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附中每年有個傳統，那就是元旦迎新晚會。

　　所有高一高二的學生都會被集中到東廣場，在還算大的場地里搭個舞台，其他學生就坐在台下觀看晚會。

　　一般每年都會有幾個固定的社團進行演出，其中，唐晨櫻和林曉瑜參加的舞蹈社就是其中之一。

　　本來，他們社也就十幾個人而已，可是臨近期末，有些人陸陸續續就不來參加了，忙著復習。最後人數驟減到八人。

　　唐晨櫻作為社長，心想八人就八人唄，五個女的，三個男的，三對男女配對加兩個女生配對就行了。

　　本來練得好好的，誰知道其中一個女生突然摔跤骨折了。

　　她原來想著讓另一個身高差不多、跳得也還行的女生來替代，可那女生以爸媽要求她安心復習為由，拒絕了唐晨櫻。

　　她又找了一個女生，那女生以復習、身材不好為由，也拒絕了她。

　　唐晨櫻氣憤沮喪之余，心一橫，覺得求那些不熟悉的、社團活動只來個三兩次的人，還不如找形象氣質更佳的好朋友宋怡然來幫忙。

　　反正讓她和最邊上的男生搭就行了。

　　宋怡然懵懵懂懂地被唐晨櫻和林曉瑜拉到走廊上，一聽她們的話，想也不想直接回絕：“不行……我不會跳舞啊……”

　　唐晨櫻急了：“然姐，你以前初中做廣播操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節奏感很強，動作標准，姿勢優美，還——”

　　宋怡然打斷她：“跳舞和做操能一樣嗎……饒了我吧！”

　　“跳舞和做操當然有異曲同工之妙了！”林曉瑜在一旁幫腔，“真的，你很適合我們社的風格，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真的，動作一點也不難，你長得好看我才來找你的，你如果丑一點我就不來麻煩你了。”

　　唐晨櫻說道，“你只要把動作記熟了，台上一直傻笑，把你可愛的虎牙露出來就行了。放假了我們倆請你吃飯，或者你要黃鑽綠鑽啥的，我們也買給你！”

　　“你不是喜歡我家的泰迪犬嗎？我從它身上剪一撮毛下來送你。”

　　“我要那些鑽和狗毛做什麼啊……”

　　“那就吃火鍋吧，就我們仨，你能吃辣嗎？”

　　“不太能吃辣……”宋怡然尋思著這對話好像不對勁，在她們倆殷切地握著她的手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思路被帶跑了。

　　最後，在她們的軟磨硬泡下，宋怡然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陳沐陽也沒說什麼，只是覺得她這樣會累。

　　臨近期末了，作業變多，宋怡然還要抽空去和她們跳舞，自然是有些疲勞的。

　　可是，她發現平時逗逼、歡樂的兩個人在跳舞之時卻是非常專注、非常認真的，而且跳起舞來動作干脆利落，看得人熱血沸騰。

　　久而久之，她也被她們給感染了。

　　本來和她搭檔一起的是八班的一個男生，長了一對桃花眼，很會說話，看著有點花的那種男生。她也沒怎麼主動聊天，表現出一副敷衍的樣子。

　　反正，她只是來幫他們撐場子的替補，到時候也會在最旁邊的位置，只要記熟動作和傻笑就行了。

　　宋怡然想來想去，還是和陳沐陽說了她會和男生搭檔跳舞的事情。

　　陳沐陽一愣，原先以為她只不過是去濫竽充數的，沒想到還要和別的男生搭檔跳舞。

　　她一看他表情慢慢地陰了下去，便狗腿般地抱住了他的手臂，說道：“沒什麼肢體接觸的，只是搞成四組，這樣好看而已，而且我在最邊上。”

　　“她們倆花頭是多。”

　　陳沐陽淡淡地說道。

　　隨後便將宋怡然扯進懷里，親親她的眼角。

　　她感覺到自己的屁股下正有一根硬硬的東西抵著臀縫，她略紅了臉，但是鼓起勇氣用柔軟的小屁股蹭了蹭那褲襠里的凸起。

　　他不悅地“嘖”了一聲，說道：“期末考試結束前，我不搞你。你別亂動。”

　　宋怡然難得主動一回，卻被他冷冷地回絕，只好撇撇嘴不說話，心里頭還嘀咕著：明明是你自己把我抱到腿上的。

　　她安安靜靜地一動不動，最後忍不住問出了心聲：“那你這個硬了……怎麼辦？”

　　“心靜自然涼。”

　　“你放我下去唄。”

　　“抱著你和雞巴軟下去這兩件事沒什麼關系好嗎。”

　　“……你你說髒話啊！”

　　***

　　隨著元旦晚會越來越近，宋怡然突然覺得心里很慌。

　　她一想到自己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跳舞，她就好想打退堂鼓，順便心里默默地鄙視自己太笨了，說個話還會被人牽著走。

　　可是她們又是自己的好朋友，幫個忙也是應該的。

　　好在林曉瑜她們經常鼓勵她，又跟她開玩笑，她才定了心。

　　晚會前三天，唐晨櫻不知道從哪兒搜羅來的緊身露臍裝和運動褲，讓女生們穿，還告訴她們到時候得扎成雙馬尾，她會給她們化妝。

　　宋怡然後悔了，果然當初就不應該來……

　　12月31號那天，學校里的樹上掛滿了星星燈串，還有許多彩色小旗子裝飾在校園各處。

　　許多畢業了的學長學姐也趁此機會回來拜訪一下原來教過他們的老師，順便嘗嘗食堂里帶著那些美好回憶的菜、點心等。

　　下午課上完了，宋怡然就被林曉瑜拉到他們舞蹈室里去換衣化妝了，里面還堆了很多餅干、礦泉水，供大伙兒填肚子吃。

　　晚會開始前，他們又彩排了幾遍，大冬天的雖然穿得少，可跳了一會兒倒是不覺得冷了。而且宋怡然因為緊張，反而更加熱了。

　　晚上八點半，所有高一高二的學生都被班主任帶到了東廣場，在寒冷的夜晚，迎來了元旦晚會。

　　雖然冷，可是大伙兒都非常地熱情似火，學校攝影社的人拿著自己的攝影裝備左拍右拍，將一個個美好的瞬間“咔嚓”定格在鏡頭下。

　　九點，元旦晚會正式開始。

　　校長激昂慷慨地講話致辭，偏偏這是最無聊的環節，許多人都偷偷地低頭玩手機，在老師轉頭或者走近的時候就立刻抬起頭，聚精會神地觀賞晚會。

　　陳沐陽看了一眼節目單，一共十二個節目，他們舞蹈社的節目是第五個，還算是前面的。

　　他默默地環著雙臂，看完了民樂表演、不好笑的相聲、還算可以的歌曲串燒、無聊的魔術表演，終於等到了第五個節目。

　　他們從舞台左側上來的一瞬間，台下很多人的目光就聚集到了他們身上，不僅僅是因為女生扎雙馬尾穿露臍裝，主要是舞蹈節目可比之前的幾個節目來得視覺衝擊大。

　　宋怡然最後一個踏上舞台，陳沐陽坐在台下不遠處清楚地看到了她僵硬著的笑容。因為她在最邊上，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她笑得僵。

　　陳沐陽心里是有點吃味，她都沒和他說她們的打扮是這樣子的。

　　但這並不妨礙他看她。

　　果然，跳得比她那兩個朋友差多了……有幾個動作還錯了，而且和男搭檔毫無火花。

　　肚子露在這冷空氣里，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肚子疼。

　　他正眯著眼睛打量她這個雙馬尾的造型，坐他前面的一個女生舉起手機拍照，擋住了他的視线。

　　陳沐陽敲了敲前面那人的椅子，說：“那個，不好意思，你擋住我了。”

　　那女生撇撇嘴小聲嘀咕了幾句，慢慢地放下手機。

　　旁邊沈茂凡見狀，頂了頂他的肩膀，笑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姐控？”

　　陳沐陽一愣，白了他一眼，“不是。”

　　“別否認，我之前看過網上一個帖子說，和比自己年長的女性呆久了，以後談戀愛找女朋友會喜歡那種像大姐姐的女生。”

　　“像大姐姐的女生是什麼樣的女生？”

　　“這……怎麼說，溫柔體貼、懂得照顧人，但是也很有擔當的那種。”

　　陳沐陽一邊看著台上僵笑的女生，一邊聽著沈茂凡的話，腦海里過濾了一番，最後聳聳肩，敷衍地笑了笑：“她也沒特別像大姐姐。”

　　“不過你姐，長得還是不錯的，居然沒有人追。”

　　他偏頭定定地看向沈茂凡，“怎麼？你不會對她有了什麼惻隱之心吧？”

　　沈茂凡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你在搞笑？拽什麼成語，我對你姐有意思的話早就追她了。而且，我更喜歡林曉瑜的脾氣性格。”

　　“你喜歡她啊？”

　　“不是，有點好感而已。你他媽還說你不是姐控，表里不一的貨。”他用手指著陳沐陽的鼻子啐道。

　　陳沐陽心里卻是在哼笑，她的纖腰自己早就摸過、捏過多次了，更別提她還在自己身下赤裸承歡，被他操得全身紅撲撲的，身上散發著特有的少女幽香，那味道現在還遺留在他此時脖子上的黑色圍巾里。

　　低頭埋進那軟乎乎的圍巾，他就覺得身子熱熱的。

　　結束後，他們在台上排成一列給觀眾鞠了一躬。

　　抬起頭來的時候，宋怡然自然地彎起眉眼，微微一笑，露出虎牙。

　　陳沐陽知道她這會兒是如釋重負地放松了，這樣子笑起來才是真的靈動可愛，雙馬尾倒是也很配她。

　　在下一個節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林曉瑜就牽著宋怡然回到了自己班級那幾排座位。

　　她們已經換回了肥厚的冬季校服，林曉瑜披散著頭發，而宋怡然則用電話线發圈隨意地箍了一個低低的斜辮，額前有幾綹發絲垂下來，半掩住她的側臉。

　　即便如此，陳沐陽還是瞥見了她臉上好似有亮亮的金粉，嘴唇上也像是塗過口紅了，即便被抹掉了，嘴唇依舊紅艷艷的。

　　他的視线一直落在宋怡然身上，可她卻始終沒有轉頭。這時，他的手機震了一下：“你坐哪兒？”

　　“你後面第二排的右邊。”

　　宋怡然才轉過頭來，眯著眼睛找他，看到他之後，抿嘴一笑，很快回過頭去。

　　她平復了一會兒剛剛緊張的心情，本想看節目，奈何眼鏡還在教室里，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

　　無聊的時候，她給陳沐陽發消息：“我剛剛的表現如何啊？”

　　“挺好。”

　　她心里一喜：“真的嗎！”

　　“假的。”

　　她頓時又泄氣了，琢磨了一會兒，轉移話題：“等會兒我們怎麼回家？”

　　“打車吧。”

　　“大晚上哪有出租車啊？”

　　“那走回去。”

　　“害怕。”

　　“有我在，你怕什麼啊？”

　　她正在打字，她爸突然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宋怡然一驚，手機差點從手里掉下來。

　　“喂，爸爸。”她低下身，以眼神讓林曉瑜幫她做掩護，小心老師。

　　“這麼晚了，你和沐陽怎麼不在家？你那兒怎麼這麼吵？”

　　她猛地一拍腦門，這事都忘了和她爸講。

　　“我們學校元旦晚會，差不多要到十一點半結束。”

　　“你怎麼不和我說？等會兒我開車來接。”

　　“哦……好的。”宋怡然有點悵惘，心里空空的。

　　“爸爸回家了，等會兒來接我們。”

　　陳沐陽看到後，泄了一口氣：“好的。”

　　後面的節目他們也沒什麼興趣看，除了教師組合唱歌掀起了場上的高潮之外，越是到後面，學生的興致越疲軟。

　　到結尾之時，宋怡然心里默默地感慨，一年又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