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離開後,魏鵬找到姜小玉,告訴對方自己最近需要將手里一些正在經辦的案件轉手他人處理。
因為周鯤即將歸來,小玉這個大內總管倒不擔心事務所內沒有大牌鎮場面,立刻便和魏鵬一起安排接手的律師進行了交接。
不過對於劉釗的委托魏鵬依舊拿在手中,小玉表示了不解。
“鵬哥,這個劉釗無非就是聚眾淫亂了,這只是普通的治安事件了。你把5.23公交縱火案和林樹彬的案子都交了,這案子怎麼還拿在手里。”
“沒辦法啊,劉釗是阿惠的同事,另外,剛才那個來的人你知道麼,是上官集團公司的,那邊也希望我親手處理劉釗的案子了。對方可是大客戶,所以,這樁委托還是我親手經辦的好。”
魏鵬給了小玉一個合理的解釋後自行進入了辦公室,然後開始草擬以事務所名義和司法鑒定中心的鑒定委托書以及保密協議。
傍晚,正常下班時間,魏鵬離開了事務所,前往岳父母家中接人。
拉上了岳父母後,魏鵬正准備直接前往預定的餐廳,崔瑩卻讓魏鵬直接前往學校接兩個孩子。
“怎麼?不是阿惠去接麼?”魏鵬有些意外,因為莊惠今天已經回學校上班了,正常情況下,接送兩個孩子應該是阿惠的日常任務了。
“阿惠剛才打電話來,說她還是去醫院看一下了。讓你接了我們之後,也順道把兩個孩子都接上了。她之後直接到餐廳和我們匯合了。”
崔瑩一邊說,一邊朝魏鵬使眼色,意思無非就是說,莊惠這次把魏宇也丟給了你,應該沒有什麼可懷疑的,照做就是了。
魏鵬明白了崔瑩的想法,也就不再思考,跟著便先後將魏雯、魏宇兩兄妹接上了車,跟著來到了預定的餐廳。
魏鵬一家前腳到,周鯤後腳便帶著妻子江楠和女兒周曉舟來到了包間。
兩家人寒暄了一陣,等了十多分鍾後,莊惠也趕到了包間。莊父見人都到齊了,便發話讓服務員開始上菜。
這餐飯完全就是莊父和周鯤的懇談會,其他人幾乎插不上嘴,三個孩子吃飽了飯便做到包間內的沙發上看電視了。
而崔瑩則拉著江楠和莊惠在一旁聊女人的私房話,平日江楠和莊惠關系一般,不過現在崔瑩在,有她這個“長輩”起話頭,三個女人倒也有說有笑。
如此一來,魏鵬反倒成了飯桌上最無存在感的人了。
因此當填飽了肚子後,魏鵬便離開了包間,在包間外的餐廳過道內抽煙。
畢竟莊惠和莊父兩人都是大病初愈,不大受的了煙味,魏鵬這點自覺還是有的,而周鯤其實也是根老煙槍,但此刻在莊父面前,就只能默默忍受著煙癮的折磨了。
就在魏鵬吐雲吐霧的時候,有人忽然拍了魏鵬的肩膀一下,跟著耳邊響起了聲音。“這麼巧啊?鵬哥,你也在這里吃飯?”
魏鵬很吃了一驚,待轉頭看清來人後,魏鵬也笑了起來。
“真的是很巧了,我岳父今天請客,我在這基本是陪客人了。你又怎麼跑這邊來吃飯了?”此刻站在魏鵬面前的居然是檢察院的呂濤。
呂濤也不介意魏鵬的詢問。
“啊,今天是我一個同學的生日,大學畢業後也好幾年都沒見面了,所以借著給他祝壽,幾個同學趁機在這里聚一聚了。”
“哦,你同學生日啊?得,趕的早不如趕的巧,我碰上了,少不得去敬壽星一杯了。”
魏鵬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並非單純只是頭腦精明和業務精熟。
更多的其實還是依靠廣泛的人脈關系了。
像現在這樣偶然遭遇,接機擴張一下自己的人脈,對於魏鵬而言已經成為了習慣。
聽得魏鵬要來敬酒,呂濤大喜。
拉著魏鵬便進到了另一間包間內。
包間里,七八個男女正在彼此交談敬酒,見到呂濤拉人進來,便齊刷刷的將目光集中到了魏鵬的身上。
“來、來、來。我介紹一下了,這位是鯤鵬律師事務所的魏鵬律師了。和我經常有業務上的來往。今天正好在這里碰上了,聽說有人過生日,特意過來給大家敬杯酒了。”
呂濤一進包間,便將魏鵬介紹給了現場的眾人。
得知了魏鵬的目的,包間內的人連忙都站了起來和魏鵬打招呼。
這樣的場合對於魏鵬而言實在是輕車熟路,隨即接過呂濤遞來的酒杯跟包間內的賓客接連碰杯致意。
和現場人員喝了一圈,魏鵬出於禮貌不便立刻離去,便坐到了呂濤的身邊和眾人談笑起來。
呂濤也藉機將自己的同學一一介紹給魏鵬認識。
當介紹到當天的壽星曹曦時,魏鵬忽然反應了過來。
“曹曦,曹曦,這名字有點熟啊……好像在哪里聽過。”
沒等魏鵬回憶起具體細節,曹曦便首先揭破了謎底。
“鵬哥,你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們兩個之前可是打過交道的。兩年前的虹橋鎮的那個案子,你和我合作過的啊,當時出具精神鑒定結果不就是我麼!”
聽到曹曦一提,魏鵬猛的想了起來,眼前的這個戴著厚厚的近視眼鏡,皮膚白皙的女人自己確實見過,而且兩人還有過工作上的合作。
曹曦是市醫院精神科的醫師,一年前虹橋鎮某村民精神病發作,當街砍殺無辜路人,魏鵬作為辯護律師接手了該案,而對犯罪嫌疑人做精神鑒定的,便是眼前的這個曹曦了。
想到這里,魏鵬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拍著自己的腦門,一邊舉起了酒杯。
“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性!該罰,我這就自罰一杯了。”
說完,魏鵬一飲而盡。
豪爽的姿態,立刻博得了現場眾人的喝彩。
如此一來,魏鵬同眾人的關系立刻親密了許多。
尤其是曹曦,既然和魏鵬之前有過工作接觸,兩人的交談也就隨之天南地北了起來。
談著談著,兩人不知不覺的便聊到了各自工作方面的問題上來了。
“現在的人,生活工作壓力大,絕大多數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疾病的。可是很少有人意識到這方面的危害……”曹曦感慨著。
“沒錯了,我經手的不少案件,很多都是所謂的激情犯罪。嫌疑人很多都具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平日里自己沒有注意到這些,要是能及時發覺,接受醫生的心理疏導和治療,其實很多這些突發性的治安和刑事案件或者都能夠避免了……”魏鵬對於曹曦的看法表示了贊同。
聽到魏鵬支持自己的觀點和看法,曹曦便如遇見了知音一般的激動了起來。
“還是鵬哥是明白人。很多罪犯其實都具有各種類型的心理障礙,因此導致他們行事偏激、極端!而這些東西,通過心理疏導和藥物治療,絕大部分都是可以緩解甚至是根治的。別的不說,就說前段時間那個火燒公交車的犯罪嫌疑人,那個人就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極度缺乏安全感,而且自己不知道,也不懂得找醫生治療。所以才做出了那麼瘋狂的行為……可惜啊,車上十多個無辜乘客也跟著遭殃!忽視心理問題,忽視心理治療,最終導致了如此的慘劇。”
魏鵬之前正在辦理這件案子,自己也得出了和曹曦近似的結論,所以當曹秀穎提到該案時,連連的點頭稱是。
見到魏鵬附和,曹曦更確定了魏鵬便是自己的知音!
立刻引申了下去……
“被害妄想症這種偏執類精神疾病往往會導致患者行事偏激、極端,會對社會造成潛在的公共危害,這一點已經被很多法學專家所支持和認可。不過也僅此而已,其實在我看來其他一些精神類疾病或者不會造成嚴重的社會公共事件,但其危害同樣不可忽視的。某些隱形的精神類疾病,可能不會對社會公共安全造成什麼威脅,但對患者自身以及周圍的親人也會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的……”
“我今天來這里吃飯前,剛好就接待了一個中年的女性患者。她現在有嚴重的焦慮症狀態。她在和我交流的時候說她非常的害怕……害怕失去她的婚姻家庭……”
“我現在在懷疑,她不僅僅是單純的焦慮症了。她的焦慮症在我看來是由其他的精神類病症引發的。嗯,大概是某種強烈的精神依賴症吧……她對她的初戀情人始終無法忘懷,而她現在的兒子實際是她初戀情人的遺腹子。因為兒子長的越來越像她的初戀,她現在已經對自己的兒子產生了類似於對初戀情人的那種依賴心理……這樣繼續下去,最終很可能會發展到踏破道德倫理的程度……”
聽到這里,魏鵬猛的心中一動!“喔……這確實很嚴重了。你的意思是,這位患者有可能會和自己的兒子發生……”
“你猜對了!很可能會發生實質的性行為,就是母子亂倫了!”
曹曦畢竟是醫生,談論患者病情在她看來,完全就是學術性的交流,因此完全沒有任何的禁忌,直接便說出了魏鵬心中最為忌諱的那個詞語。
魏鵬的臉上微微抽縮了一下。“不過我國並沒有設立亂倫罪。所以即使發生了也算違法了……”
“嗯,你是律師,自然只會從法律條款的角度來看問題了!或者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母子亂倫不犯法!但你考慮過一旦發生這樣事情產生的後果沒有!先不談別的,對當事者的心理便是嚴重的扭曲和傷害!尤其是這個患者,她的兒子才十五歲……”
“十五歲……那不是正好和魏宇同齡……”魏鵬的眼皮跳了幾下。
“十五歲的少年正是生理和心理以及人生觀、世界觀這些東西形成的關鍵時刻。如果不能形成正確的婚戀觀和性心理,則非常有可能發生人格分裂,心理扭曲的,而作為當事的另一方,也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個女患者,她則會在原有的焦慮症以及依賴症這些病症的基礎上造成嚴重的愧疚感和負罪感……”
“嗯,不過我記得弗洛伊德的戀母情結學說中似乎並沒有提到亂倫後的危害這一類的啊?即便是現在,也僅僅是認為亂倫行為對於優生這方面有著嚴重的威脅……”魏鵬是親眼目睹了莊惠和魏宇之間母子的性行為的,他並未發現這對母子在性交過程中有任何的心理障礙和什麼愧疚、負罪感。
此刻便忍不住對曹曦的說法提出了反駁。
“我猜你也看過弗洛伊德的學說的,畢竟你是律師,犯罪心理學這些肯定是接觸過的,而弗洛伊德的學說中雖然沒有明確提到危害這一說,但他提到了恐懼!但凡近親亂倫的行為,實施者都會因為正常倫理道德束縛產生對未知後果的恐懼感。就拿母子亂倫來說吧,在西方倫理學中,亂倫時典型的犯罪行為,而傳統的懲罰手段,便是閹割……”
“西方法學中,閹割的刑法只存在於古代羅馬法之中,確認亂倫為犯罪行為始於英國中世紀的教會法……”魏鵬補充道,當然是無意識的,因為他是律師,完全是職業習慣。
“我只是說源流。法律刑罰這些,你是專家了。”
曹曦對魏鵬的插嘴並不介意,相反,魏鵬此時的反應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同對方進行一場學術交流。
“在弗洛伊德的學說中,兒子同母親亂倫,因為恐懼閹割的刑罰,便會對父親產生仇恨!迪俄普斯情結中,迪俄普斯無意中殺害了自己的父親,便是這種潛意識的具體體現。強烈的戀母心理加上殺父娶母的內心渴望,便會造成嚴重的心理扭曲,同時伴隨對未知後果的恐懼……”
“極度恐懼的心理是否會對性愛產生強烈的刺激感?”魏鵬再次插嘴,因為他想起了莊惠和魏宇性愛過程中那種極度的滿足和瘋狂……
曹曦楞了楞,眨了眨眼。
側著頭略微思考了下,臉微微紅了一些,但還是正面的回答了魏鵬的疑問。
“我不否認,恐懼心理產生的緊張感對性行為確實能產生某些刺激作用,但並不是全部人都這樣。人和人個體是有差異的……”
見到曹曦濤濤不絕,而且話題是越來越大膽,越來越禁忌,一旁的呂濤有些聽不下去了,他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及時的終止了兩人的對話。
“鵬哥啊,真是不好意思,曹曦就這習慣,一碰到對她工作感興趣的人,就沒完沒了了。你在這里都呆了半個多小時了。你岳父那邊還需要你在一邊幫襯呢……”
魏鵬聽到呂濤說話,微笑著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而曹曦此刻也意識到自己在這種場合和魏鵬談論學術方面的東西顯得不合時宜,連連的向魏鵬表示了歉意。
魏鵬明白現在無法繼續同曹曦交流下去後,也就放棄了繼續咨詢的念頭,客氣的向對方索要了聯系方式後,跟著再次起身向包間內的人員敬酒,跟著走出了包間,魏鵬走出了幾步,便聽見呂濤包間內有人招呼服務員結賬埋單。
魏鵬則返回了自己的包間。
包間內,三個孩子的注意力都在電視節目上,莊父和周鯤顯然已經進入了狀態,一邊一杯接一杯的碰杯飲酒,一邊激昂時事的批判著紅都近日的種種社會現象。
而三個女人此刻則顯得有些無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見到魏鵬回來,莊惠見機起身詢問了起來。“怎麼出去那麼長時間?”
“出去抽了根煙,結果碰到檢察院一個熟人在那邊包間給同學過生日,我順道過去應酬了一下。”魏鵬老實的回答著。
崔瑩也走到了魏鵬的身邊。“你爸現在已經喝了不少酒了,再喝下去,我擔心他的身體……”
江楠也在一旁附和道。“阿鯤也是……魏鵬,你看……”
見到三個女人一塊把自己推到了前台,魏鵬苦笑著回答著。
“知道了,我這就讓他們停止了。”
說完,魏鵬便來到岳父和周鯤旁邊,技巧性的終止了兩人的交流。
跟著將餐廳服務員叫進了包間,讓對方結賬。
考慮著周鯤已經有些醉酒的狀態了。
魏鵬隨即做出了安排,莊惠和崔瑩兩人開自己家的車負責送岳父和帶兩個孩子回家。
魏鵬自己則開周鯤的車將周鯤一家人送回去,然後再坐出租車前往岳父家取車回家。
安排好後,眾人便分頭各自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