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空氣中蕩起一陣漣渏,白影倏閃,一個高大的白袍男子浮現在了風雪之中:“劍奴!龍王令呢?”
聲音平淡,卻不帶絲毫情感。他第一時間關心的不是劍奴的傷勢,而是龍王令。
劍奴艱難地在雪地中抬頭:“主人……劍奴無能……沒有……拿到龍王令。劍奴……讓主人失望了!”
“沒有!”神傲天頓時臉面冰冷:“那你怎麼還有臉活著回來?”
劍奴應是,以劍撐地,掙扎坐起:“劍奴無用……未能完成任務,辜負了主人。劍奴……不怕死。只是劍奴想在死之前……請主人告知,劍奴從哪里來的?親生父母是誰?”
聞言,神傲天笑了:“你沒有拿到龍王令,重傷垂死,之所以硬撐著回來,就是要向朕問這個嗎?”
“不錯!”
劍奴眼中露出堅毅的目光:“主人,劍奴是您養大的。知道我來歷身世的,也只有主人您了。以前,我看到別人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劍奴就非常的羨慕。劍奴不敢奢望見到親生父母,但至少希望……知道他們是誰?劍奴請求主人告知……劍奴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還在不在世?”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神傲天臉色陰沉的可怕:“那以前為什麼不問?”
劍奴慘然道:“那是因為劍奴知道問了之後,就會消失在人世了。”
神傲天笑說:“所以你現在自知要死,就不怕問了?”
“是的!”劍奴誠懇地道:“求主人告知,滿足劍奴臨死前的小小心願?”
“好!朕就滿足你的小小心願!”
神傲天怪笑說:“其實朕也不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無法告知你。如果你心有不甘,死不瞑目,非要知道的話,那朕就給你指定兩個。你的父親叫武天驕,母親叫蕭韻華。他們都還活著。這一下,你滿足了吧?”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天下五宮之首的天帝神傲天,竟然說出這般荒誕不經的話來:武天驕和蕭韻華竟是劍奴的親生父母?
我的天!拜托!那武天驕才多大歲數?就是以蕭韻華的歲數……也不可能生出劍奴這麼大的兒子。
戲弄人也沒這麼戲弄的吧。也不知武天驕是幸運還是不幸,平白無故就得了一個兒子,當了便宜老爸!
即使劍奴腦袋有點不大靈光,卻也知道神傲天在胡說八道,不禁怒道:“主人,您怎麼可以騙我呢……”
神傲天臉色一沉,冷笑道:“信與不信,朕都告訴你了,滿足了你的願望,也算是對得起你了。哼!沒用的東西,讓你拿個龍王令都拿不回來,留你何用!”
話落,他已出手,右手發出一道劍氣,射向了劍奴……
劍奴卻是覺得受了欺騙,不甘就此束手待斃。他長劍一橫,奮盡全力一擋——
蓬!
劍氣射在劍背上,迸出強烈的爆炸,直將劍奴炸飛了出去,落到了六丈開外。
劍奴像皮球在雪地上滾了三滾,吐了一口血後,竟是沒事般爬了起來。
他似釘子一般立於雪地上,極度憤慨地盯著神傲天:“我為您殺了那麼多人,辦了那麼多事。就因為今天這一次的任務失敗,您就要殺我?連我的身世的都不告訴我?主人,您……也太狠了!”
神傲天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陰森森地道:“好家伙!敢說起朕來了。嗯!看來你早就有背叛朕之心!”
說著,忽地向前踏了一步。
風本是往著神傲天正面刮來,衣袂也是順風翻飛。但就在他踏前一步之際,一切都忽然改變了。
神傲天的衣袂像鐵蹦一般,反而是逆風飛揚。向著劍奴處激蕩。
他真氣已聚,勁力蓄足,准備把劍奴擊殺了,決不容許他活著離開。
劍奴沒有動彈。他深知主人的厲害,在這樣天下一等一的高手面前,任何一絲的妄動,都足以致命的。
他也是暗暗運氣。本以為油盡燈枯,功力所剩無幾,哪知這一運氣之下,全身功力驟然衝起,竟遠比想像中來得可怕,整個人幾乎輕揚飛起。
原來劍奴異於常人,從小體內就有著無比深厚的功力,即便他跟著神傲天,修煉了幾十看,仍不能全部運用,平時至多也不過發揮出一半的實力,其余俱是散勁。
而今在聖靈山聖廟受傷,內創甚重,己身功力自然療傷,反而使陡增,功力與原有之功力合一,達致了運用自如的境界。
再加上燃燒生命,激發潛能在雪地上狂奔,一身功力竟是全都活用了起來。這下子精、氣、神之強盛,真是無可匹比。
神傲天一見之下,不禁目中殺氣大現。
他之所以從小收養劍奴,並傳授武功,只是緣於劍奴異於常人的古怪功力。
曾經他也試圖吸走劍奴體內的功力,化為已有,卻是用盡方法,不得而逞。
讓他不安的是:劍奴天賦驚人,悟性奇高,往往能舉一反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武功精進,功力越來越深厚,那快速直追的趨勢,讓他感到了威脅。
養虎為患的道理,神傲天不是不知道。今日不殺之,一旦讓劍奴逃了,恐怕日後會是一大強敵。
決計不能讓他活在世上,今日就殺了他,以絕後患。
神傲天陰陰一笑,正等出手,忽地臉色大變。
而劍奴也驚覺到背後“刷”的一聲輕響,連忙回頭,卻見一位長袖銀袍,雲發高挽,嘴含淡笑的絕美女修士。
她就站在後面,懷中抱著一柄拂塵,神態自然,眉宇間有著一朵雲朵般的猩紅印記,神韻獨特,醒目異常。
她迎風而立,衣袂獵獵飄飛,直如仙女謫塵,畫中仙人。
三更半夜,荒山野嶺,這個絕美女修士突然出現在這里,肯定不是普通人。
僅是她展現出的風范,那種獨特的神韻和氣質,就知道這是一位不同尋常的絕世高人。
她能神鬼不覺地欺進劍奴和神傲天這麼近的距離,足見其修為不凡。
劍奴出乎本能的橫挪一丈,離得女修士遠遠的,長劍橫胸,警惕地盯著她:“你是誰?”
剛才女修士要是有惡意,劍奴已經是死人了。
女修士對於劍奴幾乎是無視,注意力完全在神傲天身上,雲淡風輕地說:“帝君陛下,二十年一別,別來無恙!”
呃!神傲天心中的震驚,無與倫比,詫異地道:“摩雲聖母!您……怎麼會來這里?”
摩雲聖母微笑說:“帝君能來這里,本修當然也能來這里。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倒是帝君今晚的行為,讓本修十分驚訝。”
言中的譏諷之意,讓神傲天禁不住老臉微紅,尷尬地說:“這是朕的家事,聖母莫要過問的好!”
摩雲聖母淡淡的說:“如果本修非要過問呢?”
聞言,神傲天瞬時安靜了,笑容仍僵在臉上。而劍奴則是心中竊喜,屏息以待。寒風呼嘯,漫天雪花飄落無聲。
又隔了半晌,雪花都蓋上三人衣上、頭上、臉上,忽然神傲天哈哈大笑起來,震得眉須上白白的雪花一齊迸裂激揚,他兀自怪笑不已。
摩雲聖母平靜地道:“帝君,很好笑麼?”
神傲天一面笑一面說,眼睛卻是不與摩雲聖母眼神相對:“哈哈哈哈……摩雲聖母……你當朕的都家事那麼好過問的麼……哈哈……你要那個本事嗎?”
摩雲聖母臉色不變,猶自淡淡地凝視著神傲天:“怎麼?帝君是要與本修動手嗎?”
神傲天眼睛謎成一條线,發出銳利的光芒:“聖母要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那朕動手又有何不可!”
摩雲聖母臉若霜寒,變色道:“看來本修遁世百年,久不履紅塵,竟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變得讓本修不認識了!”
神傲天沉笑道:“這世界變化很大,殊不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以為江湖武林會永遠一成不變嗎?哼!那也未免太妄自尊大了!”
至此,兩人不再言語。
天地之間,風似乎更加疾勁了。雪也似乎下得更加大了。
摩雲聖母的銀袍、神傲天的白袍上,都沾滿了雪珠。
劍奴忽然打了一個冷顫,覺得寒意大盛,卻不及殺氣濃烈。
就在此時,神傲天身上的雪塊迸裂,突然動了。
這一動,宛若排山倒海,神傲天一揚手,狂風大作,雪花都向劍奴處卷來。
雪花之所以向劍奴狂涌而至,只有一個原因:神傲天在未戰摩雲聖母之前,欲求先殺劍奴,以絕後顧之憂!
這下劍奴猝不及防,頓遭重擊,身體被擊飛出去,在空中鮮血狂噴……
“可惡!”摩雲聖母怒喝一聲,長袖拂動,一股雪花向著神傲天那邊狂卷過去。
神傲天同樣衣袖一拂,兩股雪花激蕩在一起,如泥牛入海,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天空的雪花仍自在飛飄著。
突然轟隆一聲,神傲天、摩雲聖母遙對的中間,雪地上猛衝起一股狂飆,雪柱衝出半天高,才“嘩啦”一聲落下來,打得兩人一身都是。
原來兩人一接之下,雙方的真力並未對消,而是潛入地下,再衝激上來,威勢無匹。
這等真力,當真是絕世無匹,無與倫比。
只聽摩雲聖母輕笑道:“二十年不見,帝群的功力精進了。”
神傲天也道:“彼此!彼此!聖母端的是好內力!”
兩人一答一回之中,語音不變,身形忽錯。
看來神傲天是要搶到劍奴那邊去,徹底殺死劍奴,摩雲聖母卻執意陰攔,兩人交換了幾招,身影交錯,快的無以復加。
兩人忽又回到原位,好像沒事一般。
這時兩人的話才說完,雪地上卻已多了數百個凌錯的腳印。
這一戰之劇,由此可見一斑。
摩雲聖母、神傲天一時沒有說話,鼻中呼息的白氣越來越濃,也越來越急,顯然兩人都在快速的調息之中。
而劍奴已跌落在十數丈外,趴伏於地,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摩雲聖母出手稍晚,致令劍奴中招,不禁大為惱怒,喝道:“神傲天,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他?這孩子身上到底有著什麼讓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神傲天心下凜然,想不到摩雲聖母的內力竟是如此之高,如此之猛。當下也不甘示弱,長吸一口氣道:“朕是在清理門戶,他非死不可。”
“清理門戶!”摩雲聖母冷笑一聲:“我看你是做賊心虛,殺人滅口!”
神傲天咳了一聲道:“就算是,那又如何?摩雲聖母,我與您素無仇怨,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您若就此離去,朕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摩雲聖母哼道:“本修若不離去呢?”
神傲天怒笑道:“那就說不得了,我們就此一決生死!”
摩雲聖母臉色寒霜一片:“那我們就一決生死。”
神傲天附掌笑道:“如此甚好。”
笑聲驟然中竭,身子歪了一半,摩雲聖母知他要用天神宮絕學,當下聚神以待,不敢怠慢。
就在這時,神傲天的身形忽然一矮,形狀十分古怪。
摩雲聖母的身形卻忽然一長。
摩雲聖母長身之際,神傲天突如其來的,往一個不可能的方向橫出三步。
這三步一走出:摩雲聖母頓時臉色一白,衝天而起,輕飄如雪花,掠到了神傲天的頭頂,神傲天臉色也變了,就地一滾,滾出丈遠。
兩人身法變幻,卻始終未曾出手一招。
然後神傲天突然貼地一伏:竟是平著飛掠過雪地,手上多了一柄真氣凝聚的氣劍,橫掃摩雲聖母雙腿。迫得摩雲聖母再次衝天而起。
神傲天忽然頭一抬,身形本是貼地平飛,居然馬上轉成往上直衝,劍光奔襲摩雲聖母的“下陰穴”。
這一招,當真是極其下流無恥,有失神傲天的武林宗師身份。
但高手過招,本來就是無所不用其極。況且是在此荒山野嶺之中,除了不知死活的劍奴,並無第四者,有誰知道呢?
然而,摩雲聖母在空中一折身,墜落於地,一個倒打金鍾,手中拂塵迅猛地打向神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