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
聶北和鳳鳴倩匆匆趕到行醫館里,亂哄哄的,有維護單麗娟的,也有喊著要單麗娟償命的,怎一個亂字了得!
心切單麗娟的聶北大力的推開那些愛看熱鬧卻事不關己、擠擠嚷嚷的流民,急急躁躁的闖入行醫館里去,情形讓聶北有些頭大……
“你還我兒來……你把我兒子醫死了……我要你償命……我也不要活了……”
一位老嫗半頭銀絲,面若樹皮,正扯著單麗娟的一邊衣襟死死不放,哭得老淚橫飛。
旁邊還有及各哭得撕心裂肺的流民,她們拉拉扯扯,甚至揪住單麗娟的鬢發不放,單麗娟被弄得鬢發紊亂、衣冠不整,被老嫗拉扯的衣襟處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和一抹繡著碎花的緋色肚兜,直把圍觀在四周的雄性動物勾得神搖魂蕩,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恨不得自己親自去扯上一扯。
這也就算了,可人多混雜,傷心的痛心的無心的有心的,恩怨不分的,鬧了起來是非也跟著不分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種男人和婦女都如潑婦一般的吵嚷,差點讓聶北抓狂。
“我老婆和孩子昨天只是稍微感染些風寒,今天一大早就全死了,你還口口聲聲說很快就好……”
一個男人悲痛萬分的哭訴著單麗娟的不是。
接著就是一陣凶猛的控訴,可謂群情洶涌。
情到激處還拳腳相向,甚至一些男人也都如此,不過……
也有不少人是護衛者單麗娟的,畢竟還有大部分的人是單麗娟救活的,於是那些平時盡得單麗娟關照的流民和才死了親屬的流民便盡是些推攘之事。
“你們干什麼呢,不要這樣呀,那些人不是我娘害死的,你們不要這樣……”
王萍萍的聲音柔柔弱弱的,淹沒在熙攘不堪的聲音里,也只有聶北才能聽得到。
聶北應聲望去,才發現不單止單麗娟和王萍萍母女倆被絞入漩渦里推攘不休,何花頂著一個藥托在頭上,踮著腳尖在人群里好不狼狽。
“啊……”
“誰推我……”
“哎呀……誰踩我……”
“住嘴……”
“……”
“靠!”
聶北聽著亂哄哄的聲音忍不住暗罵一聲。
“哎……唔……”
何花被推攘的一個踉蹌,嚇得花容失色,經不住驚呼一聲,好一會兒才發現被一個結實的胸膛給環抱著,自己沒有摔倒。
聶北大手緊緊的摟住何花的柳腰,柔柔軟軟的手感很是舒服,少女的處子體香更是泌人心肺,心神不由得一蕩,聶北的語氣也就正經不起來,“娘子這是主動投懷送抱了?”
何花心神方定,聽到聶北那讓她又喜又羞的聲音,禁不住昂頭望著聶北的臉,美目溫溫隱含情,臉蛋紅霞飛起,“……聶公子,謝謝你!”
何花輕輕的掙扎著要站直身來,聶北就勢放開她,正色道,“花兒,你沒事吧?”
“我沒……沒事,單大夫她在那里,你快點去救她啊!”
何花這三天來都在這邊幫忙,一來可以略盡微力做些好事,二來就是可以天天看到聶北,這是她娘親梅艷的意思,也是她樂意的。
聶北握著何花的手掌牽著她往推推攘攘的人群最里面擠進去,才聽到單麗娟輕柔柔的解釋著,“我今天才趕到這里……具體怎麼一回事我還未知道,可否等我查看一下再給大家一個交代,可好?”
“我看你是心虛想金蟬脫殼……”
“就是就是,不能讓她走,要帶她去衙門讓衙門給我們一個公道,還我家人的性命來!”
“放你媽的臭屁,你家人死了就死了,關單大夫什麼事,單大夫是什麼人我們這些生活在上官縣的窮人還不知道嗎,那天那日有些疾病不是單大夫給我們免費診治的?現在事情還不知道怎麼樣,就全部算到單大夫的頭上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我操你娘……你家人沒死你當然這樣說……”
“你竟然咒?我,我和你死過……”
望著兩派人對吵,單麗娟有苦難言,面對揪衣扯衫、指抓腿踢的幾個婦女她更是百口莫辯,她心懷慈善,醫者善德仁心,一夜醒來,事情變得如此不堪,聽說一下子死了幾十人,她有些憔悴有些悵然,同時疑竇頓起,卻沒注意到推推嚷嚷的人群中暗藏殺機,一把寒光閃閃的小刀從人群空隙中疾風一般刺了過來,離隔三尺猶可感受它逼人的寒氣。
寒光閃過之際,聶北雙眼一眯,繼而驚駭欲絕,暴吼一聲,“你敢……”
聶北一聲暴吼很是突兀,大有晴天霹靂之勢,眾人不由得一愣,僅見聶北迅速放開何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空出手,在小刀就要刺入單麗娟後腰的一瞬間如鋼爪一般握住鋒利的刀身,入骨寒的小刀刀尖刺到單麗娟的衣服上就再也動彈不得,聶北手掌力流出來的血把小刀染成了鮮紅色。
刺客沒想到刺殺一個弱質女流竟然也會失手,但很多事情不會因為當事者的意志而有所改變,等他反應過來而惱怒不休的時候聶北另一只手緊握著的拳頭也跟隨著到了,他唯一的感覺就是太陽穴一痛,跟著就像被抽去骨頭的一團肉一樣,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啊……殺人啦……”
周圍一陣尖叫。
聶北這才反應過來,望了一眼地上的死鬼,只見被一拳擊中太陽穴的倒楣蛋雙眼暴突、口鼻三孔鮮血潺潺……
定是活不成了,聶北沒有驚慌,只是詫異自己拳頭的力度竟然有如此威力,在那里楞了一下。
“小心後面……”
鳳鳴倩惶急的呼了一聲,飛身一躍,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通體發白的寶劍,人在半空中飛劍而出,閃電般擊中第二個偷襲單麗娟的刺客手中的匕首,在火花飛濺時刻聽“錚”的一聲金屬碰撞聲,刺客半邊身被震麻,內心隱生驚悸,自知事不可為,頓時遁逃,眨眼的功夫隱入人群中去了,這時候人群才反應過來,但誰是刺客他們根本不知道,鳳鳴倩人在半空中,素手一揮,寶劍飛回手里,欲追刺客唯恐來不及!
幾乎同一時間,從背後偷襲聶北的刺客被聶北從容側閃開來,一個旋轉後順勢一推,刺客頓時正面來了個餓狗搶屎,直把看好戲的流民嚇得驚呼連連、速速後退幾步,刺客“?”
的一聲砸到地上蠻響的,他的反應能力倒是不錯,一個快速的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就欲逃跑,忽覺肩膀一沉,有如千斤壓背之重,不堪承受之下“砰”的跪倒在地,膝蓋猛烈撞擊地面的結果就是他以後只能當個殘廢人,不過現在他得承受那種挫骨之痛,臉色幾經抽搐,最後變得一片慘白,豆大的汗珠串串掉落。
這時候周圍那些望著鳳鳴倩流口水的畜口們才如夢方醒,所有的色念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愕然和陣陣的驚栗,因為施展千斤之重的人是站在刺客肩膀上的鳳鳴倩,嬌滴滴的一個女人,也就百來斤,成就出來的事情卻讓人匪夷所思。
鳳鳴倩面無表情的從刺客的肩膀上跳下來,弓鞋輕輕一踢,刺客手中的匕首被踢出幾米遠,這時候刺客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壞人……壞人……”
兩個女人嬌呼著衝了過來,托盤、拳頭一起來,刺客頓時頭破血流,也算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一把。
“……”
聶北望著兩個“瘋女人”一臉的黑线,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去,一手握住王萍萍舉的手腕,粉拳揚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摟住何花的小蠻腰不讓她再把那托盤砸下去,兩個女人忽然被人阻擾,頓時調轉槍頭過來,粉拳、托盤就要向聶北招來,聶北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們不會想連我也打一頓吧?”
“啊……”
“是你……”
兩個聲音,王萍萍和荷花不由得訕訕的放下“武器”,本來怒氣十足的兩張俏臉慢慢的有些羞紅,她們都在想:作為女人,理應溫柔嫻淑、柔和乖順才對,可剛才情不自禁的出手和當街對罵的潑婦有什麼區別?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夠溫柔呢?
而且這里這麼多人都看到自己一點形象都沒有的樣子,羞死人了!
這時候衙役趕來了,錢二也隱隱跟隨在背後,刺客一逃一傷一死,張捕頭無悲無喜的望著聶北,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走走客場就要把傷得慘重的刺客帶走,聶北忙拉過張捕頭,悄聲道,“張大哥,上官縣在你的治下竟然發生這等膽大包天形同謀反的行刺事件,可謂其惡令人發指……”
聶北在借題發揮,看那上綱上线的樣子張捕頭恨不得抽他兩巴,但張捕頭也知道,聶北現在雖然無權無勢,但以他只能要謀個一官半職的話絕對比自己高,姑且不說以後,就是以現在他和黃府、溫府等等豪門望族、世家大院的親密關系也能讓自己這麼一個小小的捕頭黯然失意,所以他郁悶,卻只能無辜的望著聶北,訥訥的說道,“沒……沒那麼夸張吧?”
“何止啊!”
聶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張大哥你想一下,皇帝眼看就要聖臨本縣,但這里的治安卻如此這般讓人揪心,我想到時候你的頂頭上司黃知縣在聖上的面前一定很難受,黃知縣在皇上面前受責後必然想到是你辦事不力,到時候你再在黃知縣面前也一定不好受,是不是這個理呢?”
“……”
張捕頭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好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來,“聶賢弟有什麼“好的建議”盡管提出來,大哥我盡量滿足!”
北望瞭望那個已經昏死過去的刺客,“情真意切”的拱手道,“怎敢怎敢,小弟我只是替大哥擔憂前程而已!”
聶“我知道我知道,可大哥我也曉得,多聽聽些別人的建議總歸沒錯的!”
張捕頭真想掐死聶北那副貌似“誠懇”的嘴臉!
“那我就不囉嗦了哦!”
聶北一本正經的道,“上官縣現在如此磕破,表面混亂不堪,可實質無傷根基,只要流民能為我安置,那聖上蒞臨之時也不見得很差勁,可有這些刺客搗亂,小弟我實在不敢保證能一定安置好這些流民?,張大哥你說是不是?”
“那是那是,那具體怎麼做呢?大哥我全仰仗聶賢弟你了!”
張捕頭被聶北繞來繞去有些頭暈,也不知道他兜這些圈子到底想提些什麼樣的要求!
“哦,是這樣的,昏死過去的那個刺客我想親自看押審問,不知道……”
聶北總想看看到底是誰想殺自己的女人,以單麗娟的為人,絕對無關勢力紛爭之事,那要殺她的動機就值得商榷了。
“這……”
張捕頭為難了,他雖然嗜酒、好賭成性,但一直兢兢業業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很少敢在大的規則制度上逾越半點,這是他一直穩坐此位的原因。
聶北再次發揮三尺不爛之舌,“我在想,張大哥要是把人直接交給小弟的話,這次刺殺事件就是一件小事情,可是張大哥要是把人帶走了,成了縣衙里的案件,那麼這件事情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鬧得滿城風雨而傳到聖上耳邊的話我想黃大人再怎麼愛惜張大哥之才也實難在龍顏大怒之下保全大哥你啊!”
聶北忽悠加唬嚇齊出,張捕頭有些忐忑了,神色動搖了起來,望了著聶北小聲道,“聶賢弟,人我可以交給你不帶回衙門公事公辦,可你收押刺客意欲何為?”
聶北沒有直接回答張捕頭,只是故作神秘的道,“張大哥可曾聽說夫人團一事?”
張捕頭神色一斂,變得沉重起來,吃吃的道,“聽……聽說過,可那些娘們……呃……那些夫人們和這……這事沒關系吧?”
“怎麼就沒關系啊!”
“啊!”
“大哥別怕,我就是夫人團的人!”
“啊?”
張捕頭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要說聶北是個娘們的話他打死都不信!
“FUCK!”
聶北見張捕頭一副當機的模樣哪有不知道他往哪里想了呢,忍不住低罵出聲!
“……”
張捕頭實難理解聶北那奇怪的發音,“聶賢弟你……你說你是夫人團的人?可是……可是……”
“夫人團就不能有男人了?”
聶北扯夫人團這張虎皮想在張捕頭面前弄得神秘莫測些,卻不想把自己繞進“自己是男人還是女人”的命題中去,有些無趣!
“……那……那聶賢弟說自己是夫人團的人,到底什麼意思?”
張捕頭可不想讓這刺客一事被所有人都知道,特別是上頭“領導”。
“我是說,此時我是奉上頭之命秘密向你要人,所以張大哥大可放心把人交給我而不必擔憂!”
聶北扯起謊來出奇的理直氣壯、面不改色。
“下官遵命!”
聽聶北此言,張捕頭那顆被聶北唬嚇得一驚一乍的心才微微放回肚子里去,不過,要是他知道聶北不過是在吹牛的話,估計能嚇他一身冷汗!
“不過……”
聶北捏著下巴一副“領導思考”的模樣。
“還有什麼吩咐聶……聶大人盡管吩咐下官!”
張捕頭倒也轉得快,態度萬分恭謹!
“咳!咳!咳!”
聶北臉皮夠厚了,也忍不住有些面熱,“是這樣的,我提人一事你知我知,不能為第二個人知,不然就是泄漏緊急機密,按律當斬!”
“下官謹記!”
張捕頭神色肅然!
於是聶北附在張捕頭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依聶北所言,張捕頭命人裝模作樣的把刺客押出去,目的是在無人的地方轉手把人交給跟隨而來的錢二,張捕頭以為此事就此了結,卻不想聶北來到那個被他一拳打死在地的刺客旁邊,在那死鬼的臉上隨意的拍打了幾下,才樂笑道,“我說這人怎麼這麼會裝死呢,張大哥,他既然裝死,那就一路把他押回衙門去把!”
“……”
張捕頭無語,而那些流民也很無語,就是有點眼光的都看出來那倒楣蛋死了個透切,雙眼都暴凸出來了,口鼻此時伸出了黑血,還能活?
可聶北這無恥的家伙卻當著眾多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神色還那麼自然,不是他傻就是他把大伙當傻子了。
“嗯?”
聶北面不改色,“張大哥,你還愣著干什麼?”
“……”
張捕頭見過無恥的,亦見過卑鄙的,但這麼不要臉的還真是少見,指鹿為馬的本事一流也就算了,“難能可貴”的是他不臉紅。
張捕頭不管情願還是不情願,最後還是依聶北所言把人抬走了,但不是抬回衙門,而是秘密抬去埋了!
這些流民經刺客一事驚嚇,再見聶北如此“明斷生死”,頓時安分了,神色有些發楞,聶北趁此機會把單麗娟等人暫時帶出臨時行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