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咚!”
這是大石重重的撞擊在水面上所發出的聲音,不難想像,如此情景下解忻怡難有活命的機會。
聲音直刺入靖雨仇的耳鼓,刺入他的心中。
他忽地大吼一聲,眼睛中泛起了可怕的血紅色。
本來一直在旁邊觀望的羽然真珠暗叫不好,靖雨仇現在的這種情形,明顯是受到解忻怡墜崖的刺激後陷入到了瘋狂的狀態。
看到他的目光陰森的盯向了還在狂舞白劍不止的楚心雨,羽然真珠知道不妙,趕緊拔步而上。
無視於楚心雨狂舞出來的重重劍影,靖雨仇的天魔鋒直指,徑直向楚心雨的劍網撞去。
楚心雨雖然身不由己的揮舞著白劍,但對於周遭所發生的一切,她還是有所感應的。
看到因為自己的劍勢失控,以至於讓解忻怡隨著大石跌落山崖之下,她的心中一緊,知道自己實在是犯了個大錯。
接下而來的,她可能就要面對靖雨仇瘋狂的攻擊了。
果然不出所料,當見到無法挽救回解忻怡的性命的時候,靖雨仇立刻將滿腔的怒火放到了她這罪魁禍首身上,他竟然不顧自身安危,徑直使出了兩敗俱傷的招數,同樣是以天魔鋒揮舞出劍網,向她疾撞過來。
羽然真珠雖然以輕功極速趕來,但還是只能眼看著兩團劍網重重的撞擊在一起。
“砰!叮!”
一片混雜的聲音響起,即包含有真氣相撞的聲音,也有金鐵交鳴之聲。
楚心雨連人帶劍被撞出老遠,而靖雨仇則是屹立當地不動,只是身上多了幾處血跡。
羽然真珠以為那是靖雨仇自己的血跡,這麼看來,在與楚心雨的劍網的硬碰硬中,他並沒有占到太多的便宜。
不過羽然真珠立刻知道自己錯了,楚心雨雙臂處血跡斑斑,很明顯是剛剛的那一次交手中留下的,而靖雨仇身上的血跡,則是被楚心雨的鮮血所染上去的。
眼看靖雨仇略微的頓了一頓,顯然是在急速調節真氣回氣,接著他便又向倒在地上掙扎的楚心雨迫去。
羽然真珠心中焦急,銀爪出手,帶著長長的銀线,閃耀出一道電光,意圖阻止靖雨仇的進一步行動。
靖雨仇紅著眼睛,根本不理會羽然真珠的銀爪。
他只是略略的側肩,任由那鋒利的銀爪擊在自己的肩頭,深深的陷入到肉中。
羽然真珠神色一變,她完全沒有想到靖雨仇竟然會施展出這樣的招數,想收回銀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靖雨仇運功鎖住了自己的肩頭,同時也把銀爪鎖在了自己的肉中。
他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手起掌落,乎掌的邊緣在貫注上真氣後,幾乎可以比擬鋒利的刀刃,加之銀线在羽然真珠的手中和靖雨仇的肩頭間被拉得緊繃繃的,靖雨仇一掌下去,竟然把這條堅韌無比,寶刀難傷的銀线整整齊齊的切成了兩段。
不過靖雨仇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手掌上血肉橫飛,幾乎是受了重傷。
羽然真珠忽地覺得手上一輕,從來未曾損壞過的銀线倒卷而回,氣息一岔,險些使她的真氣逆流。
靖雨仇肩頭抓著銀爪,鮮血濕透衣衫,但他的腳步依然沉穩,一步步的向楚心雨臥倒的方向行去。
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使他看起來有如一尊魔神。
羽然真珠心頭泛起驚懼之感,眼前的靖雨仇好似變做了另外一人,不但氣勢上比以往有了明顯不同的變化,而且武功也徒然強上了許多,單憑那一下單掌切斷銀线的功力,她就可以肯定憑自己父親的功力都未必能夠辦得到。
不過楚心雨現在大概是沒有什麼抵抗力了,所以盡管心中驚懼,羽然真珠還是攔在了靖雨仇的前面。
靖雨仇的腳步愈來愈近,腳步聲仿佛催命的信號,一下下的撞在羽然真珠的心中,讓她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畏縮了一下。
沒想到靖雨仇陷入到瘋狂狀態後會如此霸道,武功可以不可思議的增長到這種地步。
不過自己肩負著守護好友性命的重任,是絕對不可以退縮的。
羽然真珠的臉上露出了堅毅果敢的神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視著靖雨仇。
到了此時,彌散在兩座山崖間的濃霧漸漸的散去,而雪青檀則穩住了自己不斷搖晃的身體,她足尖輕點山崖的側壁,每點一下,就藉著那點勁道和手上的力道向上拔起一點。
兩三次後,她終於躍上了崖頂。
而出現在她眼前的情景,就是這副靖雨仇和羽然真珠對峙的場面,看到靖雨仇目前的狀態,雪青檀暗暗心驚,以她的經驗和眼力,她知道此時靖雨仇是由於受到過度的刺激而陷入到了一種癲狂狀態中。
但這種癲狂狀態並不表示靖雨仇瘋狂而出手毫無章法,相反的,這時候的靖雨仇更為的可怕,不但悍不畏死,而且招數更加的圓轉如意。
雪青檀知道靖雨仇會變得如此是因為心傷解忻怡的墜崖,而不知為何,她也感到了一絲惻然,心情竟然也變得難受了起來。
忽地心中一驚,雪青檀發現自己無情無欲的心境竟然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變化。
她掹催功力,強行使自己的心神平靜下來,再次回復到先前的那種無情無欲的心境。
靖雨仇此時渾然不理會身外事,他現在只有一個目的,殺掉導致解忻怡墜崖的楚心雨,而任何敢於阻擋他這一目的障礙,他都會毫不留情的破開。
羽然真珠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前的靖雨仇氣勢實在迫人,竟讓她興起種無從對抗的感覺,而身後穿來的微微喘息聲,讓她知道楚心雨雖然是受了傷,但並不致命。
這同時也鼓起了她與靖雨仇對峙的決心。
靖雨仇再向前跨了兩步,身形忽動,動若脫兔般的向前搶去。
右手天魔鋒橫劈出一道劍氣阻擊羽然真珠,左拳夾雜著風聲直擊向躺倒在地上的楚心雨。
羽然真珠心中大急,靖雨仇的這一劍看似簡單平淡,竟然封死了她所有阻攔的路线,除非她退卻,要不然休想脫出劍氣的攻擊范圍內。
沒想到靖雨仇陷入到瘋癲狀態中後,招數反而更加的巧妙了。
而看著靖雨仇的左拳直擊向楚心雨,羽然真珠只能鼓起全身的真氣,嬌叱一聲,皇炎腿硬撼靖雨仇的天魔鋒,試圖以強硬的攻擊迫使他的左拳分散力量。
“砰!”
羽然真珠的修長玉腿踢中靖雨仇的天魔鋒,一道強勁無匹的真氣震得他半個身子酥麻,口中更是有一口鮮血噴出。
而羽然真珠的腿上,並沒有感應到預料之中的反震之力。
“不好!”
羽然真珠知道不妙,靖雨仇竟然是卸去了護體真氣,硬生生的受了她這一擊,轉之將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攻擊楚心雨的左拳上。
不過這時候再想營救楚心雨是來不及了,靖雨仇重拳如雷霆一般直擊而下。
躺倒在地上頹然無力的楚心雨忽地豎起白劍,白劍的劍身發出奪目的光芒,可見她也是運起了全身所剩不多的真氣來抵抗這致命的一擊。
以靖雨仇和楚心雨目前的狀況來說,兩人相去不遠,而以內傷而論,傷上加傷的靖雨仇顯得更重一些,不過靖雨仇此時陷入到癲狂的狀態,不但斗志大盛,而且居高臨下的施以一擊,自然是大占便宜。
“鐺!”
靖雨仇一拳擊在白劍的劍身處,竟然激起了金屬交擊一樣聲音,白劍那柔韌的劍身激烈的抖動了幾下,終於還是沒有斷折。
而楚心雨則是拋開白劍,身子在地上滾了幾滾,接連噴出了幾口鮮血。
靖雨仇受到反震之力,後退了幾步,後背又挨了一記羽然真珠的皇炎腿。
踢得他變作了個滾地葫蘆,在地面上翻出老遠。
羽然真珠連忙撲過去查看楚心雨的傷勢,令她欣慰的是,楚心雨所受到的外傷頗重,但足以致命的內傷倒是半點也沒有。
靖雨仇搖搖晃晃的站起,又再次緩緩的跨過來,每跨一步,腰干就直起一分,到後來,整個人臉上竟然散發出了不正常的紅潤之色。
一旁冷眼觀戰的雪青檀心中一動,靖雨仇這種戰斗方式,差不多是在燃燒生命了。
羽然真珠大駭,沒想到接連中了兩記皇炎腿的重擊後,他不但居然能夠站立起來,而且氣勢更勝從前。
靖雨仇的眼中又回復了清澈,不過那股怒火卻不見絲毫的消退,他冷冷的注視著羽然真珠和楚心雨,淡淡道:“你們……都去死吧!”
天魔鋒在真氣的推動下揮舞成一團劍網,地面上的塵土被激揚飛起,靖雨仇猛然衝了上來,那種架勢是要把羽然真珠和楚心雨分屍而後快。
羽然真珠手中沒有了兵器,她只能拾起楚心雨的白劍來做出抵擋。
雖然劍法不是羽然真珠所長,不過在真氣的推動下,倒也是頗具威力,她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能夠保護得住楚心雨就好,這令靖雨仇一時間難以突破她的防護劍網。
天魔鋒狂舞,靖雨仇的眼神不住閃動,顯然是在想著可以在短時間內突破羽然真珠劍網的方法。
如今的戰況愈拖下去就對他愈不利,畢竟一旁還有個雪青檀在旁觀,如若她加入戰團,情況必然又會不一樣了。
看准羽然真珠白劍揮舞的方向,靖雨仇忽出怪招,舍棄天魔鋒不用,竟然以肩頭迎了上去。
雖然羽然真珠收勢不住,鋒利的白劍刺入了靖雨仇的肩頭頗深,但在靖雨仇的刻意運功下,她收劍的手還是略微的頓了一頓。
只要有這極短的時間就已經足夠了。
靖雨仇不理會肩頭處傳來的劇痛,一拳重重的擊在羽然真珠的胸口,打得羽然真珠退後不止,一張俏臉變得蒼白,同時胸口一陣起伏,差點當場就吐出血來。
靖雨仇剛要再補上一拳,先將她擊成重傷再說。
背後風聲響起,一旁觀戰的雪青檀已經出手,要解救羽然真珠於他的拳下。
盡管算准自己的這一拳可以讓羽然真珠受到重創,但隨後而來的雪青檀的一劍卻可以使自己立斃當場。
靖雨仇無奈之下,只能向後退開。
雪青檀橫劍擋在靖雨仇和羽然真珠之間,頭也不回道:“羽然小姐,你先替楚小姐療傷吧,靖雨仇就交給青檀了。”
靖雨仇的胸口微微起伏,直到這刻,他才有空隙來察看自己身體的狀況。
大大小小的內傷無數,而且兩個肩頭處都受了重傷,雖然未傷到經脈,但已經足以使他的兩手失去原有的威力。
而現在他面對的,是個毫發未傷、蓄勢已久的雪青檀。
“看來今日一戰,凶多吉少!”
靖雨仇心中默念,不過他不願意就此退卻,適才義姐解忻怡墜崖的一幕依然刺激著他,讓他不甘願就這樣算了。
雪青檀依然是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不過靖雨仇卻感覺到她的這副面具下好像多了些什麼。
纖纖玉手握著劍柄,雪青檀注視著靖雨仇,低聲道:“適才多謝你救了青檀一命,不過既然你我立場不同,也只能是敵人了,青檀會讓你最光榮的死去,算你回報你一個人情。”
“最光榮的死去?”
靖雨仇的腦中忽地閃過個念頭。
雪青檀接著道:“為了表示對你的敬意,青檀會以香榭天檀的劍舞送你上路!”
低吟聲響起,“青青河畔草,悠悠園中柳,盈盈樓上女;皎晈當窗戶,娥娥紅粉妝,織織出素手。”
雪青檀的低聲聲動聽委婉,如珠落玉盤。
但靖雨仇知道這聲音背後卻是有如催命符一樣可怕。
雪青檀長劍緩緩的在身前劃著圈子,每一個圈子都是標准的圓形,配合著長劍的動作,她輕栘玉步,連帶著玉臂和玉腿的動作,顯得飄逸自然,充滿了聖潔的美感。
靖雨仇知道不能使用天魔鋒了,以自己現在的肩頭傷勢,無法再駕御天魔鋒了。
他探手入懷,取出了懷中大大小小的十幾柄匕首,真氣運行之下,匕首以滿天花雨的手法向雪青檀擲去。
雪青檀踏前了小半步,長劍繼續劃著圈子,而十幾柄匕首仿佛是受到了某種牽引一樣,忽地全部投入到了她的長劍所劃的圈子中,整齊的插到了地上。
雖然長劍乃是凶殺的兵器,但在雪青檀手中卻是分外的具有美感。
靖雨仇在擲出匕首後,立刻高速後退,向著鐵索橋的方向退去。
那意思明顯得很,就是要藉機遁逃。
雪青檀輕輕一笑,長劍忽地爆起了千萬朵劍花,她的整個人也飛身而起,騰身凌空向靖雨仇做出追擊。
兩人的速度均快,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經接近了山崖邊緣。
眼見雪青檀已經追至,自己再也來不及逃上鐵索橋逃命。
靖雨仇忽地轉身而立,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雪青檀微微一驚,擔心靖雨仇另有花招,不過此情此景下,靖雨仇身受重傷,也應該沒有能力做出什麼反擊了。
靖雨仇運功一震,先前羽然真珠所留在他肩頭的銀爪忽地倒飛而出,而緊接著的,大蓬的鮮血也飛灑而出。
這一招是雪青檀所沒有想到的,她沒想到靖雨仇竟然做出這種類似於自殘身體的方法。
不但銀爪的來勢凌厲,而且他的肩頭所噴出的血液中也帶有了真氣,令她不得不做出招架。
雪青檀長劍圈轉,劍上發出一股吸力,將攻過來的銀爪和鮮血全部導入到地面上。
不過這樣一來,她的身形便略微的一頓。
忽地雪青檀覺得腰間一緊,竟然是被靖雨仇攔腰抱住。
不過在護體真氣的作用下,靖雨仇是無法制住她的穴道或者給予她重擊的。
正要猛運真氣震開他,靖雨仇又再次做出了讓她意想不到的舉動。
靖雨仇緊緊的抓住雪青檀的纖腰,猛力一甩,在他男性的力量占據了上風的作用下,雪青檀立足不穩,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從山崖的邊緣滾落了下去。
呼呼的風聲中,兩人轉眼間就破開了層層煙霧,直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