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奚葶已經去羅德公司實習了快一個月了,她每天早早地乘坐公車去上班,因為她的會計實務很扎實,而且專業英語也相當出色,所以公司需要上報給集團的英文財務報告也是交給她做。
她告訴楊路,因為財務經理去國外休假暫時不在,所以無論是報給集團外資方的財務報告和這邊的納稅申報,現金出納,公司財務部居然都一股腦的交給她來做,雖然很忙,但女孩還是十分認真負責,賣力的把每一件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所以大家對這個新來實習的小美女都非常滿意,因為羅德公司都是統一著裝,所以也給她發了一套員工制服。
羅德公司的制服都是量身定制的,夏季的時候,男的穿白襯衫和淺灰色西褲,女的則是米灰色的短袖套裙。
當扎著馬尾辮、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的謝奚葶穿上高跟鞋和絲襪,再換上公司的夏季套裙時,那合體的剪裁包裹著她窈窕的身體,便完全成了一位優雅精致的OL,但無論怎麼看,卻又顯得那麼嬌媚性感,倒是吸引了不少男同事的目光。
特別是小胡和小韓,這兩個男同事,一個胖一個瘦,在辦公室里沒事總喜歡賊兮兮地偷瞧自己,聰明的謝奚葶心知肚明,但也只能視而不見。
謝奚葶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模樣有著怎樣的吸引力,但她卻不太願意多和別人說話,這樣時間一長,難免有些無聊的人,背地里給她起了個冷美人的綽號。
倒是財務部的主管約翰李,是個成熟老成的男人,頗有著幾分紳士風度,也挺照顧自己的。
不過這個老李已經40多歲了,處事為人有些圓滑,不愛得罪人,因此其他人就以幫助她實習的名義,紛紛把手上的事情都扔給這個新來的實習生去做。
謝奚葶的想法倒是簡單,只想著把事情做好,能留在這個公司就好了,至於其他的,女孩倒也沒有多想,畢竟現在每天可以端著一杯咖啡,穩穩當當把手上的工作完成,她就已經很滿意了。
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在干淨明亮的大公司做OL的生活麼。
因此有一天,謝奚葶突然又再次收到教授的郵件後,她的心里發出了輕聲的嘲笑,略一思索,纖細的手指便在鍵盤上敲下了如下的文字:
余教授,你好。
非常感謝您曾經給我上的每一課,您教會了我很多,但卻打碎了我的信賴。
您多餘的自私,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
現在,我已經找到了實習單位,而且有了新的奮斗目標。
順便很高興告訴您,小路對我很好,這恐怕沒有如你所願。
游戲已經結束了。也許今後我們的生活不會再有交集了,那麼祝您失敗如初,頹廢如故。
曾經的學生:謝奚葶。
就這樣吧,徹底結束了,也是時候離開那個該死的老頭了。
他那幽暗不堪的生活將再也與我無關。
女孩這樣想著,微微一笑,點擊了發送鍵。
我會開始我的新生活的。
但是這羅德公司的帳目,卻真的有些奇怪的地方。
因為隨著財務部對謝奚葶的逐漸信任,加上她自己的勤勉努力,公司的幾乎全部帳目她都需要查看整理,然後形成一些報給集團總部的分析報表。
而為了完美的報表,謝奚葶經常獨自在公司加班。
聰明的謝奚葶發現,在羅德公司的往來賬上,總會存在一些奇怪的其他應收款,而這些應收款項又來自於一些已經支付的貨款。
於是,她找出原始的合同查看,發現這些原料采購合同都來自於一家羅德集團旗下的關聯公司。
這些原料的庫存有問題,因為所有的原料消耗都從生產成本結轉進了其他應付款,這些應付款又通過向另一家羅德醫藥公司銷售藥品的應收款對衝。
而這一塊的最終銷售,是通過羅德醫藥的出口完成的,而17%的額定退稅款才是真正的利潤所在。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大量的往來款都並非真實發生的業務,而只是虛擬的交易!
謝奚葶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所有人都下班了。
她為自己得出的這個結論感到震驚,因此又開始查看所有的帳目,想要推翻自己的判斷。
但繼而她又發現,這塊關聯帳目中竟然還充斥著大量的個人借款和往來,也就是說這些虛構的合同在支付後,有些資金是通過向羅德的銷售款回籠的,還有些暫時無法衝抵的資金,就暫時沉淀在這些可疑的個人帳號上,直到需要動用的時候,才會從賬上以個人往來的方式做平。
謝奚葶再次重點核對了這幾個可疑的個人往來,所有帳號總計的金額居然有三千三百多萬元,這是一個流動的資金池,隨時可以進入公司的大賬回圈。
可是,到現在為止,並沒有人跟她說過這個情況,而且財務主管田華還在國外休假沒回來。
謝奚葶終於有些無所適從了,這些帳目顯然是見不得人的,但因為做的非常隱秘,稅務部門似乎也沒有發現其中的貓膩。
但公司的這個秘密,卻被自己無意中給發現了。
謝奚葶決定暫時還是先不和任何人提起,畢竟在這個公司里,她現在還只是一個實習生,還沒有一個能真正信得過的人。
而如果貿然說出這件事,恐怕所引發的後果,是自己所不能承擔的,如果影響到自己的就業,那就得不償失了。
而與此同時,一條小道消息卻在這個城市里開始流傳,說是市輕工局的楊局長被省紀委給雙規了。
這個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羅德公司,謝奚葶默默聽在耳朵里,心里卻是一驚。
怎麼會,那不是楊路的爸爸嗎,難道他爸爸出事了!
這樣想起來,真的有好多天沒有和楊路聯系了,他居然也沒有來接自己,也沒有打電話給我,難道他家里真的有事?
女孩疑惑地想,因為正常情況,楊路都會坐公車,有時還會騎著摩托車來接她下班,可最近好幾天都沒有來。
女孩隱隱地為楊路擔心起來。
快下班的時候,謝奚葶終於忍不住拿起公司的座機,給楊路家撥了個電話,可響了半天也沒有人接。
謝奚葶愈發地擔憂起來。
心想楊路怎麼也不打個電話來。
她沒有回家,而是坐了公車,直接跑到了楊路家的樓下。
女孩實際上還沒有去過楊路家,她實在是不好意思直接找上門去,只好一個人站在他家樓下等著,看看楊路什麼時候回來,好問問他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夏天的雷震雨說來就來,一陣雷聲過後,頓時就是大雨瓢潑。
謝奚葶連傘也沒有帶,豆大的雨點打落下來,連躲都沒地方躲,瞬間就把女孩渾身淋了個透濕。
她站在樓下,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體上,略微有些透明,勾勒出她妖嬈曼妙的曲线。
天已經快要黑了,又冷又濕的謝奚葶仍然等在樓下。
來往的人都奇怪地看著這樣一個漂亮的女白領,狼狽地站在這里,渾身濕透,不知她在等誰。
楊路啊,你到底在哪兒啊,別讓我再擔心了。女孩默默念著,終於看見了摩托車上熟悉的身影。她衝出來喊他,楊路這才看到謝奚葶。
"咦,你,你怎麼在這兒?"楊路跨在摩托車上問,一臉的驚訝。
"你還問我,你到哪去了呀,害我等你這麼半天,電話也打不通一個。"女孩跺著腳,有些生氣地問。
"被雨淋啦,走吧,先到我家吧。"
楊路家就他一個人。
看著謝奚葶為了等他,而被雨淋得全身濕透的模樣,楊路心里有說不出的感動,但家里的事情卻壓得他心神不寧,還有一種很丟臉的感覺。
"我剛才出去吃飯了,因為家里沒人做飯,我媽出去了,阿姨也不在。"
楊路說:"到我家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提前准備呀,你看家里就我都沒人在家……"
"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奚葶忍不住打斷他問:"能跟我說說嗎?"
"什麼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嗎?"
"我聽說了,是在公司聽的消息,說楊局長被省紀委查了,這是不是真的?"
楊路看著謝奚葶,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些事跟你說有什麼用呢,你最好還是別管了,我爸現在是被雙規了,沒錯,但我相信我爸他沒問題,肯定。”
楊路抬眼看著謝奚葶,似乎想從女孩的臉上讀出什麼其他的內容來一般,但女孩的臉上只有擔心,楊路這才稍稍平靜了些,又說:“他現在也只是配合組織調查,還沒有結論呢。這世界上,誰也不會平白無故就處理一個好人吧。所以,你也不用擔心。”
"那好吧,總之如果查下來沒有事就好了,叔叔是個好人,應該不會有事的。"女孩安慰楊路說。
楊路勉強笑了笑,說放心吧,這麼晚了,我家也沒有飯吃,真是對不住。
謝奚葶就問:"你媽呢?"
"說是去找老領導去了,算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楊路說。
看著楊路有些蒼白的面龐,謝奚葶實在也想不出什麼其他安慰的話來了,只好點點頭。
回到家,謝奚葶還在想著這件事,心想自己誰也不認識,確實也幫不了什麼忙,又想到公司帳目的事,又感覺今天的楊路怎麼對自己如此冷澹,這也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想想自己為了擔心他,專門跑到他家,還被大雨澆了個透,他居然一句好話都沒有,就這樣把自己送回了家,沒來由的就有點惱恨。
回頭想想,又安慰自己,都是以前楊路對我太好了。
第二天,公司突然接到通知,說上午集團的領導要到羅德制藥來,還有就是,那個出國休假的財務主管田華回公司上班了。
這位田華經理,是個四十余歲的女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保養得當,精明干練,一看就是一位厲害角色。
只看看財務部的職員對她的態度就知道這位經理的手段了。
當然,還是有人把實習生謝奚葶介紹給了田華。
田華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孩,心想這個女實習生長得倒是真漂亮,也不知是哪個領導介紹進來的,但臉上卻微笑著,說小謝你好,聽人說了,你業務不錯的,將來畢業就留在我這個部門,你看呢?
"謝謝田經理,我一定會努力的。"謝奚葶竭力露出最真誠的微笑,但心里卻一百個不喜歡這個女人。
"直接叫我田華吧,我們是外資公司,大家人人平等。"雖然嘴里說著平等,可田華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勢哪兒又有一點平等的意思呢。
人與人之間有時就是這麼微妙,有的人一見就很喜歡,很親近,而有的人呢,一見面就知道不是一路人。
特別是對於謝奚葶這樣敏感的女孩來說,這個田華鏡片後的目光太刺人,讓她有點緊張,有點想逃避,雖然這個女人實際上還挺好看的。
"好了,所有人,把該准備的工作盡快做好,馬上集團領導要來聽匯報。
"田華說完,就踩著高跟鞋噔噔地回到她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等她進門的那一刻,似乎整個財務部的人在無形中才松了口氣。
羅德公司的會議室里,坐在中間的就是集團副總裁萬愛民了。
萬愛民實際上也是中資方面的代表,同時兼任集團財務總監。
這是一位五十開外的男人,身材微胖,面色紅潤。
正認真聽著羅德制藥公司總經理的工作匯報。
萬愛民喝了一口茶,打斷總經理的話發言說:
“我還是最關心財務上的事情,因為我在集團管錢嘛,目前集團准備要收購的礦山公司,已經進入了實質性談判階段,信托公司那邊,提出的條件也早就一再要求了,就是要把你們公司的融資款盡快收回,也就是作提前還款。我今天來,就是要跟各位再次強調這個事情,千萬不要因為你們制藥公司的原因,影響到集團的這次收購。”
萬愛民放下茶杯,語氣加重地說,又問:
"這個,……田華,你說說看,財務上,現在是怎麼准備的,能不能解決問題?"
"萬總,"田華趕忙站起來說,"這一點請集團領導放心,上半年的財務報告顯示……"
萬愛民是從機關出來的,所以還是喜歡別人稱他萬總。
他在看著田華的時候,倒是露出了一絲微笑,一邊聽著一邊欣賞著田華豐腴有致的身段和開合的紅唇,腦子里已不知轉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突然,萬愛民像是想起什麼了問道:
"對了,上個月提交給集團的財務分析報告,是誰處理的?"
這個問題讓田華心里一驚,因為正常情況下,萬總是不會具體過問這些事情的,以往的分析報告也是由下面的人提交給她審核一下就報上去的,但因為上個月她休假不在,據說就是讓那個新來的實習生謝奚葶做的。
莫非出了什麼問題?
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這個責任可是要自己承擔的,想到這里,田華感覺有些緊張,一邊思索著措辭一邊說:
"萬總,這個報告……我,我正在核實,……因為上個月……"
萬總卻擺擺手說:"哦,沒什麼,我就是問問,這次的報告寫得非常好,資料很詳實,分析也很到位,"
萬總又看了看田華,笑著說:"怎麼,看來你好像不太了解情況啊,是不是來了什麼新人了?"
"哦,報告萬總,上個月田華休假不在國內,財務部新來了一個實習生。"總經理連忙解釋說。
"是嗎,不錯啊,剛來公司實習,就能寫出這麼好的報告,有水准,有前途啊,不知是哪個學校來的,我倒想見一見。"
聽萬愛民這樣一說,田華才在心底舒了口氣,但又隱隱感覺有些不爽,但臉上卻沒帶出來,而是趕緊介面說:
"哦,是來了一個實習生,叫謝奚葶,如果萬總想見的話,我現在就叫她過來?"
而萬愛民居然點了點頭,說好啊,讓這個實習生來,我看看。
田華出了會議室,臉色便冷了下來,叫住一個接待員,說:"你現在打電話給財務部,讓那個實習生過來會議室一下。"
沒過多久,當謝奚葶忐忑不安的到了會議室時,田華把她引進來,微笑著對萬總介紹:
"萬總,這就是在我這兒實習的新人,她叫謝奚葶。"
謝奚葶仍穿著公司的米灰色套裙,露出筆直修長的雙腿,婷婷裊裊地站在會議室的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坐在中間的萬愛民,心想這就是集團的大領導了,不知道要找我這個小小的實習生干什麼,但還是努力笑著說了一聲萬總您好。
"謝奚葶對吧,上個月的財務分析報告,是你寫的?"萬總問。
謝奚葶立即緊張起來,心想難道出了什麼問題了,不然為什麼會找到自己呢,這樣想著,感覺冷汗都要下來了,只好硬著頭皮輕輕點點頭,嗯了一聲。
因為緊張,她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紅,卻顯得愈發明艷動人了。
萬愛民看著謝奚葶,倒是笑了起來,說:
"哦,好好,不錯的,你這個報告寫得很好,是我看的,我還給總裁也看了。以後如果有機會,很歡迎你留在集團,啊呵呵,要好好干。"
謝奚葶這才把一直懸著的心放下,笑著說謝謝萬總鼓勵。
女孩這一笑,禮貌中卻帶著藏不住的嫵媚,頓時讓萬愛民的心髒突然忽悠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悠悠一蕩,心想真是天造的絕色,比起自己這大半輩子看過的所謂美女都不知勝過多少。
而這一切也都看在了田華的眼睛里,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那鏡片後的目光再看向謝奚葶,可就更加不善了。
而敏感的謝奚葶,似乎也感覺到了田華那逼人的目光。
謝奚葶回到辦公室後,覺得在羅德公司帳目上發現的問題,無論如何是不可以跟田華報告了,甚至她感覺田華可能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但這個秘密到底公司有多少人知道,她不清楚也無法去判斷,雖然她已經足夠的聰明,而且憑著這兩個月對公司整個賬務的處理,她已經推斷這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的,但自己現在唯一的選擇,也只能是裝作不知道了。
謝奚葶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楊路的爸爸。
最近楊路還是沒怎麼主動跟她聯系,而道聼塗說的消息里,似乎楊局長的問題更嚴重了。
謝奚葶甚至感覺到他對自己似乎越來越冷澹了,難道說,他是覺得自己不好了嗎,後悔了嗎,還是說因為楊局長的事情,覺得自己拖累了他父親?
女孩無法想清楚,覺得還是要去當面問問楊路,另外她也確實在擔心這個家伙。
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也許就是去安慰安慰他了,畢竟自己只是一個還在上大學的實習生,馬上實習期到了,還要回到學校上課,他爸爸的事情對於自己來說,真的有些無能為力。
這天謝奚葶特意提早離開了公司,打車趕到楊路家里。
楊路正在家里拉琴,站在門外,便可以隱約聽見里面傳來的低緩沉郁的大提琴聲。
謝奚葶微微嘆了口氣,按響了門鈴。
開門看到是她,楊路有些訝異地問:
"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不行嗎,不行我可走了。"女孩站在門口說。
"沒有沒有,那個……快進來吧。"
"怎麼,在練琴嗎?"
"嗯,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我在門外面就聽見了,"謝奚葶笑笑說:"你繼續拉吧,我也想聽呢。"
楊路於是又坐了下來,低著頭,繼續拉琴。
謝奚葶就坐對面在沙發上,看著這個默默拉琴的男孩。
他的頭發已經長長了一些,有些亂,狹長的眼睛低垂著,客廳里沒有開燈,低沉的大提琴聲如泣如訴,緩緩流動,悠揚卻又壓抑。
"就你一個人在家嗎,你媽呢?"
"出去了,還沒回來。"
"到現在我還沒見過你媽呢,她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沒事兒,我媽挺好的。"
"楊路……"
"嗯?"
"你爸,怎麼樣了,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結論嗎?"
"你別管了,總之,清者自清吧,馬上開學了,你就好好上課吧,……等畢業後,希望你還能留在羅德公司。"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如果我爸以後幫不了你什麼的,你也別怪我就行了。"
"你,……
"謝奚葶的臉一下漲紅了,感覺鼻子酸酸的,差點就想說難道你以為我是因為想讓你爸幫我的忙才來關心你的嗎,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只是惱恨地咬了咬嘴唇,站起身來就想回家,這時門卻打開了,外面進來一個五十幾歲的婦人,正好和站著的謝奚葶打個照面。
"媽,你回來了。"
"嗯,這位是?"
"哦,這是…謝奚葶。"
"阿姨好。"謝奚葶連忙笑著喊了一聲,鼻子尖還紅紅的。
她發現楊路的媽媽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雖然年齡大了,但穿著得體,氣質不俗,讓人覺著親切。
“哦,是小謝啊,第一次來我們家吧,歡迎歡迎,呵呵,老是聽楊路跟我提到你呢,沒想到這麼漂亮啊,來,坐坐,……家里現在事情亂,又沒有准備什麼,今天就留在這里吃飯啊。”
阿姨笑眯眯地對謝奚葶說,回頭又說楊路:"小路啊,有客人來也不開燈,也不倒茶,真是……"
楊路的母親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著謝奚葶,覺得這姑娘文靜漂亮,滿眼都是喜歡。
看到媽媽往廚房走,楊路也只好說今天要不就在我家吃飯吧,謝奚葶偷偷白了他一眼,轉而笑盈盈地跟阿姨說:“阿姨,您也累了,我幫您忙吧。”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不用你幫忙的……"
謝奚葶倒是勤快,一邊幫忙一邊跟楊路媽媽聊天。
"小謝,聽小路一直跟我們說起你呢,說你成績很優秀,英語早就過了六級了吧,比小路好多了,……以後用空常來家里玩啊。"
"嗯。"
"快去坐吧,馬上就可以吃飯了,你這身套裙還真好看,……"
"嗯,是實習單位發的。"
"哦,我知道,聽小路說過,你現在在羅德公司實習呢。"
"是啊,這事兒還要感謝叔叔幫忙的呢。"
提到楊路的父親,楊路的媽媽就沉默了,嘆了口氣說:
"哎,是啊,這事我知道,不用謝的,你和楊路都是好朋友。"
既然談到了這個話題,謝奚葶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阿姨,叔叔現在怎麼樣了?"
"這事阿姨現在一點辦法都沒有,被省里帶走這麼長時間,說是雙規,到底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老頭子身體也不太好,我也沒辦法。"
說到這里,楊路母親的眼圈就紅了,說:
"今天小路成天說到的小謝第一次來家里,可惜老頭子都不在家……"
三個人就在餐廳圍著桌子吃飯。
謝奚葶聽楊路母親說,她最近一直在找以前的老領導,今天也是去找那個領導去的,可是卻帶來一個很壞的消息。
人家說了,老楊的問題還是很嚴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還是因為輕工局馬上要撤並,也可能是因為政爭,說是有人寫舉報信告了楊局長,結果省紀委就下來人把他給雙規了。
現在誰也沒有辦法,但老領導也幫忙打聽了消息,說是如果再過一個月,要是人還出不來的話,很有可能就要移送司法處理了,一旦移送司法機關,老楊就要坐牢了。
氣氛頓時沉重起來,謝奚葶終於明白了楊路他爸的處境,也理解了楊路為什麼這麼消沉。
可聽到這樣的消息,自己卻什麼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可是楊路依然是沉默著,但阿姨畢竟是個女人,勉強吃了點東西,想著如果楊路他爸要是進去了,那楊路的前途可也就毀了,就吃不下飯了,看著謝奚葶說:“小謝,你也別擔心了,你這麼優秀,只要你在羅德公司表現好,就算老楊幫不上什麼忙的話,以後還是有機會留在那里的。可是小路他,以後恐怕就要靠他自己了。”
"阿姨,我們總要想想辦法呀,只要能做的我們都要趕緊爭取啊,說不定就能行呢。"
“難啊,省里的關系哪有那麼容易通的,阿姨也不瞞你,最近我是到處求人,沒用,這個社會就這麼現實,你們以後就知道了。我們家的事,哎……聽天由命吧。”
"我還是相信我爸沒有問題,不行我去找那些省紀委的人去。"楊路終於說了一句。
"可你也不能雞蛋往石頭上碰呀。"謝奚葶說。
謝奚葶回到家,想來想去,卻找不到什麼辦法來幫助楊路。
她也知道,這個事如果再拖下去,他爸一旦坐牢的話,以後楊路的前途肯定是大受影響的。
可是,自己卻實在是無能為力得很。
田華最近倒是沒怎麼為難謝奚葶,是因為萬總又到羅德制藥來了一次,而且又專門提出來要找謝奚葶談談,說這個小實習生的能力很強,集團有意向把她招聘進去,直接到集團的財務部工作。
可是謝奚葶一看到萬總那副有些色迷迷的模樣,就有著說不出的厭惡。
萬愛民跟謝奚葶說,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在大四下半學期,就和集團簽訂就業意向書,然後直接到集團總部的財務部上班。
還承諾她,這塊是歸他分管的,只要他覺得滿意,以後在公司的發展可說是一帆風順。
不得不說,這樣的條件,確實是讓謝奚葶心動的。
但聰明的女孩也知道,在這樣的條件之後,要說這個萬總對自己沒有任何的企圖,恐怕誰也不信。
特別是每當看到這個姓萬的男人緊盯著自己,連呼吸間都能嗅出他體內蓬勃的欲望時,女孩恨不得立刻逃離開來。
可是現在卻又不能得罪這個高層領導,只好說自己的家在市里,還有母親身體不好要照顧,希望能就留在羅德制藥。
可這件事情,現在自己到底該作何決定,謝奚葶反復權衡,卻仍舊難以定奪。
因為,如果拒絕了萬愛民的話,很有可能連羅德制藥都留不下來,而要是答應了他,恐怕今後難免又要落入一個老男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