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相互猜測
第二天早晨吃早點時,浩天坐在飯桌旁,表情很不自然。
范霞還以為他知道了她要回村里去心里不高興,於是說:“你昨天晚上一回來就要睡覺,我也就沒跟你說。我跟我妹妹兩三年沒見面了,她今天坐飛機回來,住一夜就要去北京,我不回去實在是不行。”
浩天並不知道這回事,聽范霞這樣一說,心想正好想回去,但他沒表態,只顧吃飯。
浩天母親見浩天沒有回答范霞,以為他是還想住幾天,不想走,遂也勸說道:“昨天晚上你還沒回來那會兒,你嬸子接了她妹妹的電話,說要回來。我也是不想叫她走,真還有好多話想跟她叨拉!正好遇到這麼個事情,今天不回去不行吧!”
浩天父親趕緊接著說:“我把存折讓你嬸子帶上了,回去以後趕快把租金給給租賃地的人家,咱們說話做事甚不甚要講信用。回去以後你就張羅蓋房子,等國慶節放了假,浩雲回來看住門市,我跟你媽回去看一看。
“蓋房是你回去要做好的第一件事,這件事你一定得做好。你嬸子可以幫你,可是不可能代替你,你自己能做的你就自己做,不要總是靠你嬸子。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事先跟你嬸子商量好,不要做壞了才去找,那就麻煩了。”
浩雲看見浩天傻呆呆地不說話,遂說道:“我明年暑假回去看你蓋成了什麼樣兒的房子,種成什麼樣兒莊稼了?你最好種上點兒西瓜和小瓜子,不能多種少種一點也行,我最愛吃咱們村的地里長起來的瓜。你可不要花了錢把地給荒了!——你是不是後悔了?臉色怎麼是這個樣子?”
“臉色什麼樣子?可能是昨天跑了一天跑得有點累了,你不要取笑我好不好?”
浩天對浩雲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就說麼,我哥應該是‘志之所向,無堅不摧’才對呀?怎麼會後悔呢?”
浩雲見哥哥臉上有了笑容,夸了一句。
“那當然了,你哥可不是前說話後拉鈎的人!”
浩天說完,把碗底里的粥喝完,擦了擦嘴,擡頭問范霞,“那咱們幾點走?”
“要不咱們吃了飯就走吧,——你說呢,浩天?”
范霞覺著浩天不稱她“嬸子”不妥,目光也有些含糊,於是特地加了個“浩天”用長輩對晚輩說話的口氣說。
“行!”
浩天體會到了范霞的用意,沒看范霞,一邊往起站,一邊很痛快地回答,然後就到書房里整理他的東西去了。
范霞的東西早已准備好,她把包拿在手里,站在沙發邊兒,表現出了急著要走的樣子。
浩天父母要范霞不必著急,坐在沙發上等上一會兒,於是又跟范霞說了些給她添了麻煩的話,並再三強調有甚需要幫忙的一定做聲。
范霞要他們不必多心,也用不著安頓。
浩雲由於沒跟哥哥說成幾句話,又想她很快就要開學了,國慶節回來還得看門市,暫且見不到哥哥,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但畢竟長大了,因此心里的不快沒有外顯,只是安頓哥哥不要只顧忙連個電話也不給她打。
浩天笑了笑說:“哥哥會給你打的,你要是打來,怎麼忙也得接你的電話。”
“我不給你打,就等你給打,”浩雲故意說。
“好,我肯定給你打!”
浩天正要往門外走,忽然停下對浩雲說,“你只有一年就畢業了,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聽不聽由你,你可不要找遠路的男朋友。將來就在高家灣找上一個,離爹媽近一點!”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人家的事情自有人家自己管。你妹妹的事情,我跟你媽也不管她,愛遠愛近,你們都走遠了,我和你媽照樣活得很好,我們不牽累你們!你快走你的吧,看你今天這個樣子吧,倒挺攬事的!”
浩天父親說完,打了個讓他走的手勢。
浩天母親又叮嚀了浩天兩句,浩天才開門出去。
范霞不讓浩天父母和浩雲往外送他們,於是再次打過招呼,就跟浩天進了電梯。
一進電梯浩天就把范霞抱住了,范霞趕緊推開他說:“你是不是有了病了?你該看看病去!——照你這麼下去,你很快就把身體拖垮了,你沒看見你這兩天臉色明顯不如那兩天好看了!”
范霞這句話就像一瓢冷水兜頭澆在了浩天的身上,浩天硬起來的下面馬上就縮回去了:“我怎麼就有病了?原來你是把我看成病人了?”
范霞看都沒看她,也沒再說什麼,臉上表現出了嗔怒的樣子。
浩天意識到不妙,心想是不是她知道了他跟文靜和那兩個年輕女女的事了?
於是心里更加後悔昨天不該做那事。
出了樓梯,她讓范霞到路邊兒等他,但范霞沒聽他的,卻跟著他到了車庫旁,彼此都沒有說話。
浩天把車開出來,范霞坐上去,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出城之後,誰也沒有開口。
浩天的心里是琢磨下一步該怎麼好好兒對待范霞,以彌補自己的過失。
范霞則告誡自己對浩天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千萬不能依著他的性子來。
她的第六感覺告訴她,她跟浩天的關系已經被人發覺,盡管還是模模糊糊的。
求穩,求坦然,這是她追求的生活目標,激情對於她這樣一個年齡的人來說,是可以用理智來控制的。
她不跟浩天這樣的毛頭小伙子一樣,她暗下決心,必須把握好自己,控制好浩天。
浩天還是從來時的路返回。
范霞有心說走高速,但想了想卻沒有說,她暗自想,從現在起,不能再隨便地跟浩天說話了,她在她的面前得像個“嬸子”“憑你的條件,真的不愁找一個好對象,你還是找一個年輕的好!”
范霞用很平和的口氣對浩天說。
“你怎麼說起這話來了?什麼意思?”
浩天聽了很不高興,反問范霞。
“我說的是真心話,沒什麼意思,我是你的‘嬸子’,我是替你考慮。”范霞解釋道。
“你說的好聽,是為我考慮,那你以前怎麼就不為我考慮?”
浩天的話很尖銳。
“我以前做錯了,現在改過來不遲吧!”范霞嚴肅地說。
“你以前沒錯,是現在錯了。”
浩天帶著極不滿意的腔調說,“你就一點兒都不原諒人嗎?”
“看你說到哪里去了,我又沒說你做錯,我是說我做錯了!”
范霞的口氣也硬了一些,她是第一次對浩天口氣這樣硬地說話。
浩天見范霞如此,一時無語,心想昨天晚上的事,她肯定是知道了,不然不會一下子就變了個人似的。
可她是怎麼知道的呢?
忽然想到他的手機是文靜給了她的,只可能是文靜跟她說的的。
范霞見浩天不說話了,心想你愛說不說,反正不能依著你的性子來了。
當車走到她們來的時候經過的小旅店,浩天停下了車,側過臉對范霞笑盈盈地說:“咱們再住旅店吧,山溝溝里的風景多好,住下再好好地看一看!”
范霞理都沒理他,心想,這個人真的有病了,任由他,每天甚也不用做了。
浩天見范霞不理他,覺得對他的意見的確大了,看來一時三刻扭不過頭來,遂沒再說什麼,就發動了車子。
“慢慢來吧,”
浩天邊開車邊想,“不愁叫她高興起來。”
“你們小區的花和樹那麼多,也不知道是哪買的苗子了?咱們村里的地育苗養花最好不過了,就是不知道怎麼育怎麼養怎麼賣,這次回去,咱們得當回事地打聽問詢一下,我看肯定比種莊稼強。”
范霞見浩天大半天不說話,於是試著改換話題,看他怎麼想。
“我覺得也是,現在城市大搞綠化美化,園林建設很盛行,包括公園、學校、公司到處都用得著,肯定不愁賣,至於怎麼育苗怎麼養花,這方面的書現在肯定也不少。回去以後我從網上先看看,網上或許也有這方面的內容。”
浩天很高興地回答。
“其實頭腦活一點兒,村里的發展空間挺大的。”
范霞見浩天高興了,於是有意鼓勵他說。
范霞的鼓勵使浩天也興奮起來,他說:“村里有大片的土地,土地,‘土’,你知道吧,金木水火土,土是最重要的,因此我最愛土。我倒是沒深入研究過‘五行說’,我只記住了‘五行說’里對‘土’的一些說法。你想聽不想聽?”
“想聽!”
范霞就像小孩子一樣頗感興趣地回答,她為自己把浩天引到說“正經事”上感到欣喜。
浩天見范霞想聽,就津津樂道起來:“‘土載四行’‘土為萬物之母’。“金、木、水、火都離不開土。土能種植和收獲農作物,具有生化、承載、受納作用,所以土最偉大。
“土主信,其性重,其情厚,其味甘,其色黃。我覺得這句話的意思是,土是最講信用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土的性格不輕浮,土的感情很深厚,土的味道是甜的,土的顏色是黃的。講信用,不輕浮,甘甜,這明顯都好,至於顏色是黃的,現在人們把色情說成‘黃色’,把本來最尊貴的顏色弄成貶義的。好像就不好。其實古代黃色的衣服是專門給皇帝和皇宮里的人穿的,一般人穿都不能穿。
“總得來說,因為我愛土,所以就愛農村,愛種地。你說我這個愛好好不好?”
浩天說完以後問范霞。
范霞聽得津津有味,但故意說:“前面說得挺好,後面的就不好了,以後說話少帶那些帶黃的好不好?”
“中國的女人真壞,總是把最想做的事情隱藏在心里不說,這叫不說實話,中國人造假的根源其實就在女人的身上。”
浩天說完得意地笑了。
范霞見浩天得意了,反駁道:“中國的男人才壞,總是嘴里說的一套實際做的一套,言行不一。言行不一的人才是造假的禍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