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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6章 風平浪靜

誘紅樓 知樂 6960 2024-03-03 14:39

  妙玉與警幻仙姑正在為寶玉擔憂煩心,當事人卻在一旁酣然入夢,毫無半點沉重的心思。

  人之三魂謂為生、覺、靈!

  生魂乃陽氣所凝,生機所存,生魂一去,軀體必亡,覺魂即意識的主宰,一思一想無不出於此,覺魂一散必成行屍走肉,靈魂,三魂之中最為玄異的存在,修道之人又將其稱為“元神”,即使軀體消亡,靈魂也可不滅,甚至單靠靈魂也可以修煉,也就是人間所說的“鬼魂”!

  道心與法力強烈衝突下,此刻寶玉生魂被壓、覺魂受制,唯有靈魂掙扎求存。

  在最為危險一刻,警幻仙姑及時壓制住失控的法力,寶玉那微弱的道心終於掙脫枷鎖,一抹淡然的微笑悄然浮上他的臉頰。

  通靈寶玉回到寶玉的胸前,警幻仙姑的聲音也隨風而逝。

  妙玉望著寶玉的睡容,芳心甜蜜而又平靜,隨即困惑地心想:五色神石內居然有仙人的存在,她與寶玉究竟是何關系,為何如此關懷他?

  還有,寶玉與這五色神石究竟又有何關系?

  江湖傳言是真的嗎?

  妙玉越想越覺得煩躁,隨即學上寶玉的優良習慣,強自抹去心海無盡的疑雲,衣袂翻飛中,抱著寶玉踏雲而去。

  月隱日升,黎明的曙光劃破天際,灑下人間第一縷光輝。

  在紅樓別府內,寶玉依然沉睡著,妙玉雖未親手照顧,但還是首次留在別府廂房打坐調息,這對天生孤寂還有潔癖的妙玉來說,已是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神石異變太過突然,可謂驚雷迅電瞬間而至,以至於當妙玉抱著寶玉回到別府時,一臉焦急的甄士隱剛往外衝。

  在妙玉的一番解釋後,別府這才恢復平靜。

  紅樓別府外,掀起的滔天巨浪卻越演越烈,一夜之間席卷整個妖界,甚至人間正、邪二道也震驚莫名。

  “齊……齊……齊天大聖回來了!”

  旋風真人的臉色比哭喪還難看,他先是結結巴巴,最後歇斯底里地吼出來。

  長上翅膀的恐怖消息傳向四方,甚至比瘟疫更加厲害。

  “什麼?這怎麼可能!”

  隱身金陵郊外的獨角蛟王臉色大變,望著報信的手下,不敢置信地說道:“你說孫猴子回來了,還出手殺死黑羽,此話當真?”

  “回大王,此乃旋風洞的旋風大王親口所言,小妖句句是真,絕不敢有半句虛假!”

  說著,小妖身子不由自主顫抖一下,隨即肯定地道:“小妖與其他妖怪一起挖出黑羽大王與熊妖的屍身,死狀……甚慘!”

  獨角蛟王呼吸一頓,雄渾的氣勢頓時被齊天大聖的威名震散,魁梧的身子也縮減幾分,他癱坐在椅子上,心思好似閃電般轉動起來:齊天大聖怎麼會是賈寶玉呢?

  那個以一己之力橫掃天地的猴子怎會轉世投胎?

  絕對不可能!

  嗯,不過黑羽的死已是事實,看來這五色神石果然不簡單,連孫猴子也被引出來!

  啊,難道孫猴子也是衝著“五色神石”來嗎?

  要將這一塊神石也奪回去?

  完了!

  這下沒戲了!

  獨角蛟王越想越認定心中的猜測,因為齊天大聖橫行三界的時候,他還只是小妖,如今他熬成妖界一方之雄,而齊天大聖早已成為恒久的傳說。

  一聲哀嘆後,獨角蛟王決定要保命求生,他暫時壓下貪婪的欲望,一揮大手道:“來人啦,傳令下去,撤回監視賈府的人手,連夜返回洞府。”

  在下達命令的同時,獨角蛟王不禁扼腕嘆息:好不容易有賈璉這顆棋子,可惜還沒利用就被這可惡的孫猴子攪亂局勢。

  一股悶火陡然從獨角蛟王的眼中升起,貪婪之心再次死灰復燃,意念一轉,他又喊住傳令的小妖:“慢著,讓本王再想想。”

  幾秒沉思後,獨角蛟王選擇一個折衷的辦法——留下兩個耳聰目明的小妖繼續監視,他則帶著大隊人馬返回妖界。

  與此同時,桃妖等人也心急火燎趕回妖界。

  得到孫悟空消息的刹那,桃妖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猜測竟然成為現實,她一時之間反而不知該怎麼辦。

  思緒一轉,桃妖想到落梅女王,覺得也許應該回去與落梅女王商量,看她准備怎樣做。

  “唉!”

  可桃妖不用揣測也能想到落梅女王的表情,不禁暗自長嘆一聲。

  相對獨角蛟王與桃妖的悄然遠遁,重傷在身的旋風真人卻連妖界也不敢回,只能彷徨地躲在國師府內,借口為皇上煉丹,一邊關在密室中療傷,一邊躲避“孫悟空”的報復。

  可旋風真人耗盡心神也不能安心入定,雙目一閉,那奪命的棒影總是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救命啊!

  再也忍受不了的旋風真人在心中一聲悲嚎,猛然一頭撞在牆壁上,他終於在昏死中擺脫“齊天大聖”的折磨。

  妖界天翻地覆,人間正道也是波瀾起伏。

  就好像獨角蛟王的心思一樣,沒有人相信寶玉就是齊天大聖,但也相信齊天大聖從天界偷跑下來。

  正道人士可謂喜憂參半,一方面歡喜正道大勝,妖怪潰敗,另一方面又很擔憂,生恐齊天大聖一時興起,將人間弄個雞犬不寧。

  冬日的清晨依然寒冷刺骨,不過此刻尤三姐卻歡喜無比,呼嘯的寒風也吹不散她內心翻騰的情思,因為她終於等到柳湘蓮的訊息,要她出府相見。

  刹那間,尤三姐的芳心仿似百鳥齊鳴、春花盛開般,她也顧不得驚世駭俗,飛身就躍出寧國府的圍牆,所幸時辰很早,天氣又太冷,沒人看到這一幕。

  畫面一閃,尤三姐進入一間精致的茶樓。

  片刻後,尤三姐眼中的喜悅迅速消失,美眸大張,失聲追問道:“什麼?師兄你要返回大荒山?”

  柳湘蓮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道:“這是掌門親傳令諭,我與師叔、師弟們都不得不聽從,只是委屈你了。”

  “師兄,我也要與你一起回去。”

  “不行!”

  柳湘蓮斷然回絕,隨即又強裝溫柔蠱惑道:“小師妹,師門重任還有天下安危全都系在你身上,你一定要盡力奪得五色神石,知道嗎?”

  尤三姐的玉容透出一絲迷惘,略一遲疑,還是道出盤旋已久的迷惑:“師兄,我為何覺得那賈寶玉不像紈絝子弟?倒是那賈璉與你說得一般無二,近日總是騷擾我二姐。”

  “師妹,你涉世未深,不知那些大奸大惡者往往都是外表謙和敦厚之輩,像賈璉此等真小人根本掀不起風浪,反而是那些偽善者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惡。”

  柳湘蓮心中一驚,立刻加重對寶玉的誣蔑,末了,沉聲道:“賈寶玉就是一個奸惡狡猾之輩,五色神石若落入此人手中,終有一日他必會持之為惡,到時我們要想阻止就晚了!”

  “哦,我明白了!”

  尤三姐強自將迷霧壓抑在識海深處,出於少女之心的單純思緒,她義無反顧地擔起所謂的驚天重任。

  “對了,師妹見過大師姐了嗎?”

  一提及妙玉,雖然柳湘蓮極力隱藏,但一縷怨恨還是一閃而過。

  近日柳湘蓮曾與妙玉見過一面,但妙玉對他非但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反而比之以前更加冷漠疏離,這怎能不讓他由愛生恨?

  “沒有,我雖然很想見大師姐,但又怕被人識破身份,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尤三姐雖然知道柳湘蓮對妙玉的心思,但她純真的美眸中只有對妙玉的仰慕崇拜,沒有絲毫不善的光華。

  “師妹做得對,千萬不要讓大師姐為難!既然她不主動見你,你也暫時不要打擾她。”

  柳湘蓮生恐妙玉識穿他的目的,聽聞尤三姐沒有與妙玉相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立刻落地,隨即大步流星而去。

  尤三姐看著柳湘蓮的背影,目光久久未能收回,在不知不覺中,兩行淚水留下來,落在茶杯中。

  金陵城外,鍾山之巔。

  五莊觀的靜塵真人看著遠去的妖氣,不禁感到如釋重負,語帶歡欣道:“此間事情已了,我等可以回去向清風、明月兩位祖師覆命了。”

  “是呀,整日在此為賈府做護衛,我等的修行都已落下,既有高人為賈寶玉護法,我等還是速速返回吧。”

  幾個五莊觀弟子紛紛點頭附和,隨即腳踏仙劍回歸道山。

  一夜之間,金陵再次恢復平靜,但人間的風雲仍在盤旋卷動,永不休止。

  金碧輝煌、氣勢磅礴的燕京皇宮內。

  天意公主一臉興奮,蹦跳著衝出太皇太後的寢宮。

  在天意公主多日的軟磨硬泡下,太皇太後終於答應她的請求,一道懿旨就此落在她手中。

  “公主,成功了嗎?”

  天長、地久在寢宮外等候多時,見天意公主一臉歡喜,不似這幾日的悶悶不樂,不由得也大大松了一口氣。

  “咯咯……本公主出馬,自然是馬到成功、無往不利!”

  天意公主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懿旨,笑道:“有了這道懿旨,那討厭的臭小子休想逃出本公主的五指山,看他還敢不敢罵我是‘死兔子’,哼!”

  說至這里,天意公主突發奇想,月牙美眸閃現戲謔的靈光,大有躍躍欲試之狀,道:“天長、地久,到時將這臭小子閹了當太監,我就可以罵他是死太監,還可以讓他一直留在宮中陪我玩,你們說好不好?”

  天意公主越說越開心,兀自不知已懂人事的天長與地久已是雙眸大張,張大的雙唇足以吞下一顆雞蛋。

  天長與地久怎麼也沒想到天意公主會想到這麼“厲害”的主意,不由得為從未謀面的賈寶玉擔心,心想:那小子真的要倒大楣了……

  “公……公主。”

  天長強忍笑意打斷天意公主的幻想,玉臉微紅,細聲問道:“您知道什麼叫‘閹’嗎?”

  “不知道!”

  天意公主搖了搖頭,意念一轉,道:“不過我可以去問宮里的那些老太監,他們一定知道怎樣閹臭小子,我學會後再親手闇了他!”

  “公主不要。”

  地久已經全身冷汗直流,大為羞澀的勸說道:“如果閹了他,他就不再是男人,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哼!誰叫他罵人家是‘死兔子’,我就要把他弄成‘死太監’!”

  天意公主的瓜子玉臉往上一揚,理直氣壯地說道:“再說當太監有什麼不好?我就要讓他當本公主的貼身太監,嘻嘻……到時替他取名叫‘小寶子’,你們說好不好?”

  望著一臉燦爛的天意公主,天長與地久再也無話可說,心想:唉,可憐的賈寶玉、可憐的“小寶子”!

  就在這道懿旨即將送出宮門之際,一道有關賈府的噩耗卻搶先傳入皇宮——賈家寧國府的老太爺賈敬仙游了!

  整座京城自是為之震動,四大家族之首的賈家老太爺可不是平凡人物,即使是當今皇上也經常將修道有成的賈敬掛在嘴邊。

  天意公主瞬間大感掃興,倒不是為賈敬悲傷,而是因為元春以此為理由阻止懿旨出宮。

  但面對天意公主的撒嬌,元春也沒有辦法,唯有答應她,等賈府喪事完畢後,立刻幫她將寶玉誑入宮中。

  寶玉不知自己又幸運地逃過一難,兀自還在別府里呼呼大睡。

  混亂過後,香菱走進別府的後宅,驚喜瞬間彌漫臉頰。

  “晴雯,你怎麼在這兒?啊,你與寶玉……”

  “咯咯……”

  晴雯已經知道香菱的事,更猜出寶玉這麼熱心的目的,她主動迎上前,老實招供道:“香菱,這都是寶玉的壞主意,假裝趕我出府,就是為了讓我到這兒來受苦。”

  笑聲微微一頓,晴雯真誠地握住香菱的手,美眸微帶紅潤地道:“我不是存心要瞞著你們,香菱,害你們為我擔心了。”

  “沒事、沒事,只要你不是真被欺負就好了。”

  香菱歡喜無比,心底還有幾分羨慕,怎麼也想不到寶玉竟然為了晴雯這麼用心,瞬間寶玉身上唯一的汙點消失,那邪魅的身影更是光芒萬丈。

  “咯咯,我知道這事瞞不了多久,不過沒想到第一個知道的會是你,真是太好啦,以後咱們有伴啦!”

  說著,晴雯的目光露出幾分特別的涵義。

  “不、不、不是,我是來見我父親的,不是……”

  香菱頓時玉臉羞紅,急忙連聲否認。

  此時此刻,香菱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份,內心變得沉重。

  晴雯沒有繼續打趣香菱,而是話鋒一轉,道:“咱們進去吧,還有一個大大的驚喜在等著你呢。”

  幾秒後,香菱果然“啊”的一聲驚叫,差一點沒有昏過去。

  原來香菱是看到金釧兒,金釧兒竟然還活著,而且她還一臉幸福守候在寶玉的床前。

  “香菱姐姐,真是我,咯咯……”

  一看到香菱,金釧兒也是滿心歡喜,隨即飛身抱上去。

  香菱驚喜得流出眼淚,今日的震撼太多、太強,令她不禁美眸朦矓,看著昏睡的寶玉的目光又多了幾分異樣。

  如果說晴雯之事好似狂風般衝擊著香菱的心靈,那金釧兒的“死而復生”絕對是海嘯,瞬間碎裂她的心門。

  香菱心想:天啊,寶玉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

  難道自己先前猜錯了?

  這樣的男人怎會與薛蟠同流合汙?

  怎會是個無恥的變態呢?

  天色破曉後,妙玉悠然睜開雙眸,她沒有去探望寶玉,只是留下一封簡短的書信將昨日的因由解說一下,隨即飄然離去。

  香菱本想留下來,但看著晴雯三女幸福的模樣,她突然感覺手足無措,思緒一轉,內心感到顧忌,隨即就在甄士隱的陪同下,悄然回到賈府。

  日上三竿,寶玉終於醒過來,與晴雯三女一番纏綿後,心神舒暢的回到賈府大觀園。

  “二爺,您可回來了,出大事啦!”

  寶玉還未跨上賈府高高的台階,守門下人已是連滾帶爬衝下來,急切的面容沒有半絲虛假,悲聲道:“東府大老爺歸天了!”

  “什麼?大老爺歸天!”

  寶玉身軀一震,下意識抬頭望了望風雪飄舞的純白天地,眼中的驚詫顯而易見,心想:賈敬不是應該在酷暑時分才仙游嗎?

  為何隆冬季節就死?

  難道……突然寶玉身軀一震,他已經明白賈敬的死因,定是因為熊山君那一掌。

  唉,自己不僅連累他受傷,還連累他比“歷史”早死半年……念及此處,寶玉深感愧疚,心想:大老爺一心為己,可自己竟然沒心沒肺將他忘個一干二淨,若能夠提前使用神石救治,說不定還能救他一命!

  但意念又一轉,寶玉想到自己已經擊殺熊山君,也算為賈敬報了大仇,愧疚的內心隨即又感到輕松起來。

  “大老爺什麼時辰過世?喪事辦得如何?”

  寶玉鎮靜地詢問事情的經過,內心卻突然感到熾熱起來:出了如此大事,歸家省親的鳳姐應該回府了,還有母親她肯定也會回來,嘿嘿……大老爺還真是個好人,死後一定能升天得道。

  “回二爺。”

  下人見寶玉神色鎮定,急忙凝神平復臉上的激動,說道:“昨夜庚申時分,玄真觀的道士為大老爺送茶,方發覺他老人家已經靜坐仙游。”

  “鳳二奶奶與我母親從王家回來了嗎?”

  寶玉沒有心情與下人間扯,直接問起牽掛的佳人,得到下人點頭的回答後,他毫不猶豫地直奔管事房而去。

  “鳳姐姐,你回來了,讓小弟好生想念!”

  來到管事房,寶玉正要掀簾而入,門簾搶先掀起,就與要出門的平兒碰個正著。

  寶玉很欣賞平兒這好心的“紅娘”,再加上兩人曾經有過那曖昧的一幕,心生微妙變化的寶玉在平兒面前更是言笑不忌。

  “寶玉,你到哪兒了?這麼大的事,府中上下就你沒出現。”

  平兒手拿府中腰牌顯然有事要辦,她給了寶玉一個復雜無比的白眼,少有的嬌嗔道:“你快進去幫忙吧,奶奶一人都快累壞了。”

  話音未落,平兒已快步離去,倩影隱隱透出絲絲慌亂,她如此著急,既是因為真的很忙,也是因為心緒的紛亂,與寶玉相對再也不能坦然視之。

  見平兒消失於院門處,寶玉心神一振,收回留戀的目光,隨即柔情四溢地掀開門簾,隨即日思夜想的佳人逐分逐寸映入眼簾中。

  王熙鳳端坐於案幾後,千般柔媚中隱隱透出野性火辣的氣息,就是這幾分火辣,不僅沒有影響王熙鳳的麗色,反而令她在美女如雲的賈府中脫穎而出,緊緊抓住寶玉的心房。

  “鳳姐姐……”

  寶玉的親昵呼聲戛然而止,王熙鳳在不假,卻多了好幾個礙眼的管事婆子。

  王熙鳳處理事務時向來不喜嘈雜,下人全都噤若寒蟬,因此寶玉這麼一喊,數道驚詫的目光同時望向他,好在寶玉平日與賈府一眾姐姐妹妹早就談笑慣了,所以一干下人也沒有起疑。

  “寶兄弟,你來了,在一旁坐一會兒。”

  王熙鳳那平靜的話語自然無比,就連神色也無半點驚慌,果然不愧是管事二奶奶。

  王熙鳳與寶玉招呼一聲,隨即指著一本帳冊沉聲道:“這兒少了幾樣物事,給我回去仔細清點,如果找不出來,誰負責的就扣誰的月錢。”

  王熙鳳威嚴的話語讓一干下人低眉承受,不敢有半點抗拒,更不敢有半點弄虛作假之心。

  兩個下人流著冷汗下去,過了一會兒,王熙鳳又挑出好幾個錯誤,玉臉一沉,猛然將帳本砸在桌案上,道:“我這才走幾日,你們就將府中弄得一團糟,是要給我好看,還是不想做了?”

  “二奶奶息怒,我們立刻下去重新整理。”

  五、六個下人同時跪下去,然後一個接一個地退出管事房。

  待閒人散盡,心如火燒的寶玉立刻一個箭步奔到王熙鳳身前,可大張的雙手還未將王熙鳳摟入懷中,門外婢女的通傳已似一盆涼水澆熄他眼中的情火。

  又有人來回話,可第二批人潮剛走,第三批人潮又站在門簾外。

  寶玉望著川流不息的人潮,恨恨不已,只得在心中大罵:這世家大族辦個喪事怎麼這等奢侈,光是道士就要請幾十個,唉,自己何時才能與鳳姐姐獨處呀!

  時光悄然流逝,可是來來往往的下人依然絡繹不絕。

  凝神處理事情的王熙鳳雖忙得暈頭轉向,但內心也焦躁暗生,她為了躲避賈璉,與王夫人回到娘家,偏偏賈家突生劇變不得不回來。

  如今寶玉尋來,王熙鳳自是喜悅不已,可是兩人近在咫尺卻好比遠在天涯,連說上一句話的時間也沒有。

  趁著兩批人交接的空隙,寶玉見王熙鳳累得面色微紅,不由得大為心疼,關懷道:“姐姐,這些事還是交給我來辦,你先休息一會兒!”

  “不用,就快辦妥了,午後還要急著出城到玄真觀接大老爺仙體。”

  鳳姐感激地看了寶玉一眼,隨即微帶羞澀地柔聲道:“這些事我做慣了,不累的,況且這本就應由我們婦道人家來辦。”

  王熙鳳的話語令寶玉刹那間心花怒放,因為王熙鳳這分明就是將他們比作夫妻,雖然他們早已心意相通,但此番示愛更是實實在在。

  不待寶玉雙目閃現情絲,王熙鳳話鋒一轉,柔聲道:“寶玉,你先回怡紅院,我今日肯定忙不完了。”

  說著,王熙鳳看了看門簾,臉帶羞紅地低語道:“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絕不會變,我已經將賈鍵打發出去采購東西了。”

  “好姐姐,我……”

  寶玉心房熱潮洶涌,只想與王熙鳳情話棉綿,不料門簾已經被人掀起來,他只得強壓情思走向門外。

  走到門口時,寶玉忍不住轉身,雙目火熱地看著王熙鳳,沉聲道:“鳳姐姐你一定要注意休息,我明兒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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