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莎比猶疑著,她不知道這時候是不是應該進來。
她的雙腳踩在地上,不知挪向哪里。
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的腳重新放進鞋子中,離開這里,還是赤著雙腳去打探一個究竟?
她愣愣地立在那里足有半分鍾,耳朵里充斥著那模糊的含混的做愛的聲息。
她想驅使自己離開,但是,她卻覺得雙腿沉重得尤如站立在白矮星上,簡直沒有給她以動彈的可能。
持續不息而又虛情假意的女人的呻吟聲,持續不斷地擊打在她的空虛的心髒上,她在這種泄漏出來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種令她震驚、令她汗顏、令她毀滅的威脅。
因為這聲音很熟悉,熟悉到她幾乎了解那每一個音頻的起伏與走向,熟悉到她知道這每一聲波動後邊的心情,甚至她都可以說清楚那一絲拿腔作調的叫床聲後邊的虛假的動機。
她按捺不住對這聲音的追蹤,因為,她覺得這不是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所以,她沒有理由放棄去了解事情的本末。
拿定主意,她感到自己的心髒已經跳了出來,在自己的耳邊發出巨大的震動的撲撲聲,她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突然被這撲撲聲擊倒在地。
她光著腳,只有一層薄薄的白色透明絲襪,接觸到平板如砥的地面,一絲淡淡的涼意,從她的腳板底上,像蛇一樣游動著,順著她的皮膚,緩緩地向她的上身攀爬,她覺得全身肌膚高度敏感,被一種恐怖的游動的瘙癢裹脅著,隨時會突然地向外崩裂。
她克制著全身的那種難以忍受的麻辣感,氣息奄奄地向前挪動著腳步。
因為脫去了鞋子,她覺得自己變得平凡而矮小,走在地上的感覺,輕捷得聽不得一點聲音,只有從大理石地板磚上,傳來她臆想中的咚咚的腳板與地板的沉悶的撞擊聲。
頭腦里的“撲撲”聲與腳板底的“咚咚”聲,貫穿進她的聽覺神經中,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被一種像鳥翅一般撲動的撞擊的聲音所堵塞,所填滿,而屋子里傳來的那種女人的虛偽的聲音,卻被排斥得異常的遙遠,她因而在這樣的時候,獲得了一種喘息與麻木的快意。
她鼓足勇氣,走近了小穆的房門。
使她震驚與難堪的不是小穆的電腦里正在播放的是她與於健前一陣演出的那一部最新的A片,而是她看到了一幕她無力去承受的一個場景。
她對自己的A片,因為她做過足夠的麻木的准備,她從來不把她置放在她的腦回里,所以,她能做到泰然地接觸它們。
而小穆的背後的行為,卻是她無力去面對的,也是不敢去想像的。
甚至她沒有把小穆作為一個男人,她似乎更多的是把他作為一個小弟弟,一個大男孩,後來他發展成為她的精神的烏托邦。
她因為想維持住這種烏托邦在她心中的地位,她拒絕了小穆對她的那種曖昧的激情。
她可以感覺到這個男孩對她的那種好感,那種飢渴,但她知道,一旦越過那最後的防线,她就變得一無所有,她害怕讓自己重演那種她早就已經猜測到的在小穆面前的面紗的揭去。
在最後一段與小穆的若即若離的關系之間,她至少還有一種期待,一種幻想,她既怕去加溫兩人感情,也害怕失去小穆,她似乎更願意用這種目前的不冷不淡的關系,聯系著他們,至少,他們可以做到相敬如賓,不打破最後的距離與平衡。
她甚至不願意去想像他們的未來的可能,只是這種在一起的感覺,使她有一種朦朧的期待。
她知道情欲那種強烈的快感,會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力量,淹沒任何可以咀嚼、可以回味、可以沉吟的細小的情感的微瀾,從此之後,情欲肆虐過的戰場上,再也沒有期盼,再也沒有溫馨,再也沒有心中潛流一樣產生的暗暗的竊喜。
情欲就像一個久經沙場的老人,在它的面前,情感玩出的花樣,就像一個小女孩在成人面前的那種“人來瘋”的顯擺自己,顯得相當的幼稚可笑。
情欲是情感的終結。
也許莎比清晰地明白這種情欲的本質,她殘忍地拒絕了小穆的那種男人的瘋狂的熾烈的熱情,雖然她知道這種拒絕使他們的關系降溫到幾乎是一種陌路人的地步,但是,她知道這是唯一可以保守自己、保全自己、甚至可以固守著最後的一個讓自己欺騙的夢境的辦法。
然而,此刻,她的這種痴心妄想,卻被眼前的一幕破碎了。
男人也許永遠是一個情欲的動物,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的,他們需要的是肉體,不管是現實中的他們,還是莎比夢境中的他們,都是一樣的。
在莎比愣愣地望著屋里的一切的時候,小穆掉轉頭來,他的神情是木然的,因為他的下半身赤裸著,自慰的雙手,尚未從他的獨立蒼穹的部位拿走。
莎比猛地掉轉頭,她的心在猛烈地跳動著,她的臉上燃燒著火一般的紅光,她無處可逃,咚咚地踩著地板,跑進了衛浴里,然後砰地一聲,把門死死地關住,癱倒在浴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