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有什麼計劃?”玥姑問我。
我也想著要計劃暑假,可真不容易,我只想著出去玩。
轉轉全國,甚至轉轉世界,可艾艾馨馨,一放假,就各報了個專修班。
艾艾報了音樂學院的鋼琴專修,馨馨放棄了提高班,也就決定要好好學習國畫,報了美院的國畫提高班。
玥姑問我的意思,是想讓我也報個什麼班,而我壓根沒有這個打算。
我對琳姑說,“琳姑,她們都想不開,學這個,學那個,多沒意思。也就是你和我想得開,我們去奧斯汀的家鄉看看,好不好?”
雖然是隨口一說,但心里真的期望,琳姑要是同意,我們兩人跑到歐洲,我一定會讓這段時光變成蜜月。
可琳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和你?還不夠我擔心的。我可不想受這罪,要是你玥姑也去,我倒可以跟著借借光。”
我知道琳姑不會單獨和我出去,她太擔心。也許只有在她幽暗的臥室里,她才能使自己放松,我也有機會吧。
“要不這個暑假,我陪痴兒到萬家的各個企業轉轉,認識認識下面的重要人物?”李叔建議道。
我嚇了一跳,要是這樣,我或這個暑假可太痛苦了,雖然了解並部分參與到萬家的企業中去,是我早晚要做的事,可能拖則拖,能晚就晚,那種事務性的管理,甚至貫穿了無數勾心斗角的經營,實在不是我希望的生活。
我苦著臉說,“那我還不如去讀個MBA呢。”
玥姑探詢地望著我,說,“痴兒,你好像對權力不是很渴望。”
我點點頭,這沒什麼可隱瞞的。
“可萬家男人,生來就大權在握,你無法逃避,這不僅是特權,甚至是義務。”
琳姑也接著說,“你喜歡享受權力帶來的好處,卻不願為鞏固權力付出辛苦,那你的權力早晚會土崩瓦解。你希望萬家在你手里土崩瓦解?”
我嬉皮笑臉地說,“假如萬家在我手里土崩瓦解,那也不是我的錯,而是時代發展的必然結果。”
“瞎說。”玥姑很嚴厲地說,“時代變化,萬家必然也會變化,但土崩瓦解一定是當家的責任。”
我嘻嘻笑著,“誰說我們萬家會土崩瓦解啦,我只是想把參與萬家管理的時間往後推推,就算一直推到我博士畢業,萬家人也不會有意見,更談不上土崩瓦解。--只是李叔要多辛苦幾年。”
“那倒沒什麼,他反正也願意。”
玥姑瞥著李叔,“只是你這種心態我不放心,只想輕松愉快,甚至享受,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你會變成什麼人?我真有點擔心,萬家會敗在你手里啊。”
玥姑的擔心我當然理解,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只想尋求輕松愉快,甚至享受,基本會成長為紈絝子弟。
但我卻是個五十歲的男人,這種心態,只會讓我生活得詩意,同時也讓我更清楚地發現並掌控,家族企業總體的發展方向,她擔心的事絕對不會發生,但我現在無法向她說明和保證,只能籠統地說,“放心吧,玥姑,萬家的資產決不會在我手中縮水,相反,只會增長,盡管一分為三,但資產增長的速度,絕對超過你的預期,也許還沒到我真正掌權,資產已經超過歷史最高值。”
說這話,是因為想起瑛姑的電話,今天股市大漲,瑛姑一天資產就增長了百分之六,那是一個億。
“因為今天的股市大漲,給了你這個信心?”李叔敏銳地感覺到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說,“也不全是,只是我相信,萬家的資產,在今天的社會結構里,一定會安全,並不斷增長。”
“社會結構里?什麼樣的社會結構?”琳姑很感興趣地問道。
“當然是官商勾結的社會結構,我們萬家怎麼可能破落?”
幾個大人彼此望望,都不出聲了,但目光中依然有點疑惑,似乎覺得我成熟得過頭了,盡管他們已多次領教,可新的事例出來,他們總還是有點不習慣,畢竟我的年齡放在這里。
“你不僅會敗壞萬家的資產,還會敗壞萬家的名譽。”一直默不出聲的艾妹,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我有點吃不准艾妹這話的意思,可從她的話里又覺得她應該發現了什麼,這倒讓我有點惴惴不安。我怔怔地看著她,沒接話,心里卻在琢磨。
“哦?”
琳姑接上了,“艾艾好像話里有話啊,你發現了這個白痴的什麼把柄?”
連玥姑和李叔也有點驚疑不定,她們畢竟對我有所了解,可絕不希望女兒知道那些不該知道的事。
我心里很快轉完,覺得艾妹不會知道什麼,梅老師的事,她絕無可能知道,麗麗露露那兒很少去,她們近來也滿足於大學的新鮮生活,對我去不去不太在乎。
而菁姐那兒就一直沒去,就算以前有過一點閒話,現在也快消淡了,瑛姑那兒更別說,根本見不到她人。
我心里安定,就催道,“說下去啊,艾妹,怎麼只說半句?我做了什麼丟臉的事,竟然讓艾妹擔憂起萬家的名譽了?”
大家都看著艾艾,她低頭不語,似乎有點騎虎難下的意思,好像真在為我隱瞞什麼,可我看她的表情,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對她也許是,對我和大家,絕對不是。
我就繼續催她,並笑著逗她,“那你倒說啊。你不會是真的喜歡我,要為我隱瞞什麼吧。”
艾妹抬頭狠狠瞪我一眼,“你這白痴,流氓,我都不屑說你,說起來我都覺得丟人。”
“那你到底聽說什麼了?也許只是流言蜚語,你怎麼可以隨便相信?”玥姑有點不放心,插嘴了。
“什麼聽說的,我親眼看見的。”
“看見什麼了?”
大家都覺得好奇,我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琳姑笑嘻嘻地說,“白痴是不是今天在花園里,做了什麼壞事,吃了什麼人的奶,讓艾艾看見了啊。”
如果真是如此,琳姑她們也不會在乎,可我今天根本沒去過花園。
我疑惑地說,“艾妹,你看錯了吧,我今天根本沒去過花園啊。”
“誰說花園啦。”艾妹紅著臉,跺腳說。
“那你倒說清楚啊。”我的態度讓玥姑放心了,也催起艾艾來。
“今早,我陪馨馨去報名,”艾艾有點吞吞吐吐地說道,臉還是紅紅的,頭也不敢抬起來,“去美院報名,看到一尊雕像,那個少年肯定是他。”
我心里恍然大悟,我都快忘記了,童老師讓我做模特,塑像的下落,我卻沒有關心過,沒想到在美院立著,還讓艾艾馨馨看見了。
“那怎麼啦?”琳姑他們卻沒有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的naked!”艾妹終於說出讓她臉紅的話。
“你是真做過裸體模特,還是因為臉相似?”玥姑奇怪地看著我,有點不相信。
我猶豫了一下,可還是決定不撒謊,我點頭道,“郁老師有個好朋友,是搞雕塑的,你們知道那個人,對不對?”
玥姑和琳姑都想起來了,點點頭,“郁老師和她關系極好,後來又幫她求我做模特,我呢一則卻不過郁老師的面子,二呢,覺得那絕對是為藝術,沒太在意,就同意了。”
“那她展出,也沒有征求你同意?”琳姑有點不滿。
“要不是用作商業,大概無需我同意,她大概也沒有想到我家有人會看到。--我倒覺得沒什麼了不起,我自己還想看看,把我雕成什麼樣呢。”
琳姑看著艾妹,說,“你今早出去,好像帶著相機,你拍下來了吧?”
艾妹低頭不語,琳姑就催道,“趕緊拿出來,我很好奇,雕成什麼樣了?”
艾妹拿出相機,看起來太小,就放到了電腦上,一張很美的雕塑,展現出來。
英俊秀美的少年,那自然是我,正柔情似水地俯望著一個女孩,那女孩蹲著,正在采一朵花,目光卻迷茫地望著遠方,發際粘著一片被風吹起的楓葉,少年的手正伸過去,似乎要拂去少女頭上的楓葉。
左邊還有一位少女,吹著一管蕭,那蕭聲似乎正彌散在秋風里,頭發也在秋風里飄動著,應和著蕭聲。
裸體的少年和少女身上,有好幾片楓葉在顫抖,萬家幾百年的命根子,也在一片楓葉下,若隱若現。
很唯美的一組雕像。
“那蹲著的女孩,眉眼有點像艾艾啊。”琳姑突然驚奇地說。
其實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但我沒敢說,怕艾艾羞怒之下罵我--我猜,這才是艾艾真正生氣之處。
雖然我一眼就看出來,那也是因為我特別熟悉,別人,就算是艾艾的同學也不見得就能感覺出來,我們是帶了猜想的,因為我的存在,就猜想那個雕塑老師,可能見過艾艾,或者聽郁老師描述過艾艾,有點像雕成那樣的意思,但畢竟不是模特,差別很大,可親近的人,還是可以感覺到一絲相像,琳姑就說出來了。
艾艾急了,不敢罵琳姑,罵我,“都是你害的,你這個白痴!”或許她和馨馨當場也感覺到一絲相像了吧。
我不想再惹怒艾艾,不接話,但求援似地看著玥姑。
玥姑說道,“艾艾,你也不能怪哥哥,要怪還真該怪郁老師。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她只是有那麼一點像,根本就不是你,你越擔心,倒顯得心虛,不好了。”
玥姑又轉頭說我,“這事已經發生,就不去說它,可以後再有這種事,你可要想一想你的身份,要是有人故意夸大,你的任何事情,都可能引起全國轟動,明白嗎?”
我點頭答應。
李叔看見女兒還是不高興,安慰道,“你不用擔心,你要不願意,我叫人悄悄砸了它就是。”
我有點吃驚,可玥姑琳姑卻出奇的寧靜,似乎覺得砸了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