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騎疾奔到了陣前。馬上人不是別人,正是北海都督修均。
他充血的眼睛瞪得溜圓,吼聲道:“公爵大人說的對。他要是敢殺俘虜,我們就殺光所有的異族人,看看誰死的人多,誰的損失大!”
想不到古羅圖竟以北疆種族百姓的性命反過來要挾自己,武天驕甚是意外,一時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如果古羅圖真按照他說的那麼做,不知得有多少北疆百姓要慘死在修羅軍的手上?
好在武天驕的應變能力甚強,只稍微愣了一下就回過神來,他仰面哈哈大笑兩聲,說道:“古羅圖,你若這麼做只會引發天下公憤,天怒人怨,那時不僅是你要命喪在北疆,就連你麾下的所有將士也都別想再活著回國!”
古羅圖揚起下巴,獰聲說道:“如果閣下非把本爵逼到魚死網破的程度,本爵會這麼做的。”
武天驕對上古羅圖的目光。二人雖然沒有動手,但目光已在半空中交叉碰撞,火藥味十足。
最後,還是古羅圖最先打破沉默:“赤龍王,廢話少說,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究竟怎樣才肯放人?”
其實武天驕也是無法徹底與對方撕破臉,略微想了想,說道:“貴軍放棄攻城,後撤百里,這樣本王會考慮放人。”
暫時放棄攻城,這點古羅圖可以接受,而且現在修羅軍糧草不足,他也無力再發動大規模的攻城戰。
他點點頭,說道:“本爵可以接受這個條件,但是,我軍要是按照你說的做了,而你卻又不放人呢?”
武天驕笑道:“本王自然會信守承諾!”
古羅圖哼道:“你讓本爵如何相信?”
武天驕輕笑道:“我的條件還沒有說完。貴軍不僅要退後百里,而且還要在十日內不得踏入喀山城半步,等到十日之後,我自然會把被俘的八個暗衛安然無恙的交還給你們。”
“不行!”
古羅圖哪肯接受這樣的苛刻條件。
現在他對整個戰場的形勢已經看得很清楚了,若是真等上十天,那天知道北疆會發生什麼?
他可拖不起。
古羅圖凜然道:“你先放人,我軍自會嚴守承諾,撤退百里,十日內絕不向前進軍半步!”
武天驕冷笑道:“你不信任本王,本王當然也信不過你。”
停頓片刻,他又道:“這樣罷,我可以先釋放八人中的四人,至於剩下的四人,就十日後再歸還。”
古羅圖吸了一口氣,追問道:“你要先放哪四人?”
“四人當中當然不包括修瑛和古浩了!”武天驕微笑著說。
“你……”
古羅圖甚氣惱,怒道:“你再多加一人……”
沒等他繼續說下去,武天驕已果斷地打斷:“不行!先交出這四人,這已是本王的極限,若是你不接受,那本王也就沒辦法了,公爵大人就坐在大營里等著收他們八人的腦袋吧!”
“你……就沒有商量的余地?”看著滿面傲氣的武天驕,古羅圖恨得牙根都癢癢的。
武天驕聳聳肩,滿面輕松地說道:“行則行,不行拉倒。呵呵!不要再拿屠殺北疆百姓這樣的事情來威脅本王,北疆各族百姓千萬,你殺得完嗎?你想殺那就殺便是,與本王無關!”
對這等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家伙,古羅圖還真沒有太好的應對之策。對方簡直就是一個滾刀肉,刀槍不入。
古羅圖無奈點頭,嘆道:“好吧!你就先放四人,等接到人後,我軍會接受你的條件。不過,不是退後百里,而是五十里。十日後接到余下四人,再退五十里,這樣如何?”
“好!一言為定!”武天驕心中大喜,滿口答應。
十天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卻能改變很多事情,至少己方在喀山城的防御能得到進一步的加強,另外,北疆其它各郡也很可能在這十天的時間里發生什麼。
總之,為己方爭取十天的時間,有百利而無一害。
修均也應道:“那就一言為定!不知赤龍王大人准備什麼時候放人?”
“今天傍晚即可!”
“好!那我就明日一早撤軍!”
武天驕與古羅圖立下君子協定,前者先釋放暗衛四人,而後者則率全軍退出喀山城,十日內不再進犯。雙方商議妥當之後,各回己方陣營。
在返回大營的路上,修均氣得直哼哼,疑問道:“爵爺,那叛軍頭子能信得過嗎?您怎能接受他這樣的條件?”
“你還敢說!”
古羅圖轉頭怒視著修均,指著他的鼻子喝道:“我兒子在你暗衛中,你為什麼不早點稟報本爵?不然怎會發生今天這種事?說到底,你才是罪魁禍首!”
修均罵得一縮脖子,低聲道:“爵爺息怒。令公子混在軍中,我也是昨日才得知。再說,小女……爵爺!事已至此,還是趕緊想方設法把他們救出才是啊!”
古羅圖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目露幽光,緩聲說道:“赤龍王當然不可信,但有一點本爵很清楚,我們絕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的退兵。”
卡修精神一振,忙問道:“爵爺,那您的意思是……”
“今天晚上,我們收拾營地,擺出一副要撤兵的樣子,讓敵軍疏於防備,然後乘機派人潛入城內,想辦法救出俘虜!”古羅圖幽幽說道。
“爵爺,讓我去吧!”卡修眼睛瞪圓了。
看著卡修,古羅圖無奈地嘆口氣,正色道:“卡修,你是本爵的得力干將,無論到什麼時候,本爵都不會讓你去涉險,你的任務就是坐鎮軍中,助本爵指揮大局。”
“那……”
卡修欲等再說,古羅圖已擺手道:“此事就交由……”
說著,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旁邊的修均。修均心神凜然,連忙抱拳施禮道:“末將萬死不辭!”
哪知,古羅圖略一搖頭,正色道:“就讓瀚海都督屠見紅去做吧。”
啥?修均一陣錯愕,迷惑不解:“為何將由他?”
“是啊!爵爺,為什麼是他?”卡修也是不解。
屠見紅是暗衛首領之一,隸屬於瀚海郡,乃是飛天公主修羅珠的得力手下。此人反復無常,以陰險毒辣著稱聞名。
雖然屠見紅的為人不怎麼樣,但對修羅珠卻甚為忠心,一身武功修為非常了得,而且他手下的那些暗衛也是高手眾多。
此次北海平叛,修羅珠非但派遣軍隊增援,更是將麾下的暗衛也一並調撥給了古羅圖。
不過,卡修並不看好屠見紅:“爵爺,若論陰謀搞刺殺,屠見紅或許可行。但領兵打仗……他怕是不行!”
古羅圖微微頷首。
他和卡修一樣,並不怎麼看重屠見紅,因而也一直沒有重用屠見紅。
不過古羅圖的頭腦甚是清醒,知道知人善用,什麼樣的就該用在什麼地方。
他凝聲說道:“這次的行動主要是救人,而並非打仗,若派像樣的將領前往還真未必能夠勝任,派屠見紅前去,成功的機會更高一些。而且,即使行動失敗,他死在異族叛軍之中也不可惜!”
修均振奮道:“那屬下與屠見紅一道行動?”
知修均救女心切,古羅圖遂點頭道:“也好!你就與屠見紅一道吧!”
當天傍晚,武天驕就按照與古羅圖的約定,將八名暗衛中的四人從營房提出來,裝上馬車。
不知道武天驕要干什麼,四個暗衛忐忑不安,其中一人問道:“赤龍王,你這是要把我們送到哪里去?”
挑起車簾,武天驕看了看他們,慢悠悠地說道:“四位不用擔心,本王這是在送你們‘上路’!”
他特意加重上路二字。
聞言,四個暗衛都嚇得一哆嗦,面如土色。
暗罵一聲沒用的東西,武天驕對趕車的獨立軍士兵揚聲道:“走!”
沒有多余的士兵伴行,也沒有將領壓車,只有一名獨立軍士兵趕著馬車,出了喀山城,速度緩慢的向修羅軍大營行去。
還沒等接近修羅軍的轅門,得到消息的修羅軍轅門打開,韓天壽率領一哨百余人的騎兵,快速奔跑出來。
到了馬車近前,韓天壽招呼都未和獨立軍士兵打一聲,直接跳下了戰馬,以手中的大刀挑起車簾,向里面探視。
韓天壽不認識四個暗衛,但四個暗衛可認識他。
四個暗衛本已絕望,都在待死,突然見到韓天壽出現在車外,他們都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一個個坐在車內瞪圓眼睛,驚聲叫道:“天……天壽將軍,你……你怎麼在這里?”
韓天壽沒有答話,而是在車內快速的巡視了一眼,然後向與他同行的騎兵們甩下頭,讓他們來確認四人的身份。
接到韓天壽的指示,數名騎兵快步上前,仔細地把四人看過一遍,隨後紛紛衝著戰無敵點下頭,表示沒錯。
見狀,韓天壽才放下心來,他對四人說道:“現在你們沒事了,我是來接你們回去的!”
說著,他放下車簾,繞到馬車前面,上下大量一番趕車的獨立軍士兵,忽地抓住他身上的皮夾,用力往回一帶,硬生生拽下馬車,然後向喀山城那邊用力一推,喝道:“你可以滾回去了。”
獨立軍士兵摔了一連串的跟頭,好不容易才把翻滾的身形穩住,怒視韓天壽,質問道:“那馬車……”
沒等他說完話,韓天壽哼笑了一聲,說道:“馬車本將軍征用了,再廢話,我要你的腦袋!”
見他把手中的大刀舉了起來,這名龍眾士兵嚇得一縮脖子,快速的從地上蹦起,轉身就跑。
韓天壽把四個暗衛送至大營,統統帶到了中軍大帳內。
直到這個時候,四暗衛才確認自己回到了己方的大營,都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見到主帥古羅圖,他們仿佛見到了家人,紛紛跪倒在地,激動異常,熱淚盈眶。
古羅圖暗自嘆了一口氣,好言安慰:“好了,四位勇士都已經安全了,不用再擔心受怕了!本爵問你們,你們可知喀山城中的叛軍有多少人馬?”
一名暗衛道:“啟稟爵爺,叛軍有十多萬之眾!”
另一暗衛趕緊說道:“不止!不止!我看叛軍不少下三十萬。叛軍的營寨是緊貼城牆而扎,那麼大一圈,光是北城的叛軍最少就得有八九萬之眾!”
一個說十多萬,一個說三十萬,中間的差距有一倍還多,這讓自己相信誰說的話?
古羅圖眉頭凝成個疙瘩,看著四人,良久無語。
停頓了好一會,他又問道:“那你們被關押在城中的什麼地方?”
“叛軍的北營!”
這回四人倒是很確定,異口同聲的答道:“我們被關押的營房距離北城牆很近,還不到半里路。”
古羅圖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身子前探,疑問道:“古浩和修瑛小姐也同你們關押在一起?”
“是的!爵爺!”
“叛軍並未把我們分開關押。”
“哦!”古羅圖慢悠悠的應了一聲,眼珠連轉,深思片刻,他立刻找來紙筆,讓四人把關押的營房確切位置畫出來。
四人拿起筆後,你一言,我一語,在紙上畫了大致的草圖。當然,城內的結構他們並不知道,但被關押的大概位置還是了解的,將其標注出來。
接過四人畫好的草圖,古羅圖仔細看了一會,然後又教給中軍帳內的其他將領們傳閱。
古羅圖說道:“今天晚上,本爵會按照約定,起營拔寨,全軍後退。當然,這麼做並非是真的要退走,而是要迷惑叛軍,在我軍拔寨撤退的同時,本爵會派出一支人馬,偷偷潛入喀山北城,營救修瑛小姐四人,不知哪位將軍願意擔此重任?”
他只說修瑛小姐,並未提及自己的兒子,顯然是刻意隱之。但帳中的將領誰不明白,個個面面相覷,誰都沒出來答話。
偌大的喀山城,囤積著那麼多的異族叛軍,甚至都有可能是三十多萬人,就算是再怎麼疏於防范,在敵軍如此密集的情況下,也很難成功把人救出來,弄不好連自己的性命都得搭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