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天已現出魚肚白色,曙光爬上窗子。清晨,空氣怡人,明媚的陽光仿佛張無忌的心情,多少殘留著昨晚的躁動。
張無忌抱著已經昏迷熟睡的劉詩晴,自己似睡非睡地歪在床上。
只見劉詩晴愛星眸半睜半閉,桃腮上嬌羞的暈紅和極烈媾和後的紅韻,令絕色清純的麗靨美得猶如雲中女神,好一副誘人的欲海春色圖。
這個時候,傳來急促的叩門聲,小昭小聲叫著“殿下,殿下!”
張無忌一骨碌爬起來,三腳兩步跑到門口問:“是不是韋蝠王有加急行文?”
小昭驚訝的說道:“殿下猜得太准了,你怎麼知道的。”說著遞上一份用火漆封了口,上面粘了一根雞毛的信。
張無忌手有點莫名其妙地抖,扯了好幾下,才扯去了封口,打開一看,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但旋即發現小昭正盯著他呢。
張無忌看完書信,不由一陣哈哈大笑說:“小明王墜江死了,死得好啊!!”
小昭好奇韓林兒怎麼就墜江死了,而且是韋蝠王發回的書信,她詫異地望著張無忌,不敢問。
張無忌說:“信使沒走吧?叫他轉告韋蝠王,必須把龍鳳皇上的聖體打撈出來,在當地擇一風水地埋葬吧。”
小昭正要走,張無忌又吩咐:“你叫人去找李善長、劉基、胡惟庸他們,天亮後回到金陵,召文武官員到殿上來。”
小昭匆匆出去。
張無忌把風雨燈點亮,走到屏風前,把朱筆的“韋蝠王消息”那張紙條扯下來,揉爛在手中。
韓林兒居然敢跟自己叫板,張無忌當然不能放過他,所以韋蝠王就出手了。
韋蝠王這個事情做得很隱蔽,墜江身亡。
當然,好事者肯定也能明白這其中的蹊蹺,堂堂一個小明王,又怎麼能怎麼輕易的墜江呢?
不過在大時代的背景下,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起來,成王敗寇永遠都是真理。
小明王的死,在整個明軍當中也傳播開來,劉基平淡無奇地說:“小明王死了,就這麼回事。”
宋濂說:“你真敢咒他呀!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駕崩?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都方便啊!”劉基說,“翻船啊,不小心掉江里呀,船上失火呀,什麼不成!”
宋濂想起來了,韋蝠王走時,劉基就說過,小明王活到頭了,皇帝也當到頭了,當時宋濂還不信,難道真的應驗了?
“走吧。”劉基說道,天下的事真是難說呀。
宋濂說:“依你的說法,這回明王該同意登極改正朔了?”
“那當然,漢王亡了,吳王滅了,連小明王都走了,明天不登基更待何時,更何況還要北伐,總要有一個名號啊。”
劉基一邊往屋子里走一邊說,“真是上天有眼,張無忌這皇帝當得名正言順,既不是搶的,也不是奪的。”
宋濂說:“好在李善長他們早把登極大典的一切准備停當了,袞冕加身就行了。先生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但他心里未必高興。”劉基說,“你不能總是一眼把別人五髒六腑都看透了,想想曹操為什麼殺楊修?你多好,總是個好好先生。”
宋濂說:“我並非有意當好好先生,實在是沒你那份才智呀。不過,說實在的,你過於鋒芒外露,未必是好事,佼佼者易折呀。”
“我何嘗不知?”劉基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自己管不住自己的這張嘴呀。”
二人都大笑起來。
小明王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從群雄角逐場上消失了,人們關心的是張無忌登極稱帝的大舉動。
回到金陵,張無忌又召開一次文武大臣會議,這一次可以說是其樂融融,大家在討論南下和北伐的事情,當然也提到了讓張無忌登基的事情。
經過劉基的算卦,認為最好的登基日期是明年正月初四。
眾大臣也沒有反對的,於是決定在1368年正月初四進行大明朝開國皇帝的登基大典。
稱帝的登基大典還要等三四個月,但是北伐和南下不能停止,明軍各路大軍齊頭並進,尤其是針對浙江的方國珍,兩廣的元朝殘部,張無忌要求務必要在自己登基大典前將南方完全的統一。
朝議之後,張無忌回到後宮,沒想到小昭跑過來說,剛剛被張無忌封為王妃的劉詩晴竟然跳井自盡。
張無忌聽小昭說劉詩晴投井了,大吃一驚,說:“你胡說。”
“是真的。”小昭說。
“死了嗎?”張無忌又關心的問。他實在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如此貞潔自愛,竟然寧願死也不做自己的妃子。
“她命挺大。”小昭說,她投井沒選對地方,那是後宮里的枯井,只受了點傷。
張無忌吁了口氣,在小昭面前故作鎮定,說:“沒聽說,她為什麼投井?我去早朝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小昭說道:“可不是,殿下起床的時候,劉王妃還是睡覺,不知道為什麼,她醒來之後,就想不開,去投了井。”
張無忌說道:“那她人現在哪里?”
小昭說道:“在馬王妃的宮里。”
“本王要過去看看!”張無忌說著,便往馬秀英的宮里去!
張無忌向宮里邁步,立刻有人打簾子,宮中管事宮女高呼:“明王殿下到!”
宮大廳里空蕩蕩的沒有人,只有兩個宮女在門口站著。
張無忌問:“馬王妃呢?”
宮女說道:“馬王妃和劉王妃在起居室呢。”
張無忌進來時,發現宮里只有馬秀英,沒有劉詩晴。
而馬秀英連站都沒站起來,臉色少有的冷峻。
張無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鎮定了一下,他問:“劉王妃呢?她不是在你這里嗎?”
“你倒是會關心人了?”馬秀英冷冷地說,“你很得意,是不是?我知道你怎麼要登基做皇帝了,做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張無忌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做皇帝之後,我還是張無忌,你說這話好像是我做錯什麼一樣!”
“你自己清楚。”
馬秀英說:“吳王雖然是你的競爭對手,但是他對待百姓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你這樣對待他的妃子,難不成你讓天下人都罵你昏君,淫君,你才滿意嗎?”
張無忌心里很生氣,但是他沒有發怒,息事寧人地說:“你說的是劉王妃的事情吧!我自認為這個事情沒有做錯,只是她自己想不開而已!你就不要為了這個事情跟我過意不去了!你看看這三宮六院的妃子里,有誰跟本王討論納妃子的事情的?”
馬秀英說:“這麼多年,我有一次跟你過不去嗎?我事事為你斡旋,幫你收攏人心,為你撫養孩子,我哪一點對不起你?我做的不都是為你好嗎?你做了錯事,我還給你做和事佬,你現在倒是嫌棄我多管閒事了!”
說到這里,她流下淚來。
張無忌心里也是一陣難受,的確馬秀英對自己是情真意切。
他坐過去,拿出手帕替她擦淚,馬秀英躲開了。
她說:“我一直不相信我錯看了你,你還是那個仗義質朴的明教教主嗎?”
張無忌說:“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記著你的好處,現在我們總算熬過來了,就快共享榮華富貴了,你怎麼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馬秀英說,有時她真願意再回到從前的日子里去,人沒發跡時還有幾分真情在。
在外面受了委屈,還能跑到她房間來大哭一場,現在都不需要了,他不再需要庇護、同情了,他一言九鼎,可以支配天下了。
馬秀英痛感以往的相濡以沫的張無忌走遠了。
這一點,趙敏、周芷若、黃蓉她們比馬秀英感受更為深刻。
張無忌面上現出慚愧之色,他說:“想不到你這麼傷心,到底是因為什麼呀!”
“你那樣威脅劉王妃,讓我心寒,你知道嗎?你不再是以前的張無忌了!你變了!”馬秀英說道。
“劉詩晴是我的階下囚,如果不是我,她的下場更慘,你看看以前張士誠、徐壽輝還有那些蒙古人是怎麼對待戰俘的,尤其是那些女人!她們的下場連豬狗的不如!”
“我不管別人怎麼樣?你是張無忌,他們能跟你相比嗎?再說了,戰俘怎麼了,階下囚又怎麼了?!以前你還親自下令優待俘虜的,你現在呢?”
馬秀英提高了嗓音,“政爭铩羽,你與他們怎樣火並,使用怎樣的權謀,我都不管,你對女人不能這樣!劉詩晴她自殺不是你逼的嗎?”
“我已經封賜她做我的王妃了!”
張無忌說,“一個階下囚,而且還是別人的老婆,能做明王的王妃,你難道覺得我對她還不夠好嗎?我那樣對待她,只是想讓她歸順於我,說實話,我也是大意了,我沒想到她會這麼的執著和忠貞!不過越是如此,我就越喜歡她,愛她,疼她……”
馬秀英不認識似的盯著他看了半晌,說:“這話你居然也能說出口!你還知道天下有羞恥事嗎?”
張無忌不屑地笑了:“原來我的馬王妃吃醋了。”
“你別胡說,”馬秀英說,“我若是吃醋,就不會容許你把若蘭弄進宮來。如果劉詩晴願意,我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我特意問過她,她百般不樂意,你不要以為天下的女人都一樣的賤。我敬重她,反倒是你盡做這些無恥齷齪的事情來!”
張無忌詭辯的說道:“日後本王登了極,三宮六院就成了規矩,歷代如此,你難道天天大鬧一場嗎?”
“那是兩回事。”馬秀英說。
張無忌說:“已經這樣了,怎麼辦?我認個錯,行了吧?實在不行,難道你真想讓我把她給放出宮去!?”
馬秀英說:“你都已經破壞了她的貞潔,你就是放她走,她也無處可去!”
張無忌說:“那就留下。”
馬秀英說:“留下可以,你必須善待她,她現在是嬪妃,過不久你就要封她做正妃,日後還要加封為貴妃。”
張無忌不認識似的打量著馬秀英說:“你瘋了嗎?她是誰?一個階下囚,叫我封她為貴妃?這不成了天大的笑話嗎?日後寫進大明史書,也貽笑千秋啊。”
馬秀英更加怒不可遏了:“這麼說,你只把她當成秦淮河的妓女玩玩了?”
張無忌說:“話何必說得這樣難聽?你也得為我想一想,我把她封了,大臣們會怎麼想?那個刻薄的劉伯溫第一個會譏笑我。不是我舍不得一個封號,以後我當了皇帝,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我了,最多我對她好點不就行了嗎?”
馬秀英占不了上風,很傷感地說:“你叫我太失望了。”
張無忌坐過來,把手搭在她肩上,說:“還得你包容我呀。”
馬秀英甩開了他的手。
張無忌又一次把她攬在懷中,他說:“你好好勸勸劉詩晴,別鬧;鬧,對她有害無益。我日後不會虧待她,我真虧待了她,你這個主子也不會饒過我呀。”
馬秀英說:“你變得我快不認識了。”
“你也一樣啊。”張無忌說,“今天這聲嚴色厲的樣子,跟審賊一樣,只有你馬秀英有這個膽量吧?就是你,也從來沒這樣叫我下不來台呀。”
馬秀英從他胳膊里掙脫出來,走到窗前去,外面的景色很怡人,但是她卻無心欣賞。
張無忌說:“叫她們給我弄點水,洗洗,我今天睡在這了。”
“你快走!”馬秀英忽然厲聲說,“你愛到哪里去到哪去?”
張無忌厚著臉皮笑著:“好,好,你別生氣就行。另外替我好好照顧劉王妃,我明天再來看她!”說完,快步走了。
馬秀英看著張無忌的背影,一聲嘆息,這個男人越來越跟以前不一樣了。
難道說,得了天下之後,他會變得更加的不認識嗎?
馬秀英不敢想象,她寧願回到當初美好的時光,那個時候雖然張無忌還不是明王,但是大家是那樣的開心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