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陽在醫院待了三天,等李森源的詳細檢查結果出來,才放心的聽他媽的話回了家。
到家收拾了一下他就給周鑫驍打了電話過去。
兩個人約到了一中附近的咖啡廳,之前上學的時候他們經常來這邊買飲料,算是他們的“常駐地”
周鑫驍到的時候李沐陽已經點好了兩杯冷飲,全是他們以前常喝的口味。
周鑫驍坐到了李沐陽對面,他看著狀態還算可以的李沐陽問,“李叔叔沒事吧?”
李沐陽想笑,他爸出事第二天醫院就給他做了詳細檢查,這事連他媽媽事先都不知情,要說不是周鑫驍的手筆,李沐陽自己都不信。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他語氣帶點諷刺,“怎麼?是想跟我展示你們家手眼通天還是想說我跟你根本沒得比?”
周鑫驍沒理會他的諷刺,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淡淡的看他,“沒事就好,檢查結果也一切正常,你不用擔心。”
李沐陽幾乎立刻想起了上次他弄傷程思邈手的事,那時候周鑫驍也是坐到他身旁拍著他的肩膀告訴他,別擔心,事情交給他,他負責安排最好的醫生給程思邈治療。
還記得那時候他心里的觸動和感慨,可是,時過境遷,曾經一起嬉鬧玩樂的兄弟,如今竟變得如此令人陌生。
周鑫驍的語氣是那麼平淡,他似乎不像他一樣,對曾經的情誼那麼看重,他無所謂,所以可以那麼輕易的把這份感情拋卻。
“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一個傻逼?”李沐陽看著周鑫驍問。
後者皺眉,李沐陽愈發激動,“你他媽就是把我當個傻逼!”
“老子把你當兄弟,你他媽背著我上了我女朋友!”
他雙目通紅,雙拳緊握,手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要衝上前跟對面的人決斗。
周鑫驍面無異色,他目光精亮的看著李沐陽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想跟你搶什麼,我周鑫驍也不是一個喜歡覬覦別人東西的人,我想要的從來都只是她。”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給李沐陽倒了杯茶,“我跟你說過,我一直在找一個人。就是她,我來的這里的目的很明確,唯一失算的就是她答應了你的追求”
“我不是想為自己辯駁什麼,我只是想說,這一切都是我精心策劃的,跟她沒有關系。你要怪要怨都衝我一個人來,別找她,她受不住”
李沐陽自嘲的冷哼了聲,“所以,現在是判定我出局了是嗎?我們還沒有分手,我們之間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
周鑫驍目光如炬,聲音清冷了幾分,“沐陽,叔叔車禍這事兒讓人很彷徨無力是吧?其實生活中很多事都是讓人很無力的,有時候人力並不能改變那麼多不可抗的結果。抗傷害就會更少,人在面對未知風險時就會有更大的底氣和信心,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安全感。或許你以後會變得更優秀,但現在,無疑我比你更適合。”
李沐陽回視過去,他明白周鑫驍的意思,但他更了解余茵,“她不會在乎這些?”
“她現在是不在乎,因為她對你有感情。但當事情發生時,感情並能解決實際問題。”
李沐陽笑了,“我現在該叫你周鑫還是周鑫驍呢?周家二少今天是來教我做人的嗎?接下來是不是要甩給我一張支票讓我離開她了?”
周鑫驍抽出根煙,在眉尾劃過,然後打火點著。他把煙盒扔到桌上,淡淡的看著對面的李沐陽,“相處了這麼久,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的。”
李沐陽臉色也淡下來,他冷哼了聲,“她知道你來威脅我嗎?”
“不知道”周鑫驍淡淡吐口煙圈,“我跟她說我來處理,好好跟你談。”
所以他的好好談就是高談闊論一番,然後出言威脅?李沐陽劍眉緊蹙。
周鑫驍似乎看出他所想,繼續道,“我沒記錯的話,阿姨是三院的主任吧?內科副主任醫師?”
見李沐陽瞪他,周鑫驍笑著安撫他,“別急,我沒其他意思,就是想說阿姨做了這麼多年副主任也該往上提提了。還有叔叔,他不是一直想成為總教練嗎?我覺得他資歷能力也夠,就差那麼點機遇。”
李沐陽頓住了。
周鑫驍也沒急,等他自己想。
一根煙抽完,李沐陽像泄了氣一樣,他垂著頭,緊握成拳的雙手微微發抖,“為什麼……我一定要選。我們……”他閉了閉眼,“你愛她我也愛她,我愛她絕對不比你少一點。如果我……”
“別為難自己。”
周鑫驍打斷他,“就算你現在因為感情屈服了,以後也只會越來越難受。你們兩個都是敏感的人,勉強到最後還是一樣的結果。還不如給彼此留些美好回憶。”
最主要的,周鑫驍在心里也覺得李沐陽太陽光干淨了,如果現在因為這份感情妥協了,他只會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越活越痛苦。
而現在,“時間和距離是最好的療藥。我不是在發表所謂勝利者宣言,我也是在為你好。”
“還有就是,我很抱歉。”
◆住院父子溫情
“要我現在跟她分手?”
“不用那麼刻意。”周鑫驍起身,“溫水煮青蛙也不全是反面教材,有些事在平淡中過去比一下子切斷要來的好”
以她的性格,如果李沐陽立馬跟她分手說不定她會更加自責難過心心念念,最後反而可能成了她心里最深的愧疚最大的遺憾,倒不如在時光中慢慢讓這段感情褪色,最後自然而然分開。
謀人旨在謀心。
周鑫驍不會急在一時,更不會給自己留下那麼大的後患。
李沐陽聽懂了。也漸漸明白了他和周鑫驍的差距,眼前這個人走一步看兩步,目光和遠見都非他能比。
這世上再沒有比,技不如人,更殘忍的詞了。
它明明白白告訴你,你就是不行,無論加上暫時還是其他修飾詞,都掩蓋不了它折射出的你的無能和無力。
……
周鑫驍想去找余茵,但沒想到他開車剛走到半途,就接到了秦叔的電話。
“二少爺,先生現在在醫院。”
周鑫驍險些來個緊急刹車,他穩穩神,問秦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周文山跟老友去度假村休假,聽劉嫂悄悄打電話說趙美芝身體不舒服,他就趕回家一趟。結果沒多久就又折返了回來。
本來秦叔沒當回事,以為是太太沒什麼事,先生放心了回去繼續玩。
哪想到傍晚的時候他一個沒看住,周文山就自己喝了好些酒,最後喝到休克被緊急送往醫院。
周鑫驍眉頭緊皺,他沉聲問,“我哥在家嗎?”
“大少爺的外婆昨天去世了,他留在那里處理老人家葬禮的事,今天剛回家。”
“我知道了。”周鑫驍聲音清冷,“我現在就過去”
“哎,那個……先生說,他住院的事先別告訴太太和大少爺,免得他們擔心。”
“知道了”他面若寒霜的摘下耳機,調頭趕去醫院。
……
周文山見秦叔打電話回來,虛弱的問他“跟阿驍說了?他怎麼說的?”
“少爺說這就過來”
“嗯”他閉上眼點點頭,想起什麼又問,“你沒跟他說其他的吧?”
秦叔捏著手機低頭,“沒有,就說了您喝了點酒身體不舒服。”
“好,你看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太虛了?我怎麼瞅著嘴這麼白?給我倒杯水,我潤潤嗓子”
“哎,好”秦叔趕緊去給他倒水。
周鑫驍到的時候,周文山正倚在床頭看雜志,新一期的地產投資很是成功,周紹辰壓對了標,在五號线沿途拿下了兩塊極有投資價值的地皮,財經雜志上對此大寫特寫。
周鑫驍一眼就看到了他爸頭上的白發。
他算周文山的“老來子”,他出生時周文山已經四十八了。
時間禁不住計算,一晃眼二十個年頭過去了,他爸也已步入暮年。
雖然平時很注意身體保養,但歲月的車輪還是無情的碾壓了過來。
他現在半頭銀發,目光也不似當年睿利。
周鑫驍坐到他床邊的沙發上,問他,“怎麼回事?又偷偷喝酒了?”
“就喝一點……”周文山像個被抓包的孩子,看著他笑,還伸手比劃,“你孫叔家珍藏的老窖,特別地道。……就嘗了兩口”
周鑫驍目光清亮的看著他,周文山越說聲音越低,過了會兒周鑫驍問,“醫生怎麼說?”
“讓住院修養段時間。”
“沒別的?”
周文山笑,“還能有什麼?人老了就是事多,要放當年,兩斤白的你爸都沒放眼里過。現在不行了,喝了兩杯給喝進醫院來了。”
“渴不渴?”周鑫驍問。
周文山舔舔有點干裂的唇,笑著說,“渴了”
周鑫驍幫他倒茶,然後問他,“吃飯了嗎?醫生有沒有說有什麼忌口?”
“讓吃點清淡些的”他樣子還有點委屈似的,“說我胃不行”
周鑫驍沒理老頭子“賣萌”,他扶著他坐起來,“你先安心在這養著,我走之前每天都來看你”
“你答應去美國了?”
周文山有點激動,之前周鑫驍還透漏過想在國內上學呢,倒不是說國內學校不好,而是趙晉南和周紹辰在美國都有人脈有資源,周鑫驍過去那邊的話無疑能學到更多的東西,接觸到最先進的教育。
“嗯,所以你好好養病。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是說以後還要幫我帶孩子嗎?等我畢了業爭取結婚給你生個孫子帶”
周文山笑的眯了眼,“孫女也行,我都喜歡”
“好,那生倆。”
周鑫驍像小時候為數不多的一樣,抓住他爸的手,低頭一看,這雙曾撐起整個家的手竟變得這麼蒼老……
無力,他笑著抬頭說,“所以你要聽醫生的話,謹遵醫囑,表現好的話以後孩子的大名就讓你取了。”
“行!”周文山立馬笑開了,“我聽我兒子的。”
“嗯”周鑫驍點點頭,“我回家讓劉嫂幫你煮點清淡的粥”
周文山一聽他要回家,反射性的抓住了他的手。周鑫驍挑眉看他,周文山說,“不用那麼麻煩,在這邊吃也行,一會兒讓老秦下去買”
“外面的飯哪里有家里的可心,再說了您吃慣了劉嫂做的飯,突然改口也不好。也不耽誤事兒,你安心在這等著,我一會兒就回”
周鑫驍放開他爸的手,囑咐秦叔多看著點,就出了門。
剛出門他眼里就像淬了寒光。
車子開的飛快,一路往周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