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花解語一連咳嗽了幾聲，面色顯得更加蒼白。

　　“娘……”

　　馨兒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摟著她的身體，緊緊地抱著不松開。

　　“馨兒，楓兒，你們……”

　　她剛剛恢復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

　　江楓擺了擺手，讓服侍得丫環端來一杯清水，給夫人喂了下去，接著讓她們都下去，只留下蘇雨幾人陪伴著花解語。

　　“楓兒，是你救了我對嗎，你為什麼要這個樣子？”

　　花解語面色緩和下來，語氣淡淡的說到。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沙”江楓頓時怒火中燒，一把推開馨兒，抓住花解語的領口，此刻完全沒有當她是師娘，而是一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女人，“你不是要死嗎，現在怎麼不死了？為什麼要服毒，服毒死相很難堪的，師娘，你為什麼不上吊呢，這樣除了脖子伸長意外連一點傷都沒有……”

　　“江楓……”

　　“師兄……”

　　蘇雨和馨兒都嚇了一跳，不解的看著他。

　　“我沒事”江楓揮了揮手，他必須現在把花解語罵醒，不然等沒有人的時候她很有可能還會自殺。

　　“你就死吧，死了馨兒和我也陪你去，這樣咱們展風鏢局就沒有人了，大家都去陪師傅，都高興了。”

　　江楓大聲地斥責道。

　　“不是……我不是……”

　　花解語訥訥的辯白。

　　“什麼不是……你就是想讓我們陪你一起死”江楓“啪”的大了她一巴掌。

　　花解語愣住了，馨兒和蘇雨愣住了，甚至江楓也愣住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的手，我竟然打了師娘！

　　是的，他打了自己的師娘一個耳光，他太氣憤了，以至於失去了理智，剛才如果不是江楓懂得催吐之方的話，恐怕花解語已經去見閻王爺了。

　　“這個耳光是我替師傅打的！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對不起師傅，其實你這是自私你知道嗎？你以為自己死了就可以解脫了，那馨兒呢，還有師傅的仇誰來報？你知道師傅很愛你，難道你想在九泉之下也無顏面對師傅嗎？”

　　江楓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層次有些亂，最後他松開手，揮了揮手讓大家都出去：“讓師娘一個人在屋子中好好的想想，”

　　“師兄……”

　　馨兒仍然有些不放心，但是也不敢反抗他的意志。

　　“沒事，我們出去吧”江楓硬是把她們兩個拉了出來。

　　蘇雨倒是看明白了，她嘆了一口氣，跟著朝前走去，希望師娘能夠醍醐灌頂。

　　兩個人走在前面，蘇雨看江楓仍然默默無語的樣子，就小聲說道：“爺，師娘的情緒好像不大對頭。”

　　“你也看出來了，”

　　江楓嘆了一口氣，有些心疼得說道。

　　這些日子隨著時間的增長，江楓早已經從悲痛中清醒過來，他馬上就想起花解語的種種異動，尤其是師傅出事的時候，她竟然恰好去了娘家，而且轉道去蘇州找自己，一切的一切都說明師娘知道些什麼。

　　江楓不願往深處想，因為她是自己敬愛的師娘。

　　“我還以為爺沒有看出來呢，師娘到底怎麼了？”

　　蘇雨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直接說她和師傅的死有關算了……”

　　江楓接口道：“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沒有跟你說，師娘在師傅被害的前幾天曾經到蘇州找過我。”

　　“爺……”

　　蘇雨張大嘴巴。

　　“可惜我當時並沒有在意……她說只是碰巧路過來看看我而已，因此我也就沒有跟你說……”

　　江楓解釋道。

　　“這不可能吧，我看得出來，師娘很愛師傅的。”

　　蘇雨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正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江楓使勁地晃了晃腦袋。

　　“要不有時間我多問問師娘？”

　　“還是不要了，她現在經不起刺激，過些日子我親自問她。你先早些回去吧，我去看看馨兒。”

　　江楓說著又朝回走。

　　馨兒此刻正看著月光發呆，聽到腳步聲，忙轉過頭，輕聲叫到：“師兄”“你沒事吧？”

　　江楓站在她身邊問到。

　　“師兄，怎麼會這樣，爹走了，娘也要……”

　　她說著說著眼淚就要流下來。

　　“別哭了，馨兒，還有師兄呢”江楓心中一陣刺痛，把她摟在懷中。

　　夜風微冷，把馨兒的身子骨吹得尤為瘦弱。

　　兩個人就這樣摟著，良久江楓先開口了：“馨兒，我們說說別的吧，把今晚不開心的事情都忘掉。”

　　“嗯”她抬起頭，望著自己的師兄。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記得有一次在城外亂墳崗捉螢火蟲，你當時被嚇的發燒了幾天……”

　　江楓摟著她坐在冰涼的石階上，開始緩緩地敘述著兩個人都曾經擁有的童年。

　　漸漸的馨兒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變得有說有笑了：“師兄，你給我說說你這些年在蘇州干什麼吧，還給我娶了一個……嫂子……”

　　她說到這里臉上一紅，身上散發出濃郁的處女體香，略顯緊張得小手不知所措的捏緊衣角。

　　“你說阿雨呀……”

　　江楓臉上閃過一絲溫柔：“她就是‘快劍女俠’蘇雨，現在是我的妻子。”

　　“什麼？”

　　馨兒再次張大嘴巴。

　　由於這些日子忙著父親的喪事，她並沒有心思打探和江楓在一起的女子到底是誰，加上蘇雨一直易容相隨，因此她雖然有疑問，也沒有去深究，現在江楓竟然說她的本名叫蘇雨……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江楓沉吟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全盤托出。

　　“師兄，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不會的，師兄你一定是在說笑對嗎？”

　　馨兒使勁的搖擺著腦袋，今晚上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好像是一場夢，夢中的每個人都瘋了，自己的親娘、還有最疼愛她的師兄。

　　“我說的都是真的”江楓沒有強迫她理解自己，因為這些事情已經超過了馨兒的理解年齡，相對的，他更希望馨兒過的是無憂無慮的生活。

　　“你為什麼要這個樣子，快點趁別人都不知道給蘇雨脫離關系，萬一燕子塢的人知道……”

　　“知道又能怎麼樣，來殺我？我根本不怕……”

　　江楓臉色一寒，“我原本就是一個惡人，知道什麼叫惡人嗎？就是整個江湖都不能容忍的人。”

　　“師兄，你……”

　　馨兒一把掙脫他的懷抱：“你太讓我失望了，沒有想到竟然這麼不知廉恥，執迷不悟。”

　　“你也這樣看我……”

　　江楓的手微微的發抖，她最終站在了世俗禮教的一邊。

　　一直以來江楓都想把蘇雨的身份公開，他不想讓蘇雨隱姓埋名一輩子，但是沒有想到自己最親近的人都反對。

　　“既然你知道我這麼看你，就不要再做惡人了……”

　　馨兒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作惡人有什麼不好？”

　　江楓的聲音大了起來：“師傅他老人家平時連個螞蟻都踩不死，最後不還是被人殺掉？”

　　“所以我們才要殺……惡人。”

　　“殺惡人，哼，幼稚！”

　　江楓望了她一眼說到：“師傅的死為什麼官府不管，那些江湖中的名門正派甚至連來探望一下都沒有，你那些峨嵋派的師叔師姐們為什麼也不來慰問你，她們怎麼不去殺惡人？”

　　這個馨兒回答不了，或者說江楓說的話已經顛覆了她的認知，就像當時的蘇雨一樣。

　　江楓上前去一把把她摟在懷中，馨兒掙了幾下沒有掙脫，就索性不再蠕動，從內心中她仍然把江楓當成最親近的人，只是剛才的話讓她有些失去理智。

　　“你不是阿雨，不了解她的想法，其實阿雨在燕子塢過得很苦，你甚至想象不到，阿雨失蹤了將近兩個月，燕子塢連一個通告都沒有在江湖上發出。”

　　“不會吧？”

　　馨兒不敢相信江楓的訴說。

　　“這是真的……”

　　江楓接著摟著她的腰肢輕聲說道：“馨兒，你知道嗎，我不想騙你，所以我剛才給你說得一切都是實話，我知道你對師兄很失望，可是我真的不想騙你。”

　　他說著手緊緊摟住她那盈盈一握的柔軟細腰。

　　“讓我理理好嗎，現在我的腦子很亂。”

　　馨兒推開江楓，然後望著他。

　　“好，我等你！”

　　江楓退後幾步，也望著天上的一輪圓月。

　　月圓人不圓，千里幽夢殘。

　　很快馨兒又開口說道：“師兄，我不知道你做得對不對，但是我知道師兄一定有這麼做的理由，所以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最親的師兄。”

　　“師妹！”

　　江楓心情一激動，重新摟住她。

　　別人認同不認同他做的一切不要緊，重要的是自己的家人，江楓心中最希望的就是得到師傅師娘的認可。

　　“你放開我……”

　　馨兒的臉紅彤彤的，她現在才發現兩人的樣子太曖昧了，螓首微微的低垂下去，本來就是麗色無邊的臉頰變得更加紅潤了。

　　“師妹，你長大了！”

　　江楓還是第一次打量她的樣子，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清純中帶著點點嫵媚。

　　馨兒隨自己的師娘，都是美人胚子。

　　“嗯”她應了一聲，害羞的把自己的頭垂在江楓的胸前。

　　在心中她早已經把江楓當成自己未來的夫君，小時候兩人就常扮抬花轎的游戲，那個時候江楓永遠都是新郎，尤其是略通情事的江楓還親過她。

　　“我喜歡你！”

　　在這樣靜謐的氣氛下，江楓緩緩地說道。

　　月亮被天邊飄過得一朵雲彩遮住，埋藏在心底的愛戀好像錢塘的春潮一般，越演越烈，最有一發不可收拾。

　　說完拉著馨兒瑩白的小手，她纖細的手指有些冰涼，手背細嫩柔滑，唯獨握劍的地方有些繭子：“在峨眉山練劍很辛苦吧？”

　　“不苦，和在家的時候一樣，”

　　馨兒偎依在他的懷中，小聲地訴說著：“我在峨眉山很想師兄。”

　　“以後就不要再去峨眉派了吧，那里也沒有什麼好學的。”

　　江楓隨口說道。

　　“不行的，我師傅知道了會懲罰我的！”

　　馨兒忙搖了搖頭。

　　“難道我們不想學她硬要拉著不成，我跟師娘商量，等師傅的事情過後，我們一起搬到蘇州去。”

　　“我聽師兄的”馨兒在悲傷和喜悅的交加中，反應變得遲鈍起來。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花解語明顯的變了一個人，雖然臉色仍然那麼蒼白，但是已經和大家一起在客廳中吃飯。

　　也許江楓昨晚的一巴掌真的徹底的打醒了她，席間江楓講了一個小笑話的時候，她也微微的咧嘴一笑。

　　而馨兒更是心情大好，眉梢間暗暗隱含著幾多春意，師傅死帶來的悲傷終於開始衝淡了。

　　江楓這些日子一直和徐海有書信往來，他需要了解蘇州的情況，不過令他奇怪的是百展堂即使到了蘇州，也仍然顯得很低調，倒是唐門在江南的動靜越來越大，這些日子一連開了三家藥鋪，初步占領腳跟。

　　剛剛接到的一封信讓他心情變壞起來：唐門已經正式向蘇州府知府林如海的女兒提親，也就是說唐寅准備迎娶林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