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桃臨近宮門,便一眼瞧見宮門口七八個攔在門後挨個搜進出宮人隨身包裹的內侍。
她心頭一緊,將車窗關上,想了想。
把包裹里一個大大的瓷瓶拿出來,塞到車廂的暗屜里。
等馬車走到離城門只有幾杖距離時,馬車停了。
小丫鬟將車門打開,扶她下了車。
薄桃整了整頭發,從小丫鬟里接過包裹,低聲囑咐了幾句。
緩緩的向宮門走去。
過了宮門,便有負責查驗宮人的管事宦官一眼瞧見了她,忙笑著趕上來打招呼道:“薄桃姑姑回來了,家中一切可好?”
薄桃瞧他有幾分眼熟,便含笑點頭道:“得公公問候,一切都安好。”
說著她故作無意的掃了掃一旁挨個搜身的內侍們,裝作疑惑的問:“這是?”
那管事忙滿臉堆笑的說:“嗨!也不知是怎麼了,皇後娘娘突然讓各處宮門嚴加盤查,說是要防著人與宮外里應外合偷運些什麼東西。所以,這些天我們就都守在這里。其實,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您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們幾個受了多少氣多少白眼,哎呀……都不說到底是什麼,可真是讓人犯愁啊?”
薄桃聽了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便小心的問:“到底是個什麼要緊東西值得這樣興師動眾的,難道宮里就沒個消息嗎?”
那管事先是搖頭,隨後左右張望了一下,故作神秘的對她說:“確切原因咱家並不知道,但是聽說,是宮里出了不干淨的東西。”
薄桃大吃一驚:“不干淨的東西?”
那管事點點頭,小聲說:“巫蠱人偶!就在馨嬪床底下。”
薄桃一聽,心里反而松了口氣,嘴里卻仍舊是驚疑不定:“真的?”
管事笑著搖搖頭說:“這個咱家可說不准,但是告訴咱家的人信誓旦旦的,咱家也不好說不全信。但看著皇後娘娘這個處事,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薄桃聽了,一顆心安定下來,笑著說:“我說呢,以往雖進出宮門都要搜身,可都是查看有沒有偷宮里東西出去買賣,再者看有沒有攜利刃入宮的。從沒有像如今這般查的嚴,果然是有事發生了。”
那管事見她信了自己的話,臉上立刻笑成一朵菊花,說:“可不就是!”
薄桃點點頭,說:“既如此,那公公還請快些,我也好回宮向我們娘娘請安。”
她說著就要解包袱,誰知那管事卻忙笑著說:“別人倒還罷了,姑姑您難道我們還信不過?您快去吧,還請代咱家向坤妃娘娘請安。”
薄桃忙笑道:“這可不好,說了要挨個盤查,若不查我,皇後娘娘怪罪下來,可不是給公公惹禍了?”
那管事笑著說:“又無事,皇後平白怪咱家做什麼?姑姑您德行人品這宮里都是數得上號的人,咱家就信您絕干不出那些壞水事。”
他堅決不肯搜,薄桃卻反而堅持說不好破壞規矩還給他帶來麻煩。
他推遲無法,便草草的摸了摸她的包裹,便雙手奉還,請薄桃離去了。
薄桃過了宮門,便徑直往清涼殿去了。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回到清涼殿,又瞧著嚴曦恬熙都不在的樣子。
旁邊宮女說:“今日陛下娘娘去訪荷小軒賞荷花去了。”
薄桃嗯了一聲,便放下包裹洗了臉換了一身宮裝重新梳頭打扮,等收拾整齊了這才去找了嚴曦和恬熙。
從清涼殿回廊來到通往訪荷小軒的一個跨湖棧道,棧道盡頭便是訪荷小軒了。
薄桃遠遠的就瞧見一群人圍著兩人,時不時有笑聲傳來。
她忙加快步子走了過去,然後朝著人群中的兩人穩穩下拜:“奴婢給陛下,娘娘請安。”
嚴曦瞧是她,便含笑道:“免禮,起來吧。”
恬熙在一旁也笑著說:“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不是說你兒子大婚,准你在家多住幾日的嗎?”
薄桃搖搖頭,含笑說:“娘娘雖體恤奴婢格外施恩,但奴婢也要記住不可越過本分。而且奴婢掛念娘娘身邊人雖多,但是卻也事多。輕雯梔香也忙不過來,所以還是趕快回來了。”
恬熙含笑點點頭,嚴曦便說道:“倒是個忠心的!”
輕雯也在一邊笑道:“回來也好,這幾日我熬的雪梨膏娘娘都說沒你做的好,天天都惦記著呢。”
恬熙笑了笑,說:“就你愛胡說,本宮哪里就那麼嘴饞了?”
嚴曦笑著摸了摸他臉頰,調戲的說:“朕看來你確實嘴饞。”
恬熙不解,嚴曦便曖昧的在他臀上摸了一把:“你這小嘴從來都是咬住葷便不知道松口的。朕若不是家底豐厚,早就被你吃垮了。”
恬熙嬌嗔的拍了他一把,嚴曦已經將手復上他小腹:“只是,怎麼吃了這麼多,這肚子偏偏不見動靜呢?”
恬熙的表情有微微的凝滯,隨後有幾分害羞和責怪的說:“這種事如何急的來?太醫還說我體內藥性未除,是要慢一些呢。”
嚴曦點點頭,頗有幾分遺憾的說:“也只能慢慢調養了。”
恬熙心中有事,便找話題扯開。聊了一會,嚴曦便先行離開去面見大臣。留恬熙一人在訪荷小軒美人靠上坐著。
他回頭瞧了瞧軒里十幾人,便說:“人這麼多看著也不清爽,你們先退遠些。就留薄桃輕雯伺候就夠了。”
眾宮女諾聲退出訪荷小軒,只留下薄桃輕雯。
鴿子回頭看了他們主仆三人一眼,也跟著走了。
恬熙偏著身子,看起來像是在賞軒外的荷花,輕雯已經在問薄桃:“藥已經快完了,你這次帶了沒?”
薄桃搖搖頭,說:“來的時候看宮門口查得緊,我就把它留在車上了。”
輕雯的眉頭也鎖了起來:“這事也是鬧了許多天了。也是早不湊巧晚不湊巧,偏生趕在這個時候出了馨嬪那當事。沒有了藥,最近陛下纏娘娘纏得又是那樣緊。若是娘娘真……”
她看了一眼恬熙側影,終究是沒說下去。
恬熙倒是淡淡的,說:“難道這幾個月就真的不行了?”
薄桃便忙說道:“娘娘也莫急,奴婢瞧著那些人一看到是我也並不怎麼認真查看。剛剛若不是奴婢堅持,他們還打算就這樣放奴婢過去呢。所以,這一次沒帶藥來,反倒是奴婢太過小心了。”
恬熙嘆息道:“這種事上小心並無錯。”
薄桃點頭,說:“奴婢已經回來,但是梔香還在家呢。奴婢這就遣人回家,將藥送到她手上。讓她隨後帶回來便是。”
輕雯便說:“可要小心,找個信得過的人帶話。”
薄桃點頭,說:“我曉得的!娘娘放心,必然不會出差錯的。”
恬熙嗯了一聲,眼睛仍就是看著滿滿的荷花,神色有些疲倦。
果然三日後梔香也回了宮,順便將藥也帶了回來。
並跟薄桃說:“那些人都連我的衣服片都沒怎麼沾就讓我過來了。可真是白白讓我們擔心了一場了。”
三人都是一陣放心,恬熙坐在一邊卻不說話。
輕雯見了便有些奇怪,問:“娘娘,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恬熙搖搖頭,說:“也不是有什麼不對,可不知為何,本宮總覺得有幾分不安。可也說不上哪里不對。”
輕雯她們聽了都是一愣,梔香便問:“是哪里不對呢?”
恬熙搖頭,嘆息說:“若本宮發現了,也不會如此憂慮。”
三十多年的宮廷生涯,讓他的感覺非常敏銳。
他總覺得這事透著點古怪,可確實有找不到一點破綻來。
有心想讓梔香她們停了送藥,可一想到一旦停藥自己可能面臨的事,他又退縮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自我安慰,是自己心虛想多了所以開始疑神疑鬼。
果然,接下來的兩個月,一直到他們在清涼殿度過酷暑回了宮,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這種平靜的景象讓他高懸的心也安定下來。
回到承歡殿,卻另有一事讓他震驚了。
就在他的寢殿他的臥室,在原來琥珀閣的所在,又起了一座精巧的白色鏤空雕花小閣,等他走近了才發現這隔間竟是用大塊大塊的上好羊脂玉雕成。
更驚人的是,這座小閣雖是拼接而成,可幾乎找不到一點拼接的痕跡。
仔細一看,每塊玉板的鏈接都是靠那些看似繁復無用的鏤空花紋銜接而成。
這份巧思,堪稱巧奪天工。
跟它比起來,嚴炅的琥珀閣都顯得簡朴了。
恬熙站在這座空前奢華的隔間里,看著那座大床,感嘆不已。
身後嚴曦將他抱在懷里,附耳問道:“如何,朕送你這座砌玉閣,可配得上愛妻的絕世之姿嗎?”
恬熙連連嘆息,說:“太貴重了,太貴重了。”
嚴曦吻了吻他的耳尖,說:“朕說過,會給你天下最好的一切!”
恬熙微微一笑,偏頭對他說:“你待我真好!”
嚴曦繼續吻下去,嘴里說道:“將來朕會對你更好,可首先,咱們還是得有個孩子!”
恬熙嘴角的笑容有一刹那的消失,隨後再度開啟,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