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劍姬震怒
一件寬大的黑袍,面上是標志性的銀色骷髏面具,身形雄偉的骷髏尊者在密林間穿梭縱躍,他的速度非常驚人,前一刻他的身影才剛出現,下一刻已在十數丈外的地方,仿佛腳不沾地的魔鬼。
在他前方大約三四里外,隱約可見星星點點的火光,只見骷髏尊者冷哼一聲,本已迅若鬼魅般的身法,竟在幾個呼吸間再次提升。
沒人知道,骷髏尊者寬大黑袍下的胸膛,此刻充滿了怒火。
自二十年前,他親手擊斃礙事的槍聖蕭修谷,骷髏尊者便將組織內的一切大小事務,放心地交由他信任的三名長老,自此閉關不出。
骷髏尊者絕沒有想到,在主上需要他鞍前馬後的關鍵時刻,他所一手創立的血骷髏組織,竟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創,元氣大傷不說,連帶主上新收服的另一派勢力陰陽宗,也覆滅於雙修閣。
陰陽公子等人是敗在軒轅皇主之手,可說是非戰之罪。
然而陳萬竟在不明就里的情況下被人綁走,守在陳家內部的組織精銳,在事發後幾個時辰方發現此重大事故,這是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當他趕到瀘泉,本該出來迎接他的最後兩名影子刺客,均被一劍封喉,連同瀘泉的內线也一並喪命,他的殺機也在同一時刻達到高峰。
到目前為止,骷髏尊者仍不知對方的來歷,但根據他所知的某些线索,對方的身份並不難推論。
首先是當世之中能在這般狹窄的范圍內,令兩大影子刺客在幾乎沒能來得及反擊的情況下同時擊殺二人,有這種武功的人,整個九洲國不超過兩手之數。
其實,兩名影子刺客身上除喉嚨一處致命劍傷外,全身上下沒有其他傷口,這證明對方平時擅於用劍。
排除掉重傷未愈的軒轅皇主軒轅豪,九洲國最有名的用劍高手當屬蓬萊劍姬秦雨寧,其次就是聖劍門大門主秦松,除此之外,還有前不久與他交過手的劍姬之子,這三人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都可以做到這件事。
秦松此人不論白道黑道都吃得開,與他血骷髏也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沒有殺人動機。
而蓬萊宮曾被他們暗中截殺過幾次運貨車隊,劍姬的前夫軒轅豪更是覆滅掉陰陽宗與他們組織大半高手的禍首,不論怎麼看,蓬萊宮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更重要的是,前不久司徒府的大總管孫文彪突然失蹤,司徒德宗發散人手出去尋找無果,過後不久,那孫文彪又突然回府,說是外出時被人敲了悶棍傷了頭部,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司徒德宗不疑有他。
直到陳萬失蹤,骷髏尊者才將兩者聯系在一起。
他親臨司徒府,那孫文彪在他面前閃爍其辭,一看便知有鬼,在他的酷刑拷問下,那個叫王厚的鎮南幫成員為求一死,臨死前將其所知的一切都吐露出來。
但僅能得知的是,謀劃綁架真正孫文彪的人當中,除鎮南幫成員外,還有蓬萊劍姬的養女聞人婉。
將這一切聯系起來,蓬萊宮有十之八九的嫌疑。
秦雨寧應該很清楚武尊的身手有多麼可怕,在這種情況下她仍敢這麼果決地出手,那證明軒轅豪已取得了她的諒解,並已將他所知的一切透露與後者。
否則秦雨寧單是為了她的寶貝兒子考慮,便不能輕易讓蓬萊宮涉險。
陳萬對主上忠心耿耿,這些年來也為組織作出了不小的貢獻,然而不管他還有多少利用價值,骷髏尊者都會在第一照面將其擊斃。
否則待陳萬落在軒轅豪手里,被其逼問出魔殿的所在,那將會嚴重威脅主上的千年大計,他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要怨,就怨他知道的太多了!
只傾刻間的功夫,骷髏尊者在密林間已越過百丈的距離。
就在他思忖間,一個削瘦的黑影突然間從一株大樹的枝干上躍下,凌空朝他撲來。
黑影來得可說全無半點征兆,且速度更是快至常人的肉眼難以捕捉。
面具後的雙目一陣緊縮,沒有人能形容此時骷髏尊者內心的震動。
多少年了?
自他武功大成以來,從沒有任何人能在感官高度戒備的情況下接近他,更枉論偷襲。
這一情況在今夜終被這神秘人所打破,不論對方武功如何,單是這項成就,傳出去足以傲視九洲。
對方由頭到腳罩著黑布,看不出面目,手上使用的是一柄包裹著黑布的長劍,當骷髏尊者的目光掃射到此劍的形狀時,頓時心中一震,他知道來人是誰了!
“嘶!”
黑布陡然炸開,夾帶著勁爆的氣勁往骷髏尊者射來。
骷髏尊者冷哼一聲,長袍下枯瘦的雙手探出,將射來的碎布一一拍開。金芒大盛的軒轅劍,也在同一時刻來到他的額前。
饒是以骷髏尊者的蓋世武功,在全無准備之下受襲,也只能臨時應招。
只見他雙掌合十,在軒轅劍的劍尖距他額前僅毫厘之差的時刻,將劍尖合住。
“甕!”的一聲悶響,勁氣四下激射,緊接著“啪”的脆響一聲,骷髏尊者面上那標志性的銀色面具應聲爆開。
骷髏尊者枯瘦如柴的雙掌依舊死死地按著軒轅劍,林子軒用盡氣力不斷逼近,骷髏尊者的布鞋已在地面劃出一道深深的長痕,仍舊沒有讓軒轅劍再進半分。
林子軒暗叫可惜!
他憑借來自《修真神訣》的超凡感應力,先一步埋伏在骷髏尊者的路线上,再收斂全身氣息藏於樹頂,連軒轅劍也沒敢露出來,便是打算趁機給骷髏尊者致命一擊。
一切都很完美,可他終究低估了骷髏尊者的武功,在電光火石的刹那,竟被他硬生生地接住。
氣勁如鋒利的刀刃,往四下散刮。
原本寂靜的夜林,以二人為中心,驟然狂風大作,周圍的十丈以內的樹木嘩嘩作響,枝干不住抖動,落葉呼嘯地被卷入半空。
林子軒灌滿靈力的劍尖沒法再作寸進,骷髏尊者全力印住的劍鋒也同樣卸無可卸,各自的額頭上也都冒出了冷汗。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當,骷髏尊者的黑袍突然鼓了起來,他的袖口卻緊縮下去,情況十分詭異。
林子軒頓時心中一凜,來自《修真神訣》的超凡靈覺令他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於是他手腕一抖,軒轅劍從對方的雙掌中抽退,身形同時毫不猶豫地暴退。
“嗤嗤嗤!”
下一刻,骷髏尊者緊閉的袖口驟然大張,數十道尖銳無匹的冰寒真氣,鋪天蓋地地朝林子軒所在的方向爆發。
幸好的是林子軒的超凡靈覺讓他先一步作出反應,險而又險地避開。
“噼里啪啦”一陣爆響,位於林子軒後方的幾株參天巨樹可便沒那麼好運,數人合抱的粗壯樹軀,在骷髏尊者這詭異的一招下炸了個稀巴爛。
骷髏尊者在前方立住,林子軒終於看清他的真面目,不由得感到吃驚。
皆因骷髏尊者橫看豎看,都像個四十歲左右正值壯年的中年男性,完全與他的年紀不符。
要知道,骷髏尊者出道的時間可比九洲國另兩大武尊都要早,大陸上雖無人得知他的真實年紀,但照他出道時間來推算,骷髏尊者至少該近百歲。
不論他的修為有多精湛,外貌都不可能保持得如此年輕,這其中定有某些他林子軒沒法理解的內情。
骷髏尊者從林子軒的神情反應中看到他的吃驚,須不知,他內心的震驚比任何人都更甚。
距離兩人上次交手,這才過了多長時間?
在哪些短的時間里,林子軒的武功竟已成長到如此可怕的地步,縱觀大陸千百年的歷史,也是聞所未聞!
本來依舊主上的吩咐,軒轅皇主林天豪與蓬萊劍姬秦雨寧唯一的獨子林子軒,在魔龍出海之前是絕不允許對他出手的。
但現在,骷髏尊者改變了主意,即使冒上負傷的風險,他也必須在今夜拿下林子軒。
否則他必將成為魔殿最大的禍患!
林子軒感應到對方殺機大盛,立時冷哼一聲,軒轅劍劍身的上古銘文明亮了起來,仿若一只只游動的金色蝌蚪,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砰呯呯!”
雙方以快打快,均是全力搶攻沒有半點留手,迅若鬼魅般的身影在密林間激斗不休,片刻間的功夫,便已交手了兩三百個回合。
而二人所到之處,密林中那些高大的樹木紛紛應聲爆裂,被二人交手所產生的勁氣所激蕩,沒有一株能幸存。
骷髏尊者終於難掩面上的震驚。
皆因他已全力出手,竟沒能在局面上取得上風,反而因對方的熾熱真氣對他有克制之效,而吃了一些悶虧。
骷髏尊者雖有著一身近百年的功力,又經其主上賜予的龍骨丹而仍保持有壯健的體魄,但不管怎麼樣,都難以跟血氣方剛的林子軒比試持久力,因此他心里很清楚再這般硬拼下去,徒兩敗俱傷以外,不會有任何收獲。
“好!”
“弱冠之齡,便能與本尊激斗數百合而旗鼓相當,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虞祿常也不得不寫一個服字。”
骷髏尊者立定於十丈開外,先一步選擇了收手。
林子軒也覺察到骷髏尊者的武功比上回交手時更勝幾分,雖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也清楚今晚想殺他是斷無可能了。
他收劍立定:“明人不說暗話,尊者的手下皆為本人所殺,林子軒隨時恭候尊者的大駕。”
“哈哈哈哈……”
骷髏尊者仰天發出一陣大笑,“好,不愧為劍姬之子,本尊必會再領教。”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往林子軒的身後瞥了一眼,隨後縱身一躍,離開了。
骷髏尊者的身影剛消失在幽暗的密林中,聞人婉與莫鵬已經帶著一眾蓬萊宮執事高手趕來。
“軒弟,你沒事吧。”聞人婉滿臉寫滿了焦急。
“少爺,您怎樣了。”一眾執事也深怕自家少主出什麼事。
趕赴在最前方的莫鵬見林子軒完好無損,松了一口氣,道:“子軒沒事,那骷髏尊者呢?”
“他走了。”林子軒搖了搖頭。
頓了頓,在火把的照映下,林子軒白淨的臉上陡然一紅,旋又隱去。
聞人婉臉色劇變:“軒弟,你受傷了?”
林子軒擺擺手,道:“跟骷髏尊者交手時受了點傷,不礙事的婉兒姐,我至多十天八天便可痊愈。嘿,骷髏尊者傷得比我重,沒有大半個月的功夫,他絕回復不了。”
話音一落,眾人先是松了一口氣,接著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骷髏尊者凶名之盛,早已傳遍大陸。
林子軒今夜令他負傷而退,消息若傳出去,林子軒將立即擠身大陸最頂尖高手之列,足以與白鹿先生、清一真人這兩位武學巨擎相提並論。
他的影響力也將超越劍姬,蓬萊宮的地位也將因他而躍至與蜀山相等的位置。
在場眾人,唯聞人婉不去理會這些東西,林子軒受了內傷,哪怕不重,依然令她感到極為心疼。
返回營地後,聞人婉親自為林子軒熬制了兩個時辰的藥材,且不顧林子軒的反對,一匙一匙地給他喂下去。
她的溫柔體貼,讓林子軒完全沒法拒絕。
待到喝完了湯藥,倦意襲來,林子軒便准備躺下休息。
與骷髏尊者這一戰,兩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間,因而從交手伊始就是硬碰硬,毫無半點花假,林子軒今夜所損耗的靈力極巨,迫切需要恢復補充。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進入夢鄉之時,林子軒感覺到一具火熱的胴體貼了上來,緊緊地摟住了他。
林子軒頓時驚醒,映入眼簾的竟是聞人婉熟悉的花容。
“婉兒姐……你怎麼……”
“軒弟,姐姐吵醒你了嗎?”
聞人婉有些不好意思,香唇在林子軒的臉側印了印,僅穿著薄薄褻衣的柔嫩胴體緊緊貼在他身上。
“婉兒姐,這樣不太好吧,你都已經跟莫鵬哥一起了,我這可是給他戴綠……咳……”林子軒輕咳一聲。
聞人婉青蔥般的纖指在林子軒的手臂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跟著嗔道。
“死軒弟,姐姐沒嫁給他就還是自由之身,姐姐跟誰睡就跟誰睡。”
林子軒頓時瞪大眼睛,苦笑著道:“我的婉兒姐,你好像一點也不知道你有多漂亮的樣子,你要跟我一塊睡,我只怕會忍不住,到時就怕莫鵬哥他……”
“他敢?”聞人婉罕見地秀眉一豎,“我家軒弟受了傷,我要照顧他,有誰敢有意見?”
林子軒聽得心頭狂跳,照聞人婉的意思,他就算接下來忍不住想要她的身子,她也不會拒絕,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婉兒姐……”
“嗯?”
“你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咱倆在蓬萊宮後山腳下玩時看到的那只護崽的小母雞……”
“姐姐正跟你說正緊的……”
聞人婉沒好氣地輕拍了他一下,摟著林子軒的手又跟著緊了緊,“你可知方才你獨自追出去姐姐有多擔心?”
林子軒見她美眸有了一絲霧氣,心中頓感愧欠,“抱歉,婉兒姐,讓你擔心了。”
“你如今受了傷,姐姐又怎放心讓你一個人?南州已經陷落,夫人她們必定已第一時間趕回蓬萊島,我們即使到了雙修閣也碰不上夫人她們。所以姐姐剛才跟大家商量過,明天一早便押著那陳萬起程返回蓬萊島,免得夜長夢多。瑾兒那邊緩多十天八天,待你傷好了再去見她也不遲。”
林子軒“嗯”了一聲,“也好,咱們蓬萊島地處雲州,也不知那邊現在情況怎樣,頗讓人擔心,先回去看看情況也好。”
兩人說了會話,林子軒忍不住跟聞人婉親了一會兒嘴,後者很熱情地回應他。
聞人婉的舉動自然也讓林子軒想起了方才,她與莫鵬在營帳里赤裸交歡的情景,下身很快就硬了。
聞人婉當然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但她今夜已跟莫鵬纏綿了甚長時間,又為了追上林子軒來回奔波了七八里,已頗感疲憊。
加之她心疼林子軒的傷,兩人便什麼都沒做相擁著睡去。
到第二日起程,哪怕林子軒已言明他的傷並不是很重,聞人婉仍強行把他拖進她的廂車里,不允許他獨自升策騎,讓林子軒極是無奈。
過後的路程里,林子軒自是經常在車內跟聞人婉相擁親吻,又或不時地把玩她的美乳玉足,看著聞人婉羞澀的樣子,也算是樂在其中了。
…………
與往日的熱鬧相比,帝城更加喧嘩了。
千里之外的戰爭,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帝都百姓們安樂的生活。
唯有街上不時可見手握急報,策馬飛奔的將士,火急燎燎往皇城方向狂奔。
證明在這安定喧囂的背後,暗潮正在涌動。
傍晚時分,一輛很普通的馬車進了城門。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一座非常別致的寬敞四合院前停了下來。
在寸土寸金的帝城里,能擁有這樣一座院子的人,定然非富即貴。
“夫人,到了。”駕車的中年人恭敬地垂立車旁。
只聽得車里頭傳出輕輕一聲“嗯”,聲如鶯語,直軟入人的心脾。
車簾揭開,一雙潔白小巧的繡鞋輕輕探了出來,沿繡鞋而上,白色的流蘇長裙包裹著的優美身段無法遮掩。
這是個身姿修長曼妙的女人,而她的容貌,即便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樣的字眼,也難以形容她的美艷絕倫。
即使已跟在身旁服侍多年的中年人,面對她那風華絕代的仙姿佚貌,也不由得心跳加劇,垂下目光,不敢對這天仙般的人兒有半絲不敬。
絕色美人伸出白玉般的纖手,中年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接了上去,將她扶下馬車來,這才將其迎入院子。
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與七八個年輕丫鬟已提前在院子內恭候。
“夫人,您舟車勞頓,辛苦了,讓丫環們先伺候您用餐吧。”
絕色美人輕搖螓首,“不忙,你們都下去吧,王伯,你留下來。”
“是,夫人。”
待到眾人離開,那王姓老管家為絕色美人奉上香銘,跟著垂詢道:“不知夫人有何事吩咐老奴?”
那絕色美人不急不緩地小飲了兩口香茶,道:“你們少奶奶的貼身丫鬟小琳,是否已嫁了人?”
老管家恭聲道:“回夫人,小琳確已嫁了人,對方是殿前步軍都虞候的李光夫,據聞李光夫此人很得沂王的信任。”
絕色美人黛眉輕蹙:“這件事,為何沒跟我說?”
老管家不敢隱瞞,“回夫人,少爺幾個月前來帝都時,讓老奴查出小琳所嫁的夫家,老奴也是那時才知小琳嫁了人。因小琳的婚事是少奶奶所安排,老奴拿不定主意便向少爺請示,是少爺讓老奴不要跟夫人說的。”
“哦?”絕色美人頗為意外,“你們少爺也知此事?”
“是的,夫人。”老管家點點頭。
“知道了,王管家先下去吧。”
“是,夫人,老奴告退。”
絕色美人若有所思。
夜,漸漸深。
“登登登。”
三聲輕柔的叩門聲。
“進來。”
房門開了,走進來的是一位嬌憨可愛的黃衣少女,赫然是名揚帝都的十一位玉滿樓才女之一的凌仙兒。
她輕輕掩上房門,走了過來,“夫人,您比仙兒預計的快了兩三日。”
凌仙兒望著房中那一身白裙的絕色美人,雙目毫不掩飾她的崇拜,能讓她露出這般神情的,自是唯有名動大陸的蓬萊劍姬秦雨寧一人。
由於凌仙兒在信里頭寫得很簡略,秦雨寧只知道有個男人,與她們蓬萊宮未來的少夫人有著密切的關系,情況到底如何,是秦雨寧目前急需了解的。
“瑾兒那邊出現這樣的事,我怎還能坐得住,對方究竟是誰?”
凌仙兒輕輕搖頭,道:“那人是誰,仙兒也不知道。”
秦雨寧立時皺起了秀眉:“仙兒若是不知對方的身份,又是如何發現瑾兒身上的異常?”
凌仙兒回答道:“事情始於仙兒一次無聊的舉動。前陣子婉兒姐來帝都時,仙兒向她借了那套跟瑾兒少奶奶一樣的千里鏡,那件筒狀的神奇物件夫人應該也有看過吧?”
千里鏡是西大陸的獨有產物,制造工藝極為精湛,數量稀少,能視數里外之遠的景物,相當神奇,秦雨寧自然接觸過。
秦雨寧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跟婉兒姐借來後,因為忙碌的緣故仙兒便把它忘在一邊,直到不久前仙兒突然想起,便心血來潮地把千里鏡拿了出來。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仙兒一個人無聊,拿著它四處看,卻看見……”
秦雨寧沉著聲,道:“仙兒看見了什麼?”
“仙兒看到瑾兒少奶奶的身影,在玉滿樓的三樓跟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兩人在房門外的廊道上摟在一起……親嘴。”
秦雨寧的臉色明顯沉了下來。
“然後呢?”
凌仙兒頓了頓,接著續道:“那男人跟瑾兒少奶奶親完了嘴,仙兒便看到他把少奶奶攔腰抱入了房,半個時辰後,少奶奶才出來……”
當她話音落下,秦雨寧的臉色已是相當難看。
她強壓著心口的怒火,冷冷道:“仙兒真的沒有看清那人的面目?”
“沒有。”
凌仙兒苦惱地搖頭道,“當時廊檐下沒有火光,且隔了那麼遠,仙兒起初也只能依靠他們後面房間透出的些許燈火,勉強看到瑾兒少奶奶是在跟一個男人在親熱。到那男人把少奶奶抱進房時,仙兒也只能看到那男人模糊的背影。”
“發現這樣的事,那時仙兒當真是嚇了一大跳,因此在少奶奶出來後,仙兒根本不敢休息,在樓頂守了一整夜,但那男人卻像憑空消失了似的,再也沒有出現過。因此仙兒有些懷疑,少奶奶的玉滿樓里或許有通往別處的暗道。”
“仙兒形容一下那人的身形。”
“那個男人高高瘦瘦,但體型跟子軒少爺不一樣,穿著一身華麗的錦服,除此之外,仙兒便沒有看到別的東西了。”
秦雨寧聽得沉默不語,半晌,她才緩緩道。
“瑾兒有著非常優越的出身,雲國雖是個小國,但她的母親是雲國國君最疼愛的親妹,有著皇族血脈的瑾兒一出生便是貴族中的貴族。她很小的時候便已有了傾國傾城之姿,因此她比皇族的小公主們更受國君與皇妃們的喜愛。”
“她父親司馬氏一族更是雲國世代的名門望族,書香門第世家,數百年來走出的都是絕代大儒。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的瑾兒,任何一方面都是無可挑剔。”
“何況她自幼和軒兒相識,兩人還訂有婚約。”
秦雨寧深吸一口氣,“單憑仙兒目睹的這些,我真的很難相信向來典雅自持的瑾兒會做出傷害軒兒的事來。”
凌仙兒頓時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仙兒是否還有別的發現?”秦雨寧淡淡道,“說吧,我都聽著。”
“自那晚後,仙兒這段時間一直在暗中觀察。因事關重大,仙兒也不敢貿然地向夫人稟報。玉滿樓一直以來都是達官貴人們最喜歡光臨的去處,一般人很難進來。但最近這段時間,仙兒能明顯感覺到玉滿樓的人雜了許多,這些人大部分是江湖人士,且看起來武功都很不簡單。”
秦雨寧認真聆聽著,沒有插話。
“起初仙兒以為那人可能是這些江湖人之一,但觀察了一段時間,仙兒沒有任何收獲。而瑾兒少奶奶那邊也一切正常,直到七八天前,仙兒突然發現有一輛奇怪的馬車,連續四五晚在深夜人靜的時候進入玉滿樓。”
秦雨寧美眸微凝:“瑾兒上了那輛馬車?”
凌仙兒點頭道:“是,仙兒親眼看到跟隨馬車而來的一個侍女,將瑾兒少奶奶迎進了車里,駛出了玉滿樓,馬車離開便是三四個時辰。”
“知道馬車駛去哪兒嗎?”
“仙兒也不知道。”
凌仙兒搖了搖頭,“仙兒也曾想派人去跟蹤,但駕車來的是一個戴著斗笠的老者,仙兒能看得出來此人武功極不尋常,便一直不敢行動,唯有給夫人寫信。”
凌仙兒雖是姹女門人,精於魅惑之道,但本身並不懂武功。
秦雨寧沉吟道:“瑾兒身上確隱藏著很多秘密,但仙兒既然這麼肯定,便一定還有別的發現吧?”
雖然司馬瑾兒連續四五晚乘坐陌生馬車出行,且一離開便是三四個時辰,確實讓人生疑,但也僅限於懷疑。
凌仙兒是花娘拾來的孤兒,自小便帶來蓬萊宮,一些技藝還是秦雨寧所傳授的。
秦雨寧讓她試探陸中銘,凌仙兒二話不說便獻出了身體,要知道,凌仙兒乃名揚帝城的十一位才女之一,她一刻春宵說值千金也不過份,在秦雨寧眼中她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
凌仙兒必定掌握了確鑿的實證,才會給她來信。
“那……仙兒便跟夫人說了吧。”
秦雨寧輕輕頜首。
“瑾兒少奶奶跟著馬車離開的第一晚,第二日仙兒專程過去找她,見她精神煥發,臉上有著一絲難以覺察的紅暈尚未褪去。仙兒跟花娘與媚娘學過姹女之術,當時雖已看出少奶奶有很大可能剛與男人交歡過,但心里仍期望是自己看錯。”
“之後兩天,少奶奶臉上總有著歡好過後殘留的余韻。而仙兒又一直沒辦法跟蹤,直到三天前,也即是少奶奶連續第五晚乘坐馬車離開玉滿樓的翌日,仙兒故意裝成早早起身,在花園前偶遇到少奶奶。”
凌仙兒瞥了一眼神態沒什麼變化的秦雨寧,便續道。
“少奶奶見到仙兒時有些意外,還微笑著跟仙兒嘮叨了幾句,仙兒從她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但比起前幾日,少奶奶的眉宇間有了一絲疲憊。就在仙兒從少奶奶身邊離開的時候,仙兒在瑾兒少奶奶的身上聞到了除女人的體香外,還有……”
秦雨寧忽然深吸了一口氣,“還聞到了什麼?”
凌仙兒輕輕咬著下唇,道,“從瑾兒少奶奶的身上,仙兒還聞到了……很濃烈的……男人精液的味道……”
“呯!”
“豈有此理!”
凌仙兒話音落下,秦雨寧的纖掌已狠狠地在桌上拍下,昂貴實木的圓桌立時四分五散,把凌仙兒駭了一跳。
只見秦雨寧鳳目含煞,道:“瑾兒是我蓬萊劍姬內定的兒媳婦,我蓬萊宮未來的女主人,是哪個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將主意打到她的頭上?”
秦雨寧挺拔的雙胸劇烈地起伏著。
“軒兒一表人才,與瑾兒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何況她倆八九歲時就已認識,可說是青梅竹馬,瑾兒到底是怎麼想的?”
“瑾兒被那男人接出過的這四五天里,有丫鬟朝玉滿樓方向端過藥嗎?”
凌仙兒微微垂下螓首,“仙兒每一日都親自到藥房問,但並沒有丫鬟給少奶奶送過藥。”
“混帳!”
她那高貴典雅的兒媳連續四五個夜晚,被某個男人褪光衣服壓在身下操弄,已令秦雨寧怒火中燒。
現在再聽到瑾兒事後竟沒有服藥,頓時讓她更是怒不可遏。
那男人接連四五個夜晚,將他肮髒的精液盡數射入到她兒媳的體內,若沒有服下避孕藥物,那將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司馬瑾兒出身書香門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唯獨不懂半點武功,不能像秦雨寧等人這樣運功殺滅掉精子。
那男人絕對知道這點,瑾兒沒有服藥,很可能是那男人的意思。
秦雨寧簡直恨不得要把那男人一劍劈了,再拖出去挫骨揚灰。
“夫人,您消消氣。”
凌仙兒柔聲勸慰道,“像少奶奶這般嫻淑典雅的人,與水性楊花絕扯不上關系。仙兒相信,少奶奶必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秦雨寧顯是余怒未消,她冷冷地道:“瑾兒的為人怎樣本宮比任何人都相信,正因如此,在她身上出現了這樣的事,我也仍視她為我的兒媳沒有改變。”
“但瑾兒縱有萬千理由,也不該瞞著軒兒與他人有染,一旦讓軒兒知曉,事情絕不會輕易收場。”
“夫人,那現在該怎麼辦?”
秦雨寧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心中的火氣後,才說道:“過後這幾天,那男人還有派馬車來接瑾兒嗎?”
凌仙兒搖了搖頭,道:“沒有了,這幾天玉滿樓里一切都很正常,夫人,您什麼時候去見少奶奶?”
秦雨寧淡淡道:“明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