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如果說黃山的山是女人的乳房的話,那麼臨安的山就是女人的腳踝。
其實人是很可恥的。大山盡管尖挺,但越是尖挺的東西,越是脆弱的。越經不得打擊與碰撞。
男人如此,女人如此,大山也是如此。
大山盡管雄壯,但是本質上是很羞怯的。它把它的勃起與尖挺用植被遮住,用崎嶇的道路藏住,其目的,就是遮擋它的敏感,它的脆弱。
但人的無恥就是表現在這個方面,越是大自然的禁臠,人類越是好奇地打探,就像越是用蕾絲內衣遮住的部位,越容易引起眼球的窺視一樣。
女人的美學,很多是來自於對男人陰暗心理的稔熟。
黃山是女人的乳房,要經過很遠的距離,才能攀上乳房的邊緣。
臨安大峽谷是女人的腳踝,干淨,剔透,勻稱。按照中國人的文化特點,女人的腳踝也是性感的象征,所以浙西大峽谷也是性感的,風騷的。
自從進入昌化後,兩邊的山就多了起來。這是溫嫩得像剛出爐的粘糕一樣豐滿勻稱的山,這是像沒有使用罩杯的少女的乳尖似的山。
過了大峽谷的門樓,還不是旅行的終點。
接下來的道路就是典型的山路了,人類的獵艷的欲望,就像攀著女人的腳趾頭,刨根問底地伸向女人的腳丫,那里的敏感,一如女人的乳房。
小錢開著車子很謹慎,很多急彎,顯示出大山是如何曲意地保護自己的隱私的。越是山巒迭嶂的奇險處,越是大山隱秘集中的地方。
道路邊上,栽著幾根象征性的水泥樁,防止路上的車輛跌入山的陰溝。但那種水泥柱的弱不禁風的模樣,估計起作用多是心理上的。
就在這麼險象環生的道路上開了半小時,來了住宿的目的地、大峽谷的終點站——龍井橋鄉太平橋鎮。
這是一個夾在兩山之間的小鎮,小溪劈開小鎮,自得其樂地從中間泰然自若地流過。
錢盛腫撥通了電話,峽谷里接電話竟然很方便,他早已聯系好了當地的一個旅店。
峽谷里旅店比較集中地陳列在一起,比較聞名的有大峽谷山莊、天湖山莊、鄉約大酒店、清泉賓館、苗苗飯店等。
錢盛腫打聽過,青松坪山莊客戶反映比較好,這個地方的特點是清悠。
門前就是一條小溪,背後倚靠著山,真是依山傍水,猶如仙境。
錢盛腫打了電話,店主出來迎接,自稱姓鄭,大家都叫他鄭老板,他讓小錢把車子停靠到鎮政府邊上的一個停靠點,然後導引著一行人,穿過山路小徑,過了小木橋來到了青松坪山莊。
山莊是一排小木屋,一室中放著兩張床。
錢盛腫與趙導住了一間,小玫與鳳玲住了一間,小火與小兔住了一間,阿冥與小錢住了一間,吳大志與孟望達住了一間。
各人均找到了自己的小屋,屋子里床單雪白,十分干淨,仿佛天光水色把這里的環境都漂白了似的。
真是仙境啊。
這時候已經過了二點,店主張羅了中飯,有筍干雞煲,石斑魚,野豬肉,香椿炒蛋,都是山貨,燒的色香味俱全,大家一路上顛簸,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看到如此之美味,都是饞涎欲滴,所以,一個人都是狼吞虎咽,也顧不上講什麼風度了。
這叫入鄉隨俗,色食,人之大欲也,既然對色,人也表現出很動物,那麼吃飯過分講究客氣也是一種虛偽。
錢盛腫問大家是否下午就開始工作,小玫與鳳玲說今天顛得太厲害,想歇一歇。
錢盛腫向來是堅持以人為本的,見她們一副倦容,也就樂得放大家的假。
小玫與鳳玲兩個人關了門,躺在床上聊天,說著說著,困倦地打起了盹兒。
孟望達十分無聊,便一個人走出了小木屋,百無聊賴地在山莊附近閒逛起來。
這山莊的邊上,有一塊綠色的草坪,草坪上屹立著一排松樹,大約有十一棵的樣子,樹下安置著石板、石桌、石凳。
孟望達慢吞吞地走到石凳邊,坐在小凳上,呼吸著山谷間清涼的空氣,似乎把內心的燥熱也吐了一個干淨。
孟望達支著下巴,望著遠方那被樹木覆蓋的山頭,看著腳下的流淌過的小溪,想像著山那邊的景象,想像著面前的小溪水來自何處。
可以看到對面的峽谷,偶而看到漂流的人,閃過面前的小溪。
面前的一切,僅僅是大自然的一個片段,自己無意中接觸到了這樣的一段截圖,是一種偶然,更是一種榮幸。
這些風景,是大自然的一個斷章,它們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地存在著天地之間,不會因為一個人對它們的觀望而改變。
而人類反而以為對這些景物的接觸,產生一種對它們擁有的驕傲感,其實,人在參觀自然,自然何嘗不也在觀望人類啊,而自然的這種觀望更為殘忍,因為亘古不變的自然之光,閱盡了人間多少春色啊。
那些在山的深處尋歡而來的人們,留下了他們的青春與歡娛,然後立刻蛻化為朽骨,埋入土壤,而大自然依然保持著青春而挺拔的身軀,依然故我地笑望人類。
孟望達想到此處,頓時有一種悲從中來的辛酸感。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雖然峽谷里空氣清冽,不見山外的燦爛如紅雲的桃花,但孟望達還是無由地想到了這種反映人與自然脆弱關系的詩句。
他坐立不住,便直了身子,沿著小木橋,順著小路,聞著水聲,向峽谷走去。
山影半明半暗地遮住了流經峽谷里的小溪水,水色是一副正襟危坐的表情,匆忙而嚴謹地默默地流淌,甚至看不清流水的那一刻歡欣的面容,而一旦碰到水中的石頭或者遇到水道突降的地方,水的形狀便顯現出來,這時候本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溪水便顯示出它們頑皮的天性,激發出朵朵潔白的水花,發出聲聲不息的嬉鬧聲。
只是山谷間無人呼應它們的頑皮與活力,所以,在溪水張揚起的熱鬧的聲息中,包含著“此時有聲勝無聲”的悲涼與淒清。
孟望達踩著水邊的小鵝卵石,散淡地向前走著。
前面是一片轉彎的峽谷,因而邊上留下一大片空闊的沙石灘。
遠遠地,孟望達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等走到跟前,看見一輛銀白色的小轎車泊在沙灘邊緣,開始的時候,孟望達以為是小車子在水邊加水什麼的,但是直到車上走出一個女人的身影,他才真正地留意起這輛車子來。
車頭上的“BMW”的標志可以清晰地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