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家里的紫琪,眼神有點茫然,此刻的她好像只剩下一個軀殼。
她默默地坐在車里,思想卻是跑到了九霄雲外,她從來沒想到父親會這樣對待自己,她一直以來認為娘家就是她最後的避風港,沒想到今天才發現,這港灣已經失去了過往的寧靜。
她沒想到一直埋在心底的和父親的這份相互的感情,在父親看來已經變了味。
這讓紫琪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她開始發覺自己好像不認識自己身邊的人了,原來人都是有兩面性,這太可怕了。
原來自己一直信賴的人也不一定是真的值得依靠的。
“姐姐,我們要去哪里啊?”
小添福問。
“啊?”
紫琪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漫無目的地開著車不知道到哪里了,周圍的環境比較陌生,原來剛才自己分神了,一直跟著車流走都不知道轉到哪里了。
打開了導航儀才發現自己已經遠離了市中心,來到了郊外的開發區。
“姐姐,我們要去哪啊?”
小添福繼續問。
“姐姐走錯路了,不如我們下車散散步好嗎?”
紫琪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回家沒有了安穩的感覺,有的只是忐忑,還不如在陌生的環境下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紫琪把車停在路邊,帶著小添福走在大路旁邊的綠化小路上,郊外的空氣特別好,遠處有些新落成的工廠,還有一大部分是在建設當中,但並沒有影響到這邊的優美的環境。
走了一會,見到有個小市集,很多商販在擺地攤,這大概就是這郊區的人居聚集的地段吧。
“姐姐,我口渴。”
小添福突然搖了搖紫琪的手說。
“那我們過去那邊看看有什麼喝吧。”
紫琪拉著添福的手四下尋找,卻只見到賣菜的,買衣服的,就是沒有賣飲料的小店,在市集的一個角落卻有一家小茶座。
說是茶座其實只是一些小鄉村里讓人歇歇腳,喝喝啤酒,聊聊天的地方,裝修都比較簡陋顯然跟紫琪的穿著打扮極不相配。
紫琪坐下來後,店里正赤著胳膊喝著酒,聊得沸沸揚揚的幾個大漢突然靜了下來,目光都投向了這個美艷的少婦。
“麻煩給我一杯咖啡,一杯溫水和一杯牛奶吧。”
紫琪溫柔地對服務員說。
“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沒有咖啡和牛奶。”
一個三四十歲的女店員懶洋洋地說。
“那有什麼適合小孩子喝的?”
紫琪問。
“哈哈,小姐你自己不是有奶喂小孩了,怎麼用得著出來買呢?”
其中一大漢調侃的說,其他幾個也跟著哈哈大笑。
“死鬼,你給我閉嘴,別趕跑我的客人。”
那店員說。
“哈哈,行行行,開個玩笑而已。”
那大漢還是嬉皮笑臉地說。
紫琪一臉尷尬,本來想馬上離開的,但附近就這一家店,只好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算了。
“來瓶可樂怎麼樣。”
女服務員建議說。
“還是給我杯溫水和熱茶吧。”
紫琪說。
“美女,你就要杯水和茶,讓我怎麼收你錢啊?”
服務員不滿意地說。
“要不要請你喝杯啤酒啊?”
那邊的幾個大漢又起哄地說。
紫琪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對服務員說:“再給我瓶可樂吧。”
快速喝完水,紫琪結賬帶著小添福離開了這地方。
看了下時間,已經快要6點了,路上的人流明顯增加了,應該是工廠的員工下班了,有的買菜,有的閒逛。
沿路往回走的時候,紫琪並沒有留意到一男人正在不遠處跟著她們,到了一比較幽靜的地方,那男人突然加快了腳步搶到了紫琪的前面,伸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啊……”
紫琪被嚇得尖叫起來,一手拉著小添福往後縮。
紫琪定神看清楚這男人,個子不算很高,凌亂的頭發下一臉的胡渣子,曬得發黑的臉上布滿了一坑一坑的皺紋,身材比較瘦卻看得出很結實,看上去像是一農民工。
男人的眼睛一直盯著躲在紫琪身後的小添福,眼神里充滿了激動和驚訝,滿是皺紋的粗糙大手停在半空。
“福兒,是不是福兒啊?”
男人激動地說:“你……你想怎麼樣……”
紫琪驚慌地問。
“爸爸。”
躲在紫琪身後的小添福探出頭來叫。
“福兒,真是你。”
男人撲過來。
“爸爸。”
小添福從紫琪身後跑出來迎向了男人的懷抱。
“福兒,福兒。”
男人激動的叫著兒子的名字。
“福兒,這是你爸爸嗎?”
剛回過神來站一邊的紫琪問。
“嗯。”
添福高興的回答。
“你為什麼跟我兒子在一起的,我兒子不是應該在醫院的嗎?”
男人疑惑地問。
“是…是這樣的,我在醫院帶他出來玩。”
這事長篇大論,一句兩句也說不完,只好這樣回答了。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男人恐嚇的語氣問。
“姐姐是好人,爸爸,姐姐是好人。”
小添福連忙幫紫琪說話。
“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說吧,好嗎?”
紫琪說。
男人看了下小添福,考慮了一下,最後答應了紫琪的建議。
“你怎麼十多天都不到醫院看一下兒子啊?你就這麼放心讓他一個人在醫院嗎?”
到了不遠處一家小餐館里,紫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後問。
“我……我沒錢,我沒錢去了能怎麼樣,我去了不是逼著我要錢。”
男人懊惱地說。
“沒錢可以慢慢想辦法啊。”
紫琪說。
“辦法我想了,該想的我都想了,十幾萬對於我們這些看天吃飯的人來說是個天文數字啊,我東挪西借才籌來的2000多塊錢連住院都不夠。”
說著說著,男人哽咽起來。
“這……”
紫琪一時無言以對。
“我已經在努力想辦法,我一天做兩份工作,白天在附近工廠做苦力,晚上又到工地當搬運工,但辛辛苦苦賺到的錢很有限。為什麼有些人一生下來就吃好的,住好的,而我們卻要受苦受累,有病了連醫生都看不起,你說,這公平嗎,公平嗎?”
男人越說越激動。
“再好好想想辦法,一定能過去的。”
紫琪只能好言相勸。
“還有什麼辦法,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不能眼巴巴的看著他……看著他。”男人已經說不下去了,雙手掩面。
“爸爸,爸爸,你怎麼了。”
坐在旁邊的小添福關切地問。
“福兒,先過來姐姐這里。”
紫琪為了不讓男人的舉動嚇到添福而示意孩子過來自己身邊。
“人家說賣腎可以有一大筆錢,我已經找老鄉給我打聽去了,迫不得已我只好一命換一命。”
男人最後堅定地說。
“那是犯法的,你千萬別犯這樣的傻。”
紫琪緊張地說:“犯法!”
男人一陣苦笑。
“我們這些老實巴交的人,一天到晚都在田地里默默耕耘,最後得到的是什麼,有些人殺人放火,卻榮獲富貴,貪汙腐敗卻高高在上,那又是怎麼回事,你解釋我聽聽。”
“這……總之犯法的你別做。”
紫琪真的被眼前這可憐的男人搞到手足無措。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怨氣的話,男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難得有人聽他發泄,他感覺心里舒服了很多,長久的怨氣得到了釋放。
“要麼這樣,我也幫你想想辦法,總之犯法的事情,你就別去想,好嗎?”
紫琪溫柔地說。
無論多麼凶神惡煞的硬漢都敵不過女人溫柔的話語,男人的怨氣慢慢被紫琪的溫柔所融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那就好了。”
紫琪溫柔一笑。
“謝謝,真的太感謝你了。”
男人真切地說。
“我也是盡力而已。”
“小姐,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好呢。”
男人說。
“我姓張,你叫我紫琪就可以了。”
“張小姐,感謝你這幾天對福兒的照顧!我叫李貴,人家都叫我二貴,因為我家里排行第二。”
“不用客氣了,福兒這麼可愛,他幫了我不少忙呢。”
紫琪客氣地說。
“這里,有點錢,麻煩你幫我先把福兒送回醫院,謝謝你。”
李貴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紅色膠袋,從里面拿出一疊鈔票。
“這樣吧,福兒先住我那里。”
錢你先收起來“這些錢都是老鄉們湊起來給我的,你就先收下,當作是他的伙食費也好。”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紫琪再三推辭。
“我趕著去工地干活,福兒就麻煩你照顧了,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你了。”
男人站起來鞠了一個躬。
“不用這麼客氣,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福兒的。”
“這是我老鄉的手機號碼,有什麼事找他就可以找到我了。”
男人遞給了紫琪一手寫的電話號碼。
“我也把我手機號碼給你,你要找福兒就給我電話吧。”
“福兒要乖,要聽話,爸爸賺夠錢就帶你治好病。”
男人的話有點變調。
“爸爸,你什麼時候來看我。”
小添福問。
“爸爸有時間就來看你,要聽話,知道嗎?”
“嗯,我會聽話的。”
小添福不舍得爸爸的離開也哭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