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梳妝台前,凌格手握著一把陳舊的檀木梳輕輕地梳理著因做惡夢而在枕上弄得亂糟糟的長發。
昨夜這一個淫逸又陰森的夢境令她在醒來之後還一身冷汗瑟瑟發抖,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只見她當時眉心微皺,一向波瀾不驚的紅唇也因心中的忐忑而緊張的抿在了一起,雙手的指節緊緊抓住身上的被褥,將關節處的血液都抓空了,露出駭人的白色。
倘若不是格朗察覺有異,納悶的將她從自我掙扎中搖醒,恐怕她會就此死在睡夢里也說不定。
印無憂──當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家伙啊。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他的音容笑貌還像是鬼魂一樣纏繞在她的身邊久久揮之不去。
她當真是欠了他的,連做得夢都是他喜歡的顏色,春意濃濃又帶著臨別時的埋怨與恨意。
枉她一腔真情竟全化作了肉體痴纏。
憶起夢中印無憂那張俊美淫邪的臉,方才的夢境又讓她覺得有些不祥。
於是手上的動作放緩,心里卻在暗暗為自己做著徒勞的解說。
怪我麼?
那樣沒輕沒重的給了你訣別的一掌,就這樣震碎了你的心脈,讓你此生此世再不能戀慕上其它女人。
不好麼?
這樣的話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至少在離世的那一刻你的心中只有我凌格一個人了。
就算是恨也好,怨也罷,你我的孽緣也算是有個完整的結果。
“還在想那個夢麼?不早了,快穿上衣服,不要讓客人等太久。”
見自己的妻子從醒來的那一刻精神就顯得有些恍惚,已經穿戴整齊的格朗慢慢的踱到凌格的身後將自己的影像也映入鏡中逼她轉移回注意力。
“沒有,我不是在想那個。只是不太習慣接待客人而已。”
輕巧的撒了一個謊,將自己的失神隱藏了過去。
凌格伸手在梳好的發髻上別了鷹族特有的銀飾,令一張原本就別致的容顏頃刻間就有了女人的媚色。
今天的確是個特別的日子,一向不施脂粉的她也因為這一位對鷹族來說極其重要的客人而略微撲了香粉,嘴唇上也塗了胭脂。
腕上的銀鐲,頸上的項圈,該有的佩飾全部齊全。
衣服都是新做的紫色與藍色相間的曳地長裙。
在格朗看來,早已習慣了妻子冷漠隨性模樣的他竟然因凌格此刻呈現出的另一種風情而感到十分驚艷. 這女人漂亮他原本是知道的,可是由於對方一直在刻意掩藏自己的女性特質,令他到此時才發覺自己的妻子竟然美到了如斯地步。
“你真美,我都有點要嫉妒自己了。”
俯下身子輕吻凌格的額頭,男人不由自主的環緊那柔軟的身子將自己的贊美融入溫柔的動作之中。
“是嗎──”不經意間收到別人的稱贊,凌格有些錯愕,接下來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美嗎?
還好吧。
說她美大概是因為這邊疆的女人多經風沙,皮膚早已失了細膩。
又因為長期干農活,身材結實高大,風采便不似中州女人那樣妖媚婀娜罷了。
要是他見過了青兒,再見過傳說中的那位清幽姑娘,又或者說哪怕是那個花魁洛米兒──她凌格的這點姿色又算得上什麼呢。
“當然,你是我的妻我不會騙你。”
見女人懷疑,格朗立刻堅定的點了點頭,神色正經嚴肅得沒有半點調笑的意味。
他的認真讓凌格忍俊不禁,也同樣感慨起邊疆男子的真摯。
他說漂亮那便是漂亮了,鷹族的人不善說謊,也從來不會刻意油嘴滑舌哄女人開心。
跟某個人可一點都不一樣。
整天嘴里跟調了蜜似的,見誰都說漂亮話。
不過印無憂那家伙倒是從沒有夸過她漂亮,每次見到她都只會裝瘋賣傻的撒嬌耍賴,占便宜不成就哇哇大叫的說她是凶婆娘母夜叉。
也許比起青樓那些顏如玉似的花娘,只會舞刀弄劍不懂溫柔為何物的她真的是一個母夜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