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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24章

撫玉 軒轅花祭 3536 2024-03-03 17:51

  嚴靈看著他那稚嫩卻邪惡的笑容,心里只為他悲憫。

  他還那麼小,卻已經因為成人的仇恨,徹底扭曲了還未長成的人性。

  他輕輕嘆息一聲,垂眉念了聲佛號再不說話。

  嚴炎見他不理會自己,也覺得無趣,再沒有說話。兩人便相安無事的一直到了金光寺。

  兩人下了馬車,已經有先行的宮人帶著行李為嚴炎布置房間。

  嚴靈帶著他在一旁看著宮人們來來往往的忙碌,眼看著一個清靜的佛門禪房變成了鮮華錦繡的公子寢室。

  他皺皺眉,叫住領頭的宮人,說道:“殿下來我金光寺是清修養心來的,可若將屋子如此布置,與在宮中何異?還請公公將這些富貴布置撤去,恢復佛門清幽!”

  那內侍一愣,隨後十分為難的說:“此事老奴不敢做主,得去請太妃娘娘示下。”

  嚴炎不耐煩的在一旁說:“他要撤你就撤,再廢話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那內侍張張嘴還沒說什麼,嚴炎已經一掌打了過去,他年紀不大手勁有限,可他手上戴著一只獸頭戒指,他又故意將戒指轉了一圈獸頭對內,於是將那內侍的臉劃破幾條長長的口子,鮮血迅速涌了出來。

  那內侍卻連捂都不捂一下臉,跪下來連連告罪說:“是,老奴遵命。”

  嚴靈看著這一幕,臉色有幾分發白。

  他譴責的看了一眼嚴炎,嚴炎若無其事的瞥了他一眼,懶洋洋的說:“若我不打他這一下,回去他也不好向太妃交差。我這一下,即順了你意又幫著他了了差事。不是兩全其美嗎?”

  嚴靈見他既然還滿口道理,忍不住開口道:“可那太監的身體受損又該如何算起?他雖並非高貴出身,但也是父母所生所養,也是血肉之軀,也有疼痛知覺。你身為主人,怎能不存憐惜之心呢?”

  嚴炎嘲諷一下哦,年輕稚嫩的臉上透著超於年齡的世故:“他們從未將所謂的主人放在心上,我又何須將他們放在眼里?你嫌我對他們不夠憐惜,可若我有一天失勢,第一個上來糟踐我的,就是他們。既如此,還不如放了心的收拾他們,若那一日我也淪落了,也就任他們欺負折磨,好歹算是我先了。”

  他停了停,細細欣賞了嚴靈聽聞他這一番話後的表情,然後繼續說:“這群奴才天生逢高踩低的賤性子,你待他越好,他就越覺得你好欺負。還不如雷厲風行些,還能讓他心存畏懼,不敢小覷了我。”

  嚴靈搖頭嘆息道:“你年紀尚小,怎能有如此偏激之言論呢?你說他們心中沒有主人,可知他們心也是肉長的,總有慈悲和感懷。若以誠待之,他們也能以誠回報。可若以權勢壓制,權勢一散,人心也就散了。”

  嚴炎冷笑,揶揄說:“皇兄年歲雖長,更是卻心思單純更甚於我,竟真相信人心,真是難得可貴!不愧是從出生起便無波無瀾長大的天之驕子,天生的富貴閒人!”

  嚴靈嘆息道:“炎兒,我知道你受了苦。可這些不該占據你全部,你還應該記得過往你所有的快樂日子。”

  嚴炎微微一笑,突然答非所問的說:“皇兄可有曾去拜會那位李太後?”

  嚴靈一怔,搖頭道:“自出家以來,貧僧甚少與宮中來往。”

  嚴炎便繼續說道:“那李太後,昔日縱容下人折磨貴太妃與我。可現如今一旦失勢,就淪為魚肉,反過來被她的下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見我的話一點沒錯。”

  嚴靈大吃一驚,說:“她竟淪落如此?”

  嚴炎冷笑道:“她得勢的時候沒有折磨死我們,等到失了勢自然是要被我們下死手了。說起來還是母妃技高一籌,先將她造成廢人,再無反抗翻身的可能,然後再慢慢的折磨她。這可比一刀結果了她強百倍。”

  嚴靈這才大為吃驚,他失聲問道:“難道說李太後的突然中風,是出自他的指使?”

  嚴炎嗤笑道:“否則你以為呢?莫非你以為母妃連續兩朝獨享皇寵叱咤後宮,靠的只是他的美貌?我的好皇兄,好好睜開眼瞧瞧吧,你眼里的世界眼里的人,是不是真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嚴靈沉默半晌不語,嚴炎冷眼瞅了半天,終於笑道:“怎麼,皇兄乍聞皇室秘辛,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嚴靈緩緩的回答道:“貧僧自出生以來,經歷的毒殺刺殺算計連自己都數不清。長到雙十,試菜太監都死了五個。這一系列暗害,一直到貧僧請辭了太子之位後,這才逐漸平息。你說勢高者可隨意決定生靈生死,可知勢高者很多時候更無法決定自己生死。”

  嚴炎很有些詫異,隨後閉口不言。

  嚴靈不再理會他,轉身對負責整理嚴炎寢室的宮人說:“將皇子的東西收拾了,送到貧僧禪房去,從今往後,皇子的起居,都要與貧僧在一起。再去告訴太妃,要調養皇子性子,空講佛經是無用,貧僧不得不換個法子了。”

  嚴炎一愣,忙說:“我可不習慣與人同居。”

  嚴靈回頭瞅了他一眼,先伸手抓住他手腕,將他往屋里拖去。

  嚴炎想要掙脫,可他畢竟還是一未滿十三的孩子,哪里比得過嚴靈這一成年男子,被他拖著跌跌撞撞的跟著去了。

  等到了嚴靈禪房,嚴靈松開了他,卻喚一小沙彌過來,對他說:“去,取戒尺來。”

  那小沙彌領命,不一會便取來一柄半寸厚的板子。

  嚴靈一手拿著戒尺,一手捏緊嚴炎的手腕,盯著他說:“你即以入我寺,自當尊我寺規矩。剛剛你傷人犯我佛戒,自當受罰。”

  嚴炎大驚且怒,喝道:“你居然要打我?”

  嚴靈一改往日的柔和,有力的回答:“正是!”

  話音未落,一板子下來,打得嚴炎哀叫一聲,他張嘴還要怒斥,嚴靈不理會,繼續狠狠打下去。

  直打得嚴炎在他懷里亂扭亂叫,身體一個勁掙扎。

  可嚴靈早些時也練了些拳腳,制服他的力氣和功夫是綽綽有余的。

  於是不管他如何掙扎踢打,板子總是穩穩的落在嚴炎的手心上。

  嚴炎疼得眼淚都掉了下來,他其實最最耐不住疼痛。

  往日都是強撐,這一次卻沒有如此,只是一個勁的痛呼怒罵,不一會漂亮小臉上就是汗水與淚水齊下。

  嚴靈不管,只將他打了十下這才松開。

  嚴炎一看自己的手,已經又紅又腫。

  嚴靈扭頭喚人取來外傷藥,對他說:“把手伸出來。”

  嚴炎盯著他,果然乖乖將手伸了過去。沒想在嚴靈接住他的手時,嚴炎低頭張口就是一咬,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掌。

  嚴靈抽了一口氣,卻並未甩開他,任由嚴炎死死咬住。

  嚴炎下了死勁,卻一直到嘴里嘗到了濃濃的血腥味,都未見他將自己推開。不由得松開了嘴,奇怪的看了一眼嚴靈。

  嚴靈卻並沒有動怒,而是神色溫和的看著他。然後,緩緩的說:“貧僧剛才打你,與當日李太後,那群惡奴打你,有何區別?”

  嚴炎一愣,人有些懵懂。

  嚴靈見他這樣,微微一笑,說:“你今日不懂不要緊,等你再長大一點,總有一天,終歸是要明白的!”

  停了停,他又說道:“你曾問我為何法號為‘一木’?可知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念一清淨。佛法無邊,若能參悟一二,便能換得永恒的寧靜。而不是靠擺弄人生死,來得到一時的滿足。”

  嚴炎瞪著他,嚷道:“我沒那個耐心聽什麼廢話佛理,我就愛傷殘性命,這個最能讓我快活安寧,如何?”

  嚴靈搖頭,說:“可過去你未曾遭受大難時,也能不靠血腥殺戮快活。過去能輕而易舉做到的,現在應當也能。貧僧既然已受貴太妃所托,自然要竭力喚起你遺忘的過去!”

  這發生的一切都被宮人們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恬熙,他欣慰的扶額笑道:“幸好還有文若,炎兒終究是有救了!”

  隨後又嘆道:“可卻還是苦了文若,終究是我又欠他一份情了。”

  嚴曦冷眼旁觀,適時笑道:“靈皇叔與炎皇叔乃是手足兄弟,現如今炎皇叔有事,靈皇叔自然是要出手援助。母妃何必起愧疚之心呢?”

  恬熙搖頭,嘆息道:“你不明白………”

  他終究是知道不能對嚴曦將舊事提的太多,便不再說下去。轉而問宮人:“一木大師還有其他話沒有?”

  那宮人便說:“大師還說,請娘娘將皇子殿下的傭人悉數遣回,也不用每日遣人前去探望,反而擾了皇子清修。每月初一他自會帶皇子進宮問安,午膳前帶回。”

  恬熙一怔,半晌才遲疑的說:“如此……好吧,就依大師的囑咐就是!”

  話雖如此,他卻頗有幾分悶悶不樂。

  嚴曦看在眼里,便刻意拿一些事讓他分神,總不能時刻惦記著嚴炎和嚴靈。

  那之後承歡殿上下宮人並各種飛禽走獸都松了一口氣。

  只是每月初一嚴靈帶嚴炎回宮時,仍舊如臨大敵。

  可嚴炎卻被嚴靈牢牢管束,無暇抽空出來找他們麻煩,日子長了警戒也除了。

  倒是恬熙每次看到嚴炎都噓寒問暖,倒是讓嚴炎煩死,恨不得早日離開承歡殿。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一轉眼間一年便又過去了。

  朝里出了些動靜,朱家派系勢力被接連瓦解了幾處,元氣大傷,已經再無力與李勤弓抗衡,李勤弓權傾朝野的同時,嚴曦也借機將自己東宮舊黨安插在朱家空出的職缺,都是些位低卻要害的位置。

  李勤弓並未發一言,或是恬熙的愈發迷人的風姿減弱了他的警惕性。

  嚴曦雖痛恨他如此委身下臣作踐自己,卻也只能強忍這一時之辱。

  來年,宮中便發生了兩件大事:嚴曦的一位侍妾有了身孕,和李婉婉終於來了女子初潮。

  這讓後宮都為之振奮,恬熙喜不自勝,忙將嚴曦招來,商量著要為這兩件喜事慶賀一場。

  嚴曦卻反而比較淡定,全都只聽他的吩咐,讓尚儀局的人依照他的心意去辦。恬熙便笑他老成在在過頭,成了老氣橫秋。

  嚴曦對他微微一笑,那神態居然有了幾分寵溺的感覺。恬熙恍然未覺,只一心親自去籌備慶祝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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