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儉朴裝束的穆念慈,輕輕地用手中粗布條擦拭著楊過身子,另一手輕撐著憔悴的臉頰,好似阻擋風中殘燭搖搖欲墜的嬌柔身軀傾倒一樣。
“楊康,念慈知道,你雖然貪圖榮華富貴,其實心地也是很善良的,不會對我們的兒子下毒手,過兒現在的情況,不是你所造的孽!”
足足半月時間不解衣衫地守候兒子,穆念慈一對眸子中卻時而浮現出幾縷精光,薄薄的性感雙唇不斷翕合,正為幽靈般神秘的楊康辯護著,似乎以如此的方式,洗刷掉楊康身上過往業障。
而牛家村所在的臨安府,亂雲低薄暮,急雪舞回風;茫茫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少見降下如此長久的大雪,引得樓前窗邊人頭攢動,齊齊向外凝望。
無論平民百姓、還是豪門貴族,不分身份高低一起分享著這場三十年才遇的瑞雪。
天空中懸掛了足足半月的藍色光柱,仿佛一條藍帶圍繞在整座臨安府上方;帶上那一絲絲似乎從天穹飄溢而出的仙氣,讓觀賞雪景的百姓們,多了一一件津津樂道的事情,也困惱住了想要偏居臨安一隅、‘立志’做個安樂帝王的趙宋官家。
宋室南渡後,自紹興八年定都杭州、改稱臨安府後,就不斷修繕加固臨安府,使之成了內跨吳山、北到武林門、東南靠錢塘江、西瀕西湖,由“宮城”與“外城”兩部構成的南宋全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位於鳳凰山麓,有大內、皇城之稱的宮城,正是偏居一域的南宋政治核心之地皇宮。
文武百官覲見的南門,由春秋時代的吳越通越門改成了麗正門,構成了通往宮殿的三重大門,每重皆金釘朱戶,畫棟雕甍,覆以銅瓦,鐫鏤龍鳳飛驤之狀,巍峨壯麗,光耀溢目。
門上還築有御樓,門外兩旁排紅杈子,戒備森嚴,兵甲閃爍出道道寒光,令人幾乎望而卻步。
天子殿上,一貫連祖制早朝也很少上的宋理宗趙昀,現在卻一副憂心忡忡的凝重神情;縱欲過度的深陷雙目,首次聖威灼灼地在殿上兩列臣子身上一一掃過。
“眾位愛卿,連日以來,國師三番五次地向朕稟報氣候反常,是大大的不詳征兆。何人能為朕解惑,我大宋江山到底有何憂慮啊?”
如果不是天氣不允,宋理宗早就將所有亂咬舌根的“反民”統統打入天牢了。
近百年來總處於外患連綿的臨安朝廷,憂慮從來就沒有真正解除過一日。
可是,這樣的憂慮,卻沒有人敢於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啟奏給享受著歌舞升平的龍庭上帝王。
數十臣子背後都直冒冷汗,眼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前面的宰相大人。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天空正北方向華光大勝,連日不去,是上天神仙們眷戀我朝風華地貌,不忍早早歸去;並且,上天為皇上的明治武功而降下福祉,預兆本朝江山社稷長治久安……”
成千上萬字的稱贊話語,讓數天心頭惴惴不安的宋理宗,龍顏大開,滿臉歡笑地結束了早朝,帶著馬屁拍得到位的大臣歡喜地回到後園。
眾朝臣在麗正門外分手而去,一個年約四十身形瘦削的中年人,一直等到將近中午十分,才打發回隨行侍衛,單騎風馳電掣地駛出了皇城。
行走了十余公里,中年人在一條小巷拐角束馬進店,吃過午飯,與店家咕噥一陣,寄馬鑽入小巷步行前進。
在小巷盡頭,栽種了二三十棵青松,組成了一座奇異的怪陣,將一座殘破寺廟隱藏到了煙雨迷蒙的幻境之中。
口中不斷地念著一個個位置,中年人仿佛大戰一場地擦拭掉頭上汗跡,“這個九宮陣,真是厲害!”
疾步直入內院的中年,不斷舒展著緊蹙劍眉,深吸一口氣,微微顫抖右手,輕敲了三下院門。
“爸爸,真是你啊?姑姑一直都在念叨你該到了呢?”
一身淡青色道袍,挽著高鬟的小道姑,微顯急色的嬌俏小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急不可耐地將中年人拉了進去,一手幫他輕彈身上雪花,一手急促地將院門關上了。
中年人冷靜面龐上浮現出欣慰笑容,關切地說道:“小玉兒,天氣太冷,一定要注意保暖!”
而他一對炯炯有神的虎眼,卻一直您凝視著女兒那張光滑勝玉的雪白臉蛋,似乎想要從上面讀懂什麼暗示給自己的訊息。
“爸爸,你就不要胡亂猜測了。姑姑這次急喚你前來,到底所為何事,連玉兒也不知情呢!”
嬌俏道姑在前面小心謹慎的帶路,向左首繞過兩道回廊。
一對性感紅唇高高翹起,她笑顏如花地取樂了起來,“爸爸,你不用害怕,姑姑這次大概不會再責罰與你了。這半月以來,姑姑的心情特別好,比以往七八年笑得時間都還要多呢。”
在這個父為子綱、女子命賤的封建時代,妙齡道姑居然敢當面取笑自己父親,可見她身後的姑姑不是平凡之輩,連一朝大將也噤寒若蟬。
看著自己父親膽戰心驚模樣,小道姑既覺不忍,又疑惑萬分,低聲咕噥道:“不知爸爸和哥哥們做錯了何事,惹得仁慈善良的姑姑,每一次都會變相地懲罰他們三人。”
“小蹄子,又在背後編排姑姑的不是了嗎?”
一個溫潤婉轉的聲音,從房門緩緩開啟、裝飾豪華的最左首宮殿一樣的房中傳了出來。
身形一閃,一對父女就跨入了屋中,而處在後面的小道姑,急忙關上朱門,將灌進來的寒風抵擋在門外。
“楊次山拜見太後!”身子一頓,在晃動的一排晶瑩卷簾之前,中年對里面橫臥在晶瑩玉床上,秀發鋪陳的美婦人恭敬地叩拜起來。
“桂枝雖是前朝太後,但在你這個兵馬統帥之前,又有何值得炫耀的資本呢?”
一聲幽怨的哀嘆,蘊藏了無盡遺憾,仿佛能將男人的壯志雄心敲碎。
“起來吧!看在你當年迷途知返,能幫我制造一個假死局面,讓我遠離趙宋這灘永遠都難以清澈汙水的功績上,姐姐以後再也不會責怪你們父子當年選帝一事的衝動了。”
只見珠簾之後的楊太後,雍容身軀微微擺動,一股陰柔和風彌漫而出;而一直處於驚顫中、跪著的楊次山,身不由主地被勁氣束縛著,從大理石鋪成的地板上給掀了起來。
“多謝姐姐對弟弟的縱容!”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得到身為前朝太後的真心原諒,激動得熱淚滾出虎目,健碩身子也跟隨心情晃動了兩下。
“啊!”一邊沏茶、一邊住傾聽長輩談話的楊冰玉,首次聽聞神秘姑姑原來是前朝宋寧宗皇後,驚訝得發出了一聲尖叫。
“呵呵,小玉兒,對於姑姑的身份很驚訝吧!”
珠簾隨風卷起,一身華貴紅裝的楊太後,豐腴身軀微微一動,就坐在了玉床正中。
楊太後一張豐潤紅臉上,浮現著淡定從容的笑容,一雙久經風月的美眸,帶著一絲調皮注視著滿臉驚駭之色的侄女兒。
滑潤得幾乎能擠出水來的嬌臉上,驚色一閃而過,迅速恢復常色,楊憶將一盞熱茶推到父親身邊小桌上,扭身縱到楊太後身邊,黏著她的身軀道:“姑姑,你將小玉兒隱瞞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