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彪呆住了,他手下的將領們一個個傻了眼睛。
這時候呂彪才後悔,自己先前為什麼沒有聽陸重的話,冒然夜襲修羅營,結果將自己的五萬軍隊送入了虎口,陷入了絕境。
世上沒有後悔藥,呂彪再怎麼後悔也挽不回敗局。這時候,青龍太子已經帶兵殺進了大營,直奔呂彪殺來了。
“爾等降還是不降?”青龍太子揚聲喝道。
周圍修羅軍將士們轟然大呼:“降還是不降?”聲浪一波接著一波,震耳欲聾。
人群中的呂彪膽戰心驚,方寸大亂,他這輩子還是頭一回面臨生死關頭,不論他曾經如何位高權重,此時求生地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兩片嘴唇直哆嗦,顫聲呐呐道:“怎麼辦?怎麼辦……”
他身旁跟隨著一位年邁的老者,見此望了他一眼,沉聲道:“大人,今晚我軍勢必全軍覆沒,請大人早下決斷。老夫可保大人一人平安出去。”
這老者眸子里威光四射,氣勢威武,腰間懸掛著一柄飾紋古朴的佩刀,他是呂家唯一的聖衛,聶勝。
呂彪掃視四周一眼,周圍大半都是他的親信,實不忍拋下所有人獨自逃生。但不舍又能如何?
猶豫再三,終於,呂彪咬咬牙,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嘶聲道:“有勞聶老哥了。”
聶勝不打二話,當下將呂彪背在背上,猛提一口丹田真氣,雙足輕輕點地,背著呂彪騰空而起,向營門相反方向掠去,腳尖在神鷹士兵頭上點了點,便飛出大片人群向北而去,身法似緩實疾,衣袂飄飄,一路絕塵,驚世駭俗。
北邊並沒有出路,整個軍營只有一個出口,即是營門,四周都被熊熊火焰所環繞,實不能衝得出去。兩方士兵都不由自主向北邊望去。
驀地,只聽得黑暗中聶勝長嘯一聲,遙遙可見北邊營門邊緣處,火光前有個黑影晃了晃,然後勁風席卷,硬是在火牆中破出了一絲間隙,整個身形沒入其中,迅速消失在了眾人視野之中。
見狀,青龍太子心頭惱恨,神鷹軍中竟有這等高人,在絕境中硬是把神鷹軍首腦之一的呂彪給救了出去,再想擒獲他恐怕要大費周章。
主將呂彪獨自逃掉了,神鷹軍士氣更加動搖。
“全軍給我殺,突圍出去我們就能活命,殺啊!殺啊!”忽聞呂英仰天厲聲大呼。
說完,他騰身躍起,掠過眾神鷹軍頭頂,落到人群最前端,一馬當先向青龍太子衝殺而來,雙目盡赤,如瘋如狂。
“殺!”
青龍太子叫喝一聲,打了一個手勢。
隨之弓弦連響,一陣箭雨疾速射向呂英。
呂英吐氣開聲,雙刀狂舞如風,左封右擋,使得周身百千道刀光,一身功力施展到極致,“當當當……”一串密某=集連珠似的脆響,箭支盡數被鋼刀磕飛。
弓箭手還沒來得及射出第二輪箭,就見呂英好似一陣狂風般疾衝而至,雙刀出招如風,眨眼間便有五六名弓箭手死在他刀下。
周圍弓箭手慌忙後退,三排刺槍手上前迎上。
營里的神鷹軍受呂英激勵,發一聲喊,揚刀一窩蜂衝殺過來。
修羅軍早已嚴陣以待,陣勢十分嚴整,長短兵器搭配合理。
兩方肉搏,神鷹軍亂哄哄地衝鋒絲毫占不到便宜。
大營里陷入一片混戰,殺喊聲震天價響,刀光劍影,人影交錯。兵刃撞擊聲與慘呼喝叱交織在一塊,鮮血伴隨肢體橫飛。
修羅軍將士忙護著青龍太子向後退去,呂英看准了青龍太子身影,他在廝殺之中奮不顧身地步步進逼,情知神鷹軍最後的希望,就是擒獲或殺掉青龍太子。
否則,五萬神鷹軍一個也逃不出去。
呂英大展神威,步行如風,雙刀翻飛,招式大開大閩,沉猛處宛如山岳壓頂,精微處勝似徐風拂面,不多時便有二十多名修羅軍將士倒在他刀下。
呂氏一族的祖傳武藝,不同於武林中近身格斗的小巧之術,原本就是在戰陣上斬將奪旗的武藝,在呂英這佼佼者手中施展開來,直有橫掃千軍之勢,一往無前。
呂英渾身浴血,殺得性起、厲嘯聲中,忽然左手鋼刀脫手飛出,化作一道匹練銀光,直入旁邊一名修羅軍千夫長胸膛,這千夫長慘叫著倒在地上,眼見不活了。
眼見呂英如此神勇,青龍太子眉頭緊皺,立定身形,不再隨護衛後退,喝道:“拿弓來!”
話音落處,自有隨從捧著鐵胎弓交到他手里。
青龍太子抽出一支狼牙箭,搭箭上弦,默默凝聚內力,開弓如滿月,烏黑的箭頭指向漸漸逼近的呂英。
呂英無時無刻注意著青龍太子,這時見青龍太子竟爾不退了,大喜過望,看准時機提氣躍起半空,暴吼聲中,右手鋼刀颶然脫手擲出,挾著一股排山倒誨的勁力,猛龍出海般奔向青龍太子胸口。
這一擊,承載著呂英最後的希望,他已是傾盡全力一擊。
“崩”地一聲弓弦響處,青龍太子一箭幾乎同時射出。
鋼刀與狼牙箭在半空中相撞,“當”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
一觸之下,強弱立判,鋼刀被震飛,狼牙箭去勢不衰,貫入了呂英咽喉,鮮血在空中綻放開來,灑下一陣血雨。
呂英口鼻溢血,半空中身軀直墜下來,叭地一聲掉在泥土里,抽搐一下即便一命嗚呼。
神鷹士兵目睹這一幕,軍心頓時大亂,他們原本有兩個主心骨,結果一個跑了,一個入了土,群龍無首,神鷹軍們士氣跌入了谷底,無心戰斗,除了逃,一些人干脆扔掉了兵器,跪下投降。
接下來的戰斗已是修羅軍在逐獵屠殺了,神鷹軍死的死,降的降,一敗塗地……
這一仗,由東天鎮守呂彪率領的五萬神鷹軍敗得十分淒慘。
激戰到了後半夜,神鷹軍大多戰死,部分軍隊做了戰俘,部分軍隊卻是死命逃生,衝出了修羅軍大營。
修羅軍的營地里屍首狼藉,血汙遍地,怵目驚心。空氣間濃烈的血腥氣息四散彌漫開來,刺鼻難聞,再大的夜風也吹不散。
眼見戰事結束,青龍太子趕緊命人把獵獲的神鷹軍俘虜看押起來,打掃戰場。
諸事安排下去之後,他便自顧地走到營外一座小丘上,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打了一場勝仗,青龍太子臉上卻無一絲的笑容,面色無比蒼白。一陣冷風吹來,他不由身形哆嗦,禁不住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軍營火光掩映之下,青龍太子披襟當風,望著幾十外巍峨聳立的東天城,他暗暗嘆息,呐呐自語:“陸重,可惜今晚來得不是你……”
驀然,天空中出現了一團黑影,那是修羅軍的空軍角鷹獸。
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從鷹背上一躍而下,落在了青龍太子跟前,竟是一位剛健婀娜的黑衣女子,非是別人,赫然是修羅空軍騎士團團長,修羅珠。
修羅珠微微躬身,向青龍太子行了一禮,道:“殿下,東天城里沒有動靜,陸重沒有出城救援!”
青龍太子點點頭,嘆息道:“陸重真仍帥才,年紀輕輕,便老練穩重的讓人可怕,鷹國有多少這樣的將才啊!”
修羅珠沉默無言,過了一會,道:“殿下,我們接下來怎辦?是否該趁此大勝攻下東天城?”
青龍太子微微搖頭,苦笑道:“珠!我之所以設局打這一仗,就是要打疼陸重,打怕陸重,讓他有所顧忌,不敢出城來追擊我們!”
“追擊?”修羅珠瞪大眼睛,旋即明白過來,脫口道:“我們要撤退?”
青龍太子點點頭,凝重地道:“我軍許多戰士都染上了瘟疫,難以救治,再呆下去,會有更多的戰士染上瘟疫,到那時,只怕東天城的神鷹軍不出來,我們全軍的戰士都要死於瘟疫。我軍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天京那邊也傳來不好的消息,軍中也出現了瘟疫,死了很多的戰士,父皇對此非常惱火,已責令我趕快撤軍!”
修羅珠聽得臉色發白,蹙眉道:“陛下這是要……退兵了?那我們豈不是要放棄這得來不易的大片疆土?”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青龍太子嘆氣道:“再不退兵,我軍會被這場瘟疫給毀了!好在我們控制著西天城,直接威脅著天京,等這場瘟疫過後,再卷土重來,也並非難事!”
卷土重來!
修羅珠搖搖頭,不以為然。青龍太子也是苦笑,兩人望著遠處夜幕中火光點點的東天城,怔怔出神,久久都沒有說話。
兩人心里都清楚,帝國這次東征,可是准備了十幾年,幾乎是舉國之兵,破天門關,奪西天城,困天京城,流血犧牲,死了那麼多的將士,耗費了那麼多的錢糧,眼見著天京可下,如此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卻被一場瘟疫嚇得退兵,放棄攻占的大片領土,無疑於前功盡棄,一旦讓神鷹帝國緩過勁來,日後修羅軍即使卷土重來,只會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
此時,東天城鎮守府里的陸重雷霆震怒,他端坐在帥位上,大堂兩側站立著中央軍以及一些原東天城的守軍將領。
在帥堂的中央處,死里逃生的東天鎮守呂彪正跪在那兒,低垂著頭,面如死灰。
呂彪現在的模樣十分狼狽,頭盔沒了,披甲也沒了,身上的束袍破破爛爛,頭發散亂,渾身上下焦黑一片,估計是讓煙火熏的。
更讓注意的是,他那胡子都短了半截,像焦糊似的。
看到呂彪的狼狽模樣,不管是中央軍的將領,還是原呂彪手下的將領,都禁不住面露古怪之色,有些甚至背過身去,偷偷的掩嘴而笑。
陸重則面沉似水,盯著跪在堂下的呂彪,眼神陰冷的可怕。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估計呂彪這會兒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私自調兵出城,平白損失了五萬大軍,這足夠陸重殺呂彪幾回了,但呂彪畢竟是東天城的鎮守,殺了他,會有嚴重的後果。
強忍著心中的殺機,陸重目光凜凜地掃視了眾將一眼,最後盯著呂彪沉聲道:“呂彪,你不聽軍令,擅自行動,給軍隊造成重大損失,此等大罪,你自己認為,該當何罪?”
呂彪像是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沮喪地道:“軍法處置,罪當該斬,請陸帥將罪將推出去斬了,以正軍法!”
“是該斬!”
陸重冷笑道:“不過,念在你是功臣之後,帝國又是正值用人之際,你的腦袋本帥暫且給你記著。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將呂彪拖出去,重責五十軍棍!”
衛兵進來,將呂彪架了出去。
眾將見狀想為呂彪求情,陸重卻一瞪眼:“誰為呂彪求情,誰就和呂彪同罪!”
聞言,想求情的也不敢求了。不管是中央軍的將領,還是呂彪的手下將領,都很識趣,知道陸重此等的處罰已經格外開恩了。
依呂彪的罪行,特別是他臨陣脫逃,將手下數萬將士扔在修羅軍大營,獨自逃回來,這是絕對不能饒恕的。就是殺了他,也不為過。
五十軍棍打完,衛兵將呂彪拖了回來。
再看呂彪,已經快不能動了,趴在地上,屁股皮肉開花,血肉模糊,看來行刑的衛兵是真下了狠手,沒留一絲的情。
“呂彪,你服不?”陸重冷冷的問道。
呂彪渾身是汗,臉色蒼白,聞言勉力地點頭,道:“罪將心服口服!”
陸重森然道:“念於你此次的重大過失,本帥決定免去你東天城鎮守一職,暫時調任上燎城,聽候朝廷的定奪,你服否?”
呂彪一怔,心說:“你這是剝奪我的兵馬!”但仍點頭道:“我服!”
陸重揮了揮手,吩咐衛兵將呂彪抬走,上藥治傷。
然後威凜地掃視著眾將,冷森道:“你們給我記住了,今後,誰要再敢不聽軍令,私自行動,本帥是定斬不饒!”
眾將一齊跪倒,齊聲高喊:“謹遵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