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盡冬來,這一晚的雪愈下愈大。
放眼望去,只見滿天飛絮,瓊瑤匝地,各家各戶,早已上了門板,起了火爐,躲在暖烘烘的屋里。
如此大風大雪,非不得已,也不易走出家門。
便在瑞雪紛飛的時候,越州的一條大街上,忽見十多人飛奔而至,而當中兩人,卻抬著一個擔架,擔架之上,用厚布密密實實的蓋著一件物事。
但見這些人全不畏寒風砭骨,正自衝風冒雪,急步疾行。
這伙人走到街北,旋即轉左,老遠便看見雁影門的朱漆大門。
平日大門前的守衛,這時因躲避風雪,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門外的一對石獅子,兀自昂然蹲坐。
走在前頭的兩名漢子,快步搶到大門前,抬起拳頭使勁的碰碰敲打,口里同時大聲叫嚷:“不好了!快開門,快開門……”
半晌才見大門緩緩打開,數個雁影門的弟子從屋里走出來,那些弟子一看見眼前這十多人,個個全身罩滿了白雪,臉現急色,也不由一驚,當先的一名弟子問道:“高老三,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高老三正是敲門的其中一人,當下急道:“盟主他……他出事了,快找兩位總管,快,快……”說著那十多人一涌而入,逕往大廳方向奔去。
眾人入到大廳,剛把擔架放下,雁影門上下聽得盟主出了事,都蜂涌衝了出來,偌大的大廳,立時站得密密麻麻都是人,少說也有二三百人。
沒過多久,但見兩個灰衣老者疾步走出,高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高老三連忙道:“盟主他……他給人殺了!”
二人聽見,大吃一驚,忙搶到擔架前,其中一個老者把蓋滿白雪的厚布揭起,擔架上臥著一人,正是武林盟主傲遠天,只見他一臉紫黑,雙目緊閉的臥著。
那個老者探探傲遠天的鼻息,已是呼吸全無,顯然死去多時,當下向前面的老者搖了搖頭,站起身問道:“高老三,到底是誰所為,快說?”
高老三道:“金總管,是……是當日在武林大會出現的小子。”
金總管和另一老者聽見,齊感錯愕,那老者問道:“你是說獨戰血燕門,救回各派掌門的年輕人?”
高老三點頭道:“回施總管,正是此人!”
施總管霎時皺起老眉,再問道:“這事非同少可,你們可有認錯人?”
高老三連忙道:“當時咱們十多人都在場,個個親眼看見,絕對不會認錯。”
眾人馬上齊聲一致,都說得十分肯定。
金總管道:“怎會是凌雲莊的羅開,咱們雁影門和他素無仇怨,況且當日在武林大會上,羅開還救了盟主和眾掌門,他今日因何會這樣做?”
便在這時,廳後突然衝出數人來,卻是傲遠天的結發妻子傲夫人,身旁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樣貌長得異常甜美可愛,而這個少女,正是傲遠天的獨生女傲倚琳。
在二人身後,還跟著數個丫鬟。
傲夫人和女兒敢情聽得噩耗,便即帶同丫鬟直奔出廳來,才一走進大廳,已撲到傲遠天跟前。
只見傲夫一看見擔架上的丈夫,還沒來得出聲哭喊,便已眼前一黑,頓時昏了過去。
女兒傲倚琳在旁見著,連忙扶著,喊道:“娘……娘……你怎樣呀!快,你們快來,扶娘回房間去。”
數個丫鬟馬上合手協力扶起夫人,把她送回房間。
傲倚琳含著一眶眼淚,猛地站起身來,泣道:“是誰殺死我爹的,快說!”
金總管道:“聽說是凌雲莊莊主羅開。”
傲倚琳聽見,柳眉一豎,高聲道:“瑩兒,快拿我的劍來。”
在旁的丫鬟瑩兒,可說從沒見過小姐如此激動的樣子,立時也嚇了一驚,回身便往房間跑去。
金總管連忙截著道:“且慢!”接著轉向傲倚琳道:“小姐,報仇一事,該當從長計議,況且那個姓羅的小子不比別人,此人武功極高,連盟主也不是他的對手,小姐你貿然前去,不但無法報仇,恐怕還會招致殺身之禍呢!”
傲倚琳抽抽噎噎,已是聲淚俱下,哽咽道:“難道爹的仇便不報了!”
金總管搖了搖頭,徐徐說道:“當然不是,只是必須謹慎行事,咱們不能粗率浮躁,行事不加考慮。現在最要緊的,是先了解一下事情,再作決定如何。”
施總管朝高老三道:“你把當時的情形,詳詳細細說一遍。”
高老三道:“昨日咱們到達沙門鎮,見天色已黑,盟主吩咐先在鎮上落店,打算明兒一早,再起程前往陸家莊,當夜一宿無話,大清早便結帳離店,豈料才走出沙門鎮,便見兩男一女迎著咱們而來,咱們遠遠看見,已認得其中兩人。當先一人,便是武林大會見過的羅開,在他身旁,卻是人稱”冷艷天嬌“的白姑娘,而另一個男人,咱們卻不認識,敢情他也是凌雲莊的人。
“當時盟主看見三人,也不以為然,立即迎上前去招呼,怎料那個姓羅的小子竟一聲不響,忽然發難,驟向盟主一掌劈了過去,盟主見了自然大驚,挪身欲避,但姓羅的武功極高,咱們也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手,只聽得啪啪幾聲,盟主已給他一掌打出丈外,伏地不起。
“咱們十多人看見,立即衝上前動手,卻給其余二人截著,最後咱們全被點倒在地,而三人行凶後,便即揚長而去。咱們穴道被制,全身不能移動,卻又擔心盟主的安危,大家正在焦急之際,幸好有兩名武林人士經過,見咱們十多人臥滿一地,便出手給咱們解去穴道,咱們穴道一解,馬上搶到盟主身邊一看,才發覺盟主已然命喪他掌下。”
廳上眾弟子個個聽得咬牙切齒,不住大罵羅開,隨聽金總管問道:“為你們解去穴道人,是何派的人物?”
高老三道:“咱們也有問過他們二人,但他們卻不肯說,只說了一句舉手之勞,算不了什麼,二人轉眼便離開了。”
施總管道:“竟會有這樣的事,連門派師承也不肯說,確實少見!”
傲倚琳哭道:“兩位總管,那個姓羅的無故傷爹性命,你們一定要為我作主才是!”
施總管點頭道:“這個必然,便是小姐不開聲,老夫也勢要為盟主取回公道。”
金總管沉思片刻,目光一抬,朝向廳上弟子道:“盟主猝然被害,這不但是咱們雁影門的事,也關乎整個武林的大事,相信各門各派,也不會置之不理。據老夫所知,凌雲莊內高手眾多,光憑咱們雁影門的實力,絕非人家的敵手,唯今之計,只有聯絡各大幫會門派,一起行動前往凌雲莊,找著那個羅開問個清楚明白。”
施總管接著道:“沒錯,武林盟主遇害,各幫各派豈會坐視不理,只是諸派分布極廣,一時難以全部通知,但咱們卻不能再耽擱時日了,必須盡快趕赴凌雲去,免得姓羅的小子遁逃。依我之見,咱們必須派人先到杭州,盯著凌雲莊的舉動,再行通知周近的門派,盡快結集人手。”
大廳弟子聽了,齊聲稱是。
施總管道:“高老三,你帶同十個弟子先趕去杭州,倘若凌雲莊有什麼異動,馬上回報。”高老三點頭接令。
施總管又道:“現在我立即書寫拜帖,由李彪負責點選人手,分頭通知各門派。”
金總管沉思片刻,忽地想起一件事,遂向眾人道:“聽說今趟陸家莊事件,少林、武當、峨嵋、華山等大派也有參與,可有人知道現在陸家莊的情形?”
隨見一個弟子站了出來,躬身道:“回總管,弟子在外間得到一個消息,聽說陸莊主已給人廢去了武功,由少林空見大師帶回少林寺,而華山掌門也命喪陸家莊,給天熙宮的人殺了。”
廳上各人聽見這驚人消息,無不嘩然,二個總管頓時面面相覷,這個消息確實出人意料之外。
金總管連隨追問,那人便把聽回來的消息,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不由聽得各人張口結舌,作聲不得。
施總管嘆道:“真沒想到,陸莊主竟是個這樣的人,瞧來那姓羅的小子,今次在群雄面前又立下奇功了!老夫實在想不透,究竟這姓羅的小子在耍什麼花樣?”
傲倚琳怒道:“我不管那姓羅的想弄什麼,但此仇卻不能不報!”
金總管道:“小姐說得對,咱們還是先把盟主的事辦妥,這才是要緊的事。”
施總管道:“陸家莊的事件剛剛完結,雖然各門各派已經離去,但相信不會走得太遠,咱們立即派人分頭快馬追去,務須把各門派截了下來,把盟主被害的消息送上,尤其是少林、武當等大派,有他們出面主持,便是羅開這小子武功再高,也難敵眾多大派的高手。”
眾弟子聽見連聲叫好,施總管當即分配人手,馬上開始行動。
羅開一行人回到杭州,才踏進凌雲莊的大門,便見一個武師迎上前來,稟報水神幫幫主正在大廳等侯。
羅開和白瑞雪等人聽見,俱感詫異,便即快步朝大廳走去。
眾人才一走進大廳,便見水神幫幫主李展、赤刀門門主胡飛鵬、小瀛州伏家之女伏霜雲等人坐在廳上,並由方晴雲夫婦和莊內眾人相陪。
李展三人一見羅開回來,趕忙站起相迎,大家見面敘禮一番,各自就坐。
羅開甫坐下來,卻發現各人臉有異色,心下微感一怔。
方晴雲首先發言,朝羅開問道:“羅開,我有一事要問你,今趟在陸家莊可有見著武林盟主傲遠天?”
羅開見問,心知此問必有甚麼原因,當下搖頭道:“沒有,我也感到有點奇怪。今次陸家莊事件,可說是震動江南,就連少林、武當亦有到會,獨是不見傲盟主出現,”
方晴雲和李展聽了,不禁互望一眼,只聽李展道:“羅莊主,李展得到一個消息,傲盟主昨天在前往陸家莊途中,竟給人殺了。”
羅開和白瑞雪眾人聽見,頓感愕然,羅開忙問道:“怎會發生這種事,知道是誰人所為嗎?”
李展道:“據說當時雁影門十多名弟子都在場,同時親眼目睹一切情形。他們說,殺害傲盟主的人,正是羅莊主你。”
此話一出,羅開頓時呆住,一時竟無法反應過來。
白婉婷和董依依聽得渾身一顫,董依依馬上跳了起來,高聲罵道:“那些人瞎了眼睛嗎,怎會說是羅開哥是凶手?”
怪婆婆喝道:“依依你坐下。”接著向李展問道:“事情到底是怎樣,有煩李幫主詳細說一次。”
李展便把如何收到雁影門的拜帖,如何在送帖人口中,知悉傲遠天被殺的情形,一字不漏的全都說了出來,接著又道:“在下聽後,自是不相信此事,正好胡門主也接到拜帖,趕來與在下商議,咱們二人不敢遲延,先來通知羅莊主一聲,好作預備。聽說少林、武當及峨嵋等諸派,都在途中接到消息,業已趕去雁影門,再加上其他門派幫會,相信人數不會少。
“但羅莊主大可放心,在下已在杭州四處布下人手,合有千人之眾,就是雁影門攜眾前來拜莊,咱們也足夠能力應付。”
羅開抱拳道:“多謝三位高義,羅某感激不盡。”
三人連忙站起,趕緊還禮。
自從花港觀魚一役後,李胡二人都是一般心思,常有心懷答謝之意。
今日得知這個消息,只要查明不是羅開所為,已決定傾盡全力,也要相助羅開。
只聽胡飛鵬道:“羅莊主俠骨柔腸,一直教胡某心悅誠服,羅莊主就不可再和咱們說客套話了。”
怪婆婆有點不耐煩道:“不要你謝我,我謝你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解決這件事。”
方晴雲道:“我剛才聽見這件事,便知道不是羅開所為。既然不是羅開,便是有人易容成羅開的樣子行凶,而能夠有此高超易容術的人,就只有一個。”
董依依等人聽見,同聲叫道:“是岳都!”
上官柳點了點頭,說道:“方前輩就是不說,我已經猜到是他,岳都這樣做,明著為兩個徒弟報仇而來。但咱們雖知是此人所為,但要讓其他人相信,恐怕並不容易,況且咱們確難提出證據。”
李展、胡飛鵬和伏霜雲聽見“十絕先生!”的名字,也微微一怔,這人的名頭,在江湖上也不時聽人說起,更知此人武功高強,是個極不簡單的人物。
只不知他與羅開有何恩仇,要如此誣陷羅開。
只見李展問道:“十絕先生這個名字,李某人也曾聽過,只是從沒謀面,不知此人是個怎樣的人物,他與羅莊主又有什麼瓜葛?”
羅開便將千面雙忍如何易容成青雲秋月,陰陽二老如何被害,與及岳都和他們的關系,一一說與三人知道。
李展前時在羅開口中,也曾聽過千面雙忍的事跡,而胡飛鵬和伏霜雲二人,卻是首次聽見,對這樣高超的易容術,也是聽得嘖嘖稱奇,胡飛鵬道:“聽羅莊主這樣說,敢情便是這三人所為了。”
伏霜雲道:“一定是他們,據聞殺害傲盟主的也是三個人,我聽雁影門的弟子說,除了羅莊主外,還有一男一女,那男子卻無人認得,可是那個女子,聽說是一名外號”冷艷天嬌“的女子。”
眾人一聽,全把目光望向白婉婷,只見白婉婷跳了起來,叫道:“是我?”
伏霜雲笑道:“原來他們說的女子,便是這位白妹妹。”
方晴雲道:“能把凌雲莊的人扮得如此神似,除了千面雙忍外,恐怕再難找到其他人。”
怪婆婆道:“我早就知道,這兩人給他遁去,必然是個後患,果然不出我所料。”
方家姊妹兩人聽見,立時垂下頭來,心里均感不安。
羅開忽地站起身來道:“雁影門和各派人物,都是一些正派中人,瞧來這件事,絕對不能以武力來解決。既是這樣,乘著他們還沒來到杭州,我須得立即趕去雁影門,面對面與他們解釋清楚才是。”
上官柳也站起道:“我陪你去。”其余眾人那肯留下,紛紛說要一同前去。
羅開看見,知道再無法推拒,再想現在雁影門內,可說高手如雲,人馬眾多,要是一言不合動起身來,以自己一人之力實難應付,只得點頭同意。
凌雲莊今趟可說全莊好手盡出,只有史通明和唐貴二人留守在莊。
而李展知道對方人手不少,當下吩咐手下,整集杭州近千幫眾,聯同赤刀門數十弟子,聲勢赫赫的往越州進發。
兩天之後,各大門派紛紛接到盟主遇害的消息,也陸續趕到雁影門。
而少林空見大師、武當長春真人、峨嵋慈玄師太等人接獲噩耗,也先後趕至。
三人雖對羅開的為人心生相敬,實不相信羅開會是凶手,但武林盟主被害,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又怎能袖手不理。
更何況這事涉及羅開身上,便決意先趕到雁影門,相機行事,倘若中間有什麼誤會,再從中調處便是。
這時雁影門的大廳上,正是人頭涌涌,除了少林、武當、峨嵋、衡山、嵩山外,還有崆峒派大師兄顏真、崑侖三劍張眾、來方生、司徒耀等人,俱率領門下弟子趕到。
還有不少浙江、江西、湖廣一帶的幫會門派均有參與。
而水神幫幫主李展、赤刀門門主胡飛鵬二人,雖然都接到雁影門的拜帖,只是兩人絕不相信是羅開所為,當下便斷然拒絕到會。
這時雁影門卻由傲倚琳為首,以主人身分與各門派見面。
只因她年紀尚幼,雖是武林盟主的女兒,但迄今還不曾在江湖走動過,對江湖中事,可謂全然不知,只得由兩個總管在旁輔助。
只見金總管站起身來,向場中打了個四方揖,朗聲道:“今次傲盟主為奸人所害,承蒙各位英雄不辭勞苦,前來鼎力相助,金某先代我家小姐謝過。”
場中眾人站起還禮,湖北長盛幫幫主黃照雄道:“盟主之事,便是咱們家的事,金總管也不必多禮了。敢問金總管,據說盟主之死,是給杭州凌雲莊羅莊主所殺,不知這是傳言或是有確實證據,還請金總管說個明白。”
金總管便將所知的事情說了,眾人聽後俱感詫異。
現在廳上的人,十居其九曾在武林大會見過羅開,更有不少人到過陸家莊,對羅開的印象,大多都存在著好感,但現在聽了金總管這番話,心中均充滿著疑團,可是人證在此,又叫人不能不相信。
空見大師站起身來,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與羅施主認識,雖是時日尚淺,但羅施主的為人,貧僧也頗有好感,今次羅施主突然一聲不響,狠下殺手掌斃傲盟主,瞧來並非羅施主的作風,內里必定有什麼原因?依貧僧來看,何不派人到凌雲莊去,請羅施主親臨這里一趟,先聽一聽他的說話,大家認為如何?”
眾人聽後也點頭同意。
慈玄師太道:“貧尼也認為羅莊主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不但是貧尼如此想,相信堂上眾英雄也有同感。貧尼敢問金總管一句,可曾聽過盟主與羅莊主之間,是否有什麼仇怨在身?”
金總管搖頭道:“老夫從沒聽過,倒反而盟主每次提起當日武林大會之事,還不時贊許羅莊主,從表面來看,兩者相信並無什麼仇怨。”
慈玄道:“既是無仇無怨,實令人猜想不透,有雲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仍須請得羅莊主到來,大家當面說過明白方能解決。”
長春真人道:“貧道總是覺得內里疑點甚多,只是有一點始終想不明白。”
施總管問道:“不知真人有何高見?”
長春真人捋著頷下的長須,緩緩說道:“貧道想先問一問當日被封穴道的弟子,不知可不可以?”
施總管連隨道:“當然可以,請真人隨便問就是。”留下叫了幾名弟子出來。
長春真人問道:“諸位當日給人封了穴道,不知是被封了什麼穴道?”
眾弟子便逐一回答,有些說是“壇中穴”、有些是“中府穴”、也有人說是“俞府穴”,十多個雁影門弟子,全都是前上胸穴道被制。
長春真人又問:“為你們解穴的兩人,他們是用什麼手法?”
其中一名弟子道:“他們的解穴手法相當伶俐,只消略一細摸,便曉得被封穴道所在,瞧來二人的武功並不弱。”
長春真人微微點頭,徐道:“大家可有看出,凶手既能一出手,便把傲盟主斃於掌下,那人的武功,自當然非同等閒。可是凶手除了殺害傲盟主外,卻再沒殺雁影門弟子一人,只是把他們的穴道點了,繼而又有人前來幫忙,解去眾人的穴道,而幫忙的人,也顯然是個高手,卻又不願留下名字門派,光是這點,已經令人起疑了。
“還有一點最受人懷疑之處,便是那兩個過路的高手。咱們都是練武之人,點穴解穴,稍具功力的人都能輕易做到,只是功力高強者,封人穴道的時間會較長,也較難解除,而更甚的,遇著獨門的點穴手法,若解穴之人一個不慎,解錯了穴道,隨時會令被封穴道的人立時喪命,相信這一點,大家都十分清楚。
“可是這兩個過路的人,只消略為摸一摸,便能知曉被封的穴道,這等高人,確實難得一見。貧道不才,自問也無這個本領。這樣看來,這二人若非是世外高人,便是預先知道被封的穴道,才會把穴道一解即破。依貧道猜想,還是後者居多,不知大家可有同感?”
廳上眾人也聽得不住點頭,空見合十道:“真人說得極有道理!倘若如真人所說,凶手是存心留下活口,回頭再派人為各人解去穴道,目的是要讓人知道,殺害傲盟主的凶手是誰,已作為目擊人證。”
長春真人道:“要是我沒有猜錯,這個可能性極高。況且今次並非江湖斗藝,更非公平比武,以這種手法殺人,無疑與暗殺偷襲異路同歸,不用想也知後果如何,勢必會受武林非議,名譽盡掃一空,若然我是凶手,決計不會這麼蠢,行凶後還留下一條尾巴,自毀前程,而且還要故意這樣做,似乎有點不合常理?”
金總管道:“真人的分析確有其道理,但那名行凶者,確實是羅開無疑,咱們十多名弟子全都親眼目睹,絕對沒有誣陷羅莊主之意。”
長春真人道:“金總管萬萬不可誤會,貧道並非不相信貴門弟子。剛才貧道說仍有一事不明白,說的便是這一點。”
施總管道:“羅開殺害盟主,確實疑點甚多,但實情卻擺在眼前,若依照空見大師所言,邀約羅開到這里來,老夫認為不妥當!倘若他真是殺害盟主的人,他又怎肯深入虎穴,前來這里冒險。咱們不如約齊人手,直闖凌雲莊,不知大家認為如何?”
眾人聽後,不由議論紛紛,一時難以決定。
便在這時,一名雁影門弟子衝將進來,直奔到金總管跟前。
金總管認得,這是派往杭州監視羅開的弟子,現見他行色匆匆,便知有事發生,當下問道:“發生什麼事?”
那名弟子道:“凌……凌雲莊羅莊主率領近千人,正朝越州而來……”接著在衣內掏出一張名帖,雙手呈上道:“弟子在途中給一名和尚攔住,交給弟子這封名帖,那個和尚說,羅莊主即將前來拜莊,著弟子代為送上名帖。”
大廳上數百人聽見,大感錯愕,全都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