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點名仍在繼續,陳老師點名的速度一點都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慢條斯理。
“老二心怎麼這麼大呢?”李思平雙手捂臉,仰首問天,欲哭無淚。
“誰說不是呢,一步不帶跑的,把他懶的啊!”
胖子喘的不行,說不上話來,老四則一臉生無可戀和無可奈何,“你發短信我們都收到了,我倆還喊他呢,你說胖子都跑得動,他差啥啊!”
“沒事兒,只要能來就好,不行課後找老師求求情……”
正說著話,老二裴鏘推門進來了,他連書包都沒背,手上捏著一卷手紙,大大方方的走過講台,還不忘跟陳老師說一句:“老師,壞肚子,在廁所蹲到現在,我叫裴鏘,這兒呢!”
看著裴鏘從從容容,還不忘幫老師指出自己名字的淡定樣子,所有人都以為他很早就來了,因為壞肚子上廁所才到現在才進教室。
只有李思平身邊坐著的幾人知道怎麼回事,胖子和瘦子恨得牙根都癢癢,他倆累得孫子似的跑進教室,狼狽的要死,讓所有人看了笑話;看人家裴老二,溜溜達達就來了,不遲到不說,四個班級的女生都在注意他,這風頭讓他出的。
和他一比,自己怎麼這麼傻逼呢?胖子瘦子了解了什麼叫“心中千萬只草泥馬呼嘯而過”……
“別羨慕,他敢不帶書包來上課,你敢嗎?”李思平把自己的書包塞給瘦子,“給他擺上,書包放過去,別穿幫了。”
所以說兄弟就是兄弟,李思平坐在最里面,贊助了一個書包,然後眼睛贊助了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瘦子贊助了一本書,胖子贊助了一個水杯,在裴鏘給陳老師指點自己的名字所在位置時,這幾樣東西已經擺好了。
所以當裴鏘大大咧咧走到自己座位上時,各式東西一應俱全,比真正早來上課的都特麼全。
看著座位上的擺設,裴鏘背對著講台雙手抱拳,匆匆一揖,惹得鄰座幾個知道底細的女生直樂,這才在自己靠著過道的位置上坐下。
“哥幾個兒捧場,中午加雞腿!”看著隨後匆匆跑進來的幾個學生,裴鏘一臉得意,小聲給兄弟幾個許願。
“加你大爺,風頭讓你出盡了!晚上請吃烤串,不吃你二十個,我跟你姓!”
挨著裴鏘的胖子一臉郁悶。
“我……我吃十個!”瘦子不甘示弱。
“你倆真傻。”眼鏡一臉同情的看著胖子和瘦子,完全就是看弱智的眼神。
感受到智商被深深侮辱的胖瘦二人欲哭無淚,都將腦袋塞到了桌子下面——好吧,胖子沒塞進去,他只是低頭,因為太胖,彎不下腰。
點名點了將近一節課,一場風波很快過去,幾家歡樂幾家愁之後,陳老師也沒講課,簡單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就下課了。
“裴鏘可以的啊,臨危不亂,有大將風范!”
瘦子前座的女生回過頭來,是自己班的,名叫沙小鷗,個子一米六出頭,圓圓臉,還戴著圓圓的眼鏡,梳著短發,身材倒是不圓,看著玲瓏可愛,最是活潑調皮,經常和裴鏘開玩笑。
“那是,你看咱這姓,裴!歷史上都是名人!”
裴鏘低聲回應,根本不在意惹來身邊兄弟一陣白眼,“哎,小鷗,林珺和她男朋友怎麼樣了,還沒分手呢?”
“有你這樣的嗎?總盼著別人分手?”沙小鷗白了他一眼。
“那你看,她不分手我怎麼有機會?”
“喜歡就去追啊,等什麼分手,又沒結婚,大家自由競爭嘛!”
“可得了吧,自由競爭得是沒確定戀愛關系才行,人家都戀愛了,咱們不能橫刀奪愛,非君子所為”,裴鏘搖頭嘆息,“哎,恨不相逢未嫁時啊!”
“嘔!”沙小鷗扮了個鬼臉,“見過酸的,沒見過你這麼酸的!”
“我說你們幾個,別人都談戀愛了,怎麼你們都沒什麼動靜呢?”
沙小鷗轉頭看著寢室其他四人,“賠錢的心有所屬能理解,你們怎麼連個喜歡的人都沒有?”
“誰說沒有……”胖子話說到一半咽了回去,他暗戀沙小鷗卻不敢表白,每天看著她和裴鏘打情罵俏,心里不知道多郁悶了。
“學習為主,學習為主。”
眼鏡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他也有心存好感的女生,只不過是鄰班的,和女生說句話都會臉紅的他,根本不敢去想更進一步。
“我喜歡苑婷婷,但苑婷婷不喜歡我啊!”瘦子嘀咕了一聲。
“你給我閉嘴!”苑婷婷就挨著沙小鷗坐,倆人是一個寢室的,關系極好,她回頭剜了一眼瘦子,“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瘦子跟小雞仔遇到老鷹似的瞬間安靜,對這個來自西部某省同一座地級市的女生,他心存愛慕卻又敬畏,偶爾嘴花花卻從沒有真正行動過。
作為同一座城市不同中學的尖子生,兩人高中時就認識,對彼此都久仰大名,而且很巧合的考到了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班級,以至於新生入學前,雙方的父母就有過接觸,希望兩個孩子能夠相互照應。
事實上也確實起到了這種效果,剛過去的寒假回家,瘦子幫著苑婷婷拎著大皮箱上上下下,很是出了一番力氣,返校的時候也是同一天乘車,只不過又多扛了一些特產。
兩人的關系很特殊,彼此信任,卻又若即若離,互有好感,卻又瞻前顧後。
李思平曾經點評過,說苑婷婷對老四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既不想就這麼托付終身,又不想拱手讓人,能拖一天算一天。
“李思平,你喜歡誰啊?”
沙小鷗對擺弄手機的李思平很感興趣,“你們寢室五個人數你最有男人味兒了,你喜歡誰告訴我,我幫你牽线搭橋!”
“說什麼呢?我才最有男人味兒好不好?”裴鏘不樂意了。
“乖啊,不吵,你是最帥的,男人味兒嘛,就差了一點。”沙小鷗欲抑先揚,一番話讓裴鏘臉還沒來得及樂開花就耷拉了下來。
“要點臉不?你的男人味兒在哪兒,在香水兒還是在蘭花指?”瘦子對自己人下手毫不留情。
“老四,晚上烤串減半!”裴鏘使出殺手鐧。
“哥,我錯了,我錯了,你才是最味兒的!”
“你特麼……晚上別吃了!”
“你們別鬧,我問李思平呢,跟著起什麼哄!”沙小鷗樂得不行,還是笑著追問李思平。
“要麼名花有主,要麼高攀不上,所以還是單身最好。”李思平頭都沒抬,繼續擺弄手機。
“咱們系美女眾多,總有適合你的,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啊?”沙小鷗躍躍欲試,似乎對保媒拉线很感興趣。
“偏心了啊,給我也介紹一個啊!”裴鏘插了一句。
“邊兒去,別添亂!”沙小鷗不理裴鏘,回頭小聲問道:“我這兒好幾個單身大美女呢,怎麼樣,有沒有想法?”
李思平抬起頭看了沙小鷗一眼,笑著說道:“我們幾個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這當哥的,得等他們都有著落的才能考慮,要不你先給他們介紹著?”
“賠錢貨喜歡林珺,厲海洋喜歡苑婷婷,眼鏡喜歡七班的劉暢,胖子……”
“胖子喜歡你。”裴鏘一語中的。
“你滾蛋!”沙小鷗臉一紅,手伸到背後,狠狠掐了一把裴鏘放在桌子上的胳膊。
“你這幫兄弟都心有所屬,只不過個頂個的熊包,我才不給他們介紹呢!”
沙小鷗不肯放棄,“怎麼樣,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或者你有喜歡的也行,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搭线!”
“姐你是怡紅院的嗎?”裴鏘就喜歡鬧沙小鷗,開玩笑也沒什麼忌諱。
“怡紅院不是賈寶玉……”沙小鷗很快反應過來,“裴鏘!你找死?”
“你看你!你看你!說說就急了,你這保媒拉线的,我說你是晴雯呢,想哪兒去了?”裴鏘趕緊給自己找活路。
“哼,你等著吧!”沙小鷗假裝生氣,也不關注李思平了。
李思平繼續心無旁騖的擺弄手機,他對教室里的嘈雜聽而不聞、視如不見,因為他關注的點不在這間大教室里,而在虛無縹緲卻又無比真實的股市上。
受到非典影響,股市一度低迷,但基於預言書的結果和自己的預判,李思平在2003年末抄底了幾支預言書上提到的股票,比如貴州茅台,中集集團和中興通訊。
他手上的全部資金都交給遲燕妮運作房地產,如今股市里的錢,全部是唐曼青、凌白冰名下房產抵押換來的錢,加上黎妍的積蓄,將近兩千萬資金,被他投入到股市當中。
歐洲杯前夕,他將手中持有的中集集團和中興通訊股票全部清倉,得來的一千多萬資金全部拿出來押注,還是采取以前的辦法,單場押注和冠亞軍押注分開進行,盡可能不引起莊家的注意。
他一直高度關注著股市的發展,按照預言書上所說,他所關注的幾支股票都極其穩健,如果不是有復仇之心驅使,他把現有的資金全部投入股市,買下這幾支書上提到的股票,賺的錢這輩子就怎麼花都花不完了。
但他既然想復仇,那麼就必須要後來居上,還要反超那些從自己手中奪走父親的公司,甚至是奪走父親生命的人所掌握的公司。
根據遲燕妮反饋來的消息,那家企業收購父親的公司後,因為沒有了競爭對手,發展的非常迅猛,如今已經是當地數一數二的房地產開發企業,資產已經近百億,與當地政府更是聯系緊密,稱得上是根深蒂固。
好在得到黎妍的傾力幫助,甚至是勉為其難的帶著他回到了家里,見到了黎妍的父母,這樣借助黎妍及其家庭背後的人脈,遲燕妮很快打通了政府和銀行的關系網,融資將近六十億元投入到房地產開發領域,業務擴展很快,特別是她在上海拿到的兩塊地,預期收益極其可觀,讓李思平看到了復仇成功的希望。
不用黎妍提醒,他心里也知道,這麼巨大的資源交出去,任誰都不會放心,但本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他沒有給遲燕妮設置任何障礙和桎梏,只是在黎妍回來過春節的時候,帶遲燕妮一起見了黎妍和黎妍的二哥。
遲燕妮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思平這一舉動背後的深意,原本就謹小慎微的她變得更加小心謹慎,每次過百萬的資金流動,都要專門和李思平匯報,最後弄得他不厭其煩,這才慢慢作罷。
黎妍的背景讓遲燕妮敬畏,李思平對投資方向的敏感則讓她佩服,在倒買倒賣賺了二十億後,李思平又進行了兩次投資,規模並不大,但收益都極高,一筆投資一億五千萬,得到了四個億的回報,一比投資七千萬,得到了三點八個億的回報。
幾乎稱得上動動手指頭,就得到了將近八個億的收益,遲燕妮對李思平充滿了崇拜,覺得這個少年老板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此時的她,既不敢也不願意離開能帶給她無限可能的李思平。
正是基於這樣的判斷,李思平很放心讓遲燕妮經營公司,他將自己的重心全部放到了學習上。
對股市的關注和賭球,主要還是想幫繼母和凌老師賺一點零花錢,不然的話,就浪費了預言書中千金難買的信息。
隨著對股市的了解逐漸深入,再加上預言書上那些幾乎稱得上是“股海明燈”的關鍵信息,李思平在股市中游刃有余,甚至能夠借助預言書上的只言片語,分析出一段時間內的股市走勢。
臨近期末,課程基本都結束了,第二節課陳老師也沒有講多久,這學期的課程就講完了,她布置好課後作業,沒等下課鈴響,就收拾起東西,離開了教室。
老師這麼個性,學生們自然也不差,大家紛紛收拾起書本,也離開了教室。
老二和老四是心大的,去踢球了,眼鏡直接就去了圖書館自習。
李思平回寢室,打算上會兒網,看一下股市行情,上午這會兒功夫就不去自習了。
到寢室沒多久,就看見老五領著沙小鷗來了,把沙小鷗送到寢室,他卻先跑了。
“李思平,你要麼擺弄手機,要麼就上網,要麼就打籃球踢足球,就沒見你跟哪個女生親近過,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男的?”
沙小鷗也不是第一次來他們宿舍,毫不客氣,找了個能坐的地方,坦然坐下,問出的問題更是勁爆。
“什麼跟什麼啊”,看沙小鷗坐了過來,李思平一臉無奈的關了QQ,“我就不能清心寡欲是吧?說吧,誰讓你來的?”
“什麼誰讓我來的?”
“誰讓你給保媒拉线的唄!”李思平翻了個白眼,“大家都不傻,直說吧!”
“這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沙小鷗說到一半,趕緊捂住嘴巴,“呀,說走嘴了!”
“什麼走不走嘴的,你就算再好心,也不至於這麼上心幫別人介紹對象,肯定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收不了場了吧?”
李思平搖了搖頭,他特別無奈,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似乎比同齡人成熟太多,他們的舉動自己覺得幼稚,他們的想法自己則很容易看穿。
李思平早就看穿沙小鷗的意思,何況她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兒,他沒道理猜不到。
“嗯,是隔壁四班的一個女生,我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沙小鷗一吐舌頭,她吃了人家的請,當時夸下海口,如今箭在弦上,索性實話實說,“她叫居晗……”
“啊,居晗啊,我知道,我們一起選修的西方文學史……”李思平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高高的,瘦瘦的,長頭發,長得很好看,就是身材差點意思——當然,也得分跟誰比,跟繼母和凌老師比起來,確實差點意思,跟身邊的女生比起來,還算不錯的。
兩人之前一起上的選修課,因為是一個年級的,經常一起上大課,晚上選修課下課順路,李思平發揚紳士風度送了兩次,一來二去自然就熟悉了,兩人彼此加了QQ,也有對方的電話,但幾乎很少聯系,主要是李思平從不主動聯系。
“你知道就好”,沙小鷗松了口氣,“你說說吧,覺得她怎麼樣,要是覺得行的話,就主動一點……”
“什麼行不行的?”
李思平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無語,“大姐,大家都是新青年,談戀愛自己就能談,還用別人牽线搭橋嗎?我沒有行動,自然是沒有想法,懂了吧?”
“對她沒想法,那別人呢?咱們系女生僧多粥少,就你們這些個男生,每天當寶貝似的哄著你們,其他人早就開竅了,就你們寢室這幾個,個個榆木疙瘩!”
沙小鷗一說就來氣,本來經管學院就女多男少,李思平寢室這五個還都玩單身主義,眼看大一結束了,還都沒個動靜。
要說這幾個人里,李思平占個高大威猛,相貌也算得上俊朗,很得女生們青睞;裴鏘占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也挺受歡迎;老三閆靖文質彬彬,也有人暗送秋波;老四瘦骨嶙峋的,跟苑婷婷眉來眼去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老五胖子——老五就算了。
沙小鷗掐指一算,這五個男生基本都是名草有主的,眼下就剩個李思平,別說鄰班,就是本班的近水樓台都沒得著機會,已經好幾個女生跟她抱怨過了,甚至包括外班的,大家都知道她的紅娘屬性,跟男生們走得近,所以都希望她給牽牽线搭個橋。
沙小鷗也不客氣,大包大攬答應下來,吃了別人不少零食,如今辦不成事兒,怎麼面對江東父老?
想著寢室幾個姐妹的殷切眼神,沙小鷗鼓起勇氣,可憐巴巴的對李思平說道:“李思平,你看我們寢室那幾個怎麼樣,有沒有相中的……”
“我說你……”李思平都快暴走了,“我跟你怎麼就說不清楚呢,胖子!老五!你給我滾回來!”
李思平竄出門,去找躲在門外的胖子——不用想,沙小鷗在,他不帶走遠的,又不敢靠近,肯定在附近哪個角落躲著。
李思平提溜著胖子跟拎小雞似的扔進寢室,對沙小鷗說道:“美女姐姐,你先幫我們家胖子解決了終身大事,再來找我,胖子不娶,我終身不嫁——啊呸,終身不娶!”
“什麼跟什麼啊……”胖子一臉無辜,他正躲在隔壁寢室偷聽倆人談話,沒想到被李思平毫不留情的拎了回來,直接扔到了沙小鷗面前。
“我們老五相中你了,你倆聊聊,成不成的,快刀斬亂麻,別這麼雲山霧罩的了。”
李思平站在門口,衝著屋里兩個同樣羞得滿臉通紅的人,下了死命令。
李思平突然發現屋內兩人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太對,胖子的眼神有些躲閃,沙小鷗眼鏡後面的眼睛則眯縫了起來,閃耀著艷羨而又卑怯的光。
“你……您……您找誰?”胖子看著身後的美女,有點不太敢認,隨後才一拍腦袋,“唐……唐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