龍松開了脖頸上的領帶,脫掉西裝坐在沙發上,看著翁儷虹豐腴挺拔的背影,在米黃色的燈光下像是一幅油畫般動人,但心里卻沒有太多的遐思。
敞開的衣帽間門內,迭放著幾個帶LV圖案的大行旅箱,衣櫃內掛著一排排的高檔服飾,雖然比不上家里那里大衣帽間,但也蔚為壯觀了。
他們這趟出門並沒有限定時間,翁儷虹就像是搬家一般,琳琳種種地帶了個大箱子,里面絕大多數都裝滿了她的服飾,包括各種場合的衣裙,以及與之搭配的高跟鞋。
文龍有些出神地看著眼前的佳人走來走去,但心思卻飛到了另外一個女人身上,與自己身邊的翁儷虹相比,她的容貌和身材毫不遜色,但她們的性格與人生際遇卻天差地別。
翁儷虹雖然是個嬌艷迷人的尤物,尤其在床第之間能夠給男性極大的歡樂,但她並沒有太大的野心,她有著西方思想和生活方式,只是希望可以釋放自己的真性情,擁有一個女人可以擁有的幸福。
而許茹卿卻是另外一種女性,她天賦不凡、家世優越,更受過優秀的教育,她不但對於事業十分專注,而且在主持家庭上也是一把能手,就連當母親和培養子女也是精益求精,無論在什麼領域她都要做到最強,而她也的確有這個資本做到。
她們像是吸納了女性所有優質特性於一身,但卻展現出兩種截然不同又相差甚大的特質,既有翁儷虹的性感和真我,也有許茹卿的溫婉與賢淑,知性與睿智;既有翁儷虹的狂野與自然,也有許茹卿的堅定與執著;既有翁儷虹的開放與熱烈,也有許茹卿的克制與清冷。
文龍不知何等榮幸,竟能夠占有這兩個得天獨厚的佳人,但卻因為自己的幼稚與不慎,與其中一位鬧至如今局面,幸好另外一位展現了極為難得的大方與包容,並一再鼓勵他重新挽回她的芳心,所以他今天才會置身於這個城市。
只不過,他該從何處著手呢?
文龍的心里一片紊亂,思緒像潮水般向他涌來,將他包圍在其中無可分解,卻又像一團打亂的麻线一般,無法從中解開一條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