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清脆的門鈴聲把我從廚房拉了出來,連圍裙都沒解就出來開門。
“哈囉,白食大軍來也!”門一開,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束鮮花,鮮花後是四張笑臉和一張依然沒什麼表情的臉。
“歡迎歡迎,快進來,你們是約好一起來的呀?”我趕忙請客人們進來,“不用脫鞋啦,別客氣,就象在自己家一樣。”
“當然嘍,她們幾個都是大美女,單獨來怎麼放心?”小郭這家伙還擠眉弄眼的。
“開玩笑啦,我們是在門口等大家都到齊了才上來的。”
艷姐換了身全黑的晚裝,亮銀色的飾品恰到好處地裝點著黑色的紗制連身長裙,黑色的細帶高跟涼鞋使她只比我矮了半個頭,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披在肩上,真是艷光四射。
“認識這麼久,艷姐今天最漂亮了!”
秦慧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她今天穿得比較休閒,齊耳的短發明顯洗過,散發著清香,紫色圓點的無袖上衣,奶白色的七分褲上印著朵小花,白色的中跟涼鞋,一副清涼的打扮,看得我也是食指大動。
“對呀對呀,是不是看到帥哥心動啦?”
張小雅好象無論什麼時候心情都那麼開朗。
高高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一蕩一蕩的,粉紅色的細肩帶小背心配上牛仔熱褲,可愛的小肚臍上還貼了個什麼亮亮的飾物,白色的短襪和紅白相間的休閒鞋,活脫脫一個運動少女。
“要死啦,開大姐的玩笑?還不是你們這幫小鬼,我說第一次到別人家怎麼著也得正式一點,你們都穿得這麼隨便,搞得我都好象格格不入。”
嚴艷輕輕擰了一下張小雅的胳膊。
“救命啊……慧姐,艷姐要殺人滅口啦!”
張小雅夸張地叫著,躲到秦慧背後。
我暗暗好笑,二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個大孩子。
我被這融洽的氣氛感染著,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好了啦,站在門口這麼久你們不累呀?進去了啦!”小郭出來打圓場。
“對呀,快請進,快請進!嗨,看我這主人當的。”我冤啊,剛才明明請進了,是你們自己要站在門口聊天的。
“你好!”
趙嫻到現在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真不愧是冰山美女。
她還是那套苹果綠的公司套裝,烏發隨意地束在腦後,身上還有淡淡的清潔劑的味道,看樣子連家都沒回。
我真覺得有些好奇,這對一個辦公桌全部門最整潔的美女是不能想像的,到底趙嫻冷冰冰的外表下面隱藏著些什麼呢?
“隨便坐啊,想參觀也可以隨便,冰箱里有飲料和啤酒,菜我也弄得差不多了,馬上可以開飯!”大家都進來後,我解開圍裙,轉身走向廚房。
“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哇!想不到你家這麼大,至少一百八十平方呀,一個人住可惜了,我也搬過來吧?”小郭一邊打量一邊驚嘆。
“美的你,不知多少女孩子想住過來呢!”艷姐真是的,知道就好,說出來干嘛呀。
“嗯,花瓶、花瓶!”小姑娘手捧鮮花,一邊嘀咕一邊到處找著花瓶。
“我來幫你吧?”秦慧跟著我走進廚房,還是她比較體貼呀。
“不用了,這麼些年都是一個人,已經習慣了!”我嘴上這麼說,卻任由她從我手中拿過做好的菜肴,“那麻煩你了。”
“客氣什麼呀?嘻……我們可都是來吃白食的喔!”秦慧笑起來也是動人無比。
“好香啊,是什麼好吃的?”我和秦慧剛走出廚房,張小雅就蹦著過來,叫聲估計小區門口的保安都聽得見。
“饞貓!”秦慧看來是很疼愛這個可愛的小妹妹,“快去洗手啦!”
飯菜上桌,六人都坐到桌前,我給大家杯子都倒上紅酒,舉起酒杯:“為今天認識你們,為我們能在一起共事,干杯!”
“干杯!”
剛放下酒杯,張小雅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開動了,“哎呀,這個涼拌海蟄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恩,白斬雞是你自己做的呀?我還以為是街口三味齋買的呢!”
“哇,剁椒魚頭!我最愛吃辣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嘴里嚼著食物說話都有點含糊不清了,看著她那沒半分淑女的吃相,我們幾個都忍不住笑起來。
“我說小蕭啊,沒想到你一個男孩子菜做得這麼好,真不容易!”艷姐抿了一口紅酒。
“一個人啊,做多了就習慣了!”
我假裝謙虛,其實我大四的時候早早結束了實習,利用剩下的時間做了兩件事,第一就是考了本駕照,第二就是參加了兩期的廚藝培訓班,憑我天才的學習能力,我現在的廚藝毫不夸張的說,至少可以算得上國家二級的水准。
當時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再回老家去,也不留在學校所在的城市,想到今後要一個人生活,煮飯燒菜反正是必須掌握的技能,遲學不如早學,何苦虐待自己的腸胃?
沒想到一身好廚藝倒在這同事聚會上有了展現的空間。
“你看你家境不錯,人長得這麼帥,菜又煮得好,以後不知多少女孩子要被你迷死呢”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父母都在外地呀?我剛才在你的書房看到個相框,擺在很顯眼的位置,可是沒有相片呀!剛才我就想問了。”
小郭有著和名字不相稱的細心。
“我父母都已經不在了,我大學的學費,現在住的房子,現在所有的一切,用的都是他們的車禍賠償金,都是用他們的性命換來的!”
小郭無意間觸到了我最痛的地方,我的情緒又低落下去。
“有時候一個人想想,真後悔當時不多些時間和他們在一起,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念書,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我這就是所謂‘子欲養而親不待’吧?”
飯廳里氣氛立馬沉悶下來,透著一股子壓抑。
“對不起……我……”小郭有些不知所措了。
“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才對。”
我回過神來,“看我這人,今天是高興的日子,說這些干什麼呀?來來來,大家到我家玩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我敬你們一杯。”
“不對啊,我們今天是上門來白吃白喝的,應該我們敬主人才對。”
看來秦慧也是轉移話題的高手,“我們大家敬小蕭一杯,為有這麼出色的男孩子加入我們。”
“對對對,干杯!”
“今天誰要是喝少了我和他沒完!”
紅酒順著喉嚨柔柔地滑下去,和往日一個人喝的感覺不同,今天的酒好象少了些什麼味道,是什麼呢?仔細品味一下,這種味道好象叫做寂寞。
飯後,秦慧和小雅幫我收拾了一下,我泡了一壺好茶,開始商量接下來的活動。
“你們玩吧,我看會兒電視就行了!”又是趙嫻那好像萬年不變的平靜的聲音。
我忍不住想進一步了解她,“嫻姐好象不是很愛說話呀?是不是我哪里做不對得罪你啦?說出來我一定改。可別第一天見面就不理我呀!”
我試探著她的底线。
不出所料,她臉色一變,就要發作。
“看你說的,不光是對你,小嫻對我們大家,對全公司的人都是這樣的,這是她的性格吧!我們都習慣了,其實她今天能來已經是給你很大面子了,以前我們活動她都很少參加的。”
秦慧一看苗頭不對,馬上開口解釋,反應還真快。
我打蛇隨棍上,趕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不對,我只是想大家到我這里來玩都能開開心心的,冒犯了嫻姐,真是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趙嫻被秦慧搶了話頭,沒能發作出來,把頭一別,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可能這樣就算接受我道歉吧。
我對這個冰山美女的興趣真是越來越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對誰都愛理不理又不會讓人覺得無禮、下班到八點鍾之間兩個鍾頭的時間卻不回家、不常參加活動卻肯來我家……
趙嫻還真是讓人費解呀,要是能征服這種女人估計會N有成就感吧。
“我要看‘HAPPYMONDAY’,每星期我都不錯過的。”小雅這丫頭對剛才的衝突好象一無所知,吵吵著要看電視娛樂節目。
“我陪你一起看。”趙嫻跟著她坐在電視機前面,看來今晚她是不會再理我了。
“要不……我們來打牌吧?好久沒有打了!”小郭看我們說了半天都沒個頭緒,提出他的想法,“剛好四個人!”
“好啊,我無所謂。”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嚴艷從剛才起就有點怪怪的。
“可是我家里沒有撲克牌呀!我一個人,總不能自己和自己打吧?”我苦著臉,“要不我下去買好了。”
“不用,我這里有。”秦慧變戲法似的從包里掏出兩副撲克來。
“我來的時候就想晚上可能會打牌的,小蕭一個人住家里肯定不會有這些東西,我就帶了兩副。”
“我拷,這都想得出來?以後我們改口叫你‘諸葛姐姐’好了!”小郭作暈倒狀。
“秦慧就是細心,不愧是當倉管的,以後誰娶了你可有福了!”
“艷姐你胡說什麼呀?”
“慧姐下次我家沒米了你也給我帶喔!”
“去,什麼不好學,學小郭?油嘴滑舌的!”
於是我們四人坐下來打牌,打的是升級,抽牌結果我和秦慧一家,郭猛和嚴艷一家。
我優秀的記憶力和判斷力搭配秦慧的細心簡直就是最佳組合,幾個回合下來打得小郭和艷姐連連叫苦。
後悔之前沒約定該怎麼懲罰輸的人,輸一級喝一杯酒都夠他倆受的。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不一會兒時鍾的指針就指向了十一這個刻度,大家都起身告辭。
都說玩得開心,以後活動就都定點在這里了,我的天啊!?
快樂的心情逝去之後,我慢慢平靜下來,愉悅的心情過去,剩下還有些什麼呢?
別人我不知道,在快樂消失後我總是容易想到快樂的反面,更何況今天在餐桌上已經被小郭無意挑起了愁緒。
我送走他們,關掉了所有的燈,倒上杯酒,拿出那個相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默,完全沒發現剛才忘了把大門關上。
過了大約半個鍾頭,我才從失落中擺脫出來,抬頭一看,門廳處站著一條人影,靜靜地看著我,黑暗中一對眸子閃閃發亮。
“啊!”我嚇了一跳,連忙打開台燈,燈光下凝神看去,那人竟是嚴艷。
“艷姐?”我腦中一片混亂。
艷姐對我笑了笑,抬起手指著裝飾櫃上的花瓶,“剛才我拿鑰匙上的小刀幫小雅插花,後來上桌吃飯就把鑰匙忘在那兒了,我是回來拿鑰匙的。”
“那……剛才……?”
“我在這兒站了有一會兒了,看你這樣我也不好打擾你。怎麼樣?心情好點兒沒?要不要艷姐陪你再喝兩杯?”
“哦,那個……當然好了!”
我再拿了一個杯子倒上酒,艷姐回身關上門,走到我身邊坐下,拿起酒杯向我舉了舉,抬手就喝了個干淨。
自已拿過酒瓶,倒了一杯,又是一口喝了個一滴不剩。
“艷姐,我沒什麼事了,你可得悠著點兒。”我看著她反常的舉動,不解地撓撓頭。
“我沒事兒。小蕭,雖然才第一天認識,可艷姐看得出,你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艷姐心里有什麼話,能放心對你說。咱倆是同病相憐,艷姐和你一樣,從小就沒了父母,剛才我見你傷心,想起我的父母,心里就象少了點什麼似的。等嫁了人,心說女人嘛,有個歸宿就行了,可那王八蛋自從做買賣賺了點錢就變了,天天在外面喝酒玩女人,見天的不著家,回來還不給我好臉色看,為的什麼?不就嫌我沒給她生個一男半女的嗎?”
兩滴液體從她削尖的下巴滑下,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我看得很清楚,那絕對不是酒。
“小蕭,艷姐心里苦啊!艷姐現在害怕回家,在家里我就跟個死屍沒什麼兩樣,那不是個家,只是個墳墓。艷姐已經沒有親人了,艷姐只有和你們這些年輕人在一起,心里才有那麼點活著的感覺。”
她已經差不多把整瓶酒都喝下去了,臉上泛起妖艷的紅色。
“艷姐,別喝了!”
我一把搶過她的酒杯,酒水灑了我倆一身,“是他對不起你,你又沒做錯什麼,何必為這種混蛋糟踏自己的身體呢?你不是說沒親人了嗎?我在這世上也沒有親人,從今天起,我,蕭桐,就是你最親最親的人!”
嚴艷被我一聲大喝驚呆了,楞楞地看著我,仿佛在咀嚼我的意思,我也深深地看進她眼睛里去,兩人就這麼對著看。
半晌,艷姐回過神來,嘴角漸漸往上翹,眼神慢慢變得溫柔如水,“最親最親的人是嗎?”
她喃喃的說著,昏暗的台燈燈光下,我居然看見她的手正緩緩地解著自己的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