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朋友
窗外和門外,盡是窸窣零散的人潮歡鬧聲,暗淡燈光滲入眼皮,朦朧的意識緩緩睡去,沈入記憶海中早已構築出的景象。
一幕幕模糊的場景,殘破布片似地四散飛旋,在夢境中鋪排開來。
黑漆漆的小房間,雙人床的下鋪,揪裹成一團的單薄棉被,里頭透出了燭火般搖曳的光亮。
油膩不堪蟑螂橫行的廚房,四下無人時,蹲在隨意擺放雜物角落,專心看書不說話的身影。
酷暑時節正午過後,院後無人的小空地邊,在那小片林間仰頭觀看,不時爬到樹上的人影。
還有,在阿生被送走前一晚,無意間醒來時,看見他與另一人坐在窗邊,阿生催眠似的話語聲。
起初,是抓到的小蟲,螞蟻、蝴蝶、知了;後來是體型較大的爬蟲類;接著便是老鼠、小鳥。
記憶里,兩人一開始玩耍似的逗弄這些小東西,但阿生不知哪弄來的折疊小刀?從足腳、觸須、翅膀,然後是去頭、去尾、一刀兩斷。
最後,是讓我受不了的內髒研究,我覺得惡心,沒有再理會他。
他總是眼神專注,手指從屍體內掏出形狀不一的東西。
仰躺的屍體旁,著各類髒器,整齊地擺放著,並再被切開。
擺弄著這些東西時,他的眼里,卻總是充滿了困惑。
常常悶頭想了老半天後,突然起身,用力一腳將所有東西踩爛,再獨自一人離去。
之後有一次,他曾向我提起,他小時候的事。
說起這院里,不算特別的家暴事件。
他記事起他爸除了揍姐姐和他,就一直喊他是狗雜種。
小學放學,只剩媽媽在家休息,他會一個人,乖乖到公寓前的空地玩,等著國中放學回家的姐姐。
有次傍晚,一個住在頂樓鐵皮加蓋的獨居老頭,醉醺醺地走出公寓。
哼著歌腳步不穩地走過他身邊,眯著老眼見到了他,隨口也罵了句狗雜種。
他好奇地看向老頭,問道:“狗雜種是什麼?”他不敢問父親的話,或許這老頭能教他。
老頭回過頭,搖搖晃晃地走近蹲下,用那雙滿是汙垢的手,胡亂地摸著他的頭,醉笑著解釋道:
“意思就是,你是狗生的,你媽被狗干。”
在這種環境成長,一般人到了我們這能上高中的年紀,應該也不會再糾結,阿生卻不一樣。
狗雜種這三個字,幾已成了他的心病,執拗地想在正確答案外,找出滿意的解答。
還記得,當時他帶著陰郁的笑容說著:
“那時,我媽晚上都不在。白天在外閒晃的爸爸,晚上才會回來。
“有一天,我爸半夜才回家,突然跑來陪我們睡覺。”他一講就停不下來,像是好不容易找到聊天對象,盡情地傾訴宣泄。
“睡到半夜,聽到身邊有壓抑的嗚咽喊叫,我很困,但仍忍不住張開眼睛看了。
“在只有小夜燈的昏暗房里,我看見我爸壓在姐姐身上,她身上穿著的學校體育服,正一件件被扯開。
“姐姐拼命掙扎想推開他,卻又不敢大聲喊叫,只能不斷抵抗。
“我爸只是貼在她耳邊,興奮地小聲說著“反正都要出去賺,先用一用不吃虧!”。
“然後兩人已脫光的下半身,越貼越近……之後姐姐,發出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慘叫聲。
“我爸下半身不停抽動,而她只是哭著忍著,難受地轉頭時,卻發現我在看他們。”
說著,他的臉已掙扎成艱澀苦笑,聲音里滿是痛苦喘息,卻還是繼續說道:
“姐姐很疼我,她當時見我醒了,不再掙扎也不再哭泣,只是溫柔地笑著,拍著哄我睡覺。
“當時不懂,以為他們就是在玩,看著看著又快睡著,卻又聽見姐姐的哀號聲。
“只見我爸粗魯地抓著她的胸,一巴掌一巴掌用力地打她耳光,大發雷霆地臭罵著:
“臭婊子,跟你媽一樣,被干還笑得出來,賤貨!”聽到這兒,我想讓阿生停下,因為他的臉色實在是不好。
我本來以為讓他說出來,不憋在心里會讓他好受點。
阿生卻擺了擺手,讓我別攔他,深吸了口氣後,便接著說道:
“當時我嚇哭了,被我爸聽見,一把就把我抓到身旁,瞪著我倆陰狠地說道:“你們喜歡笑是吧?以後敢不笑,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姐弟倆。”
“說著,就更用力地糟蹋我姐,整張鐵床都在搖晃,嘎唧嘎唧的好像快散架了。”
說著,抽出了隨身攜帶的折疊小刀,唧的一聲,拉開了有點生鏽的刀面。
“和這聲音好像!和白天媽媽帶人回家時,也好像!”他說得很仔細,我像親身經歷了當時的情境。整個人聽傻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阿生蒼白的臉上,肌肉不聽控制似地不停抽搐,好不容易拼出了個十分詭異的笑容,對我說道:
“小傑,你說……靈魂,會是什麼樣子?”
有人做著奇怪的夢,卻也有人焦慮不安地在外頭晃悠。
阿雪一個人,已在寬闊的大馬路旁,神色煩憂地走了不知多久。
小思放暑假有一些時日了,這對她來說應該是件好事,因為不用再隨時照看著小靜。
今晚剛吃飽飯,母女三人坐在客廳看著電視。正當小思因為有趣的廣告,抱著小靜哈哈大笑,阿雪聽到了手機的聲響。
是短訊的鈴聲,阿雪隨意翻看了下,臉色卻立即大變。
但似乎想到小思就在身旁,按著胸口試著調勻呼吸,想了一下才對小思說:
“小思,媽媽有東西忘了買,你照顧好姐姐,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臉上的笑容很勉強,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吩咐著小思,就起身去拿提包。
“咦?人家也想去。”小思跟屁蟲上身,立刻鼓著臉跟上,說自己也想去。
已站在門口穿鞋的阿雪,回頭說道:“媽媽一下就回來,你跟什麼?乖!”
“哦!那我可以再吃一根雪糕嗎?”
討價還價似的,小思已跑到阿雪身邊,撒嬌問道。
“不是才吃過晚飯,女孩子吃那麼多冰的干嘛?就一根,知道嗎?”
捏了下小思笑開的臉,阿雪也沒心思管那麼多。
轉身出門,臉上已沒了笑容。
出了社區大門,阿雪只是悶頭直走,朝著極遠處燈火通明的賣場走去。
一路上她只是低頭走路,偶爾拿出手機觀看,一整串短訊,都是同一個號碼發來的。
按開的短訊,盡是她裸體的照片,和帶著威脅性的羞辱字句,看得她臉上滿是驚慌與擔憂。
那天過後,她便每天都會收到這種短訊。可她總忍不住翻開看,那總能讓她面紅耳赤老半天的情色照片。
要去的賣場離家遠,住處附近也有個賣場,所以應該不會撞見社區的鄰居。
看著眼前漸近的賣場,阿雪再次點開剛收到的短訊,緊張地忍不住按著胸口喘起了氣。
【明晚,把東西帶到這地方!還有,別再讓我見到那惡心的內衣。】
強硬的命令句,隨短訊更附了張,她從背後被拍攝私處照片,更有根手指攪在里頭。
短訊最末,是市內的地址,她只要搭車,沒多久便能到達的距離。
緊張地搓著雙手,望著多條短訊里,不時提到女兒的字眼,眼眶立刻紅了起來。
深吸了幾口氣,緊抓著提包,快步走進了賣場內。
走上賣場頂樓,眼前裝潢色彩柔美精致的專櫃內,各式琳琅滿目的內衣,讓阿雪看得眼睛都花了,喃喃自語說著:
“……這些就不惡心嗎?”
或許想起自己的衣櫃內,那些單色素面剪裁簡單的內衣,她苦了張臉疑惑著。
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時,身側突然有人對她笑道:“您好!需要為您介紹嗎?”
她才發現,專櫃內客人不多,銷售員早就笑著站在她身後,笑眯眯地問著。
看她那自信滿滿的笑容,頗有志在必得的自信。
“呃……我自己看就行了,你忙你的吧!”阿雪說著,干脆走了進去,並對銷售員干笑說道。
銷售員仍是笑著,點了下頭回道:“好的,那我會建議您往那一區挑選!”說著,對阿雪比了個方向後便退開了。
望向銷售員指的地方,是內衣專櫃的正中處。
被燈光集中投射的擺設牆面,掛了幾件用料用色都極為講究的內衣,昂貴的價碼牌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阿雪看的目不暇給,卻聽到身後又有聲音:“別聽她的,就曉得賣客人貴的東西。”
阿雪立即又轉頭看去,被煩心事攪的神經兮兮的她,接二連三被打擾,此時臉色已有些不悅。
“咦?你臉色不太好呢,我打擾到你了嗎?沈太太!”來人知道阿雪是誰,但阿雪卻疑惑地打量著她,似乎不知道這人是誰?
望著眼前的女人,一身素淨卻柔美雅致的打扮,此時眼里滿是親切的笑意。
阿雪直接開口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女人一副刻意裝出的失望,眼神卻仍帶著笑意回道:“同社區的洪太太呀!”
阿雪思索片刻,才恍然般地說道:“啊,是A棟的洪太太!”
幾日前,小思也向她提起過洪太太,說她打扮起來很漂亮。
但話沒講完,馬上被即將出門的楚楚打斷,與莉莎三人偷偷摸摸地交頭接耳,小思也沒再說什麼了。
那才搬來沒有多久的人家,年紀大她近一輪的老公,總是出差不在家。阿雪從早班門衛那,輾轉聽來的閒話也是不少。
或許同為八卦話題所苦,阿雪似乎因此,對洪太太多了份善意,連忙對她說道:
“不好意思!剛想到一些事,所以……”
沒等阿雪說完,洪太太已經走近,自來熟地挽起阿雪,往專櫃里內走去。
“我一個人逛挺不好意思的,還好你也在,一起看看吧!”
游刃有余的姿態,看著反倒像是遷就著阿雪,但卻讓阿雪緊張的心情,頓時松乏了不少。
“沈太太,你有沒有喜歡的樣式?尺寸多少?”與其說一起逛,倒不如說是洪太太領著阿雪逛,翻看撫摸架上胸罩,洪太太隨口問著。
阿雪聽了,臉一下就紅了,語氣不確定地回道:
“我記得是D,樣式……順眼就行了。”
她才剛說完,洪太太便皺著眉頭站到她面前,一臉不能理解地說道:
“這怎麼行,這種貼身衣物,肯定是要穿最適合自己的,你跟我來!”說著,拉起她就往櫃台走去。
那不容質疑的態度,讓阿雪只能乖乖被她拖著,走到一臉笑容的銷售員身前,直接問道:
“試衣間在哪?”
銷售員一指,洪太太立刻又拉著阿雪,兩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了試衣間。
卡噠一聲,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
洪太太也不說話,只是望向阿雪的視线,緩緩移到了她胸前。並挑了下眉,似乎在示意阿雪主動點。
“要……干嘛?”阿雪只是不解地問道。
洪太太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讓阿雪轉身。就在阿雪還疑惑時,伸手就從阿雪上衣下擺,迅速探進並穿過胸罩下沿,握住了阿雪的雙乳!
“咦?”阿雪震驚,但她還沒來得及叫出聲,洪太太已經說道:
“哦!哪是D呀,你都有E了,該不會生小孩後,就沒再量過了吧?”
“嘖嘖,胸圍也不小呀,真讓人羨慕!”
阿雪上衣下,洪太太那雙手,不安份地揉捏著,揉著還欣羨地贊嘆“你先把手拿開,這樣很不好??????咿!”
試衣間很小,兩人動作也沒辦法太大,阿雪開口阻止,卻又觸電一樣摀著嘴叫道。
只見阿雪繃緊的上衣表面,擠出了洪太太明顯的手形,突起的指頭,正在捏在她乳頭上。
“生了孩子後,乳暈和乳頭都會像這樣變寬變大嗎,能讓我看看嗎?”
洪太太自顧自地揉著,並再次讓阿雪轉正面對著自己,伸手想掀開她的上衣。
阿雪回過神,趕緊拉緊衣擺說道:“別鬧了!”試衣間並非密閉空間,她將聲音壓得極低。
聽見阿雪的抗議聲,洪太太才抬起頭,一臉的理所當然,毫無歉意地道著歉:
“抱歉,抱歉!我正考慮要不要生小孩,可又擔心身材會走樣,所以……”說著,眼睛又瞄向阿雪的胸前,隨後便央求似地合著雙掌,可憐兮兮地拜托起阿雪。
阿雪一臉為難地抱著胸,看著這我行我素,從一開始就不斷自作主張的女人。
想了一會兒,阿雪想通似地說道:“只能看哦!”說著,把洪太太往後推了下。
洪太太開心地點點頭,什麼也不說地伸手示意,讓阿雪趕緊拉開衣服。
雖同是女人,但阿雪還是一臉的羞澀。緩緩掀開了上衣,連同那件不合身的胸罩。
微屈著身子,洪太太專注地盯著阿雪的雙乳,若有所思地拍了下手,說道:
“原來變大是這樣,真糟糕,乳頭居然會變這樣……”不過,對某些男人而言,說不定這樣的狀態,會是讓他們愛不釋手的逸品說。
“你呀!這麼漂亮的胸,真虧你能守這麼多年寡!”說著,洪太太卻忽然感嘆起來。
大概也聽過議論阿雪的閒話,那個白天班門衛,八卦起來可是不分對象的,不過她卻又接著說道:
“那你房客的事,也是真的嗎?”突如其來的一問,她已直盯著阿雪的臉,好奇地問著。
阿雪被問得蒙了,只能裝著傻回道:“什麼房客?”只是羞赧的臉,那紅暈正以可見的速度,蔓延至耳朵上。
洪太太噗嗤一笑,站起了身子,幫阿雪整理著衣服,貼著阿雪咬起了耳朵:
“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以後我倆就是好姐妹,你就叫我小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