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十點,龍市電視台的晚間新聞播出了一則重大消息:六名搶匪傍晚打劫了銀行,搶走了數百萬現金,並劫持了七個人質逃遁。
經過警方全力追捕,其中五名搶匪被擊斃,剩下一人負傷跌入市白馬河,目前下落不明。
據警方透露,人質僅有一人死亡,兩人肺部嗆水輕微受傷,其余四人均毫發無損。
被搶現金大部分被追回,但也有少數被河水衝走,具體損失銀行仍在統計中。
接下來是記者采訪警務人員的畫面,兩個年輕的警官,一個姓周一個姓阮的,面對鏡頭侃侃而談,稱該市的警員是全國最專業最盡責的隊伍,所以才能在此次案件中發揮出神速的破案效率,並將損失減到最低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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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是他媽的瞎扯!所有搶匪都是咱大姐頭擊斃的,這些笨警察什麼功勞也沒有,居然也好意思猛往自己臉上貼金!”
龍市安全部門的休息室里,幾個龍牙小組成員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忿忿不平的罵娘。
“沒辦法,現在的警察基本都是無恥之徒組成的,所以才把全國的治安搞的這麼亂……”
“關鍵還是大姐頭自己不想居功啦,怕被媒體一報道成了名人,不利於今後的工作,這才便宜了那兩個傻瓜警察……”
“干!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大姐頭要去幫這些笨警察的忙?搶劫案跟我們有屁關系……”
“話也不能這麼說!這次大姐頭來龍市調查案子,這里的熊局長十分配合,出了很大的力氣,幫了不少忙,大姐頭是個有恩必報的人,這麼做也算是報答熊局長啦……”
幾個人談談說說,言語中對這位“大姐頭”都是由衷的尊敬、佩服,除了下屬對上級的謙恭外,更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熱愛,仿佛為她死都心甘情願、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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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強精疲力竭的倒在毯子上,大口的喘息著,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終於……脫險啦!
一路上都擔驚受怕,直到回到了豹宮里,才感到真正的安全。
左臂傳來鑽心的疼痛,草草包扎的傷口又滲出了血水。
這一槍挨的可真不輕,幸好子彈只是打穿了表層皮肉飛出,沒有留在體內,也沒有打到骨頭,否則這苦頭可就要吃大了。
方強心有余悸的撫摸著傷處,想起那軍裝美女下手之狠、准、無情,不自禁的感到膽寒。
假如不是當時天已經黑了,水底下視线模糊,有利於乘黑逃跑的話,自己恐怕早已死在她槍下了,或者已經被生擒活捉。
這次能逃出生天,完全是僥幸命大!下次要是再給她碰上,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臭娘麼,你上輩子跟我有仇啊?老是跟我過不去……”
方強滿腔氣惱,忍不住破口痛罵了起來。
“遲早有一天,把你也抓到這豹宮里來,讓你為自己的無禮付出代價!哼哼……”
罵歸罵,可是想到這軍裝美女充滿殺氣的眼神,方強就心里發毛,能遠遠避開她就是上上大吉了,哪里還敢去主動招惹她?
已經注射了合成劑的自己,居然還不是她的對手,這美女身手之高強、實力之恐怖,由此可見一斑。
哎,撞上這樣強橫的對手,只能算自己倒霉吧!連搶來的錢都弄丟了一大半……
方強苦笑著,眼光望向扔在地上的麻袋。
被子彈擊中的那個麻袋,一落水就被河流給衝走了。
而這個完好的麻袋也不小心松開了一道口子,流失了不少鈔票。
好在剩下的鈔票還有大半麻袋,只是全都給浸濕了,需要一張張用電熨斗烘干。總數估計差不多有七八十萬,也算是不虛此行啦。
有了這筆錢,開辦工廠的起步資金就充足了,自己這次也就沒有白白流血負傷。
方強想到這里,又高興了起來,仿佛痛楚也減輕了許多似的,自己用酒精藥水處理好傷口,就在肉體的疼痛和精神的愉悅中,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槍傷已經好多了,結了個長長的疤痕。
看來合成劑果真其效如神,不僅使人體質強健、氣力倍增,連傷口愈合的速度都超乎預期的快。
走出自己寢室,到葉靈所在的“001室”一看,這妮子正遵照自己吩咐,乖乖的在一張張烘烤鈔票。
方強溫言夸獎了幾句,也過來幫手,兩人一起努力了大半天,總算把所有鈔票都烘干了。
一清點,共計八十二萬元。
方強拿出個箱子裝好鈔票,出了豹宮,搭車回到了龍市內,隨便找了家不起眼的小銀行,將八十萬的整數都存了進去。
余下的二萬零頭則帶在身上,准備多買點補品和可口的食物,慰勞一下自己,順便也好好養傷。
想到吃,方強的饞蟲就上來了,不過槍傷忌食葷腥,於是來到一家有名的素菜館,點了幾個特色佳肴品嘗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習慣性的取過架上的公用報紙,翻閱著當日的新聞。
頭版刊登著銀行搶劫案的最新進展,警方發言人聲稱,跌入河中的負傷搶匪“幾乎可以肯定”已經死亡,屍體大概被河流衝走了,目前還在尋找中。
至於其他四個搶匪的屍體,還擺在太平間里,正等著他們的親人去認領……
方強忽然一愣,目光重新跳了回去。
其他四個搶匪?
四個……怎麼會是四個?
一共有六個搶匪,除了自己冒充了其中一個外,不是被那軍裝美女當場擊斃了五個麼?
難道是記者寫錯了?
方強停止了咀嚼,懷著這疑問,迅速瀏覽了一遍報紙,才發現下面有專門說明。
原來被擊斃的搶匪的確是四個,另外有一人只是重傷癱瘓,命卻是保住了。
而這大難不死者,赫然就是那身材極瘦、主動拋槍投降的搶匪!
此人名叫沈飛,正躺在醫院里接受進一步治療,估計這輩子是不可能康復了,都要在輪椅上度過。
記者還專門為這沈飛寫了篇報道,並采訪了他的親妹妹沈莉。
那是個還在上高三的女學生,聽說哥哥遭此劫難,哭的就跟淚人似的,反復說哥哥本來一直都是善良的好人,這次完全是因為家里太窮,而父親的癌症又已經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哥哥是為了湊齊醫藥費,一念之差才參與搶劫的。
報道里還詳細描述了沈氏兄妹家中的情形,其破舊、簡陋和窮苦,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特別是臥病在床的老父親,眼睛里全都是悲哀和絕望……
總之,整篇報道的字里行間,都洋溢著對兄妹二人的同情。
方強看的眼眶都濕了,鼻子一酸,沒來由的一陣難受,同時也感到一股深深的憤怒。
對這個不公的社會的憤怒!
如果不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誰會願意去當搶匪呢?
方強還記得,當那個三角眼搶匪開槍殺死一個兒童時,正是這個沈飛,怒斥、質問為何亂殺孩子,由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的本質並不是太壞。
只是這個社會太不平等、太過冷漠,對弱勢群體的關心太少,才把他逼上了犯罪的道路。
淚水模糊了視线,方強忽然也聯想到了自己,其實同樣也是被人逼上了絕路,才由從前的一個純真青年,變成了現在這個惡棍……
他再也坐不住了,顧不上吃飯,匆匆買單離開,循著報紙上所寫的地址,朝沈莉家走去,來到了市內一條肮髒的小巷子里,穿梭前行著,逐個查看沿途住戶的門牌號。
搶匪沈飛的家,是在全市最有名的“貧民窟”里。
這一帶住的都是生活在赤貧线下的窮人,只能靠每月一點可憐的救濟金來勉強度日,生活環境之髒之亂,如果不是親眼目睹的話,簡直就無法想象。
一般市民都對這里望而卻步,誰也不願意進入這個貧民窟半步。
方強以前在教會當義工時,曾來這里做過不少善事,照顧過一些孤寡幼兒,所以對整個地形還算熟悉。
否則換了其他人,就算看著報紙上刊登的地址,也找不到具體的地點在哪。
巷子里都是簡陋、低矮的平房,許多門牌號都斑駁脫落了,看也看不清。
十多個衣衫襤褸、滿面汙垢的小孩子,正簇擁在一起喧鬧追逐,發出天真無邪的嘻笑聲。
方強小心翼翼的繞開地上的髒水,走過去和藹的跟孩子們打了個招呼,向他們詢問沈飛的家怎麼走。
“我知道在哪,我帶你去!”
一個小男孩熱心的舉手,自告奮勇的帶著他向前奔去,七彎八拐之後,指著前面一間屋子說那就是了。
方強謝過了小男孩,後者蹦蹦跳跳的跑回去找伙伴玩了。
方強回頭打量著眼前的屋子,倒抽了口涼氣。
這屋子好像剛剛遭受過山洪襲擊似的,前面的牆壁幾乎塌了一半。
石灰也都掉了,露出里面的磚頭,屋檐更是七零八落,瓦片四散。
有好幾塊明顯是新釘上去的木板,安裝在牆壁的塌陷處,勉強起到遮擋的作用。
木板上橫七豎八的潑了許多紅色油漆。
大門上、牆壁上還用油漆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大字,顯得觸目驚心。
“欠債還錢!”
“不還殺你全家!”
“明天就是最後期限!”
方強呆了一下,心想這好像是放高利貸的上門催債時所采取的恐嚇招數,以前只在電影里看到過,想不到今天竟給自己親身碰到了一回。
方強上前敲了敲門,無人應答。試探著一推,破舊的房門吱呀一聲應手而開。
“請問有人嗎?”
方強一邊叫喚著,一邊探頭探腦的走了進去。
屋子里光线不足,給人陰暗慘淡的感覺。
進門就是個最原始的灶台,燒的還是蜂窩煤,爐火上的藥罐正噗噗冒著熱氣,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中藥味。
角落里還站著個身穿高中生校服的女孩子,雙手緊握著一柄炒菜的鍋鏟,滿臉都是驚恐的神色。
方強一怔,隨即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小妹妹你好啊……”
邊說邊走上幾步,誰知這女孩子卻尖叫一聲,揚起鍋鏟揮舞著,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
“別過來!我說什麼也不會跟你們去的……別過來!”
女孩子的聲音都在發顫,顯然是怕的要命,但眼神里卻透出一種毅然不屈的神色,仿佛已決心拼命到底。
“小妹妹,我不是壞人……別害怕,我真的不是壞人……”
方強忙高舉雙手,示意自己絕無惡意,語氣誠懇而溫和,反復聲明之下,那女孩子果然漸漸平靜了下來,凝望了他片刻,忽然一震。
“方先生!您是……教會的方先生?”
“是的是的,就是我!”
方強想不到對方居然認得自己,忙不迭的點頭承認。
女孩子吁了口氣,一手驚魂甫定的按住自己胸口,神經才算徹底松弛下來。
“小妹妹,你以前見過我?”
“您忘啦,前年您曾來這里派發教會的慈善捐款,當時我還跟您探討過宗教問題呢!”
女孩子說著,唇角微微漾開,露出一抹笑意,甜甜的很是動人。
方強恍然大悟,也依稀記起了的確有過這麼一回事。那時這女孩子還很瘦弱、不起眼,天真稚氣的樣子完全像個小丫頭,跟現在一點也不像。
這時女孩子“啊”的一聲,發現自己另一只手還不雅的揮著鍋鏟,連忙放了下來,頗有些不好意思,臉蛋都羞的發紅了。
“方先生,您請坐。”
女孩子關上房門,端來了一張板凳,小手在上面擦了又擦,又倒了杯熱開水遞過來。
方強道謝著接過,卻沒有坐下,舉目環視著屋子里的情形。
這屋子一共就兩間房,現在所處的這間面積比較大一些,是廚房兼客廳,米缸、煤炭什麼的都放在東邊,西邊則擺著桌椅,大概就是吃飯和待客時用的了。
里面那間比較小,透過半開的房門,可以看到內里簡陋到極點的擺設。
一張上下鋪的行軍床,占據了將近一半的面積。
房間中間有個人工架起的布簾,將另一半面積隔離了起來,從布簾底端隱隱能見到床腳,想必那里面也是一張床,就是這女孩子睡覺、更衣的地方了。
方強心中愀然,比起兩年前,這戶人家的生活一點也沒得到改善,似乎還更窮了。
“方先生,剛才真是……對不起,您別見怪。”
那女孩子神色扭捏,又低聲道歉了起來。
“沒關系啦,小妹妹。”
方強揮了揮手,問道,“你是不是把我錯認成上門討債的了?”
女孩子輕輕“嗯”了一聲,似乎不願意多說這件事,又道:“我叫沈莉,方先生您就叫我小莉吧。”
方強不禁重新打量起這小姑娘來。
兩年不見,她已經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長成了一個婷婷玉立的成熟少女,雖然小臉上還沾著幾點髒兮兮的煤黑,可是仍難掩蓋明眸皓齒的清秀之色。
洗的褪色的校服里,胸脯已經像小蘑菇似的鼓鼓隆起了,裙下露出的小腿更是勻稱而修長,透出常曬太陽的健康膚色,一望而知是個臉蛋、身材俱佳的小美人坯子。
此刻這小美人的雙目微有些紅腫,顯然是剛流過眼淚,神色間也頗為憔悴,看了令人心疼。
方強心頭憐惜之意大起,一瞬間下定了決心,絕不再讓任何人欺負這小姑娘。
“小莉,我這次是因為看到了報紙上你們家的消息,專程過來看看的。你哥哥現在怎麼樣了?還有你爸爸呢?是不是為了治病借了高利貸?”
這幾句充滿溫暖的關切話語,一下子粉碎了沈莉的所有矜持,她忍不住“哇”的一聲痛哭了起來。
“哥哥他……他現在還在……醫院里,警察叔叔看守著……不讓我見他……嗚嗚……他們說……哥哥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站起來了……嗚嗚……哥哥為了給爸爸治病,已經借了好多錢……被債主逼的沒辦法了……才去搶銀行的……嗚嗚……”
淒楚的哭訴聲,令聞者心酸,每個字仿佛都帶著這年紀的女孩本不該有的悲愴。
方強眼里也涌出了淚光,走過去輕輕拍著這小姑娘的肩膀,柔聲安慰了好一陣,才讓她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泣。
“你爸爸在哪?也在醫院里麼?”
沈莉搖搖頭,帶著方強走進了里屋。
方強這才發現,那張行軍床的下鋪上,原來還躺著個骨瘦如柴的老人,昏睡未醒,蠟黃的面色,頭發都掉光了,一看就是做多了化療的症狀。
“我們交不出醫藥費,昨天半夜就被醫院趕回來了……”
沈莉哽咽的說,清純的眸子里盡是哀傷。
方強怒火竄起,心里暗罵這是個什麼樣的社會?不給人活路了,再好的良民都會被逼成強盜,真是見他娘的鬼!
正要說話,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喧鬧,跟著是“乒乒乓乓”的砸門劇響,還夾雜著好幾個人粗魯的罵街聲。
沈莉嚇的一哆嗦,驚慌的說:“討債的人又……又來了!方先生,你就在這里,千萬別出去!他們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
方強見這小姑娘雖然極端害怕,但仍考慮到別人的安危,心里頗為感動,問道:“那你呢?”
“我不要緊的!”
沈莉說完就奔了出去,並把里屋的門砰的關上了。
方強湊眼到門縫里,觀看著外面的情形。
只見大門剛一打開,五六個痞氣十足的阿飛闖了進來,幾乎把沈莉給撞倒了,她驚叫著退到了屋角,一副羔羊落入狼群的無助模樣。
為首的阿飛染著一頭俗氣的黃毛,大模大樣的自己坐了下來,斜著眼睛說:“最後期限已經到了!怎麼樣,五萬塊錢准備好沒有?”
沈莉臉色煞白,嗓音微微發顫的說:“還沒有……請您無論如何再……寬限幾天,我一定湊齊還給您……”
“你老師咧!大爺我都寬限你們幾個月了,拖到現在還不還!上午還敢打傷我手下討債的兄弟,小娘皮你他媽的不要命了!”
“黃毛”惡狠狠的咆哮著,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個阿飛,顯得惱怒之極。
方強從門縫看去,那個阿飛腦袋上包扎著繃帶,一進來就將鍋鏟踐踏在腳下亂踩,大概是被沈莉用鍋鏟打傷過了,所以要先毀掉這件“武器”,免得再重蹈覆轍。
沈莉神色慘然,淚珠已在眼眶里打轉,拼命忍住才沒有流下來,分辯說:“是他先對我動手動腳的,還要強行帶我走,我才失手打了他的……”
那受傷的阿飛目露凶光,罵罵咧咧道:“他媽的,你哥哥當初自己答應的,還不出錢就拿你做抵押,現在想耍賴麼?”
“你亂說!”
沈莉憤然叫道,“我哥哥一向疼我,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那就叫你哥哥來對質啊,看他怎麼說?”
阿飛們都胡攪蠻纏的起哄,把小姑娘氣的連連頓足,終於忍不住又哭了。
黃毛淫笑道:“哭啥?大爺們帶你走,是想給你找個好工作,免得浪費了這麼一副好身段。”
邊說邊色迷迷的盯著沈莉,眼光在她那剛剛發育成熟的胸脯上掃來掃去,淫褻之意溢於言表。
另外幾個阿飛也都貪婪的咽著口水,肆無忌憚的品頭論足:“想不到沈飛的妹妹蠻水靈的嘛,嘖嘖嘖……要是能替她開個苞,少活幾年我都願意……”
沈莉聽了真想掩住耳朵,滿臉都是厭惡、恐懼之色,雙手本能的護住胸口一直向後退縮,可是背部很快就碰到了牆壁,退無可退了。
“我不去!你們……別逼我,我死也不會跟你們去的!”
她咬著牙,表情又變的頑強,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黃毛陰冷一笑:“你不去也行啊,那就讓你爸爸跟我們走吧!”
說著一努嘴,阿飛們齊聲答應,做勢就要往里屋闖。
沈莉失聲驚呼,衝過來就要阻止,誰知這卻是聲東擊西之計,兩個阿飛立刻從後一把抓住了她,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你們干什麼?放下我!放下……”
沈莉惶然尖叫,拼命掙扎著,校服裙都翻了上去,露出白皙纖瘦的大腿,懸在半空絕望的踢騰。
方強再也看不下去了,正想拉開房門出去教訓一下這些混混,忽然只聽“哎呦、哎呦”兩聲痛叫,抓住沈莉的兩個阿飛象是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似的,兩顆腦袋狠狠的對撞在了一起。
在慘叫聲中,他們抓著沈莉的手松開了。
沈莉跌下地來,驚怕交加,小臉嚇的慘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黃毛喝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大呼小叫啥……”
剛說到這里,剛才還被人踩在腳底的鍋鏟,不知何時竟飛了起來,仿佛自己有了生命一般,狠狠一敲,重重砸在他的腳裸上,黃毛也象兩個倒霉的手下般殺豬似地慘叫起來。
“鬼啊!”
阿飛們個個目瞪口呆,在愣了半秒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連滾帶爬的跟在後面,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來。
剛到屋外,黃毛忽然站住了,愕然看見前面空地上站著個身披黑袍的年輕修女,天藍色的美眸充滿異國美人的韻味,正挪瑜的望著自己這群人。
“Whoareyou?”
黃毛也不知怎的,脫口甩出了一句半生不熟的英文。
修女微微一笑,櫻唇輕啟,說的是一口流利但略帶外國口音的中文:“我叫克里斯蒂娜,是受朋友的委托,來這里看望沈飛先生的家人的。先生們,你們都是男子漢,這樣子欺負一個女孩子,很不好,很沒有風度……”
回到了陽光下,黃毛的膽子馬上也大了起來。
“去你媽的,我們都是出來混的,要風度干屁?”
“風度沒有,硬度倒是有的,要不要到床上試試啊?”
幾個阿飛辱罵的辱罵,調戲的調戲,紛紛說起了汙言穢語。
克里斯蒂娜秀眉微蹙,聲音卻仍溫和:“先生們,主教導我們要仁慈和博愛,請你們想一下,如果是你們的姐妹遭受苦難,你們忍心這樣對待她嗎?”
“有什麼不忍心的?老子的姐姐就是被我親手賣掉的,照樣心安理得!”
黃毛仰天狂笑著,一臉的恬不知恥,但是才說了一半,但是才說了一半,身體象是被誰從背後狠推了一把,猛的往前一撲,跌了個狗吃屎。
“是這女人在搞鬼!兄弟們,給我上!揍死她……”
黃毛醒悟了過來,惱羞成怒,爬起來大步就向修女衝來。
克里斯蒂娜不閃不避,仍是靜靜站在原地,眼神凌厲,仿佛全身突然煥發出了一股威嚴的氣勢,令其他幾個阿飛一時不敢逼過來。
黃毛剛奔到近前就發出怪叫聲,又一次地撲通跌倒在地,這一回,他的身體就象是被一只無形的腳踏在背上,怎麼也直不起腰來。
阿飛們全都駭然,總算知道了眼前這個修女必定不是簡單人物,一個個都耷拉著頭不敢再耍橫了。
“哎呦,饒了我吧……我錯了,求求你大人大量,饒了我!”
終於嘗到對方的厲害,黃毛嚇得牙根直打戰,拼命求饒。
克里斯蒂娜淡淡的說:“你們以後別再來騷擾沈先生一家了,能做到麼?”
黃毛雙頰高高腫起,哭喪著臉道:“我們也是奉命討債,身不由己哪!如果要不到錢,回去也會被老板打斷腿的……”
阿飛們紛紛附和,跟著一起叫苦、哀告了起來,仿佛他們才是深受荼毒的受害者。
“債務一共是多少?我這里有一萬塊錢,該夠了吧?”
克里斯蒂娜邊說邊取出了個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鈔票。
這些錢都是雨蘭給她的——女特工也從報紙上看到了新聞報道,知道了沈飛家的窮苦情況,頗後悔下手沒有留情,於是委托她轉交一筆錢給這家人。
“可是……連本帶利,一共是五萬元呀!”
黃毛可憐兮兮的說,“老板說,今天是最後期限了……如果不能拿到全部五萬元,就要把人帶去,否則……真的會打死我們的……”
克里斯蒂娜頓感為難,正在沉吟時,忽然屋門打開,方強伸手牽著沈莉,走了出來。
“方,你也在這里呀!”
克里斯蒂娜雙眸一亮,欣然迎了上去。
方強恭敬的打了個招呼,從口袋里拿出了支票本,揮筆唰唰填好,撕下來遞給了黃毛。
“整整五萬元,你們自己填上名字,到銀行兌現去吧。以後不准再來糾纏,知道了嗎?”
黃毛接過支票,連連點頭稱是,帶領著手下們灰溜溜的走了。
“方先生,太謝謝您了。謝謝……我會盡快想辦法,把錢還給您的……”
沈莉熱淚盈眶,不停的道謝,眸子里充滿了感激。
“不用啦,這本來就是你們家應得的錢……”
方強欲言又止,若不是克里斯蒂娜在旁,他真想告訴沈莉,這錢原本就是她哥哥辛苦搶來的,現在不過是歸還一部分而已。
接著方強又翻遍了幾個口袋,將上萬元的現金都掏了出來,硬塞給沈莉,要她補貼家用,給生病的父親買營養品。
沈莉漲紅了小臉,怎麼也不肯收下,後來克里斯蒂娜也加入了勸說,在兩人輪番游說下,又提醒她父親的病經不起拖延,小姑娘才終於含淚收下了兩人的錢。
方強和克里斯蒂娜欣慰的相視一笑,稍坐片刻後就告辭了。
“等等我,方,我還有話對你說!”
克里斯蒂娜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方強本想迅速溜之大吉的,聞言只好放慢了步伐。
這個臉龐完美如女神雕像、容光攝人的西方修女,身上似乎有種天然的聖潔光輝,令方強一見就不由自主的聯想起教堂壁畫上的聖母瑪利亞,仿佛自己的一切心事、邪念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般,產生想要逃跑的衝動。
克里斯蒂娜趕了上來,和他肩並肩走著,面露責備的表情:“方,你似乎在躲避我。難道我就這麼可怕麼,一見到我就想逃走?”
“沒有啦……我只是有點急事,走快一點罷了……”
方強支支吾吾的說。
克里斯蒂娜啞然失笑:“你真是個可愛的男人,連撒謊都不會……”
“我沒撒謊啊……真的沒有!”
“那你敢直視著我的眼睛,向主發誓你說的是真話麼?”
方強被將了一軍,無言以對,只能苦澀的說:“不要再跟我提主了……我已經是個被主拋棄的人……”
“你錯了,方,主從來也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子民。”
克里斯蒂娜溫和的說,“不管他是清白的,還是有罪的,只要他真心熱愛主、信仰主,主都會永遠寬厚的包容他……”
“以前教會的人也都是這麼說的,可是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同樣就是他們,無情的拋棄了我……”
方強滿腔憤懣的說。
“看來,你潛意識里其實也明白,拋棄你的是這里的教會,並不是主呀!”
方強再次啞口無言,低頭默默的邁動著腳步。
“相信我,方,主並沒有拋棄你……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幫助你澄清那些誤會,說服駱神父和其他教友,讓你重新回到教會里來。好麼?”
克里斯蒂娜熱切的望著他,語聲十分誠懇。
方強怦然心動,可是轉念一想,又黯然搖了搖頭。
“太晚了……我已經犯下了太深的罪孽。你不會懂的,那實在是不可原諒的罪行……”
克里斯蒂娜微微一笑:“真夸張!你只是做了幾個轉基因的試驗,頂多只是有錯而已,怎麼能算罪孽呢……”
方強猛吃一驚,失聲道:“什麼?轉基因?”
“是啊,我知道你在做這方面的試驗。那不但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個人愛好……”
克里斯蒂娜輕描淡寫的說,她那天和女特工一起潛入方強的家里,各自偷偷拿走了幾件廢棄的試驗用品,經過化驗,克里斯蒂娜初步發現了一些端倪,只是她誤以為那是方強在進行轉基因的研究,所以也沒有太過在意,具體的還要等返回梵蒂岡後,等專門的科學家驗證過才知道。
方強卻是驚疑不定,心髒緊張的狂跳,暗想她怎麼知道自己在做試驗的?難道說……她一直在暗中調查自己的一舉一動麼?
想到克里斯蒂娜曾自我介紹來自梵蒂岡,方強忽然警醒了起來,隱隱猜到她必定不是個普通的修女,到龍市來的目的也沒有那麼簡單。
“對不起,方,我並不是有意調查你。是那天我遇到了駱神父,他把你的情況全都告訴我了……”
克里斯蒂娜將整個經過都告訴了方強,但卻隱瞞了潛入他家里的一幕。
“你是個好人,方。不管外面怎麼傳說你,我都相信,你的本質是善良的……我希望,我能夠成為你最好的朋友,可以嗎?”
望著克里斯蒂娜坦然、真誠的眸子,方強只覺的心里涌上了一股熱流。
很長時間都沒有聽到這麼暖人心肺的話了,感動的他幾乎落淚。
“如果你不嫌棄我聲名狼藉,我當然很樂意、很榮幸……”
還沒等他說完,克里斯蒂娜已主動大方的伸出了右手。
方強趕緊也伸手,和那只光滑柔軟的纖手相握,搖晃了一下。
兩個人都開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