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皇既然這麼說,修羅眾將只得不再說了。
青龍太子已經回過神來,心有所動,道:“父皇,我軍撤退回國後,您打算留哪支軍隊駐守西天城?”
這話問到正題上了,此次東征,修羅帝國出動了一百多萬大軍,死了那麼多的戰士,最終不得不放棄已占領的大片領土,這於修羅六部眾族王的初衷有違。
現在大家最關心的是,誰能最終占據西天城?
那可是一大塊肥肉啊!
修玉河有些疑惑,道:“修羅遠將軍和那木丹王爺不是已經駐守在西天城嗎?難道陛下要調他們回國?”
修羅皇沉吟道:“西天城是帝國大軍東進的必徑之路,雖然鷹王宇文濤已死,但我們也不能有半點馬虎,因而,朕讓修羅遠將軍的第十一軍長期駐守西天城。至於第十三軍,朕考慮到那羅族軍隊在北陵山一戰,傷亡巨大,先讓十三軍回到那羅王領休養。如此一來,僅憑第十一軍留在西天城,兵力未免不足,必須得再留下一支軍隊駐守天門關,協助修羅遠將軍!”
聽修羅皇如此一說,所有人都明白了,面面相覷,誰也沒再吱聲。
調走第十三軍,表面上說是為了讓那羅軍隊回國休養,說白了還不是信不過那羅王那木丹。
休養,十三軍一仗沒打,有什麼可休養的。
遲疑了一會,青龍太子道:“調走十三軍,那父皇打算派誰駐守天門關?”
修羅皇沒有言語,面露微笑,目光轉向了迦樓天絕。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迦樓天絕身上。
迦樓天絕有些不敢相信,望著修羅皇,手指著自己驚訝地道:“我?”
“就是天絕卿家!”修羅皇含笑道:“這次東征,就數天絕卿家的功勞最大,有卿駐守天門關,朕放心!”
迦樓天絕眉心頓時擰成了疙瘩,略微沉吟了一會,躬身道:“陛下,我部軍團此次東征中,歷經數次戰役,特別是在南山與南天城的戰役中,傷亡較大,加上被瘟病奪走的眾多戰士,現在第九軍已不足七萬之眾,駐守天門關,實難勝任,肯請陛下另派軍團駐守天門關!”
敢主動拒絕修羅皇的旨意,這得有多大的膽。
在場的將士莫不變色。老公爵蒙太英跳了出來,指著迦樓羅王的鼻子剛要開罵,卻被修羅皇制止了。
出乎意料,修羅皇一點都不生氣,依舊微笑著瞧著迦樓天絕,不疾不徐地道:“既然天絕卿家這樣說,那朕也不勉強,不過,天絕卿家認為朕該派誰駐守天門關最為合適?”
“修玉河將軍最合適!”天絕誠懇迦樓地道。
於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修玉河身上。
修玉河也有些意外,不解地瞅了迦樓天絕一眼,一頭霧水,不知這位天王族的天王打得是什麼主意?
居然會推薦他,迦樓天絕好像和他沒什麼交情吧?
修羅皇也感意外,他以為迦樓天絕會舉薦夜天又或者是干昭女王,沒想到會是修羅族出身的修玉河。
不由得對迦樓天絕又高看一眼,問道:“為何是修玉河?”
迦樓天絕沉吟道:“修玉河將軍年輕,精力充沛,他比我們在場的任何一位將軍都要活躍,有衝勁,有他駐扎天門關,就算鷹國北方六郡的戰火蔓延到了西天郡,修玉河將軍也能及時撲滅。”
修羅皇啞然失笑,卻贊許地點了點頭,道:“天絕,你深知朕心啊!”
聽到這里,再愚笨的人也明白了。
原來修羅皇之所以退兵,並不是恐懼瘟疫,而是鷹王的死。
在東征之前的軍事會議上,飛鳳公主就曾提議過,修羅軍放棄東下攻打天京,轉而北上,占領鷹國北方。
可惜這一寶貴的提議被修羅皇和眾將否決了。
修羅軍久攻天京不下,加上水淹和瘟疫,死了那麼多的將士,致使修羅皇認識到自己制訂的戰略錯誤,不得不調整,采納修羅飛鳳的建議,將目光瞄向了神鷹帝國的北方。
當然,迦樓天絕舉薦修玉河駐守天門關,並不是修玉河有多年輕,而是他出身修羅族,與修羅遠的交情不錯,換成別人,怕是誰也和修羅遠尿不到一個壺去。
再者,修羅皇豈會放心其他族的軍隊來駐守天門關!
修羅六部族表面是一個整體,但暗地里誰都清楚,不管修羅族有多麼強大,無時不刻都有一雙雙盯著修羅皇屁股下的皇帝寶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天門關和西天城同樣重要,要是讓其他族的軍隊駐扎,修羅皇可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勾結外族,圖謀造反。
要是如此,那駐守西天城的修羅遠軍團就危險了!
這一點,迦樓天絕清楚,在場的其他軍團長也清楚,迦樓天絕要是冒然答應駐扎天門關,恐怕要不了多久,他的腦袋就搬家了!
聖歷一七七年五月八日,修羅帝國東侵戰爭結束,百萬修羅軍陸續撤退回國,神鷹帝國喪失了西天城以西大片國土,雖然和修羅帝國出現了短暫的和平,但國內內亂不斷,盜匪橫行,民不聊生,國力急轉直下,統治了三百年的宇文皇朝,迅速滑向了滅亡……
修羅帝國東侵戰爭暫時結束了,然而,神鷹帝國的戰爭卻遠沒有結束,仍在繼續。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
聖歷一六七七年五月十三日,正當神鷹帝國北方瀚海郡處於內亂,以武德公主為首的神鷹軍與金績父子為首的叛軍打得如火如荼之際,在古蒙郡內,一個小到連地圖都沒有標出來的村落——主要居民是龍族人,少部分是蠻人族——突然叛亂。
一六七七年的大叛亂,看似偶然,其實卻有其歷史、經濟、政治、人文、地理方面的的必然性。
北方大地的歷史由來:在前朝時期,北方大地其實本是荒蕪之地,該地區與強大的西疆草原國接壤,卻因居民民風彪悍、桀驁不遜,當時的天族人輕蔑的把它們稱為“蠻夷之地”,根本不加理會。
在神鷹帝國開創初期,危機四伏。
開車皇帝宇文鷹深知保持實力強大的唯一途徑是盡量擴大領土面積,所以他積極而頻繁的不斷發動對外領土戰爭。
但在向南發展的道路上卻遭遇實力強大的孔雀王朝阻攔,雙方激戰數十年,傷亡戰士數十萬——神鷹帝國竟然沒能奪得一寸土地!
在宇文鷹的晚年,他幡然醒悟,不顧所有大將、重臣的極力反對,掉轉方向,毅然向歷來被視為西疆各部族勢力觸及的范圍北方地區主動進軍。
在別人看來,這實在是找死:西疆各部族不過來找你麻煩,你就該燒高香慶賀了,居然有人不知死活去主動挑釁他們!
但結果宇文鷹的計劃卻進行得極為順利:五十萬神鷹大軍,打著“西疆異族殘暴,欺凌各族!團結起來,共同抵御!”
的旗號,浩浩蕩蕩進入北方!
各種族歡聲雷動,紛紛支持這支神鷹的“解放大軍”,並且組成各種自願部隊、義勇軍,與神鷹軍隊並肩作戰,一同抵御西疆的異族侵略!
恰好,那一年西疆各部族內部出現爭權矛盾,沒有工夫發動大軍來處理“蠻夷地區”的小騷動,只是象征性派了幾支討伐隊過來——結果給神鷹帝國贏得寶貴的喘息時間,得以在北方扎根立足,再經過兩百余年歷代帝王的銳意進取,開疆拓土,北方領土已經占帝國全境的三分之一……
北方地區的人口結構:原居住民大多是異族:龍族、夷族、高岳族等,占遠東地區生物總數的百分之七十以上,天族人占不到百分三十——然而不到百分三十的天族人,卻是北方的社會階層中的“貴族”,其余各種族往往只有充當天族人的奴仆、傭人、苦力,擔任最苦最累的活兒,替天族人耕耘、建造、服侍……
不知什麼時候,神鷹帝國的“解放大軍”忽然搖身一變,成了鎮壓大軍——各種族當然不會就此罷休的,但在組織有序、武器精良、訓練有述的神鷹軍很“耐心”地用血與火給他們“開導”幾次以後,它們也就很誠懇的“認了錯”,迷途知返,回到了神鷹帝國這個“慈父”的“溫暖懷抱”中。
政治方面原因:北郡鷹王宇文濤的死無疑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導火线——不僅因為鷹王是北方神鷹軍的總指揮,他死後,北方再無實力與威望都可以服眾的大將,引起人心動蕩。
主要原因是因鷹王的死,導致北方神鷹軍內戰,本來駐扎各地的神鷹守備隊紛紛給抽調——要不是參加叛軍了,要不就是去平叛了——導致各地的統治力量出現空白。
那些桀驁不遜的龍族人、蠻族人、夷族人之類,一覺醒來,忽然發現長期以來壓在自己頭上的統治,不過一張紙那麼厚。
它們當然覺得:比起挨管事的鞭子抽、在太陽底下辛苦的耕地之類,還不如舉起爪子把貴族主人撕碎更合乎他們的心意。
當然,叛亂能夠如此迅速的蔓延開來,不能不說,是神鷹皇朝國力大損,已經到了無力再統治下去的地步,加上上層對此不夠重視,處理遲緩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在古蒙郡一個無名村莊開始的叛亂,第三天擴大到七個村落,第四天擴大到一百多個村落、六個城鎮,第六天擴展到近千個村落,上百個城鎮。
鑒於此,古蒙郡郡首緊急派出討伐軍去鎮壓叛亂,但結果是一萬名神鷹討伐軍面對十倍於他們的異族聯合大軍落荒而敗……
一個星期後,古蒙郡已經全面叛亂,叛亂民眾包圍了郡首府,還蔓延到周邊的北海郡、天圖郡、平川郡……
要求增援的千里加急同時雪花般飛向北天城……
神鷹帝國的東、南、西、北四大天城,始建於前朝,它們的建成主要是拱衛於京畿的安危。
東、南兩座天城是為了防御來自河東地區和南疆地區的威脅,西天城則是抵御來自西方外敵西疆異族的入侵,現如今卻已完全落入修羅人之手,等於神鷹帝國的西面門戶完全洞開,已再無雄關可阻西疆異族。
北天城的作用則有區別於東、南、西三座天城,這座天城駐有重兵,看似是阻擋北方異族南下的雄關天塹,事實上,近三百年來,北天城沒發生過一次戰事。
倒是北方地區發生過幾次較大的叛亂,北天城的兵馬出動兩次,迅速北上鎮壓。因而,北天城的兵馬作用,主要是為了應對北方異族的叛亂。
現如今,北方大地發生叛亂,求援的書信接二連三地送到北天城,形勢越來越嚴峻,北天鎮守武雄風不得不讓手下的副將申良率領三萬兵馬北上鎮壓叛亂,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半個月後,消息傳到北天城,由申良所率領的三萬平叛大軍全軍覆沒。
這實在出乎武雄風的意料之外。
這說明叛亂的民眾並非原來所料想的烏合之眾,而是有系統組織的可怕武裝力量,也說明它們的首領頗具軍事才華:利用申良自大的心理設下圈套,先小敗引誘討伐軍深入,後伏兵盡出全线包圍殲滅。
這麼純熟的作戰手腕,居然是出自一直被天族人認為是徒具蠻力沒大腦的龍族人。
有識之士不由深思:如果龍族人具有跟天族人一樣狡猾的智慧,再加上它們天生的巨力……
所謂萬物領袖的天眾族,前途將岌岌可危啊。
討伐軍失敗後,叛亂如火上澆油,在短短一個月內由原來的一個村莊擴大六個郡區域,參加叛亂民眾多達五十萬!
來勢如此凶猛、蔓延得這般迅速,實在讓武雄風不知所措,他已沒能力再出兵平叛了,只得將北方的叛亂丟給了天京,撤手不管了。
武雄風沒能力管,天京城就更沒能力管了,雖然修羅軍已經撤退,但京畿歷經戰火,水淹,瘟疫,京城幾乎成了一座死城,再也不復往昔的繁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