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那位將領,說道:“你認不認得我嗎?要是不認得,就讓你們的上司武德公主來見我。我跟她可是老朋友,老交情了!”
一名軍士靠近那將領,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將領臉色一變,驚訝地打量了武天驕一會,在馬上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原來是金刀駙馬,恕末將有眼無珠,得罪了,抱歉。”
說罷,掉轉馬頭,帶著部下們迅速離開了。
衝著他的背影,武守信用力地吐口水,隨行的護衛更是罵聲不斷:“王八羔子,什麼東西!打了個勝仗,鼻子翹到天上了!”
武天驕擺手道:“瀚海形勢非常復雜,有金績的神鷹叛軍,有異族叛軍,各方勢力犬牙交錯,這位將軍有這樣的反應,也是理所當然,大家不必放在心上。”
有驚無險,眾人繼續前行,沒走出多遠,前方大道上煙塵滾滾,又有一隊神鷹兵馬疾奔而來,大旗下有一員英姿颯爽的金甲女將,身形很是熟悉,騎著一頭威猛的高大魔獸,血焰魔獅。
“是皇姑姑!”檀雪公主策馬衝前,扯開嗓子喊道:“皇姑姑,皇姑姑……”
那金甲女將正是武德公主。她得到稟報,聽聞武天驕回來了,立時率人趕來了。
“檀雪!”武德公主歡笑著疾奔過來,與檀雪公主打了對頭,問道:“你們是從哪里來的?”
“我們是從天京過來的。”檀雪公主笑道。
“天京嗎!”武德公主吃驚地道:“過了北天城,這一路幾乎全部是敵占區了,你們是怎麼通過的?”
看到自己的老相好,武天驕笑著主動上前:“異族的封鎖並不是很嚴。雖然異族眾多,但撒在這麼廣大的地域上,再多的人馬根本就顧不過來。大多民眾對我們還友好,不會為難我們。因此,我們很順利地過來了。”
見是武天驕,一身戎裝的武德公主,沒來由地一陣臉紅,似喜似嗔地白他一眼,點頭道:“雖說如此,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勇氣的。”
“也沒什麼,運氣好罷了!”武天驕難得地謙虛了一次。
說話之余,他目光游移,在武德公主身後的衛隊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位女修士,懷抱拂塵,青衣素袍,尤為的道骨仙風,姿容絕世,騎著一匹青聰馬,那美艷嬌嬈的身材甚為醒目,引人注意。
察覺到武天驕在看自己,那女修士逕自將頭撇到一邊,左右四顧,似是在欣賞周圍的風景。
而女修士身旁的兩位女衛,則是用滿懷仇恨的目光瞪著武天驕,瞧她們臉上流露出的憤恨神情,似是恨不得撲上來咬武天驕幾口。
武天驕卻是對她們報以微笑,還送了一記飛吻,惹得兩個女衛眼里都要噴火,不約而同地冷哼一聲。
原來女修士和兩個女衛不是別人,正是天靈聖母和她的兩個弟子,柳紫煙,陶丹鳳。
天靈聖母和武天驕之間的事,幾乎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作為弟子,柳紫煙和陶丹鳳自是為師父感到不平和氣憤,換成任何人,都會這般仇視武天驕,沒有當場撥劍動手,已是相當克制了。
幾乎同時,武德公主也在武天驕的女人隊伍中,看到了幾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心中驚訝:“流香閣的梅姨、桑虹、米莎莉姐妹,她們……怎麼跟武天驕一起來北方了?”
想到武天驕的風流性格,武德公主又惱又恨,卻又不好發作,更不好當著這麼多的人面,問有關女人的事。
只得暗暗壓下心里的怒火,心想:“等到了府里,本宮一定要詳加的問仔細。”
武德公主領著武天驕朝著鐵龍城前進,一路上,看到的曠野上,屍橫狼藉,到處是刀砍劍劈的遺屍,凌亂地橫陳沙場上。
而在鐵龍城外的一座大營周邊,景象尤為慘烈,屍體都給壘成堆了。
血泊開始凝固了,人們行走在戰場上,簡直像是在沼澤地里踩泥漿似的。
成堆成堆的屍體、斷槍折矛和倒塌的異族營帳把大道都給堵住了,武德公主只有帶著大家繞道而行。
武天驕與武德公主走在最前頭,並排而行,二人邊走連談。
未到鐵龍城時,武天驕還有些擔心,武德公主面對金績的神鷹叛軍和異族叛軍,能否頂得住?
守不守得住鐵龍城?
即使守住了,鐵龍城的狀況也不容樂觀,可看現在的戰況,戰果輝煌啊!
“真想不到啊!”
向武德公主翹起大拇指,武天驕贊賞有加:“大元、上都、翼州等大城都淪陷了,唯有鐵龍城還控制在二皇姑您的手里。這仗打得漂亮,二皇姑,您是怎麼打敗異族叛軍的?”
武德公主瞅他一眼,淡笑道:“這還不都得多謝你。若非你給得那幾百頭空軍魔獸,本宮也守不住鐵龍城。此次異族叛軍攻打我鐵龍城,領頭的是一個叫熊達的龍族人,糾集了十萬異族叛軍,攻打我鐵龍城。哼哼!他們人數雖多,戰力卻是不強,空軍更是脆弱。本宮主動出擊,正好把他們找得落花流水。相信他們這次得到了教訓,以後就不敢再進犯我鐵龍城了!”
“熊達?龍族人?”
武天驕不免一怔,心說:“不會那麼巧吧!我去天京,途經大元城,正碰上異族叛軍攻打大元城,而領頭的異族叛軍頭領就是熊達。這個熊達與那個熊達是同一個人嗎?”
想到這里,武天驕不由問道:“那個熊達呢?你把他殺了?”
武德公主略一搖頭,蹙眉道:“沒有,他被本宮殺跑了。七公主正帶著人馬追擊他,也不知道能否留下他?最好是留下他,不然,讓他逃了,後患無窮!”
七公主?
愣了有一會,武天驕才醒悟過來,武德公主說得七公主就是干寧公主,心中凜然:“真想不到啊,武德和干寧這兩個娘們還真是厲害,巾幗不讓須眉,居然打敗了十萬異族叛軍。真讓老子刮目相看。看起來,宇文皇家不是沒人,而是執政者無能,沒有將好鋼用在刀刃上。”
看到騎著威猛血焰魔獅的金甲女將,武守信知道這位便是帝國的長二公主,於是諂媚著臉,主動上來套近乎:“長公主殿下,您還記得我嗎?我,武守信,北天城的少主。我們還見過面呢?”
武德公主撩他一眼,含笑頷首:“記得,當然記得。武少將軍嗎,怎會不記得。你不在北天城呆著,怎麼跑來北疆了?”
武守信一摸自己的後腦勺,呵呵傻笑:“我是奉了家父之命,護送金刀駙馬和檀雪公主殿下等人在路上的安全。您也知道,北疆不太平,到處在打仗。這一路上來,碰到的盜賊匪寇是多如牛毛,數不勝數。我們是經過好一番廝殺,浴血奮戰,突破叛軍的層層封鎖和關卡,好不容易……”
呵!這吹牛還吹上了!
一旁的武天驕聽得直皺眉頭,不待武守信吹完,暗自使出了“靈魂傳音”,將懲罰武守信的信息,清晰地傳遞給了武德公主胯下騎坐的血焰魔獅。
那血焰魔獅接收到信息後,立時一停,待得武守信的馬超前了,前肢一抬,就在馬臀上來了那麼一爪——
挨上血焰魔獅的爪子,那可不是好受的。武守信胯下的馬立時痛嘶一聲,受驚之下,撒開四蹄,直向前竄了出去——
武守信猝不及防,險些從馬上摔下,雙手抓著韁繩,嚇得大叫:“怎麼回事……”
他想勒住馬,但馬怎麼也不聽使喚,只一個勁地向前竄,拉都拉不住。
“少主……”武忠大驚,擔心武守信出事,急忙率領衛隊追去。
蕭瓊華、檀雪公主等女是格格嬌笑,武德公主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有意無意地瞪了武天驕一眼。
她胯下的血焰魔獅一向乖巧聽話,不會輕易主動攻擊人。
若非是武天驕搞鬼,怎會突然襲擊武守信的坐騎?
攻擊武守信坐騎只是小事,但也給武德公主提了一個醒,心中凜然:“紅焰跟本宮已有一段時間了,我只道它已經忘了以前的主人。沒想到……”
她暗自嘆息:“看來本宮要讓紅焰忘掉武天驕,完全聽命於我一人,是沒那個可能了!它……終究是武天驕的!”
烽火未盡,煙氣繚繞,鐵龍城外的荒野上,到處是倒塌被燒毀的帳篷,扔在地上的旗幟更是多,五花八門,花花綠綠。
屍盈遍地,血匯成渠,一隊隊的神鷹軍隊正在打掃戰場。
天空上,數十只獨角魔鷹在盤旋飛舞,巡視著整個戰場。
此刻,追擊異族敗兵的各路兵馬正在凱旋而歸,喝彩、歡呼、戰歌聲響亮,士兵們押著成群結隊的異族俘虜歸來。
異族兵呈現一副淒慘的模樣。
他們沒有了盔甲,沒有了武器,衣裳襤褸,鮮血淋漓,踉踉蹌蹌。
看到周圍明甲怒馬的騎兵,他們眼神像兔子一般惴惴不安。
這副可憐模樣,人們很難把他們與造反作亂的刁民聯想到一起。
令武天驕詫異的是,在異族俘虜中,他看到不少的正統神鷹人,他們居然也參與了異族叛亂。
一個少年人俘虜毫不回避地與武天驕對視,他有一張清秀而憂郁的臉,黑黝黝的眼珠里滿是青春的幼稚,眼神里充滿了對生存的渴望。
武天驕一震:他還是個少年,絕不會超過十八歲。
在武天驕面前,那少年俘虜停住了腳步,顫抖地伸出了雙手,仿佛想向武天驕說什麼。
但他沒來得及開口,隊列外警戒的士兵過來用槍柄給他狠狠來了一下:“看什麼,走!”
士兵像踢狗一樣狠狠踢那俘虜,他嗷嗷慘叫著躲進了隊伍里。
望著那少年單薄的身軀,武天驕不忍地移開了目光。但俘虜的隊伍實在太長,無論望向哪里都有著哀求的身影,無法回避。
“怎麼會這麼多?”武天驕發出一聲嘆息。
武德公主平靜地說:“這些本族人,有的是跟隨金績一起叛變的士兵,有的是異族在占領區征來的壯丁,有的是主動投靠異族的無恥敗類!”
“會怎麼處置他們呢?”武天驕問道。
武德公主轉頭望了他一眼:“金刀駙馬不是第一天當官的吧?”
武天驕一震,他明白武德公主的意思了:朝廷或許會饒異族兵活命,但絕不會放過本族的叛徒。
“但那個少年,他根本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武德公主搖頭:“金刀駙馬十六歲便刀斬修羅三傑,大戰朱雀公主。十七歲升任風城城主,打敗修羅黑甲軍,一萬余眾,更是擒獲敵酋之首,閻松。時至今日,金刀駙馬還未滿十八歲。你的功績,在帝國已是人盡皆知。因此,年紀不是理由,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皇姑姑說得對!”
檀雪公主近身道:“對於叛逆,造反的刁民,就是要殺一儆百,起到震懾的作用。不然,今天放走了一批,明天就會有更多的人造反。那樣,帝國永無寧日。”
武天驕無言以對。
望著那黑壓壓的一片俘虜,他感到了一種深刻的悲哀,心說:“北疆之亂,看似偶然,實則必然。不論是異族,或是天族人,若非是受到迫害或被逼到了絕路,誰會放著安穩日子不過,起來造反?天眾族,龍眾族,那都是帝國的子民。只一味的殺戮鎮壓,恐非王道!”
他想勸武德公主放了那些俘虜,可看到武德公主端坐在血焰魔獅上,一帶意氣風發、威風凜凜的樣子,便轉念想道:“她剛打了勝仗,正趾高氣揚。無論我現在說什麼話,她都聽不進去。況且,現在這麼多人,我要是讓她放俘虜,會駁了她的面子。得,等到了城里,我再找時間和她慢慢說!
在武德公主的帶領下,武天驕等人進了鐵龍城,在城門口,武守信已在那里等待。
他還算幸運,馬跑得方向正是衝著鐵龍城,那馬也是厲害,居然越過了護城河,直到城牆下無路了,才停了下來。