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有些將信將疑的看著王棟，始終不敢相信這個世上會有不求任何代價就幫人的人，猶豫了許久，才小聲說：“老板，如果我說出來，要是你沒法幫我或者不願意幫我，我求求你，千萬不要跟經理老總他們說這事……”

　　王棟突然有種預感，小娟要說的事情，恐怕不是什麼好事，臉色一正，一邊穿衣一邊點頭道：“行，你說吧，我保證不對任何人說。”

　　小娟激動的點點頭：“其實……其實我不是自願做這行的，不對，我是自願的……也不算是自願……對不起，我太激動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王棟沒有笑話小娟，反而聽出有點不對勁，正色道：“別緊張，你慢慢說，反正我不出去，沒人會來這里打擾我。”

　　小娟深吸一口氣，平息了一下情緒，才顫聲道：“我不是本地人，醫專畢業後，分配到了江城市第二醫院做護士，才打算在江城市長住下去。兩年前，我認識了我老公，他很會哄人，而且對我很好，我明知他沒有正經工作，是個網絡寫手，可我愛他，只談了幾個月戀愛，就跟他結婚了，為這事，我連我父母都不肯認我了……”

　　王棟聽得一愣，不禁低聲重復著“網絡寫手”這個職業，總算是明白了，大概是在網絡上寫小說的人吧，不禁奇道：“做這種事情賺錢嗎？”

　　小娟苦笑道：“網絡寫手之間的差距也很大，有一小部分人，一年賺幾百萬甚至幾千萬，還有一小部分人，也能年收入達到幾十萬，不過大部分人都很難保證生活，我老公就是這大部分人中的一員，一個月好一點拿一兩千塊，差一點一千塊都不到，可他就只喜歡做這事，其他的事情都不願意干，我也沒辦法勉強他，幸虧我在醫院工作還算穩定，我一個人的工資，勉強夠我和他兩人的開銷。”

　　王棟明白了一些，對於網絡寫手這個新奇的行業不予評價，疑惑道：“一般來說，只要有一方有穩定的工作，生活就不會太慘，也不至於像你說的那麼缺錢吧？”

　　小娟沉默片刻，才淒苦一笑：“本來是這樣的，只是我老公交友不慎，跟韓軍老板手下的一個家伙成了好兄弟，那家伙嗜賭如命，把我老公也帶上路了，不但沒心思寫小說了，反而每天都把錢拿去韓總的場子里賭……”

　　王棟心頭狠狠一顫，有種趙志翻版的既視感，皺眉道：“不會是韓軍對你逼良為娼吧？”

　　小娟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韓總其實蠻大方的，對我老公也挺好，只是我老公自己不爭氣，不肯好好做事，韓總勸他別賭了他都不聽，連他那個兄弟見他輸太多都過意不去，特意跟韓總說了，韓總幾乎每天都要免掉他一半的賭債。”

　　王棟聽得稍稍松了口氣，只要不是韓軍逼良為娼，他就不會太為難，聽了小娟的話，王棟對韓軍的印象再次大為改觀，看來趙志的事情，只是偶然，而且也不是韓軍一手操作的，只是他下屬的問題。

　　想到此，王棟不解道：“既然韓總對你們這麼好，為什麼你還做了這行？”

　　小娟臉色微微發白，顫聲道：“還是因為我老公，他……他越來越過分了，迷戀上的賭博，還越賭越大，在韓總這邊欠了許多賭債都算了，結果還因為口角，跟江城市一個有地位的大老板發生衝突，結果他們大賭了一次，把我住房公積金貸款買的新房都抵押掉了，還欠了那個老板幾十萬。”

　　王棟暗嘆一聲，小娟居然嫁了這麼個男人，真是奇葩，不禁道：“你既然知道你老公是這樣的人，干嘛還讓他抵押掉房子？直接跟他離婚得了。”

　　小娟眼中透出無比復雜的神色，時而幽怨，時而溫柔，好一會兒，才幽幽道：“結婚之後，我就已經發現，我老公毛病很多，很多承諾都只是在哄騙我，不可能兌現。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心里就是放不下他，依然愛著他。”

　　王棟愣了愣，對於男女感情的事情，他自己都一知半解，而且正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當然無法評論，不置可否的問：“那後來呢？”

　　小娟露出驚恐之色：“後來，那個老板要收房子，被韓總攔下來，一手給了對方四十萬，結了這筆債，我老公才沒有被那個老板派人折磨，不過前前後後欠了韓總五十多萬了，家里存著的一點點積蓄，也都用來還債了，韓總同情我老公，給了他一年的期限籌錢，而且不收任何利息。”

　　王棟暗嘆一聲，即為小娟趕到不值，又為韓軍的慷慨趕到驚訝。

　　小娟擦了擦淚濕的眼，才繼續道：“出了這種事後，我老公終於醒悟了，終於決心戒賭，而且真的不再賭博了，專心開始寫網絡小說，還承諾我一年之內，肯定會寫出一本暢銷小說，賺取足夠的稿酬還債。我明知這不是容易的事，還是情願相信他……”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轉眼大半年都過去了，我老公的稿酬也沒增加多少，欠的債十分之一都還不出，我老公難受極了，可是他沒有親戚，父母早亡，只靠他一個人生活，也沒能力借到錢，只有靠我了。我把能借錢的親朋好友都找遍了，而且還為這事跪在我父母面前求他們，才勉強湊到了三十萬……實在沒轍了，我老公說到了期限就拿命去抵押，不會讓我難做……”

　　說到這里，小娟再次痛哭起來，王棟也不急於讓她把話說完，遞給她一盒紙巾，柔聲道：“這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到處都充滿了不公平，你的不幸，也只是芸芸眾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插曲，最重要是要看開點，無論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

　　小娟點點頭，情緒穩定了些許，苦笑道：“我愛我老公，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怎麼可能讓他拿命換掉債務？況且韓總也不會答應。可我們不能一再欠韓總的情，眼看還有幾個月期限就到了，我找上了韓總。”

　　王棟突然明白了點什麼，皺眉道：“這麼說，你是自願的？”

　　小娟紅著臉點點頭：“我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我跟韓總說了情況，韓總也很為難，問我打算怎麼做，我……我就說願意在他這里賣……賣那個，只求免掉我老公的債，甚至我已經偷偷辭掉了我在醫院的工作。”

　　王棟嘆道：“韓軍答應了？”

　　小娟咬牙道：“是我堅持的，韓總不得不答應，因為我們確實沒法償還這筆債。不過韓總還是心腸好，只要我在這里做到一年期限結束，就免掉我老公所有的欠債，甚至我借來的那筆錢，都不用還給他了……”

　　聽到這里，王棟感覺十分頭痛，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曲折復雜，不禁苦笑道：“這麼說，韓軍還真是徹底當了一回好人，既然這樣，你自己都選擇了這條路，為什麼突然要向我求助？”

　　小娟愣了愣，才緊張的道：“老板，你可能誤會了，我並不是求你幫我脫身，我必須在這里做滿幾個月，良心才能安定，反正都做了這麼多天了，身子也早就不干淨了，無所謂了。”

　　王棟奇道：“那你求我什麼？”

　　小娟猶豫了許久，臉上有些愧疚，有些擔憂，好一會兒，才小聲道：“我知道老板您是個好人，而且連韓總都這麼重視您，您一定是個大人物吧？我想求求您，看在我願意為您做一切的份上，您幫幫我老公，給他提供一份穩定的工作，不要讓他再黑白顛倒沒日沒夜的坐在電腦前碼字了……您要是肯答應，我、我給你做牛做馬，每天都可以用任何方式伺候你，只要不讓我老公知道就行，他還以為我在醫院里上班。”

　　王棟腦子里頓時亂糟糟的，小娟的丈夫，明明是個一無是處的男人，而且還喜歡開空頭支票，可小娟居然還這麼愛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甚至還不希望讓他知道……

　　這是一份多麼沉重的感情？

　　王棟深吸一口氣，很快就有了決定：“行，你今天什麼時候下班？”

　　小娟不明所以，緊張的道：“凌晨兩點下班。”

　　王棟點點頭：“那夠了，你暫時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小娟渾身一顫，無比激動的看著王棟：“您答應幫忙了？”

　　王棟點點頭：“算是吧，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小娟大喜，就要給王棟跪下，王棟連忙扶住，小娟顫聲道：“老板，我……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太感謝您了，您就先用我一次吧，讓我心里好受一些。”

　　王棟哭笑不得：“怎麼又扯到這事上了？對於你所作所為，我很敬佩，可是關於你的選擇，我真的不能苟同，做了這一行，就等於放棄了一切的尊嚴，就算能換回金錢，這樣真的值得嗎？”

　　小娟默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臉色一片蒼白。

　　王棟嘆息一聲：“你先走吧，我這就去找韓軍。”

　　小娟又一次緊張起來：“老板，您找韓總干什麼？這事真的不關韓總的事，您要是去問罪，我……我還不如不跟您說這些。”

　　王棟默然無語，嘆道：“放心，絕不會是你想的那樣，你安心先去休息吧，等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