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建成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他點頭道：“行，你小子還算說了實話，還有。姑娘他爸叫你們打了，啥前兒的事兒？”
“那是今兒一早了，姑娘就在我們屋里睡了，我們也都睡了。她爸就來砸門，二高麗出去的，一拳給他眼睛打出血了，小四兒、陳衛還有李建國。我，我也出去了，我就踹了一腳，後來，我們把那姑娘推出去了，我還給她披上了衣服……”
審訊進行得還算順利，審完了，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湯建成拿著審訊記錄去跟另幾個組去匯總，讓王壯跟其他幾個干警一起把嫌犯送看守所刑拘。
就在這時，出事兒了。那個王朋說什麼也不在刑拘單上簽字，大聲叫罵著，說他們警察不守信用，他什麼都說了，咋還要刑拘？
王壯瞬間就爆發了，他上去就是一拳。
王壯是搏擊高手，在刑隊搏擊訓練對練中，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這一拳打出去，直接就打在了王朋的鼻梁骨上，在場的人都聽得到骨頭的斷裂的聲音。
兩個同事將王壯抱住了，不然他還要撲上去。
“畜生！我打死你們！畜生不如的東西！”
王壯掙扎著，大喊大叫，幾天來郁悶都發泄出來了，兩個干警都攔不住他，被他上去對著王朋的下面命根子處狠狠踹了一腳。
如果說一拳打斷鼻梁骨，最多算個輕傷，可是，他後面這一腳下去，那孩子的武功可就全廢了！
走廊里面頓時亂作一團，孫傳文出來，喝道：“干什麼！王壯，你給我過來！”
王壯被孫副局長一嗓子給喊醒了，他悻悻收了手，看著幾個干警把嫌犯們戴上手銬押了出去，那個王朋被帶去醫務室緊急處置。
王壯走到孫傳文的面前，低下頭道：“對不起，孫局，我沒控制住……”
“你進來！”孫傳文轉身拂袖走進了辦公室。
王壯喏喏地跟了進去，站在孫傳文的辦公桌前低下頭來，兩只手絞在一起，有些後悔剛才自己的魯莽了。
“王壯啊，你這是咋地了？你也不是新入行的，你也算是老警察了吧？在審訊室里面，你咋打都成，留口氣就成，就算打死了，也沒事兒，這些規矩你都懂的！可是你剛才在走廊里下死手，那麼多干警協警，那麼多嫌犯都看著，你說咋整？”
孫傳文皺著眉頭低聲訓斥道。
“孫局，對不起，我，那你說咋辦就咋辦……”
“看你的造化了，你就當什麼事兒都沒有吧，你剛調到我這邊，就給我惹禍，一旦你出事，我也完了！唉！你出去吧，出去看看情況，去吧！”
湯建成探長看見王壯從局長辦公室出來，搖搖頭走過來說：“王壯，你把那小子的鼻子打成骨折，還好你那一腳沒有踢准，只是在他的腿上留下一片瘀青，但是，人家把你告了，現在，我已經挨個跟在場的同事們說了，他們都答應閉嘴，這樣吧，你先回家吧，侯隊很惱火，他讓你在家休假，等待通知再來上班，回去吧，你現在這個狀態的確不適合上班，都是干警察的，我能理解，快走吧，以免等下嫌犯家屬來了再發生衝突，我們都不想把事情搞大！”
“嗯，謝謝你了，湯哥！”王壯拍了湯建成的肩膀一下，轉身離開了。
外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開始下雨了，小雨淅淅瀝瀝的，不大但是雨絲很密。
王壯雙手插在夾克衫的衣兜里，渾然沒有知覺地在人行道上走著。
細密的小雨將他的頭臉漸漸淋濕了，他大步朝前走著，心里空空蕩蕩，他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自己仿佛陷入一個困局。
他飢腸轆轆，這才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身蹩進了路邊商品樓底商的一家狗肉館。
縣城里面有好多這樣的朝鮮小飯店，這里人都喜歡吃狗肉，據說男人吃了狗肉會大補的，可是，王壯卻不贊成吃狗肉，他喜歡狗。
“老板，來碗熱面，一盤牛肉絲。”王壯一屁戶在空無一人的小飯館坐下來，現在是下午兩點，已經過了飯口了。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掏出煙來點了，茫然地看著窗外雨中匆匆走過的路人。
他突然有些無助的感覺，非常想喝點兒酒。
“老板，來瓶北方酒，再來盤花生米！”
王壯一個人喝著酒，吃著面，不知不覺，一瓶酒下肚了，他卻沒有感覺。“老板，你家酒假的吧？我喝一瓶了咋啥感覺都沒有呢？”
“呵呵，那是你能喝唄！”
老板是個車軸漢子，一臉的油光，他笑嘻嘻走過來，又拿了一瓶北方酒，坐下說：“大兄弟，我看你是遇見愁事兒了，那啥，跟哥哥嘮嘮，說出來就痛快了，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說是不？”
老板說著給他倒了半杯白酒，自己也倒了半缸子白酒，招呼服務員上了一盤狗皮兒炒尖椒，笑呵呵道：“這盤菜和這瓶酒，是小店兒送的，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老哥陪你喝點！”
“這啥菜啊？”王壯夾了一口，挺好吃的。
“這道菜啊，尖椒炒狗皮兒啊，也叫炒警服，哈哈，警察都是狗，警服就是狗皮兒，哈哈！”
王壯忽地一下子感到了一股熱浪衝頭，酒勁兒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眼珠子一瞪道：“老子就是警察！你罵老子是狗？”
他伸手“啪”地將警官證拍在桌子上。
“你是警察？你真是警察啊！”
老板拿過警官證看看，馬上丟還給他，說道：“唬誰呢！這年頭腰里都揣著個假的警官證出來唬人，快點收起來吧，前面不遠就是公安局，你別把真警察招來，來來喝酒！”
王壯哭笑不得，也不跟他計較，心想別回頭再打起來，工作時間在這兒喝酒，又違反了公安條例五不准。
就拿起酒杯，一仰脖把酒喝了，放下酒杯，掏出一百塊錢拍在桌面上，站起來說：“夠不夠就這些了，我走了，你自己喝吧！”
老板連忙說用不了這麼多，你等著我給你找錢，就去銀台後面，等拿了零錢回來，王壯已經不在了。
他已經走在街道上了。
外面的雨大了許多，他有些頭疼，伸手揚招，打了一輛車，迷迷糊糊回到東郊的家里。
晚上賀巧珍下班回來，一打開.房門就聞到滿屋的酒味。再一看嚇了她一大跳，老公王壯歪倒在沙發下面，吐得客廳的地板上到處都是。
賀巧珍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前踢了王壯一腳，喝道：“起來！你這是在哪兒喝的，咋吐成這樣！”
王壯猛然醒過來，看到妻子模模糊糊的影子，慘笑道：“老婆，我被停職了，我難受……”
“什麼？你說什麼？你被停職了，怎麼回事？”
“我在林海執行任務，犯了錯誤，被降職到治安大隊，今天因為毆打人犯，我又被停職了，呵呵，老婆，從現在起，我就可以天天在家里陪著你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
賀巧珍聽了王壯的話仿佛天塌了一般！
可是王壯說完這些話便又昏睡過去，賀巧珍怒道：“你個沒用的東西，你咋不喝死你！”
說完就轉身離家而去。
王壯徹底清醒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他發現自己很狼狽地躺在一堆汙穢的嘔吐物中，整個房子里面臭氣熏天。
他爬起來，身上全都是髒髒黏黏的。
他頹然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腦子還非常疼。
他忽然想起來，昨天好像賀巧珍回來過，自己跟她說了自己的狀況？
說了還是沒說？
可是賀巧珍人呐？他抓起電話，撥通了賀巧珍的手機。“老婆，你在哪兒？昨天對不起……”
“你昨天跟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咋不喝死呐！”女人留下惡狠狠的一句話就把手機掛斷了。
王壯看著電話愣了半天，無奈地搖搖頭。
自己還是說了，可這就是說出真相的後果。
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婆了，一門心思愛慕虛榮。
女人都愛慕虛榮，可是，賀巧珍屬於那種非常要面子的女人。
自己被一擼到底到現在停職，她怎麼會受得了？
賀巧珍聽到王壯說的話，看到王壯的慘狀，她覺得天都要塌了。
怎麼會這樣？
一切不是都進行得好好的？
她離開家一頭闖進了雨中，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就去了溫泉賓館，到了賓館開好房就給吳玉良打了電話。
“吳局，是我巧珍啊，你現在能不能馬上到老地方來，我，嗚嗚……”她委屈地哭了起來。
吳玉良最怕女人哭，他馬上說：“好好，正好我剛下班，我這就過去啊，別哭！”
吳玉良還沒跟老婆說自己已經回來了，他馬上打電話回家給老婆說自己還在市里陪馬局，明天直接去省里開會。
老婆韓寶鳳早就習慣了，嫁給一名警察，就必須承受丈夫會經常不在家。
好在自己的丈夫只要沒事，一下班是肯定按時回家的，不像其他男人還要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到後半夜不回家睡覺的。
吳玉良從局里出來，他沒有開車，那樣太招搖了。他打車去了溫泉賓館，在出租車上給肖冰冰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明天一早來局里一起走。
趕到溫泉賓館，一進房間，就看到賀巧珍撅著個嘴巴賭氣地坐在圍椅里。吳玉良走過去，笑呵呵問道：“寶貝兒，咋地啦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