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斌一路南下,數日後已至襄陽城外,離武當不足兩日路程。
他閉關習武兩年,對武當山上的一切思念至極,“不知道掌門的身體好不好,不知道師傅、師伯們怎麼樣了,石頭回武當了嗎?還有,琳兒是不是又變漂亮了,武當山上是不是多了許多師弟師妹,這般長時間未見,該給他們帶些東西回去。”
江湖各派在世俗多少有些產業,鬼谷也不例外,趙斌現在所在的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客棧便是鬼谷門下的。
他一進門,眼尖的掌櫃便從趙斌衣角的標志認出了趙斌的身份。
掌櫃將他帶至客房,掩上門,對趙斌十分客氣地問道:“敢問少俠與谷主是何關系,為何衣物上繡有鬼谷暗號?”
趙斌將背在身後用粗布包裹著的“獨幽”取出,置於房中桌上,在掌櫃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笑道:“師傅他老人家已將谷主之位傳授於我!”
“撲通!”
掌櫃聞言,立刻跪到地上,道:“老奴見過谷主!不知谷主有何要事!”
“起來吧,我只是路過過來看看!”
“不知老谷主身體可好?”
“有勞掌櫃掛念了,師傅他身體很好!沒什麼事便忙吧,哦,對了,替我買幾件禮物,”吃了晚飯,趙斌正在打坐,掌櫃推門進來,“谷主,禮物都已經買好了!”
“有勞了!”
“老奴不打擾谷主休息了!”
這時,下面一陣喧嘩聲傳了上來。
“下面在吵鬧些什麼?”
“回谷主,是幾個客官,在討論紅袖院的事呢!”“紅袖院?”
“紅袖院是這襄陽城生意最紅火的妓院,前兩年來了一名姑娘,才貌雙全,一直是紅袖院的頭牌。可就在前幾天啊,不知道她從哪弄了許多銀子,竟將這偌大的妓院給買了下來,自己做起了老板!下面的客官便是在討論這事呢!”
“這樣啊!”
趙斌想起了許多年前與邢岩在妓院的荒唐鬧劇,聽掌櫃這麼一說,不免有點興趣。
“紅袖院能在襄陽站穩,背後定有勢力支撐,單憑一個頭牌,便是花再多錢也很難將它買下來!索性無聊,我便去那紅袖院看看!”
“谷主可要小心!”
“怎麼,對我武功信不過?”
“不敢,老谷主既已將谷主傳於您,自是對您的武功有足夠的信心,只是,那紅袖院畢竟是溫柔鄉,谷主少年英雄,”不等他說完,趙斌打斷道:“這天下還沒有幾個溫柔鄉配做我的英雄冢!”
……
紅袖院內,“喲,這位公子,您長得真俊呐!您是第一次來我們紅袖院嗎?公子,您可來對地方了,我們院里的姑娘啊,呵呵呵,個個是才色雙全啊,肯定能讓公子滿意!”
趙斌換了身錦緞長袍,手持一方紙扇,儼然一副世家翩翩公子的模樣。
輕輕將靠在身上揩油的老鴇推開,趙斌笑問:“這位媽媽,我可早有耳聞,你們紅袖院的紅梅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略懂音律,特來與紅梅姑娘討教一二!”
老鴇滿是胭脂的老臉上笑容驟頓,支支吾吾道:“這,公子,這個,”“若是紅梅姑娘正在接客,我可以等,給我安排一個房間!”
趙斌說完,不給老鴇解釋的機會,直接向二樓走去。
看著趙斌一步一步走上樓梯,老鴇慌了神了,急忙向一邊跑去,邊跑邊喊道:“快給這位公子安排一間上房!”“嘟嘟嘟!”
一陣急促的竅門聲。
“進來!”
“哎喲,紅梅啊,不好了,”
“嗯?”
老鴇尚未說完,卻被房中女子一聲冷哼打斷。
“瞧我這張嘴,紅老板!剛剛來了位年輕俊公子,點名要您去呢!我看他模樣舉止,是個富家子弟,我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嗯,我明白,你不敢得罪我,又怕他身份顯赫惹不起,所以便來詢問我的意見!”
“正是正是!”
“那人是如何與你說的?若是一般尋花問柳之人,你與他說明情況便是,若是他死纏爛打,趕出去便是!”
“我,我瞧那公子,一臉平和,倒不似一般嫖客,而且,他說是來與您討教音律的!”
“哦?他真是這樣說的,那倒有趣,我便去見上一見!”
趙斌在房中飲酒,前後來了幾位姑娘,均被他請了出去。
紅梅趕到門口,正見一名妖艷女子垂頭喪氣地從房中出來。
“嫣紅,怎麼,被趕出來了?”
嫣紅抬頭,見是紅梅,急忙回道:“紅,紅姐姐,這,被你說中了。里面這位公子一表人才,我和姐妹們看得心癢癢想進去試試,結果都吃了閉門羹,哎!”
“嗬嗬,在這難得碰上英俊男子,也難怪你們會如此動心。沒什麼事就去招呼其他客人吧,這里由我來招待!”
“啊?是,是!”
紅梅踏足入門,掩上房門,只見一名衣著富貴卻不過分華麗的年輕男子端坐桌旁,手持酒杯,靜靜地看著她,仰頭一飲而盡。
看著他那雙盯著自己的明亮雙眼,紅梅突然有種被他看穿的感覺,好似自己正赤身裸體站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公子,您一個人喝酒不覺著寂寞嗎,紅梅來陪您喝兩杯!”紅梅坐到趙斌對面,倒了一杯酒,同樣一飲而盡。
“堂堂紅袖院老板,來陪我喝酒,我這面子真是夠大的!”
紅梅聞言,眼神中閃出一絲詫異,問道:“你知道我是老板?”
“姑娘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為何還要多此一問?”
“你,你怎麼知道,”
“這個妓院規模不小,生意如此火爆,你能坐穩這個老板,想必有過人之處。你走路雙腿虛浮,手臂搖擺無力,顯是沒練過武功,呼吸急促,長短不一,顯然毫無內力。如此一個手誤縛雞之力的妙齡女子,能掌管這般產業,除了背後有勢力撐腰,還必須有過人的智慧!若連我這小小的謊言都瞧不破,如何能震懾住這麼些心思各異的下人!”
“公子如此心智,紅梅佩服,如此看來,公子定不是城中勢力請來試探之人了!”
“這是自然,我今日才到襄陽城,聽說了姑娘的事,頗感興趣!我有心相問,若姑娘不能說,在下也不好勉強!”
“紅梅能問問,公子心里是如何想的嗎?”
“襄陽城中勢力錯綜復雜,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他們搞定,並且不敢來此鬧事,這不僅需要強大的武力,還必須有雄厚的財力,江湖上就只有五家六派可以做到!”
“公子既然已經猜到了,為什麼還要來問我?”
“這幾個大勢力誰開妓院我不關心,為何要以如此隱蔽的方式奪得這家妓院才是我感興趣的事!不知姑娘能否為我解答?”
紅梅稍稍安穩了一下震驚不已的內心,問道:“公子既知我背後的勢力是六派之屬,你這般打探,難道就不怕嗎?”
趙斌將杯中之物飲下,靜靜地看著紅霞,右手輕輕碾動,只見一堆白色粉末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你怎知我不是六派中人?”
紅梅瞪大雙眼,目露絲絲恐懼,顫聲道:“不,不會的,據我所知,即便是五家六派中的年輕高手,沒有能做到這樣的!”
“姑娘對武林知道的還挺多,看來我倒沒有猜錯!”
“你,”
紅梅這才意識到,自己落入了趙斌的陷阱之中,“你之前對於我的種種猜測只是為了讓我對你所言深信不疑,其實你說出我背後的勢力全是猜測,再展示出深厚的內力讓我心神失守,最後忍不住說出口!”
“啪啪啪啪!”
趙斌拍手稱贊,道:“姑娘能這麼快反應過來,實非常人所及!”
“與公子斗智,紅梅實是有心無力!關於為什麼要這般偷偷摸摸奪下這個妓院,想來已不用紅梅多言,公子是想明確知道我背後是哪派勢力吧!其實,這事要告訴公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紅梅想問公子幾個問題,請公子如實回答!若是答案讓奴家滿意,除了您想知道的,還有一份大禮!”
“請問!”
“公子是何派人士?”
趙斌稍稍一愣,這個問題回答了,以此女的見識,只怕立馬能猜出他的身份!
“哈哈,姑娘倒是不肯吃虧,這就要將我一軍!在下師出武當!”
那紅梅聽完,微一愣神,隨即便興高采烈地跑到趙斌身旁,激動地問道:“原來您就是武當的文曲星,啊,我早就應該猜到了!”
趙斌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文曲星,姑娘你認錯人了吧!”
“不會啊,武當除了您還能有誰呢!您是趙斌吧!”
“我是趙斌,卻不是你口中的文曲星!”
“武林中人人都這麼稱的啊,您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閉關近兩年了,江湖中的事我一概不知!”
“原來是這樣!江湖盛傳,煉獄教偃旗息鼓,都是拜您所賜,所以都尊稱您為文曲星!”
“煉獄教偃旗息鼓?怎麼會?”
紅梅此刻興奮之極,沒有太多留意趙斌一臉的疑惑,急忙跪下,懇求道:“主人,請您救救紅梅和姐妹們!”
趙斌連忙將她扶起,“姑娘請起,怎麼回事?”
紅梅將當年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那楊名滿口仁義,利用我們姐妹為他搜集情報,以賺取在江湖上的名望,實在是可惡至極!每個姐妹身邊均有高手看著,我們才出狼窩,又入虎穴,奈何空有悲憤,卻無力反抗!”
“楊名?我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此人品相不錯,只可惜虛有其表,聽你這麼說來,他野心倒是不小!”
“野心勃勃,卻沒有相應的德行!”
“姑娘想讓我做什麼?”
“姐妹們不止一次在信中提到想要結束這樣受煎熬的日子,還請公子救救她們,紅梅願為公子做牛做馬!”“好,我答應你!”
紅梅喜極而泣,邊哭邊說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這件事等我回武當之後再想辦法,我近日才出關,你跟我說說這段時間江湖上的大事,還有,你剛剛說煉獄教,”以趙斌在江湖中的聲望,既然她已答應下來,紅梅便絲毫不疑,直將他視作真正的主人,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你覺得這些突然出現的武林人士是衝少林去的?”
“這些人行蹤詭異,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洛陽是皇城,想來還沒有誰敢鬧事,那便只有附近的少林了,只是,奴婢猜不出他們想對少林如何!如今的少林雖不能說是固若金湯,可也是守衛森嚴,這些人此舉無異於送死!”
“這些人就是炮灰!”
“炮灰?”
“不錯,背後主使之人,應該有其他目的,洛陽那些人只為掩人耳目!”
“不應該啊,這些消息都是姐妹們辛苦打探到的,普通人很難察覺到!”
“天底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難道你心中就沒有一絲懷疑嗎?進攻少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還要冒著行動敗露的危險,如此大費周章,難道就為了送死?進攻少林不管是真是假,背後必然另有行動,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這,”
“兩年前在少林玩了一個甕中捉鱉,現在又來一出聲東擊西!看來,偃旗息鼓是假,休養生息才是真啊,煉獄教,這次我便與你們奉陪到底!”
看了眼正出神的紅梅,趙斌繼續說道:“多謝姑娘告知如此重要的消息,我得馬上趕回武當!待這件事了結,我再來此商量解救你姐們們的辦法,告辭!”
紅梅見他起身才反應過來,急忙將他拉住急切地問道:“公、公子,您這就要走了麼?”
“煉獄教的目的不是少林的話,很可能是武當或者華山,我必須馬上趕回去!”
“公子,能不能明天再、再動身?”
“怎麼?”
紅梅用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道:“奴、奴家想侍奉公子一晚!”說完遍羞紅了臉,不敢看著趙斌,一副未出閣少女的嬌羞模樣。
“姑娘,這時候我哪有這番心思,再說,”
紅梅神色頓時變得極為失望,幽幽地道:“公子是嫌棄奴家身體髒麼?奴家只求侍奉公子一晚,還請公子成全!”
“姑娘誤會了!不瞞你說,我有一未婚妻!”
趙斌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她對我用情至深,我這童子身自然要為她留著!”
“公子這等人中之龍,身邊定有不少美女環繞,您能為摯愛潔身自好,奴婢真替您未婚妻感到幸福!公子,他日,”
“我答應你,日後會讓你得償所願!”
“謝謝公子!”
紅梅羞羞地看著趙斌,突然踮起腳尖,撅起櫻唇對著他的臉頰狠狠印了上去。
“公子,不管您要不要奴家,奴家這輩子都是您的人了!”
“哎!”
趙斌轉頭正要離開,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對紅梅道:“等會兒,你這樣,然後,”
緊閉的門外,不少眼睛正盯著這間房,有惦記紅梅的嫖客,有心儀趙斌的姑娘。
就在大家幻想房中的二人世界時,房里突然傳出紅梅的怒吼聲:“你個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敢吃老娘豆腐!”
隨即便是“啪”的一聲傳出,緊接著,房門被打開,捂著臉的趙斌遍被推了出來。
紅梅站在門內,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罵道:“老娘現在是老板,早就不接客了,看你想討教音律我才給你面子來見上一見,你倒好,竟敢非禮老娘!來人,轟出去!”
看著趙斌被護衛架著拖下樓梯,紅梅覺得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急忙將門關上。
“噗,啊哈,哈哈哈哈,”
“我那一下是不是扇得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