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時日,蓉姑仿佛沒什麼變化,但她並不再提洛州。
這是李知意樂見的,蓉姑是個心思玲瓏的人,一點提點便能轉過彎來,是以這段時間她並不擔心,而是等她想通。
兩人核對完年禮單子,李知意已經有些乏了。
一直習慣觀察的蓉姑終究沒忍住,問道:“夫人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聽阿蘭說,昨夜夫人睡得很早,怎的還是這麼困。”
李知意心里把唐文緒罵了又罵,鎮靜地道:“近日是有些乏累,忙完這陣子應該就好了。”
“夫人最近好像也沒什麼胃口。”昨晚阿蘭做的梅花羹一口都沒動,這確實有點反常了。
她的精力都被榨干了,桌上的梅花羹什麼時候涼的就更不知道了。
李知意有些尷尬,隨口謅道:“最近不大想吃甜的。”
看著精神不濟的主子,蓉姑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囑咐她多休息便告退了。
當天的午膳,便少了甜口、油膩的菜色,多了幾道酸甜口的,李知意昨晚勞累了一夜,中午來了胃口,便多吃了一點。
便是這一點,以至於之後的幾天,桌上都不乏酸口的菜色。
在為過年做准備的忙碌中,時間很快過去。
侯府漸漸添了紅色,也漸漸熱鬧起來。
因為今年娶了新婦,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得弄得更熱鬧一些,於是今年就連給下人們的過年紅包都厚了幾分,宣武侯府處處洋溢著節日的氛圍。
今年李知意雖然只是幫手,真正操辦的是唐二夫人,幾天下來也有點吃不消,好在沒有出什麼差錯,老夫人也很滿意,一堆賞和補品就送進了大房,其他幾房也是少不了,但是對大房到底偏愛多些。
但是臨近除夕,唐文緒也沒有回來,老夫人開始擔心。
老夫人從年前的半個月就一直給雁西那邊寫信,但是信去了三四封,只得到了一封回信,說是很快回來,誰知之後一直就沒了消息,雁西閉塞,派了人也沒有那麼快得到回音。
聽說雁西那邊還出了匪亂,還有流言說雁西的將領勾結了匪徒,鬧得還挺厲害。
老夫人因此犯了頭痛,李知意榻前侍疾幾日,她無法說唐文緒身在京城,應當能保護好自己的話,而她也沒有打包票的底氣,只能盡量寬慰。
自從從唐文緒那里得知玉誠表哥是被抓去了,那封相邀的信也是假的,不過是有人想借玉誠表哥陷害她,李知意才切切實實地感受到這場斗爭的迫近與殘酷。
她在老夫人面前只字不提這些事,但心里也有隱憂,於是侍疾的幾天里又沒了胃口,弄得蓉姑和阿蘭都十分著急。
好在除夕那天人回來了,那時李知意正在檐下看著仆人們掛燈籠,紅彤彤的裝飾物掛了很多,喜慶得就像她嫁進來那日一般。
正在出神著,前院忽然來了個侍衛,說侯爺回來了。
自上一回偷偷摸摸的‘見面’,兩人分離不過十日,但聽到這個消息時李知意心里還是跳了一下。
她的腿已經先思維一步行動,等要走到門口時,才發覺周身有點冷。
“夫人,披風!”阿蘭抱著一頂狐裘披風小跑著奔來。
冷風一吹,李知意也覺得自己這樣子不太妥當,好似有些急切似的。
於是停下了步伐,回身等阿蘭,眼見著阿蘭硬生生停了下來,正有些納悶,陡然被整個擁進了一個溫暖干燥的懷里,這味道她是熟悉的。
“怎麼穿這麼少就跑出來了。”
頭頂的聲音忽然帶了些笑意:“太想我了?”
對面阿蘭眼珠子瞪得溜圓,然後又迅速低下了頭,李知意心里莫名有些發虛,於是掙了掙:“侯爺,還有人看著。”
“一個多月不見,難道夫人就不想嗎?”
李知意記得十天前他翻牆進侯府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然後就……
“夫人臉紅什麼?”唐文緒嘴上漫不經心地逗他,但心卻仿佛也跟著她淡紅的面頰發燙。
李知意不搭他的話,只道:“侯爺,先去向祖母報個平安吧。”
唐文緒手上摟緊幾分,好叫她掙不開。
李知意來了脾氣:“侯爺!”在大門口摟摟抱抱的,她這臉還要不要了。
“好好好,走。”唐文緒很快松開她,接過阿蘭手上的披風,動作行雲流水地給李知意系了個死結。
“侯……爺,有點緊。”而且打了死結一會兒她怎麼解開?
聞言,唐文緒低下頭,目光在那雙半斂的妙目上打轉,往下一滑,最終卻沒有落在纏在一處的系帶上。
李知意覺得自己的嘴巴快被盯得著火了,她心里突突跳,於是轉了臉:“罷了,還是別讓祖母等久了。”
唐文緒喉結一滾,也轉回了目光,使用暴力將那系帶扯了扯松。
“好了,走吧。”
兩人一番互動落在阿蘭眼里,簡直看得她一頭霧水。
走在路上時,兩人反而無話,李知意不大習慣,她落後了半步,心里想問他這些日子怎麼樣。
擡眼看向那張线條優美的側臉,目光忽然被那眼下的青色吸引了過去,於是要說出口的話也變成了:“侯爺這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
唐文緒半晌沒有說話,直到李知意又喚了他一聲。
“侯爺發什麼呆。”李知意嘴邊含著笑,好整以暇的模樣。
唐文緒轉過頭,深深瞧了她一眼,那一眼瞧得她心悸。
“侯爺回來了。”
李知意收回了目光,又迎上了鄭嬤嬤含著笑意的眼神,有些赧然:“嬤嬤,祖母今日的身子好些了?”
“好的,有夫人這幾日悉心侍疾,老夫人心情開朗了,自然就好了。”
寒暄幾句,鄭嬤嬤領著二人去了棠院的小佛堂。
一路上,鄭嬤嬤毫不掩飾地夸著李知意,弄得她一頭霧水,倒是唐文緒,一點也沒煩的樣子,聽得津津有味。
老夫人還沒禮完佛,二人不好打擾,先只能等著。
鄭嬤嬤親自上了茶,不知怎的讓人都退了下去,李知意總算緩過味兒來,合著鄭嬤嬤一直是想‘撮合’他們。
好在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老夫就人禮完了佛。
“你這小子,還敢回來!”
唐文緒扶著老夫人坐下,一面賠著笑:“讓祖母擔心了,是孫兒的不是。”
老夫人哼了一聲:“還好還有個孫媳婦,替你個混小子在祖母跟前盡孝。”
李知意陪著說了一會兒話,老夫人心疼她勞累,便將人趕回去歇息了。
“祖母可是有什麼話要同孫兒說,還要將……夫人支走。”
“這幾日知意在祖母跟前侍疾,雖然她什麼沒說,但是祖母看得出來,她心里是擔心你的,這幾天也吃不好,身上都清減了,這才嫁進來幾個月。”
唐文緒沉默了。
老夫人看他的模樣,知道自己這個性子有些混不吝的孫子上了心,於是不再多言。
老夫人太了解自己這個孫子了,所以她不願多說,將人趕走,讓他自己個兒琢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