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曦緩緩的睜開眼瞧了瞧帳外,蒙蒙的透著一點微光。
也許還早呢!
他如斯想到,扭頭看到緊緊依偎在身邊,靜靜沈睡的美人,嚴曦心頭一陣溫柔,忍不住在那恬靜的睡顏上落下一個熱吻。
這一吻將美人驚醒,他迷迷糊糊的睜眼,習慣的喊了一聲:“夫君?”
嚴曦微笑的應了一聲,然後吻住他雙唇。
早晨本來就是容易興起的時候,何況懷里的美人渾身赤裸,他身體的無上美妙滋味是讓昨晚的嚴曦也意猶未盡的。
在肢體交纏廝磨間,嚴曦的呼吸變得有些沈重了,恬熙意識到了,習慣性順從的張開了腿。
眼看著就要興起晨雲朝雨,突然帳外特屬於宦官的一聲粗啞難聽的嗓音響起:“陛下該起了!”
嚴曦身體一僵,伏在恬熙身上靜默了一會,才長嘆一口氣,怏怏不樂的下來起身。
立刻宮人們忙碌起來,將他簇擁著穿衣洗漱。
恬熙得他特許,從不需要起身服侍,故而只是懶懶的躺在被窩里,透過砌玉閣的鏤空花窗,瞧他被人忙忙碌碌的圍著伺候。
看著他一步步穿上冕服,十二旒冕。
他的神色沈穩端正,仿佛昨夜間那個在自己身上肆無忌憚,貪得無厭的男人一夕之間便消失不見了。
赤色衣擺上用金线繡出了張牙舞爪的雲間游龍,隨著行走而活靈活現。
恬熙正看著出神,沒注意到嚴曦已經含笑走到他身邊,問道:“今天你會做什麼?”
恬熙聽到聲音才回過神來,忙笑說道:“我想去騎馬,好久沒騎都生疏了。”
嚴曦便繼續問:“還有呢?”
恬熙一愣,想了想又說:“或許還會去畫館一趟。”
嚴曦便微笑著說“難道就沒有要想朕嗎?”
恬熙立刻明白過來,忙甜蜜一笑,低聲說:“你若早點回來,我便不想。”
嚴曦也笑了,又在他發間落下一吻,磨蹭了許久才起身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恬熙立刻喊道:“輕雯,服侍本宮起床!”輕雯她們聽到吩咐忙上來服侍。梔香不解的問:“娘娘昨夜也累了,何不多睡一會?”
恬熙扶著酸軟的腰勉強一笑,稍稍洗漱之後,便被送至沐浴房開始每日定行的清洗保養。
跪坐在一把特殊的椅子上,感覺溫熱的精油源源不斷的進入到下身深處,隨後熟悉的絞痛感襲來。
恬熙被扶著坐上紅木馬桶,感覺到體內的汙穢之物盡數流走。
幾輪之後,身體被清洗得干干淨淨。
宮女們將他衣衫褪去撫上了玉台,然後開始在他肌膚上忙碌的塗抹按捏起來。
恬熙任由他們擺弄,三十多年了,每日必不可斷的浣洗徹底的改變了他身體。
習慣了以後庭媚屄承歡,也習慣了這樣奢侈淫邪的排泄清洗方式。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一旦養成,哪怕是意志力最堅定的人也難以克服。
而自己呢?
恬熙在悄悄的問自己。
狐媚本就是最能隨遇而安的!有違人倫也好,與心相悖也好。
他現在是無奈臣服於嚴曦身下,那之後呢?
一年?
兩年?
乃至若干年後,他會不會也像是習慣了這浣洗一樣習慣了嚴曦?
然後等到習慣養成之後他會自發的去維護它?
他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太清楚自己是個意志力多麼薄弱的人。
而對嚴炅的愛,和對汪皇後的敬,卻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嚴曦那烈火燎原的愛意。
至於孩子,那只會是孽種!
如何能讓他生到這世上來?
而且他也害怕,一旦有了孩子,那他的底线還能堅守多久?
絕不能有孩子!他下意識的按上小腹,想著嚴曦那殷切的期盼,心中有了一種古怪的快意:總有些事情,是你控制不了的,我的陛下!
可這種快意也持續不了很久了。
那一日,薄桃又一次回宮。
她仍舊看到了守在宮門口檢查的宮中管事。
但這一次她並沒有多警覺,只是淡淡笑著上去打招呼。
果然,管事一看到是她,便滿臉堆笑的打招呼。
然後仍舊是接過包袱便連開都不開,隨便摸了摸就要換給她。
薄桃正要接過包袱,突然兩人身邊傳來一個聲音:“且慢!”
扭頭一看,是皇後身邊的袁嬤嬤帶著人來了。
就看袁嬤嬤盯著那包裹,皺著眉對那管事說:“皇後娘娘命你等小心盤查入宮人等的隨身包裹,你怎可如此敷衍偷懶,連包裹都不打開?”
那管事一臉唯唯諾諾,薄桃心中有點驚慌。
她面上並不亂,鎮定的微笑道:“嬤嬤別生氣,是我要走的急,所以讓管事快些。”
袁嬤嬤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說:“老奴知道姑姑是坤妃娘娘的心腹,想來也不會做那偷雞摸狗之事。只是這眾目睽睽之下,如果管事一味逢高逢迎不做事,那皇後娘娘的旨意也成了一張廢紙了。老奴知道姑姑你最是親和,若能從你開頭。日後我們要搜查其它人也能讓人信服的多了。”
薄桃被說的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那嬤嬤已經劈手將包裹拿了過去,解開隨手一翻,便翻出一個瓷瓶來。
她拿著那瓷瓶,問“敢問姑姑,這是什麼?”
薄桃看著她,鎮定笑道:“是我身有咳疾,所以配了個秘方,復發時吃一顆就好。”
那袁嬤嬤哦了一聲,卻將瓷瓶打開,然後對身邊人說了句:“你過來瞧瞧!”
那人走上前來,薄桃瞧著有些眼熟。
袁嬤嬤已經為她介紹:“這是御藥房的學徒小崔子,對藥物最熟。宮中規矩,進宮藥物必須查驗,請姑姑切莫怪罪。”
薄桃一聽臉色就變了,那小崔子先是低頭對著瓶子聞了聞,然後臉現疑惑,將瓶子里的藥丸倒出來一顆攤在手掌中,仔細觀察。
在場所有人都盯著他,眼見著他的表情由疑惑逐漸變為凝重,薄桃的心也逐漸涼了一截。
最後,他收起手,在袁嬤嬤耳邊耳語兩句,袁嬤嬤立刻勃然大怒:“大膽賊人,竟敢拿如此禁藥入宮?”
薄桃臉色蠟黃,不發一語……
恬熙騎馬回來,看嚴曦還沒過來便先對著鏡子換裝。
他看著輕雯為自己整理衣裙,問到:“怎麼薄桃還沒回來?”
輕雯也說:“奴婢也是覺得奇怪呢。已經派人去問了,可還沒見回來。”
正說著,突然一聲唱諾:“陛下駕到!”
眾人一聽,忙趕快出去接駕。
恬熙衣服並未換好,干脆坐在內室等嚴曦自己進來。
可還未等眾宮女出去,嚴曦已經自己進來了。
她們忙跪了一地:“奴婢拜見陛下!”
恬熙也站起來笑道:“可算是回來了,莫不是要我開始想你嗎?”
他晏笑切切,卻見嚴曦面無表情死死的盯著他。恬熙感覺到不對勁,便試探的笑著問:“怎麼了?”
嚴曦一步一步的走近了,伸出手掌,對恬熙說:“此物,愛妻可認得?”
恬熙一看,真是薄桃拿給他的藥物慣用的紅色瓷瓶。笑容立刻消失,恬熙知道發生了什麼。
嚴曦已經又開始追問:“你認識嗎?”
恬熙深吸一口氣,說:“是,是我的!”
話音未落,只聽砰一聲那瓷瓶在他腳邊砸落,頓時摔得粉碎,黑溜溜的小藥丸滾落一地。
恬熙抬頭還未說話,就見嚴曦已經衝到他面前。
他張嘴欲說,嚴曦已經揚起手掌“啪……”的一聲,狠狠的打在了他臉上。
恬熙臉上挨了一記耳光,身體吃不住大力,也被扇得轉身摔倒在地。
他覺得眼冒金星,耳膜火熱,臉頰火辣辣的疼痛起來。來不及喊疼,他又被拉了回去,還未等他看清嚴曦的表情,又接連挨了數下。
嚴曦提著他的衣領,再不復往日的溫柔憐愛。
他鐵青著臉,像是要活活扇死他似地,一下一下狠狠的用力掌摑著這張他昔日愛憐備至的臉蛋。
恬熙被他扇得頭左右擺動,發髻全散開。
臉火辣辣的已經麻木,眼睛看不清東西,耳朵也只一陣陣雜音,腦子里就像開了個喪儀,銅鈸大作漲滿腦子。
就這麼暈頭轉向的被連扇了不知多少下,終於嚴曦停手了。
他一松開,恬熙就像一支斷根數日的薔薇,委頓在地。
嚴曦似乎也有些累了,他喘著粗氣,死死的盯著在腳邊匍匐的人。
還早上,他還視他如不世珍寶,可現在,他只恨不得將他殺死。
這個膽大狠心的東西,他騙了他,他一直在玩弄他的感情!
一想到皇後帶著這個瓷瓶來稟告的那一幕,他幾乎要瘋了。
他一心要恩愛相伴,白頭偕老的人,居然背叛了他。
這麼久了,他一直心心念念他為他孕育骨肉,他卻一直在愚弄他。
這個認知,讓嚴曦無論是身為男人還是身為一個帝王的自尊都感到了莫大的恥辱。
曾經有多少的愛,此刻就有了多少的恨。
他看著在腳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恬熙,恨意更甚,當即抬起一腳,毫不留情的狠狠踢了過去。
恬熙剛剛回過神來,便胸前有受了他一腳。
頓時被踢得身體也滑了出去,人也受不住慘叫一聲。
等他艱難的支起身,發現地上有血。
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剛剛嚴曦的掌摑打得口鼻流血了。
嚴曦將他狠狠的打了一頓,怒氣也稍稍降了些。
他恨意難消的盯著他,怒喝道:“說!你怎麼敢背著朕吃避孕藥?你竟然敢背叛朕!”
恬熙覺得胸口疼得要命,聽到這話卻不知死活的想要笑笑。
為什麼要吃藥,這原因難道他真的不懂?
還是自己的演技太好,他真的不明白了?
事到如今,他有了莫大的勇氣:說出來吧,把心底的一切說出來。
狠狠的嘲笑他,報復他!
把他帶給自己的屈辱憤怒全都還給他。
就讓他憤怒吧,最好殺了自己,一了百了了!
恬熙抬頭,就要張口時,一眼,他瞧見了嚴曦衣擺上的金龍。
它昂首瞪眼,氣勢洶洶。
尖銳的五爪看著能將任何敢於反抗的物事撕碎。
這就是九五至尊的代表,任何膽敢相悖的人、物都會被毀得粉身碎骨!
和那圓瞪的龍眼相對視,立刻讓恬熙清醒過來:他在做什麼?
挑釁了嚴曦,然後讓他龍顏大怒殺了自己,摧毀了自己曾經苦心經營的一切嗎?
不!
決不能這樣。
幾乎不用遲疑了,恬熙艱難的爬到嚴曦腳邊。伸手顫抖著揪住他的衣擺。看著自己的血染上金龍的身體,恬熙哭泣著喊了聲:“夫君!”
嚴曦的身體動了動沒有回應,恬熙繼續哭泣著喊著:“夫君,我好疼!夫君…我……我害怕!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我不敢為你生育,就是因為我太在乎您的寵愛……我太害怕會讓我們的孩子受到他難以承受的委屈了……我真的,真的是萬般無奈。真的,你不知道不能為你生下皇兒,我的心疼更勝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