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汐錯愕了幾秒，繼而語帶不滿地說道：“原來你就是那位他一出生就消失不見的生母？既然你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決定不要他，那現在你出現又是要做什麼呢？我有合法的撫養權，不會把他交給一個不負責任的女人。”

　　“莫教授，不如你先看看這些……”林霖不緊不慢地拿出一個信封，輕輕放在她的辦公桌上，“先看看，我們再繼續談。”柳汐看了她一眼，拆開信封，發現里面是一疊照片，全是對她家窗戶的偷拍，多張她和裴鈺擁抱熱吻的鏡頭清晰可見。

　　“和未成年學生發生性關系這種丑聞，一旦曝光應該立刻會被T大解聘，莫教授漂亮的履歷上也就多了一個不可抹去的汙點，恐怕你的學術生涯就會因此結束了。”林霖氣定神閒地敲著桌沿，“至於我現在為什麼突然出現……我看你可能都沒有了解過裴鈺的父親是什麼家庭，他父親遠比你想象得有錢，裴家三代從政，只有他一人從商，在地產電力行業全是壟斷性經營，後來被指控涉嫌裙帶關系腐敗，他為了躲避商業調查移居國外，認識我後很快閃婚有了裴鈺，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我也不便多說，總之我們只能離婚，孩子歸他，之後我們沒再聯系過，實屬不得已而為之。”柳汐捏著信封把照片反扣在桌上，手指微微顫抖。

　　“我這次來是因為……如果裴鈺這個時候改姓林，就能分到林氏家族幾十億家產。”林霖說得雲淡風輕，轉而笑笑又說道，“其實這還是次要的，只是我也是最近才得知他的父親已經去世了，所以想盡一些做母親的義務……無論從哪個角度，我都比你更有能力給他更好的生活。莫教授不過二十六歲，優秀，漂亮，有著光明的前途，相信以你的條件不可能沒有與你匹配的男人愛你……今天上午你去了醫院，你懷孕了，是麼？”林霖凝視著她愈發慘白的臉色，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裴鈺才十六歲，我認為你應該還給他一個正常的人生……想想你是如何做繼母的？恐怕你自己也難以認同自己的所作所為吧。何必毀了自己，也毀了他？”

　　“你應該問問裴鈺的意思，不是麼？我們沒有權利決定他的未來。”柳汐嗓音顫抖，原本堅定的態度早已不復存在。

　　“我相信莫教授這種聰明人肯定知道什麼才是最彼此都好的選擇。”林霖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我就不多打擾了，這是我的名片，想好聯系我。”

　　……

　　柳汐回到家的時候，裴鈺正在屋里睡覺。

　　她魂不守舍地走進他的屋子里，坐在他床邊靜靜地看著他，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著他每一寸的輪廓，心中戚戚然，忽而想起張愛玲在《傾城之戀》中寫的那句“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光线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暗下來，他俊秀的臉逐漸被黑暗吞沒，隱匿成為一片單薄的剪影。

　　她不知怎地就突然好怕看不見他，茫然地伸手去摸。

　　“唔”裴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把她作亂的手握住，嗓音帶著被攪擾了睡眠的痛苦，不情願地咕噥著：“媽媽……我考完十幾門期末好累，你讓我再睡會兒……”柳汐掌心傳來他的溫度，鼻腔陡然一酸，落下眼淚來。

　　裴鈺感覺到溫熱的水滴在手背上，揉了揉眼睛起身：“怎麼了？怎麼不開燈。”

　　“小鈺，明天就放假了……我們去約會好不好？”柳汐哽咽著問。

　　“……好啊，但你哭什麼？”裴鈺摸索著把燈打開，拉著她的手把她抱進懷里，“跟我說說，怎麼了？”

　　“沒事，一時多愁善感。對了，我朋友回國來見了我一面，我托他給你帶了禮物。”柳汐說完便起身要去拿。

　　裴鈺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回來，抱著笑問：“又沒過節也不是生日……突然平白無故送什麼禮物？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就……獎勵你這個學期用功學習咯。”柳汐被他身上暖暖的氣息包裹，貪戀地在他懷里躺著，“送禮物你還不開心？你這個小孩怎麼這麼難哄，別家小孩給買個糖都很開心了。”

　　“哄小孩不好哄，哄男朋友就好哄了，笨。”裴鈺邊說邊用手擦著她臉頰上濕涔涔的淚水。

　　“男朋友”三個字讓柳汐又是心中一澀，她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笑來掙開他的懷抱：“我去拿。”裴鈺察覺到她行為舉止怪怪的，疑惑地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也瞧不出什麼端倪。

　　柳汐把禮物盒子給他，認真想了想說：“那就當我們在一起一百一十八天紀念禮物吧。”

　　“才一百一十八天嗎？”裴鈺抬頭看了她一眼，開始拆禮物盒。

　　第一個盒子里是Master＆Dynamtheoretical s Vuitton合作推出的主動降噪無线耳機。

　　第二個盒子里是一台DJI Inspire 2。

　　裴鈺忍不住想笑：“謝謝。但你這朋友……國產無人機還從國外買？”

　　“不喜歡嗎？”柳汐倒是沒在意這些細節，反正傅思成一副“包在他身上”的表情，她也沒機會插嘴問。

　　“喜歡，DJI做工很精致，性價比很高也很實用，”裴鈺嘆了口氣，“但整套下來大概要五萬多，加上耳機我估計有六萬多吧……你這樣我沒辦法回禮好不好……”

　　“我沒想要回禮啊……”柳汐突然就回憶起林霖那句“他能分到幾十億家產”，襯得他此時為了幾萬塊錢的禮物而糾結的樣子十分心酸。

　　她本來還以為林霖這麼說是為了給她一個下馬威，結果她拿著林霖的名片上網查了查才發現她口中的林氏家族是有名的豪門望族，家族體系龐大，資產逾千億，只不過她從來不關心這些所以壓根沒聽說過。

　　裴鈺挑眉噙著笑看她：“你這樣搞得我被包養了似的……一定要回禮的。”柳汐愣愣地看著他不語，眼眶又開始酸澀起來。

　　“你今天好奇怪，到底怎麼了？”裴鈺把禮物收拾起來，捧住她的臉認真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小孩子，不能替你解決問題，所以不想跟我說？”柳汐輕輕皺了皺眉，繼而搖頭道：“不是。”

　　“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裴鈺說著便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親，然後把她抱進懷里壓在身下。

　　“誒……等等。”柳汐微微喘息，雙手抵著他的肩膀輕聲道，“我……我……我今天不大舒服。”

　　“哦。”裴鈺也不勉強，關切地問，“哪里不舒服？”柳汐忽然想到自己今早還高高興興准備告訴他懷孕的事，頓時又委屈得抿起了嘴。

　　“抱抱就好了……”柳汐像鴕鳥一樣鑽到他懷里不欲多想，盡管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她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口。

　　裴鈺低頭看著懷里的女人，撫摸著她的長發柔聲說：“真的能好嗎？”

　　“能，小鈺抱抱就什麼都好了。”柳汐在他懷里啞聲說。

　　裴鈺無奈地笑笑：“好。”

　　“跟我說說話吧……”柳汐抱著他說。

　　“嗯？明天我們一起去吃草莓布丁吧？KT電影城旁邊新開了一家甜品店看上去不錯。”

　　“小孩子才喜歡吃甜食！哪有成年人約會去那種地方的。”

　　“我請客啊…去不去？”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