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想對了一半,恬熙一回承歡殿便砸了他的梳妝台。
幾十個瓶罐器皿並首飾匣子全被掃到了地上,脂粉發油撒了一地。
一股濃香在寬闊的大殿里飄散開來。
巨響驚動了眾人,他們全都趕來烏壓壓的跪了滿地,喊著:“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恬熙怎麼管得了,繼續一樣樣的砸。琉璃、瓷器、瑪瑙、玳瑁,一樣樣珍寶被他砸成粉碎。馬良安顫抖著喊了聲:“娘娘……”
恬熙狠狠的砸過去一個汝窯胭脂盒“滾!都滾!”
眾人不敢再說,只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恬熙見他們還不走,火冒三丈,干脆再丟個花瓶過去,飛濺的碎片劃破了幾名宮人臉龐手背。
恬熙怒吼道:“怎麼,現在本宮連你們都使喚不動了嗎?給我麻利的滾出去……”眾人不敢再呆,唯唯諾諾的跪著倒退出去。
只留著輕雯幾個大宮女仍舊留著。
輕雯看恬熙仍舊處於盛怒之中,忙膝行上前,抱著他苦勸道:“娘娘,宮人新人層出是常事,陛下待您如何眾人有目共睹,沒有人能動搖得了您的恩寵地位。您何苦為了一個小小的柳珂如此動怒傷肝呢?”
恬熙對她與其他人不同,自然能對她說幾句心里話。
他惱恨的看著她喊道:“他牽著他的手,他牽著他的手!”
輕雯有些疑惑,恬熙幾乎都有些氣急敗壞了“他從來都沒有牽過我的手,一直都沒有過!”
是啊,他可以摟著他抱著他,但是,一次都沒有牽過他。
輕雯仍舊不解,脫口而出問道:“可是娘娘,以往您從來都不會為這種事亂了陣腳的。”
是啊,她記憶中的貴妃恬熙,是永遠驕傲張揚而自負篤定的。
無論宮里出現多少鮮妍美人妄圖挑戰他的地位,他都淡然視之。
甚至在深入了解他的性格後,會發現他在視這種爭寵為一種游戲,一種消遣。
可現如今,他為了一個貌不起眼的小子,大動肝火,風度全無了。
恬熙被他這麼一問,也怔住了。
高舉的手緩緩放下,輕雯忙快手將他手里的玉如意接過來。
然後像牽小孩一樣,把他牽到一張椅子上坐下。
輕雯輕輕的蹲在他身邊,柔聲寬慰。
恬熙腦子亂的很,心里不斷的自問:為什麼,為什麼我要發那麼大的脾氣?
看到他們的手牽到一起,心里為什麼會那麼的難受?
這有什麼值得惱火的呢?
說白了他跟嚴炅不過是互諒利用的關系,嚴炅只是他的一個靠山,那麼他牽誰的手管他什麼事?
只要嚴炅能夠遵守他們之間的交易不就行了?
可是,即使如此想著,他心里那股無名怒火卻仍舊無法散去,憋悶在心頭,只將他煎熬的胸口發悶疼痛。
漸漸地,怒火轉變成了恐慌:為什麼想通了這一節,他仍舊焦躁不安?
他突然覺得很害怕,找不到答案讓他心神不寧。
他不自覺地開始反復的咬自己的下唇。
頭腦非常的混亂,有千萬種思緒快速掠過,讓他無法安定。
但是潛意識里,他明白,必須要找出個理由,一個合情合理的充分理由,來安撫自己躁動不安的心。
他想啊想,苦苦思索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對了,那個柳珂,長得那麼個小氣模樣。
嚴炅居然把這樣的一個貨色帶到他面前,還對他如此寵愛以至於冷落了自己好幾天。這對身為狐媚的自己來說,不就是一個莫大的侮辱。
他青丘恬熙,何時受過這樣的氣?莫怪自己會這樣的惱火呢。
找到了這個理由,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奇跡般的平靜下來。
對啊,他怎麼能忍受嚴炅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藐視他嗯?
自然要發作一番吧,對,就是這樣!
待到嚴炅來時,恬熙已經平靜了許多。於是看到他也只是懶懶的瞥了一眼,說:“難得陛下還記得來這承歡殿。”隨後不咸不淡的喚人奉茶。
嚴炅有些奇怪他的反應比自己料想的要平靜的多。
他含笑上前,挨著恬熙坐下,說:“怎麼,你在吃醋?”
恬熙白了他一眼,可惜天生的風情讓這個白眼也媚態橫生。
嚴炅都忍不住心頭一酥,他笑著拉過恬熙,撫摸著他的臉龐,追問:“真的生氣了?何必呢?他跟你又不一樣。”
恬熙終於呸了聲,冷笑說:“少自作多情了。你那麼多新歡舊愛,可曾見過我吃過醋?我今天是不高興,你也不想想,你居然找了個這麼不起眼的小子。還為了他冷落了這麼多天,你知不知道這宮里有多少人在笑話我?堂堂狐媚的名聲都被我敗完了,我能高興的起來嗎?”
嚴炅微微怔了一下,喃喃道:“是這樣嗎?”
恬熙白了他一眼,然後一副不經意的樣子,漫不經心的問:“今晚要留在這里嗎?”
嚴炅看了他一眼,問:“你希望我留下嗎?”
恬熙被他這麼一問勾起一個妖媚的笑容。
他湊近了嚴炅,目光火辣的盯著他,曖昧的說道:“陛下的心在哪里我不在乎,可是陛下的身體,我可確實想念的緊呢。”
妖嬈的身軀貼上了嚴炅,恬熙將頭輕輕的枕在了嚴炅肩上。
嚴炅捉住了他按在胸口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臉上恍惚笑了一瞬,輕輕問:“是嗎?”
恬熙不答,張嘴咬住了他的耳垂。
嚴炅自己回答了:“可不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